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们。”千容面色轻巧,似是杀了他们丝毫不足以挂齿。
只是一些没用的鸦鸟而已,不足为惧。
简回舟从鹿同辞身边走开,与花折背对背。
花折忽然笑了起来,连带着和简回舟背靠着的胸腔都颤动起来。
“殿下,今天是你第一天回来啊。”
“按道理来讲,今天应该是庆祝的日子,庆祝您回来。”
“枫长老喜欢很喜欢搞一些没有用的东西,话会特别特别的密,那么多人那么多话要说,除了吃的没有让人喜欢的东西。”
“但如果是用来庆祝殿下回来,我想……有趣的肯定不单单是吃的了。”
简回舟紧盯着筒子楼外围眼珠通红的鸦鸟,应道: “等我们回去了,我请你吃饭。”
“拾墨餐厅你知道吧?我们去那里吃。”
话音刚落,二人纷纷弹跳开,率先冲着天上迅速坠落下来的鸦鸟出手。
鹿同辞摸上安玥淼的手腕,为她探脉。
摸清大致状况后,他手刚摸上焦诚森怀里的桌子碎片,一道羽毛暗器“噌”一声,直直扎进地里去。
他立刻起身,挡在二人面前。
那只一人高的漆黑鸦鸟站在原地,对上鹿同辞警惕的目光似乎是不解的歪了歪脑袋。
鹿同辞右手摸上腰间的短刀,正要冲出时,一道耀眼的白银色光辉一闪而过。
银狼背对着他们,但鹿同辞却能看清那个鸦鸟被解决了。
白风然银色毛发光滑又顺软,落在光下那么好看的模样,如今却落得满是血污。
“白风然。”鹿同辞没忍住轻声喊。
银狼转身回来。
他的眼神直白清醒,却不想是曾经的模样。
“这个阵法不简单,你安心替安玥淼还魂。我会守着你们。”
鹿同辞几不可察的点点头。
宋知意眼看着简回舟三人不停的解决着鸦鸟,忽然胸腔激热。
“小鹿,我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鹿同辞转身回来,宋知意在他眼底看出了明显的泪痕。
他虽然如此模样,却分外坚定: “能。”
简回舟仿佛不知疲倦的处理着密密麻麻的鸦鸟,疲倦到连手臂的动作都渐渐感受不到。
眼前的红色越来越浓郁起来,他后知后觉感受到不对劲。
脚下阵法颜色愈发浓重,鲜艳的红色仿佛要吞噬掉他们每一个人一般。
他运转灵力想要与迎面而来的鸦鸟周旋,脚下却仿佛生根,自己体内本充盈无边际的灵力像是有了出口一般水流般向外走去。
最终的目的地就是脚下的阵法。
“不好!”花折也发现了不对劲,抬脚想要避开,却始终移动不开。
简回舟目光移向鹿同辞那边。
宋知意和焦诚森也在他身边,简回舟问过他是否知道这取灵的阵法,鹿同辞说他知道。
于是这回魂的事情就落在了他头上。
但眼下,他们难以保护好其余的人,该怎么办?
——
“枫长老,简回舟他们去哪儿了?”
流浪殿里,简回舟刚刚待过的正堂下,此刻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
阿枫依旧坐在主位上,而白解端居在他对面的位置,身后一左一右带着傅识钦和唐狸白。
阿枫继续喝茶,丝毫不理会白解。
直到房间里渐渐蔓延出对方的威压气息,阿枫才淡淡开口: “白解殿下,以您的权利地位,是没有资格过问小殿下的行踪的。”
唐狸白眉目一紧,就想上前理论。
却被白解拦了下来。
“枫长老,我非常庆幸流浪殿终于露出了属于你们的马脚。感谢你们告知了我你们的归属。”白解礼貌致谢,看的阿枫牙痒。
“是啊,我们无主了这么多年,却也成了气候。白解殿下是要以妖族的名义对我们做些什么吗?”阿枫站了起来,寸步不让道: “如果小殿下知道你为了妖族管理者这个名头,就对他的势力动手的话,那他该怎么看你呢?”
“妖族的管理者,几万年前敢因为与小殿下的情意与神族的人大打出手,几万年后连自己最重要的权力戒指都能给的出手,却还是要为了那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位置对他动手吗?白解,你也只是一个俗人而已。”阿枫眉眼微眯,散出灵力试探着对面。
“当年殿下神陨后,小殿下紧接着就跟着去了。外人无从探查其中原因,但你绝对不干净。这一次是我慢了,小殿下还是先认识了你。但我从来都只有一句话,如果你敢对小殿下做什么,我流浪殿必定倾力推你下神台。”
白解懒得和他计较这些,只摆摆手站起了身。
“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我向来没有夺取之意。你们同样苦等这么多年,实在是辛苦。”
他一直都知道简回舟会回来,无论时间多久,他都等得起。
而眼前这群人,他们无根无据,只凭借着多年前集市上肆意一瞥,就能为知域守护正统至今。
知域为了行事方便,便用自己的血造了半傀。
所以他们与主人心意相通,简回舟也并不害怕他们。
当年知域神陨后,妖族之主的位置理应顺位继承到回舟身上,流浪集市也同样。
但不等流浪集市找到回舟,他也神陨了。
当年的解只好担起了救世的大任,带着全体妖族入住蓬莱大陆。
流浪集市不知当时真相,又无可奈何于白解,只固执的守着流浪集市,和白解相安无事下,在人世间兜兜转转如此这么些年。
直到今日,以这样独特的方式重新开场。
白解再次看了看阿枫,道: “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我是他的爱人,他不会听你的胡话的。”
唐狸白:老板忽然小学生怎么回事。
说完,他就带着傅识钦和唐狸白从守卫重重的流浪殿出来。
不等他们走远,阿枫的声音再度传来: “白解,共商大会,该重现了。”
白解没有回话,带着二人直直朝着流浪殿外去。
“老板,你来这儿示威有什么用?明知道简回舟他们在哪儿还以此为理由来质问。再说了,流浪殿不是一直都不归属任何一方吗?”傅识钦懒懒散散开口。
“不一样。他不归属任何一方是因为,他的主人在虚无里沉睡了。”白解眉眼沉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
“他们是妖族之主的直系下属,只独独属于妖族之主。就像锦衣卫之于皇帝一样。他们是在逼着我退位,让给更合适这个位置的人。”
唐狸白震惊了: “老板,你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妖族不认你认谁啊?流浪殿怎么敢的啊?谁一回来就能逼着你退位啊,我唐狸白第一个不同意。”
白解在远离了流浪殿的位置落地起阵: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简回舟。
从几万年前就只有简回舟。
第43章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鸦鸟与刚才在会客厅的那一批不同。
它们似乎不知疼痛,不知力竭,也不知生死。
用自己的肉体一次又一次撞向他们。
一些高级的招式则是羽毛直直落下,冲着他们像尖刀一样不见血不休止。
感觉到阵法吸收他们体内的灵力后,简回舟瞬间收敛了自己运用灵力的程度,可依旧能感觉到体内灵力的流失之快。
可他毫无办法。
若是他不再使用灵力,他的身体素质和宋知意两个普通人也差不多。
这样一来花折和白风然需要保护的人就更多了。
更何况他们的灵力之底蕴还不如简回舟。
所以简回舟没办法退后。
但一边抵抗着灵力的流失,一边对付自天上而来的攻击实在是有些乏力,在简回舟的左臂上再一次被划了道口子后,鹿同辞晕倒了。
他拿了简回舟带来的木板,从当中取出安玥淼的灵魂为她归体,本就是灵力耗费极大的事,加上地上阵法的无穷无尽吸取,鹿同辞很快力竭。
但归体一事不容有半点闪失,在他死撑着为安玥淼归体后的下一秒,他就惨白着脸色晕倒了。
“小鹿!”宋知意惊呼出声。
他气愤至极,竟把肩上的披风扯了下来,用来当做拍打鸦鸟攻击的武器。
可他终究没什么能力,只能被鸦鸟隔着披风撞击,被蹭破皮流出点点血迹来。
简回舟余光里观察着一切,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难过。
无力,毫无办法。
总有人在说,他再厉害也没办法保全任何人。
可他变强的初衷就是为了保下每一个他想保的人。
“殿下,小心!”不知何时,千容再次以羽化长刀,直直落向了简回舟。
而简回舟有些僵硬,居然并未发觉。
花折扑了过来,双臂大张紧紧扣住了简回舟的肩膀。
随机而来的就是后背撞上地面的火辣辣的刺痛和灼烧感,和花折在自己面前放大数倍的脸。
“咳……”花折似乎想憋着,但根本憋不住,一口血溢出,只来得及侧开头。
简回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阵仗,只觉得手指的冰凉一直蔓延到了心口。
花折的血溅在了他的耳边,侧脸。他腹部中伤的长刀隔着一层血肉与自己相贴。
简回舟闭上了眸子。
他想不明白。
是谁要为了自己的力量牺牲他人的生命,落在地上的血迹却也总该有个归宿。
他看着花折的眼睛渐渐失去了色彩,才终于憋不住的落了泪。
如果有幸,我们几个月后相见。如果不幸,那我们多年后再重逢。
白风然护在几人周围,银色的毛发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红色的血迹,却担心让鹿同辞受伤,只一次次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抵挡伤害。
简回舟垂着头,一步步走到了所有人前方,仰头直面千容。
为了今日的所有人,他也必须破釜沉舟,勉强一试。
“海纳,百川。”
简回舟右手扬起,他掌中源源不断的灵力喷涌而出,落在他的四周卷成千帆的风,以他为中心的整个圆形阵法都被纳入其中,风如浪潮,翻涌,卷浪,磅礴不绝。
“快阻止他!”千容失了色。
简回舟用的一招是素来只在传说中拥有的神式,在灵力修炼火热的如今依旧是憾世的存在——以风为海,以水流风。
海纳百川,是这一套神式的最后一招。
风与海不分彼此,全都掌控在一人手中。若是用好了,可一人匹敌千军万马。
简回舟眼角的那串泪珠落在了渐起的风里,在风的柔和里渐渐蔓延出了海的柔韧。
哪滴泪,是诸神的末尾,是黄昏的眼泪。
千容难免有些失措。
简回舟既然敢逆着运转的阵法强行调动那么强大的力量来与他们抗衡,必然是这一招有足够的力量来为他们夺取生的机会。
“快杀了他!快!”千容急了起来,左手臂一翻撒下数百羽毛暗器,无一不被简回舟卷起的飓风吸走。
源源不断的水流顺着简回舟的指尖流出,卷杂在风中,渐渐流露出水流的模样。
汩汩水声从简回舟脚底出发,乘着风扬起,席卷至整片天空,甚至把不少鸦鸟都卷了进来,为海纳百川染了赤红的颜色。
简回舟睁开眼,只见得遮天蔽日的血红蔓延在自己身周,向上遮蔽了视线。
他手指一个冲自己俯冲而来的人形鸦鸟,风和水卷出的狂潮刹那间将人卷成一摊血水。
千容迟疑了。
嗜血的阵法已经启动,连接着鸦鸟族几千人的灵魂全都投入了其中。
如果连这一招都无法阻拦简回舟的海纳百川,那他们将全军覆灭。
…
千容闭了闭眼,抬起了手。
“拦下他!”
我到要看看是你的灵力能先一步杀了我们所有人,还是投入了我们灵魂和血肉的阵法能先一步把你们吞噬殆尽。
数百鸦鸟霎时间都从高楼一跃而下,义无反顾的冲向了简回舟的风流中。
任由自己被风撕碎,被海水包裹吞没。
刹那时,整个鸦鸟族里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简回舟仰着头,看着血水似雨一样落在他的眼睫,额头,耳垂。
与花折的血融为一体。
“你们……都要陪葬。”
白风然护在鹿同辞身前,只觉得浑身泛冷。
简回舟身上那种普通的气质似乎变了,随着漫天血雨的赤红染成了疯狂的味道。
白风然有些担心。
自从简回舟开始发力后,地上赤红的阵法颜色更亮了,像是在卯足了劲儿吸取他的灵力一样。
简回舟双手下垂,白风然眼睁睁看着有血顺着他的手腕落下,洒落在地面上。
“!!”
那是灵力耗尽,依旧在透支的后果。
离心脉最近的两条血管会受不住压力爆开,之后就是全身。
脚下的阵法越发的摇曳灿烂,映射出的光像是要把他们全都吞噬掉一样。
“小妈,停手吧!”白风然第一次从鹿同辞身边让开,想去阻拦简回舟。
简回舟只侧过眼睑看他,借着风力把他们都推远几分。
白风然顺着风声听到了简回舟的嘱托。
“趁现在,带着他们快走。”
也就在此时,千容骤然下令: “他撑不了多久了,加快!”
白风然踌躇几分,奔向了阵的边缘。
“砰!砰!——”
他用肉体撞击阵法的结界,妄图为他们撞出个生机来。
可阵内的血腥味更重了,简回舟也难以支撑的单膝跪地咳出血来。
白风然忽然有种茫然的感觉。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鹿同辞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之间,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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