晏双霜把她带着,带到沙发上,让她坐在她的旁边:“这样一起吹吧。”
即便坐下,晏双霜始终没有放开她。
手腕的触感变得敏锐,且痒。
难耐的痒意从心底长出,一瞬间就成了参天大树,遮盖了她砰砰作响的心跳。
她的脉搏会出卖她吗?
晏双霜这是什么意思?
乱七八糟的疑问最终都归结于一句话——晏双霜的手,好凉。
上一次,古辛就发现,晏双霜的体温比常人要低,这一次在天气的高温下,她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停电了,她热得不成样子,死乞白赖地要抱着身边的人,还讨好地拿了扇子不停地在扇,身边的人没办法在看剧本,只好任由她扇着。
本来就热的大脑因为细碎的记忆变得更热,似乎她已经感受到了旁边的人抱在怀里是什么感受。
古辛竟一时不敢看她。
晏双霜发现了身边人的僵硬,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冰凉的手指悄然钻进古辛攥成拳的指缝,稍稍用力,强迫她张开手。
古辛因为这意外暧昧的动作,浑身上下的毛简直都要炸起来了。
晏双霜不慌不忙地说:“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是妖精吗?”
古辛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一句话:姐姐的手不是手,是康桥旁边的垂柳。
垂柳柔柔的,凉凉的,但在夏日里,不仅没让古辛降温,甚至让她出了一身的热汗。
古辛不敢看晏双霜,但晏双霜倒是光明正大地看她,当发现她并不排斥,只是紧张后,语气里带了一丝调笑:“我怎么感觉,就算我不是妖精,也得是妖精了。”
古辛打了个激灵,想把手抽出来,却没抽得出来,只好弱弱地问:“什么?”
晏双霜说:“因为你是唐僧啊。”
古辛的嘴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顿时鸦雀无声。
她被比喻成了唐僧,晏双霜又说自己是妖精。
她她她,她什么意思!?
古辛不敢抽回手,又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
晏双霜却更近了一步,与她十指相扣,牢牢地掌控着她:“这样呢,你讨厌吗。”
隔了很久很久,晏双霜才听见一句低声哑气的“不讨厌”。
晏双霜笑了。
就这样两人吹着风扇,握着手,坐在客厅里,安静地听外面的蝉鸣。
好一片悠闲的夏日时光。
*
古辛坐在工位上,用手撑着头,细碎的头发挡住了她脸红得不成样子的模样。
小柯走过来,放下一沓资料,交代了一些华染的话,却发现该听的人根本没有反应,她不由得提高了声量:“古老师,这是今天需要跑的数据,你先看看。”
古辛还是在发呆。
小柯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大喊:“古老师!你醒醒!”
古辛一下子捂着耳朵往后退,她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道:“什么事?你在跟我说话?”
小柯叉腰道:“是啊古老师,我喊你半天了,你刚刚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古辛混乱了一下,看见桌上的那沓纸,一把抽过来说:“啊,资料是吧,我马上看。”
小柯犀利地拍住文件,不让古辛拿过去:“古老师,这不是资料,是你待会儿要录进去跑的数据,别搞错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古辛心虚地捂住了脸:“有吗?是吗?还好吧。”
小柯这下终于看见了古辛指缝间通红的脸,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叫道:“古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
古辛声音立刻比她还大:“没有没有,就是太热了,这鬼天气的,怎么能跟蒸桑拿一样。”
小柯回头看了一眼开着18度的空调,又转过头来,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紧接着她眼珠一转,对古辛说:“那古老师慢慢录,我先走了。”
古辛胡乱嗯嗯着。
小柯一出办公室,就直奔华染的实验室而去。
实验室里昏暗一片,窗帘被拉上,只有华染写报告的那张桌子上有一片明晃晃的台灯。
见到小柯进来,华染有些意外:“给他们的数据都分完了吗,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小柯摆了摆手,颇有些兴奋地往前,快步走到华染身边,她先是汇报:“才把该给古老师的给她送过去,其他人的数据还在跑。”
然后小柯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组长,我刚刚出去的时候,看见古老师脸通红的在发呆,她从午饭后就这样了。她是不是……出去过了。”
华染嗯了一声,见怪不怪道:“门口的打卡不是你在记录吗,查一下就知道了。”
小柯用行动表明,她等的就是华染这句话。
她立刻打开电脑,发现中午的时候果然有两条古辛出去和进来的打卡记录。
而且一去就是一个半小时。
小柯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吃饭的时候没看见古老师,我还以为她还在做上午那个实验呢。”
华染说:“嗯?什么?古辛自己主动做实验?你对她有什么误解吗。”
小柯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也是哦。古老师从不自己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华染写字的手停了下来,她若有所思道:“你好奇她去做什么了吗?”
小柯当即凑过来,趴在华染旁边嗯嗯两声。以行动表明自己的好奇心。
华染把笔一递:“你帮我把这几个结果填一下,我去问。”
小柯半是高兴,半是忧伤地接过笔,华染起身拿起一个文件夹,走出去之前她还不忘对接了班的小柯说:“等我,不超过二十分钟,我回来跟你讲。”
听说只需要替二十分钟,小柯顿时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但是填着填着,她忍不住停笔小声道:“组长最近没那么冷了,这又是为什么啊?”
*
华染拿着文件夹,走到古辛身边,看到的就是她一副心不在焉地敲着键盘的模样,连她过来了都没发现。
华染咳了两声,古辛依旧神游天外。
华染咳得更大声了,古辛还是没反应。
华染直接捏着古辛的椅背,转了一下,让她面对自己。
古辛看着突然变幻的景色,呆怔了两秒,如梦初醒道:“什么事?数据我在跑了。”
华染推过旁边的椅子,在古辛身边坐下,她把文件夹摊开,说:“不关数据的事,听说你今天出去了,去哪儿了?”
古辛的脸又开始红,她别过头说:“也没去哪儿啊,有点私事要办。”
“晏双霜的私事?”
古辛立马抓着华染的袖子嘘了一声:“别那么大声。”
华染了然,在纸上写写画画:“嗯,说说吧,什么感觉。”
古辛放开华染,反复搓揉着衣角,扭捏着说:“还能有什么感觉,就那样呗。”
华染说:“不对吧。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你不会是这个反应。”
古辛耳朵只来得及捕捉“发生”两个字,她虚张声势道:“发生了什么,当然什么都没发生。”
华染淡定地写下“有重大进展”,然后继续问:“肢体接触?什么地步,牵手?接吻?”
“你!你别乱说!”古辛面红耳赤地要去抢文件夹。
华染抬高了手躲开古辛软弱无力的攻击,自顾自地下决定:“那看来是牵手了。”
古辛对华染快没脾气了,她没好气地说:“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八卦我这么有意思吗?”
华染诚实道:“有意思。”
尤其是看到平常对工作一推二五六,没脸没皮的人,今天破天荒的这么羞涩,她就忍不住想要听听晏双霜到底怎么她了。
最后古辛还是招架不住,把自己下去的原因,还有晏双霜的异样,都含含糊糊地说了一遍。
华染却有一个敏锐的发现:“你是说,你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古辛还沉浸在羞涩里,她别扭道:“嗯,就是他们的饭不好吃,我吃完了才反应过来。”
华染静了一会儿说:“古辛,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你在面对晏双霜的时候,没有那些零散杂乱的情绪了。”
古辛沉默,紧跟着是恍然。
是的,她当时只顾着着急和震惊了,完全没有之前那种诡异的、时不时冒起来的不舒服的情绪。
华染说:“之后你可以控制变量一下,看看是哪方面的原因,要是有结果了,记得跟我说,我好继续跟进。”
古辛第一次见到把八卦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人,她叹为观止:“组长,你真是干大事的人,你就算去车间拧螺丝,估计都能拧成车间主任。”
华染严谨地说:“现在都是机器运作,你说的这种情况,不成立。”
“开个玩笑。”
又被明里暗里地打趣了几句,华染又进去了,走之前还不忘让古辛紧着工作,别耽误了。
古辛嗯嗯了两声,立刻开始了一心二用。
她一会儿想着待会儿怎么不经意地在鲁涛面前提晏双霜的假料,一会儿又想这串数据怎么这么麻烦,但最后画面都会变成晏双霜牵她手的样子。
她不知道晏双霜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晏双霜的触感和味道。
鬼使神差地,古辛把被晏双霜牵过的手抬起来,在鼻尖嗅闻了一下。
淡淡的,清冷的香弥漫在鼻腔里。
她想起晏双霜白皙的颈侧,和如画般的侧脸和鼻梁。
想起她松开她时,对她轻笑着说了一句:“多谢款待。”
就是这一句,让古辛脸红到现在。
这个人,只是牵了个手,说得好像她已经把她吃干抹净了一样。
古辛忍不住想,晏双霜以前也是这个样子的吗?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如果晏双霜听到了古辛的疑惑,她估计会噗嗤一声笑出来。
晏双霜不是个会谈恋爱的人,她仅有的恋爱技巧,全部来自于古辛。
古辛当时也是这样,毫不羞耻地面对着外面炽热的阳光,与她认认真真的牵手,然后她们逐渐靠近,慢慢地对视,最后自然又紧张地接了个吻。
同样是在这灿烂的盛夏。
而现在的古辛,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第36章 老房子
网络上的风浪因为没有更多的爆料, 以及晏双霜这边的无动于衷,让幕后黑手误以为她吃到了教训而逐渐平息。
晏双霜其实并不是不想告,而是她在铺天盖地的声浪和通稿中,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她的前公司也参与其中, 因为他们新签了一个小花, 名叫李黎。
据晏双霜所知, 李黎跟之前的公司合约至少还有三年,但她现在不仅签了晏双霜的前司,还接手了大部分晏双霜的资源, 轰轰烈烈的营销下,大有让李黎完全替代晏双霜的意思。
生意场上,当公司受到损失的时候, 就会想方设法的弥补, 晏双霜理解。
但晏双霜自认为从未对不起任何人,甚至还因为自身巨大的商业价值,盘活了原本陷入经济困境的公司。
可这场气势汹汹的网暴后,前司的手笔实在过于丰富,一副恨不得把晏双霜踩进泥里的模样, 让晏双霜差点以为是自己没付天价违约金,抑或是没有把账号交出去任他们处置。
大批水军褪去后, 剩下的只有零星的黑粉还在坚持不懈地艾特刷屏辱骂。
看着这样的场面,贺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霜姐, 你说这群人图什么呢, 把自己搞得戾气这么重。”
晏双霜躺在躺椅上, 闭着眼睛。她在为明天早上的戏做准备, 酝酿自己的情绪, 闻言她眼皮都没掀一下:“极端的爱恨都会造成这种结果, 只剩一种情绪的时候,人会有一种虚无缥缈的快感,因为只要ta不去思考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那么意味着ta也可以无下限地发泄。”
贺鑫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太可怕了。”
“其实任何人都容易陷入这种陷阱。”晏双霜一只手抵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慢悠悠地说,“所以理智思考,是演员的必修课。”
贺鑫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显然还是不太明白。
但她想了一会儿,发现个漏洞:“可是霜姐,你演戏的时候,也没看出来在思考啊,一说开机,直接把我演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戏里戏外,人都要生活,在你没看到的时候,我也在为演戏努力啊。你看,我现在就在思考,如果没有今晚的思考,我明天可能就演不出来了。”晏双霜把胸前摊开的剧本扬了扬,示意贺鑫看,紧跟着又放下了。
贺鑫诚实地说:“好努力,我都不会这个环节。”
“你是不是就等着我夸你天赋好呢。”晏双霜终于忍不住抽剧本轻轻在贺鑫头上打了一下。
贺鑫假装受伤,夸张地哎呦了一声,捂着脑袋说:“没有没有,我是在说自己懒惰。”
晏双霜躺回去,对着满天零散的星星发了会儿呆,又说:“懒惰也没什么不好。比较上天对有天赋的人格外优待,走一步,就抵得上别人走九十九步了。”
贺鑫撑着脑袋,也看向星空:“霜姐,你听过一句话没有。”
“嗯?”
“天才也总有不会的事,比如像我一样做数学不会用草稿纸。”
晏双霜先是一怔,然后笑得停不下来:“我也一样。”
贺鑫也笑了,两人笑完后,紧跟着她就想起了什么,突然问:“之前聊的时候我就想问了,我是被应导强行拉过来的,霜姐你又是怎么开始演戏的呀。”
晏双霜的笑容顿住,然后轻声说:“这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等有机会的时候,我慢慢跟你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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