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淮身侧的手攥了攥,冷冷盯着四道残影。
突然,面前的向春双眼陡然一睁,圆圆的瞳孔露出眼皮,露出满是血丝的眼白。
下一秒,他忽然转身跑去了厕所末端。
包括沈清淮,其他四道残影也跟着愣了愣,但随之就是更大的震惊——向春跑到窗户边后,毫不犹豫地翻身跳了下去。
等等,这里是二楼?
沈清淮赶去窗边往下看,就见向春的尸体被扎在尖锐的废弃钢筋上,血顺着钢筋快速流入土地。
沈清淮睫毛颤了颤,转头看向厕所内那些施暴者。
他们虽然只是残影,但脸上的惊恐和愤怒却暴露无遗,他们面面相觑,手在空中难以控制地挥动,互相指着鼻子痛骂。
他们双眼猩红,嘴张张合合不停,显然情绪无法控制,那些挥舞在空中的手很快就落在对方身上。
四个人扭打在一处,厕所里飞溅得到处是血。
其中一人被踹到墙角后,忽然红着眼拔下本就废弃不用的水龙头,用尖锐的头部对准了另外混战的三人。
这场打斗很快就平息。
地上多了三具尸体,最后的胜者没了理智,将尸体一路拖回宿舍,将他们放回各自床上,蒙上被子,试图掩盖这一切。
做完这些,他脚步急促地跑出门,却被地上的血迹滑倒,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原来如此……”
看完了这些,沈清淮想明白了向春刚才的话。
不是我,
那只恶鬼,不是我。
向春一生未做恶事,被逼死后也根本没有化鬼。
成鬼的反而是那些□□未遂、反恼羞成怒互杀的施暴者。
这么说来就都对了。
宿舍里的血迹,能用香灰判断出品级,厕所里的血迹,也能将恶鬼吸引,这些血迹从始至终就是这些人的。
向春死得悄无声息,痕迹尽归大地。
所有声音在此刻停滞,整栋宿舍楼寂静万分。
沈清淮抬了抬眼,血迹、干尸都不见了踪影,眼前的厕所一下子长满荒草,回到了现实。
看来江珩已经解决了那只鬼。
沈清淮没有犹豫,反手撑着窗台,纵身跳下,落在满是杂草的墙根。
他拨开茂密的草丛,在隐蔽处找到了那具白骨。
沈清淮没有急着取灵官度,而是动手在一旁挖了个坑,将白骨埋了进去。
“之前把你和恶鬼错认在一起了,抱歉。”
前世沈清淮一路追着恶鬼,将它打下宿舍楼,才意外在这里找到这具白骨,那时他还以为是那恶鬼的真身,取完灵官度后就一并烧了。
明白了真相后,沈清淮埋完了白骨,在一旁盘腿打坐,为向春念起了往生咒。
时隔太多年,也不知道再念往生咒还会不会有效果,但好歹试一试。
一袭黑衣的长发男子坐在草丛里,面对眼前的土堆,声音平稳而有力。
咒声回荡的同时,天地间格外宁静。
江珩就立在不远处静静看他。
过了不知多久,沈清淮念完了咒,耳边传来靠近的脚步声。
江珩有话想问沈清淮,然而面前的土堆忽然冒出金光,两道金色的看不懂的符咒凌空升起,沈清淮睁开眼,伸手去接,符咒随之落入掌心。
江珩注意力被吸引,声音带着好奇和惊讶:“原来这就是灵官度,我还以为会是一本册子。”
沈清淮解释道:“不是完整的,只是三分之一。”
江珩笑了笑:“这么说我还有机会。”
沈清淮起身,看向江珩:“你很想得到它?”
江珩挑了挑眉,笑道:“当然,不然我来这儿做什么,给你当免费苦力?话说回来,我帮你解决了那只恶鬼,你该如何感谢我?”
沈清淮反问道:“你想我如何感谢?”
江珩鬼使神差地开口:“要不然你亲我一下。”
此话一出,江珩被自己吓了一跳。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种竟然骚扰人的变态?
疯了……一定是疯了……
江珩顾自瞳孔地震,却没注意到沈清淮愣了一瞬后,眼中露出的玩味。
“其实、我是开个玩……”
江珩想补救,口齿模糊找个借口遮掩过去,谁料沈清淮忽然伸出双手搭在他的宽肩上,稍稍借力,仰头向他凑近。
第十八章
蜻蜓点水般, 转瞬即逝,甚至说不准是真的亲,还是拥抱时不小心蹭到。
江珩现在觉得沈清淮也挺疯的, 抱完后还记得约定道:“说好的, 下回带我一起吃饭。”
江珩咽了咽口水:“嗯……嗯。”
他觉得现在就能给沈清淮做一桌菜,毕竟打个鸡蛋到他脸上都能烫熟。
沈清淮依旧面不改色,仿佛刚才做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他望向来时的山路。
天光已经微凉,很快太阳就露了出来, 视野变得开阔。
霞光给沈清淮的脸蒙上一层彩纱:“很奇妙, 明明只是一晚的时间, 却好像过了几个月。”
“因为时间本只是人类的感知。”江珩望着沈清淮, 随口道:“就好像明明认识一个人不久,却仿佛已经和他过了几辈子。”
沈清淮对上江珩的目光, 微微勾唇。
罗盘的指针停止了转动, 这里的磁场恢复了正常。
陈武盯着手中的罗盘, 不时往树林里张望,司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车来了, 要和我们一起么?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谢谢司小姐, 不过我得等我师哥一起。”陈武婉拒了司铃的好意。
“行, 那我们走了。”司铃挥了挥手, 招呼其他人一起上车。
“司小姐再见。”
陈武向她们挥手。
秦家接应的人也来了,秦礼喝了一大桶水, 嘴里叼了包蛋白粉, 边吃边走到陈武身边:“喂, 你叫车了吗?这里离市区还要三十几公里,难不成你们走出去啊, 跑了一夜,就是驴也该累了吧。”
陈武被他蛋白粉的味道呛到,回道:“这里太偏了,叫不到车。”
秦礼“昂”了一声,疑惑道:“你们没家里人电话?让他们开车来接人呗。”
陈武默默低了头:“没有,家里……没人了。”
“不是吧,你们俩独苗啊!”秦礼不住地摇头:“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惨的人。”
“你没见过的多了。”白栩随手扔给陈武一瓶水,转头上了车,道:“沈清淮肯定和江珩一起出来,看你们能不能蹭上沈家的车。”
车门“彭”地关上,白家车队扬长而去。
秦礼学着他的样子翻个白眼:“小子跑得倒挺快!”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并肩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江哥!沈哥!”
陈武咧开嘴奔向江珩:“你们终于出来了,还以为要等到天黑呢。”
江珩拍了拍他的脑袋:“那倒不至于。”
秦礼走到自家车旁,撑着车门,对二人吹了声口哨:“喂,走不走?”
陈武仰头看向江珩:“江哥,这里离市区还有好长一段路,咱们要不要搭个顺风车啊?”
江珩看向秦礼,目光冷了下来。
秦礼被他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毛病,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不用。”
江珩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秦礼。
“嘿,行,不坐就不坐。”秦礼打开车门,顾自坐入车内,大声道:“年轻人嘛,体力好,理解。老伯,咱们走!”
陈武眼睁睁看着秦家的车队离开,有些犹豫地看向江珩。
“江哥……他们都走了,我们真的要靠自己走回去吗?”
江珩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晕车么?”
陈武讪讪道:“是晕车,但我也真走不动了……要不然,咱们去问问沈哥?”
江珩见陈武确实累得脸都垮了,不禁望向另一边的沈清淮。
沈惑是第一个跑出树林的,沈家的车队也是最早到。
沈惑原本想马上离开这鬼地方,但想到沈清淮,还是咬咬牙一直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沈清淮,他立即笑迎了上去:“清淮,你总算出来了,东西可拿到了?”
沈清淮扫了眼周围的人,面无表情淡淡道:“拿到了。”
“我就知道,清淮你一定是最厉害的!”沈惑身边还跟着几个沈家的人,在听到他拿到灵官度后,眼里也跟着放起了光。
沈清淮随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一行人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手,眼里都要冒出火花来。
然而下一秒,沈清淮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碎镜片。
“……”
沈惑挂在嘴边的话被迫咽了回去,同时耳边也传来几声泄气,一个个挂着笑的脸当即像被电蚊拍狠狠拍了一把。
沈清淮把他们吃瘪的表情看在眼里,心底暗暗嘲笑了一番,若无其事地举起镜块,对着镜子整理起了自己的形象。
这一幕恰好被江珩看在眼里,一瞬间像被雷击中,他整个人猛地一颤。
那镜子……不会是……
昏暗的洗手台,清晰可见的身体,恰到好处的线条,全都化成一堆柴,把江珩当场点燃。
“江哥,你脸怎么红了?”
陈武不明所以道,哪知他的话正好传到沈清淮耳边。
沈清淮回过头,正对上江珩十分局促的右手。
那只手在身侧欲抬不抬,纠结的手指看上去像要为他弹一曲东风破。
沈清淮忍住笑意,来到江珩面前,好看的双眸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看到了吗?”
心脏被猛地揪起。
江珩差点被自己噎住。
他的睫毛不住颤抖,看着沈清淮,反复欲言又止:“我……”
怎么办?
该怎么说?
不小心看到他的身体这种事到底应该怎么说出口?
江珩快要疯了。
沈清淮的脸近在咫尺,细密的睫毛下清澈水润的眼眸,干净得不融一丝杂质,然而自己的身影倒映在他眸中,像泥块一样十分罪恶地破坏了这份干净。
江珩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面前的人的眼神过于危险,似有团烧不尽的火,几乎要把自己吞噬,沈清淮适时开口:“我的脸上,不小心被划了道口子,你一定看到了吧。”
江珩怔了怔,目光随之落到沈清淮脸上,确实在侧脸某个隐蔽的角落,留了道浅浅的划痕。
“嗯……看到了。”
想起来,能留下这类型的伤痕,好似只有在自己打碎镜子的时候,由于飞溅的小碎片划伤所致。
“对不起。”
江珩诚恳道歉。
沈清淮笑了笑:“没关系,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不想别人看见。”他看了眼陈武,又看了看他:“这里离市区太远,打不到车,我可以送你们一趟。”
陈武眼睛瞬间亮了:“好啊好啊,麻烦沈哥了!”
江珩尚未完全回神,在沈清淮望过来时,愣愣点了点头。
“清淮?你要带他们一起走?”
见沈清淮领着两人回来,沈惑有些急道:“咱们这一趟带的人手挺多,车里都坐满了,都上的话后座可坐不下啊。”
“我不坐后座。”沈清淮淡淡道。
“什么?你不和我坐后座,那你要坐哪儿?”沈惑都快被气笑了。
他都习惯了每次都和沈清淮坐在一起,突然听到沈清淮拒绝自己,他被气到之余,忽然想到什么,转而露出副无奈宠溺的模样道:
“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都到这时候了,还故意拿这小子与我作对,清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调皮了?乖,咱们不闹了好不好?”
“呕……”
陈武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吐了。
沈惑狠狠瞪了他一眼,陈武皱眉摆手道:“不好意思啊,我晕车,一闻到车尾气就想吐。”
沈清淮没有理沈惑,绕到驾驶座,对司机说了什么后,司机下了车,把钥匙交给了他。
沈清淮坐上驾驶座,对江珩和陈武道:“上车。”
江珩和陈武无视了沈惑,跟着上了车。
“哇,这车看上去好高级,坐垫好软啊。”陈武看着车的内部很是新奇,晕车的症状好了不少。
“清淮?你就这么抛下我了?清淮!”
沈惑难以置信,正要去拽门把手,沈清淮一脚油门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扬起的车尾气和沙尘全都扑到脸上,沈惑猛地咳嗽起来,被迫停在原地。
他看着远去的车,气得双眼猩红。
“笑什么笑!还不快走!”
沈惑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只能被迫挤去手下的车里,恨不得立马回到沈家告状。
另一边,坐在后座的江珩,看着后视镜里的沈清淮,默默勾了嘴角。
他目光落到中央副手箱上,看到了被沈清淮随手放的碎镜,耳根又红了起来。
所以,沈清淮到底发没发现……
“江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这一路上你脸色变了好几回,都快赶上非遗传承人了。”陈武关切地注视了江珩一路,见他对着空气笑得诡异,转眼又冷了脸,活像被鬼上了身,看着实在有些害怕。
听到他的话,沈清淮看了眼后视镜,道:“车里应该有备着药和热水,如果不舒服先顶一顶,我送你们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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