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柏不敢看她的眼睛,咬死回答:“不告诉你。”
“真的不说?”缪白挑了挑眉, 眸子噙着试探的光芒。
“不说不说!”孟柏已经闭上眼睛,“好了不说了!睡觉啦!”
“嗤——那算了。”
孟柏听到缪白的清越笑声, 如同一颗小石头扔进她的心头, 拂起一点涟漪, 脸颊忍不住有点发烫。
她不知道缪白为什么笑,却也不敢一探究竟。
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一点都不敢睁开。
即便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秘密一定藏在眼睛里, 睁开眼什么就都会跑出来的。
睡觉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夜晚漫长,周围很快归于寂静, 孟柏哄着自己入眠。
她试图将在自己呼吸拉得绵长,却发现今晚是彻彻底底失眠了。
缪白, 全都是因为缪白。
靠得近,缪白的呼吸一点点拂上面颊, 凉凉的,冰冰的,好像在轻轻挠痒痒。
她睡了吗?她是不是从来不睡觉的呢?
孟柏虚眯着眼,奈何周围太黑,视线不太清晰,什么都看不清楚。
思来想去无果,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眼睛又不敢睁开,在无数次思想挣扎过后,孟柏放弃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终于袭来,孟柏缓缓闭上眼睛,这才真正入眠......
凌晨时分,冷空气从玻璃缝钻进房间里,房间温度降低,被子有点单薄,孟柏冷得往缪白怀里钻。
她睡得迷糊,做梦时脑袋并不清醒,于是在缪白怀里也不老实起来。
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单薄的身子紧紧贴着缪白,这还不够,一只手锢着缪白的腰,脑袋偏移,移到缪白的脖子上,十分自然地蹭了蹭。
醒着的时候倒是老实,恐怕睡着了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缪白:“......”
孟柏伸手想去摸缪白的腰。
被缪白一把摁住。
“孟柏。”
孟柏当然没应她。
缪白觉得奇怪,她想干嘛?想把手伸进衣服里取暖么?这小家伙,睡着的时候竟然这么放得开!
周旋一番,最终以抱着缪白的姿势告终。
整个晚上,孟柏都不太安分,有时候以为她睡熟了,结果手又乱动,缪白的唯一任务就是攥紧她的手,以防她乱摸。
就这样进行了一个晚上,直到黑夜散尽,缪白才松了口气。
太能闹腾了。
渐渐的,天开始擦亮,窗外落入一层薄薄的暖光,柔光落在孟柏的脸上,配上她入睡时的恬静,让缪白有一瞬间的恍然。
在漫无目的的岁月里,缪白有时候已经忘了如何去欣赏美。
美丽好像变成了一种很普通的东西。
是孟柏让她重新拾起了这种能力,她仔细观察孟柏的脸颊,感叹着青春的魅力。
孟柏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简简单单闭上眼睛睡觉,也会让人心里萌发赞叹。
好看的,是好看的。
缪白勾起唇角,食指落在孟柏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两下。
她希望,全世界的好梦都属于孟柏,当月亮升起,当晨光初现,不管什么时候,美梦都属于她,一定属于她。
*
这一觉睡得相当舒服,加上难得逢上周末,孟柏自然就懒床了。
孟柏睡醒时,下意识往身旁摸了一下,没摸到缪白,但摸到了那块怀表。
缪白已经走了,一如往常,天亮了她就选择离开。
孟柏将表捏在手里,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是十点钟。
房间外,听到孟兴仲持续咳嗽的声音,应该是在抽烟。
孟柏磨磨蹭蹭起身,忽然听到门外林丽的声音:
“来了呀!嗯,她在屋里呢。”
“那我先进去了嗷!”
是周安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周安咚咚敲了两声门,推门而入。
来得急促,反手将门一关,几步走到床边上,压低了声音说:
“懒猪,你怎么还在睡!”周安往床边一坐,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嗯?你房间里好香。”
孟柏随口敷衍:“我身上的香味吧。”
周安摇摇头,“不是!更浓一点,更香一点,这是什么味道啊,好好闻!”她一副揶揄的模样,笑着看了孟柏一眼:“这房间不会谁来过吧?”
孟柏才不回答她这个问题,钻进被窝里开始换衣服。
敏锐如周安,怎么可能没发觉孟柏的异常。
“不会是缪白吧?”
孟柏:“!”
周安凑近了,又嗅了嗅,“不是你,绝对不是你,真是她?”
“不是。”孟柏视线避开,她原本就是不会撒谎的类型,加上周安对她太了解,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撒谎。
“不是吧,你们关系已经好成这样?”
孟柏猛然抬头,小声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嘶——”周安挤了挤眉头,“你们什么关系呐?”
孟柏觉得很奇怪,“还能什么关系,就朋友啊。”
“缪小姐不是喜欢女人?”
孟柏可不想听到这个答案,这是她想刻意回避的问题,不愿意去思考,更不愿意做任何假设。
“我不会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喜欢的是成熟女人!我,我算什么,我就一个小姑娘,我们关系很单纯。”
是的吧,缪白应该喜欢成熟那一款,例如故事里说的那个唱戏的女人,她年纪一定比缪白大,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孟柏都能想象到对方的模样。
要说外表和心态上,她和那人大概是天差地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搭不上边。
“那不一定。”周安仔细观察孟柏,明显感受到孟柏的异样,“孟崽,你是不是打算什么都不和我说了?你喜欢她就喜欢呗,遮遮掩掩的干嘛。”
喜欢?
且不说这个词对孟柏来说有多陌生,光是把这个词和缪白沾上关系,都会觉得很奇怪。
“我喜欢她什么?”孟柏挺认真的表情看向周安:“我不喜欢她。”
“真的不喜欢?”
“什么算喜欢?周安你知道吗?你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怎么讨论这个话题。”
周安那双纯澈的眼睛看着孟柏,瞳仁里闪烁着清湛的光。
她细细一想,是那么回事。
但很快又想起什么,直截了当地说:“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过我听我哥说,喜欢一个人就想和她接吻,你会想和缪白接吻吗?好像也不会想吧,好吧,那可能真的不是喜欢。”
周安自问自答,逻辑自洽。
这边孟柏却突然沉默了。
接吻吗?
周安不提她都快忘了。
这是一个秘密,关于昨晚的梦,一个隐秘晦涩,难以启齿的梦。
如果说想和一个人接吻就代表了喜欢的话,那孟柏可能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
她赶紧从床上起身,转移了话题:“今天我们去哪儿玩?”
“徐舟说咱们不然坐车去城里玩那个。”
“哪个?”
“海盗飞船,十块钱一个人,能玩十分钟。”
“不玩,太贵了。”孟柏回头又看了周安一眼,心又软了下来,“算了,还是玩吧,咱们总不能永远都当土包子,得试试新鲜事。”
周安扬唇,挥舞手臂,“这才对嘛!生日就该有例外啦!”
孟柏也笑了出来:“我爸给我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咱们骑车去怎么样?”
“好啊!”周安顿了一下,“但咱们有三个人!”
“三个人怕什么!咱们这么瘦,那车够大!我载你们俩!”
周安那样性格的人,是经不起这种诱惑的,三个人骑一辆车,其刺激性远远大于两个人。
两人当即敲定,午饭过后三个人一起出发!
“徐舟呢?”孟柏突然想起这事,怎么没看到徐舟的影子。
最近周安很喜欢和徐舟玩,两人形影不离的,这边都快成三人小队了。
“她啊,回家换衣服去了。”
“换什么衣服?”孟柏一副搞不懂的表情。
周安却扬了扬眉头,“她昨晚和我睡的。”
“你们居然一起睡!!!!”
“咋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谈起这件事,周安好像挺高兴的,一双脚轻轻晃了晃,“徐舟人实在太好了,不接触不知道,一接触发现她什么都顺着我的,我还从来没见过世界上有人脾气这么好呢!”
孟柏:“有没有一种可能......”
周安:“哪种可能?”
孟柏摇了摇头,“算了,你这个傻子,我懒得和你说!”
第45章
大概是前几天都下雨, 今天天气终于晴了起来。
午饭过后,三人准备出发。
孟柏将那辆山地自行车推到院子里,琢磨着该怎么骑。
红白相间的车杆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每一处都好看得恰到好处。
周安赞叹:“你爸是真的爱你啊, 这车我觉得没个三百块拿不下来的!”
孟柏努努嘴:“应该没那么贵吧, 他说挺便宜的呀。”
徐舟拍了拍车座, “这车一看就不便宜!”
叨叨几句, 最终决定孟柏来骑, 徐舟和周安两人坐在后面。
“坐得下吗!!!”临上车前周安有点担忧。
一旁的徐舟赶紧说:“坐得下坐得下, 我们挨紧点儿不就行了, 咱们三个瘦子, 怕什么!”
孟柏可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赶紧上车!上来咱们调整姿势!”
坐在前面倒是没什么问题, 后面确实有点挤了。
徐舟让周安先坐,两人只能无缝贴贴, 贴完之后徐舟又说:“周安, 我好像没有放脚的地方, 屁l股一半都在外面!”
周安往前又挪了挪,“你双脚悬空,至于屁l股, 我爱莫能助, 只能孟柏慢慢骑,兜着点儿!”
孟柏点头直笑:“行行行!出发了!”
刚开始时, 自行车摇摇晃晃,很快又掌握到平衡, 周安因为太挤,咯咯直笑:“徐舟你别摸我咯吱窝, 好痒哈哈哈哈!!!”
徐舟:“我要抱紧你啊!不然我得摔了!”
孟柏扬起唇角,“那你俩得抱紧了,我会骑得很快。”
周安吓得尖叫:“别骑太快!!!”
孟柏偏偏好于捉弄,周安让她慢,她偏偏要快,很快风声在耳边响起,后座双双尖叫:“嗷嗷嗷嗷慢点儿!孟崽你慢点儿!!”
孟柏直笑:“慢不了,这车骑着就是快。”
她故意的。
崭新的车轮行驶在小石子路上,一路颠颠簸簸,后座的俩人被颠得说话都发颤。
“啊啊啊啊啊,妈呀!!!”
车速越快,徐舟就抱得越紧。
好几次周安都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
“徐舟,你松开点儿,我喘不过气了!”
“我没办法,我怕掉。”
徐舟是贴着周安耳旁说的,灼热的气息顺着风钻进周安的耳朵里。
凉风中带着烫意。
那瞬间周安有些恍惚,她甚至没能听清徐舟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徐舟拉高了声音:“我说,我只能这样抱着你才行,不然我会掉!”
“行吧。”
刚开始确实不太习惯的,到后面慢慢也适应了。迎着午后的凉风,她们经过田埂,再骑到小马路,四周全是黄灿灿的一片。
野花开的很多,大多是野菊,扑面而来一股花粉的味道。
孟柏骑着车,感受着风的唰唰声响。
她看着满世界的鲜艳色彩,有感而发:“我怎么都十八岁了啊?”
周安在她身后喊:“十八岁怎么了?十八岁不好吗?十八岁意味着自由!长大了才好呢!”
徐舟接话:“哪儿自由了,我们不还是要吃家里的住家里的,穷得要死,兜里一个响儿都没有。”
孟柏笑着点头:“我同意徐舟说的话。”
“嘁!”周安往后怼了一点,拒绝徐舟抱她,接着说:“十八岁不自由,十九岁总得自由了吧?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我们早考试考出去了,一年最多也就回来一次。”
十九岁。
听起来一点儿也不遥远,却很难有具象。
孟柏承认,在听到“自由”二字时,竟然没有太大的喜悦。
人真的很奇怪,有时候迫切逃离一些桎梏,但真正大门敞开那天,居然有种自虐的不舍与焦虑。
孟柏思来想去,在这种不舍的情绪里面,好像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缪白的。
她在想,十九岁固然是好,但十九岁去了城市的她,还能像现在这样每天看到缪白吗?
“想什么呢?不说话。”周安戳了戳孟柏的后背。
“没什么。”
“你看,你又发呆了。”周安试探的语气:“指不定又在想疯子了。”
“是不是我骑太慢了!废话又开始多起来了。”孟柏加快了车速,吓得后座两人又赶忙抱在一起,嗷嗷直叫。
年轻真好,连风都在鼓掌。
自行车的吱嘎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链条摩擦的唰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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