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菜刀,缓缓落下,刀刃在土薯上方左右晃动,迟迟找不好落刀的好位置。
往左一点偏薄,往右一点又偏厚。
萧见琛这才知道切菜竟是一件如此难的事,他自小长在宫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要自己动手干活时,不比花酌枝好多少。
但他们往后又没旁人伺候,总要有个人做这些事,花酌枝已经陪他过苦日子了,他不能再叫花酌枝受委屈。
“琛哥哥。”花酌枝托着腮看他,好心提醒一句:“花姐说了,切块就成,蒸熟了捣成薯泥,旁的不影响。”
萧见琛这才松了口气,“哐哐”几下,把土薯剁成块丢进锅里。
切完了,两人就这么往柴火垛里一坐,望着着彼此,眼中满是情意。
看着看着,萧见琛“嘶”了一声,“嗤嗤”挠起手背来,“怎么这么痒?”
花酌枝这才想起花姐临走前的叮嘱,“切土薯就是如此,手会刺痒,清水洗一洗,过会儿就好了。”
说完,他执起萧见琛的手,朝那块被挠红的皮肉上轻轻吹了一口。
然后抬起灵动的双眼,长睫毛扇动两下,“琛哥哥,这样会不会好些?”
这样的花酌枝让萧见琛怎么都看不够。
但幸运的是,枝枝马上就是他的了。
他一个人的。
饭很快出锅,两人也不嫌弃,就着花姐自家腌的野菜,将一锅土薯泥吃的干干净净。
忙完已经深夜,花酌枝洗漱过先上了床,萧见琛先是将烛灭了,才摸黑走到床边。
刚躺下去,胳膊便被人拥进怀中,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似有若无地往他中衣袖子里钻,“琛哥哥……”
萧见琛连忙把那只作乱的手拽出来,“枝枝……”
他呼吸急促,胸膛在微弱的月色中起起伏伏,显然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
“琛哥哥。”花酌枝将下巴搁在萧见琛胸前,就这么由下往上看去,“我想同你亲近,你不愿意吗?”
萧见琛连忙表态:“我愿意!我自然愿意!但……”
但现在还不行,他不能这么作贱花酌枝,也不能叫别人看轻了花酌枝。
他将花酌枝往怀里一按,放了句狠话过了把嘴瘾:“不要动了,再乱动,我现在就要了你。”
花酌枝扭着屁股在萧见琛怀里乱动,假装没听清,“琛哥哥,你方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萧见琛被蹭的浑身着火,一个翻身坐起,就在花酌枝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扯过一旁的被单,将花酌枝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些,他将花酌枝挨着墙边一放,自己则背过身去睡在床沿。
花酌枝:“……”
“琛哥哥。”
“嘘,睡吧,明日我还得跟大哥进城,他带我去置办成亲用的东西。”
“好。”
成亲啊……
花酌枝盯着上头看,这床没挂帐子,上面是光秃秃的梁,没有帐子,就没法挂络子。
想到络子,花酌枝又想起他们成亲的时候。
那晚萧见琛也是离他远远的,只睡了个床边。
但今天情况不同,而且他们过几日就要成亲了,他得抓紧时间打几个络子出来。
与此同时,南疆。
寨中主路灯火通明,隐约有人影浮现,身着金甲银胄的汉人士兵开路而来,缓缓露出护在其中的华丽马车。
半夜才接到信儿的沈碎溪上前一步,示意王文才到他身边站定。
车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男人,他举止谦和,脸上挂着温润的笑,瞧见沈碎溪时连忙行了个大礼,“沈大人。”
沈碎溪回以一礼,“太子殿下。”
来人正是大燕太子——萧鸣钰。
“沈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啊。”萧鸣钰双手揣进宽大的衣袖中,依旧是笑呵呵地。
沈碎溪点头致意,“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前去迎接。”
“唉……”萧鸣钰叹气,一脸愁容,“自小琛的信寄到大燕,母后彻夜难眠,父皇便叫我即刻启程,我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往南疆赶,就为了好好惩治一下那个不孝子。”
说罢,他脸色一变,从袖中抽出一把戒尺,“我们萧家竟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真是家门不幸!败坏门楣!今日我便替父皇好好教训教训他!”
沈碎溪还不知萧见琛在信中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想了想,道:“小皇子殿下已经不在南疆了。”
“不在了?”萧鸣钰一怔,又将戒尺塞回袖子中,他朝四周看看,高声道:“那陆繁可在?贾方正可在?”
看热闹的人群突然让开一条路,露出躲在后头的陆繁和贾方正。
见萧鸣钰已经看过来,陆繁只好拉着贾方正上前,并小声叮嘱:“待会儿太子殿下若是问起,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贾方正喏喏点头。
两人走到萧鸣钰跟前齐齐跪下,陆繁刚刚张嘴,还没等出声,便见贾方正以头抢地,伏在萧鸣钰脚边痛哭流涕:“太子殿下啊!三殿下他同人私奔了!”
陆繁:“???”
【作者有话说】
花姐:枝儿啊,你听姐一句话,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花酌枝:姐,我有别的办法抓住他。
土薯:山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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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等你跟男人睡过就知道了
翌日,萧见琛起了个大早,他将睡得迷糊的花酌枝往被单里头裹了裹,坐去床边,弯腰穿靴子。
要出门时,花酌枝听到动静醒了过来,他揉着眼半支起身子,“琛哥哥……”
萧见琛连忙放缓脚步,“枝枝?我吵醒你了?”
“没有。”花酌枝从包袱中掏出自己的钱袋子递过去。
“琛哥哥拿去用,今日进城需要置办不少东西,花姐跟大哥帮了我们不少,送旁的他们或许不要,你给狗娃子买些吃食。”
“我记得了。”萧见琛没接,拍了拍自己的腰封,“我这儿还有呢,你继续睡,我夜里就回来了。”
“好。”花酌枝软着嗓音答应一声,又倒回去继续睡。
他们落脚的这个村子叫小泮村,由小泮村进城,赶着马车都得一个多时辰。
萧见琛早早出门,到城门口时,已是接近午时。
萧见琛头上戴了个斗笠,神情遮掩,“李二哥,那卖喜烛的铺子在哪?”
李二哥笑呵呵道:“别急,我带你去西市。”
马车停在西市前头,李二哥给萧见琛指了指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头就是,卖喜烛的,做衣裳的,还有卖红纸的嘞,你先去买,我把这鸡送下就回来接你。”
李二哥平日里去山里猎些东西,昨日打到几只野鸡,便拿到城里来卖给老主顾赵员外。
“好!”萧见琛跳下车,单手捂住斗笠,闷头往人群中冲。
可偏偏所有人都驻足在此,将去路挡的严严实实。
萧见琛嘴里不断说着“借过”,费了好大力气才钻出人群,他回头看去,原是西市门口贴了告示,大家都挤在前头看。
他瞅了眼告示,上头密密麻麻全是字,他没什么兴趣,便转头离开。
“哎,这上头写的什么?”萧见琛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高声问道。
有人答:“说是昨日有人出城,在城外看见一条大蟒,哎呦那大的哟—”
“啊?人叫那畜生给吃了?”
“没吃,那大蟒见了人就躲,跑去河里撒欢呢,衙门说了,一旦发现,立刻上报。”
那边萧见琛一股脑儿把东西置办齐全,这边花酌枝已经跟着花姐来到地头,两人刚到,就有几个小娘子围了上来,好奇地将花酌枝从头到脚打量着。
“花大姐,这是谁啊?刚来咱村的?”
花姐嗔她一眼:“昨天不就知道了吗,今儿才来问,你咋这么能憋呢?”
那小娘子也不恼,跟身旁几人笑作一团,“我们都好奇死了,就憋着今天来问呢!”
花酌枝大大方方道:“我姓花,单名一个枝。”
这时花姐灵光一闪,双手一拍,“这是我娘家妹子!那边正闹山匪呢,就来投奔我来了。”
两人同姓花,说出去还真有那么几分可信。
这时一个小娘子笑吟吟道:“我就说嘛,看这妹子,跟花大姐年轻那会儿可真像!”
花大姐笑得头上的木头簪子一个劲儿乱颤,“当真?我俩像?”
那小娘子会来事,一番话说的天花乱坠,“可不是吗,这鼻子,这眼,这小嘴,简直一模一样!”
花姐笑骂:“去去去,去一边去!”
几个娘子胆子大的很,非但不走,反倒一窝蜂将花酌枝围起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你这小娘子,长得这样好看,咋穿男人的衣裳?”
花酌枝答:“怕路上遇到匪患,于是没敢穿罗裙。”
“你可有男人了?”
花酌枝脸一红,当着大家面点点头,“有……”
“你男人叫啥?咋没见他?”
花酌枝慢吞吞道:“我……我男人叫萧三,他今日进城,去置办东西。”
“我男人”这样一个称呼,虽听上去有些粗俗,可于花酌枝来说却新鲜的很。
这意味着,萧见琛,是他的人。
“你俩还没成亲?”
闻言,花酌枝看了眼那问话的娘子,“是,你怎么知道?”
那娘子笑嘻嘻地,“一眼就瞧出来了,你这模样就是个大闺女,成亲的可不这样。”
花酌枝眼神有些迷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明白哪里不同。
“不懂了吧,等你跟男人睡过就知道了,就像那个桃儿,青着跟熟透了,可不就一眼能看出来!”
这时花姐上前来,将几个娘子赶走,“我这妹子还没成亲呢,你们竟在这儿乱说!”
她转头冲花酌枝笑笑,“她们就这样,平日嘴上没个拦门的。”
花酌枝并不在意,他更想知道,青桃跟那熟透了的桃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只要过了洞房那晚,他就从青桃变成熟透的桃了?
“你在这儿待着啊,别乱跑。”说完,花姐转身往稻田走去。
花酌枝连忙跟上,“花姐,我帮你。”
花姐赶紧把他往回推,“你没干过,歇着吧!”
“我可以学,花姐,你教教我吧。”花酌枝表情诚恳,“以后总要干的。”
花姐低头想了想。
不管花酌枝从前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但他说的没错,这些活计,往后也是要干的。
于是她痛快答应下来,“成!你来,我教你!”
小泮村依山而建,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到黄昏,路上便热闹起来。
狗娃子在地头睡了一觉,刚爬起来揉了揉眼,便见他爹赶着车朝这边走来。
“娘!”他大喊一声,“我爹回来了!”
田里冒出两颗脑袋,花姐一瞧便笑了,“哎呦,买了这些东西呢!”
花酌枝带着期盼看去,车上堆满了东西,甚至比坐在前头的两个人都高出许多。
全是红的,在金黄的稻田与暮光中格外显眼。
一旁传来几声娇笑,娘子们齐齐问道:“那可是你男人?你男人这是等不及要娶你了!”
花酌枝放下手里的东西,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去,萧见琛见了,连忙下车去把人拉上来。
“你今日干活了?”他拉着花酌枝的手仔细检查,虎口处握刀握久了有些发红。
“有什么活我帮花姐干,你以后莫干了。”
花酌枝不在乎,他踮起脚,越过萧见琛的肩头看去,“琛哥哥,你都买了什么啊?”
萧见琛道:“我们回去再说。”
他走回马车前,取了个油纸包下来,转头递到狗娃子手里,“给你的。”
狗娃子叫他娘叮嘱过,又想要又不敢,犹豫片刻后,十分拘谨地摇了摇头。
花酌枝把东西强塞进狗娃子怀里,“不是贵重的东西,都是些吃的,拿回家,跟你爹娘一起吃。”
油纸包里传来酥糖的香气,狗娃子没忍住,在他娘赶来前接了过去,“多谢姐姐。”
“走吧。”萧见琛拉着花酌枝上了马车,匆匆回了家。
到家后他将花酌枝带进屋里,手往怀里一掏,变戏法似的又变了个油纸包出来。
花酌枝一脸惊喜,“你不是给狗娃子了吗?”
“狗娃子是狗娃子的,这是给你的,狗娃子有的,你也得有。”萧见琛蹲在花酌枝跟前,将油纸包拆开,“尝尝?”
【作者有话说】
小皇子多会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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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后日就成亲!
花酌枝愣住,他低头看向油纸包里的点心,样式精细,香气扑鼻,一看就知道是从最好最大的铺子里买来的。
也不知为何,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给沈碎溪写一封信。
然后在信中告诉沈碎溪,萧见琛虽娇生惯养,但在好好照顾他,虽带来的银钱不多,但还是会给他买最好的点心回来。
“枝枝,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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