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
作者：牛油果
一句话简介：一个做了很久的梦
标签：BL，中篇，古代，狗血，第一人称，双性，强制爱
第1章 初醒
【一】
我费力地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一张疲惫但不难看出俊郎的容颜。
见我醒来，急忙把我扶起来靠着背枕，紧皱的眉头舒张开，眼中毫不掩饰流露出欣喜。
我悄悄打量着他，环视着房内。
屋内装饰华丽。
我失忆了，没想到话本中这么荒唐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尽量去忽视旁边人如炽的眼神，后知后觉发现头部和右手腕隐隐作痛。
头和清瘦的手腕上包裹着白纱。
失忆三连问随之而来，我是谁，我在哪，你是谁。
言毕，他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如果不是我眼花，我总感觉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庆幸？
你不记得了？
废话，这还能有假啊，开玩笑也不能开这么大吧。
不多时，侍女端着汤药进来。
手不方便，我也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了起来。
喝完他替我擦拭掉嘴角沾到的药渍，我有点不好意思他如此亲密的动作，往后躲了躲。
他顿了一下，把手帕递给我，垂下眼眸。
你是我的夫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什么？夫......夫......夫人.....?
我不觉得我是一个封建的人，但一觉醒来自己和一个男人结婚这种事让我很难一时接受，目光不自觉又游移回手腕上。
见我不语，他握起我的手，似很心疼的摩挲了一下我手腕处的白布。
是我不好，惹你伤心。
我竟是为了他而做出了这种极端的事吗。
当我想下床走走而挪动双腿时，却惊恐地发现腿没有知觉，我不可置信地望着我的双腿。
余光中我看见他握紧拳头，而后又泄气一般放松了下来。
正如我接受了失忆，自残一般，我心如止水地再次接受了我是个双脚残废的残疾人。
我休养了几个月，好一点后我让下人推我在院子晒太阳，看着刺眼的阳光，我伸手去抓却一点也抓不住。
而那个自称是我夫君的人，也很是尽责。
还没说渴便有热茶递到手上，喷嚏还没打出来腿上就多了一条毛毯，真是恨不得头发睡打岔了，也要帮我一根根挑出来。
我愈发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让我竟为了他自杀，只要我试着去回忆，便会头痛欲裂。我只好放弃，心想目前他的行为，让我觉得忘记也许是件好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对我好我便心安理得接受。
另外他每天晚膳都雷打不动地要和我一起吃。
用完晚膳过后，洗漱完，我发现他在我的房中，看我记的字。
其实这些是我依稀记起来的东西，不过大多无关痛痒。比如，醉香楼的桂花糕很好吃，京中有个小贩卖的糖葫芦得早点去，不然就卖光了，听说江南之地烟雨朦胧，犹如仙境，诸如此类。感觉以前的我应该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吧。
平常他像有很多要处理的事一般，在用完晚膳后便匆匆离去，今天却一反常态。
我开口询问。
今日家中无事，便留下了。
通过侍女下人们的口中，不难猜到他的身份。
楚家的家主，掌管着楚家大大小小的事物。
嗯难怪那么有钱。
而我则是沈家的二少爷，与他两心相悦，便早早在十八岁那年与他成亲了。
入夜后，我们一同躺在床榻上，虽然以前的我很爱他，爱到去割手腕，但是现在的我对他可是一点记忆没有，对我而言他完全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于是我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没想到我背靠着他，他却用双手将我搂入怀中，火热的身躯紧贴着我，呼出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很痒很温热。
正当我在等他下一步动作，心中打响了警戒铃时。他却只是更加紧抱着我，说着快睡吧。
身后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这让人还怎么睡得着......
但许是身体虚弱，不多时竟也听着他的呼吸声睡着了。
翌日，醒来时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修养多日，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脸上也变得有血色，整个人再也不是死气沉沉的了。
只是有点介怀我的双腿，思索着此生有无复健的可能。
在想什么。
想得太入神，连推轮椅的人换了也不知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的腿如何残疾的？
推轮椅的手停了下来。
是我没保护好你，才害你失了腿。
我说呢，夜间梦中我分明看到过我奔跑的模样，还有绝对不属于坐在轮椅上的视角。
他将我推到院中一处山水旁，我很喜欢这里，可能是因为在梦中我无比渴望到处游山玩水，也可能是我无聊时翻出来我曾经写的或画的山水风景。
其实最大的可能，我猜测是因为我是个残疾，根本做不到这些。那句话怎么说，人越是没有的，越想要。
他好似看出我心中所想，手掌抚上我肩头，允诺我身体彻底好了，便陪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休养着，这一年便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春寒料峭之际，他突然带来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喊我阿娘。
我沐浴就已经发现我不同常人的身体，还有那肚子上触目惊心的疤痕。
而这孩子唤我娘，该是亲生的。
在轮椅上的时光多了，我便喜欢眺望天空，隔着院墙我见过飞得高高的纸鸢，听见小孩的打闹声。
当时想过家中是有小孩存在的，却只当是他不知哪里金屋藏娇的美人所生。
孩子看起来三或四岁，担忧的眼神从上到下不停打量着我，像个小大人。
一脸板正，像他爹一样。
我抓了把糖跟他套近乎，他接过手里，瞬间喜上眉梢。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阿娘，爹不让我来看你，今日是我的生辰，他才同意。
小孩天生拥有治愈人心的能力，一扫我周身的病气。
我轻抚上他的头，像摸小动物一样，拍了下。
那祝你生辰快乐。
相敬如宾的丈夫和年幼的孩子，家庭氛围是如此美满。
一次游玩，打破了我对家庭所有的美好幻想。
第2章 纸鸢
【二】
肯定是老天爷在和我作对，游玩的那天明明阳光明媚。
我在山坡呼吸着新鲜空气，在我看景色入迷之时，原本停得稳稳当当的轮子，不知怎么快速往后倒去，就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只感觉身子软绵绵地被抛了出去，后续就是多灾多难的头再一次被撞到了。
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我好像看到了他，很焦急地不停喊我阿霖阿霖。
本事一件美事，就这样又被我糟蹋了。
我又被迫被困在四方之地，那个看腻了的楚家庭院。
昏迷的那几天里，我的梦是光怪陆离的，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身影，全是他。
有与我成婚时，红羞了脸穿着婚服来掀我红盖头的他。在惊慌声四溢，吞噬一切的火光中，他朝我伸出的那双手。
但也有我和他激烈争吵时，我低下头去扯他的衣袂，他却毫不留情甩开我的手，面颊阴沉，让我陌生。
夫妻间的小打小闹很正常，但当时的他眼神像一滩暗潭般可怕，像要把我拆吞入腹，让人捉摸不透。
我快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即使他在我再一次休养时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永远保持看我看得能化出春水的眼神和不变的微笑嘴角，也不能让我打消对他的疑虑。
我开始在房内查找书籍，企图能发现点什么线索。
结果除了一些奇闻异事，山水天地，一无所获。
是我想得太多了吗。
我的腿，当时他说是他没保护好我。是有人对我有怨恨想杀我吗？
转念一想，楚家势力如日中天，树敌不会少，也许是楚家的仇人想报复，却报复到我这个倒霉的外姓人身上了。
老天爷，你待我不公啊。
眼见没一点线索，我使出了下中之下的计策，直接问别人不就好了。
其实也不是没旁敲侧击问过，但他们都一致地避重就轻。
我只好装出一副冷漠表情，恐吓地问站在一旁的下人，直截了当问我的腿发生过什么。
他吓得立马一个跪倒在地，肩膀开始发抖，唯唯诺诺地回答。
看来装生气我有一手。
夫人莫生气，大夫只说要好生休养。
还嘴硬，我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你不说我让人打你板子信不信。这句话出来颇有仗势欺人的姿态。
现在的我在他眼中应该像个无理取闹的神经病。
眼见我真叫拿板子的人来，才终于得知了真相。
一年多前，仇人寻来，大火吞噬了整个楚家。我当时在屋内，好巧不巧被烧下来的房梁砸了双腿。
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啊。
发了场神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答案的后果是，当夜晚膳后便被问询为什么生气。
我能告诉他我觉得你是坏人，你在装，所以我在暗暗调查你这种真相吗。
我还没开口，他便表示以后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他。
我嘴中嚼着饭菜，漫不经心应声。
今日这一闹，我又知道了个糟心的消息。就是他一直在监视着我，我每天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
虽说可能是他担忧我又出事，但无时无刻在做什么，都被他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这行为令我不悦。
更让我加深了我这位看似温润的夫君，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简单，实则上大有隐瞒的看法。
郁闷了好几天，我突然想到沈家，我的家人总不会害我。
我向他提出想回沈家的要求。
但他告诉我，沈家四年前就落败，爹娘不明原因惨死，我的哥哥也在失去庇护后不知去向，下场只有死或者生不如死。
通过他的言语，我明显感觉到沈家并不待见我，作为早早离家的人，早已不管我的死活，只当是泼出去的水。
唯一的线索又没了。
想象力丰富的我开始脑补以他和我为原型的话本。我们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他为我执笔绘丹青。但时间一久，他的本性就暴露无遗，吃喝嫖赌，流连烟花巷柳之地。我爱他爱得蚀骨铭心，一气之下想去死。
不是这样的话，我实在想不到我醒来时，他说是他惹我伤心，我这才做出了极端之事。
夜间噩梦不断占据我的大脑。他原本面如冠玉的脸变得扭曲，张牙舞爪向我追来，他追我便逃，直到精疲力尽，被这个怪物抓住腿脚。
我被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洇湿我的发丝，
怎么了，身旁传来低沉的声音。问询者正是梦中不断追赶我的怪物。
没什么，做了一个梦。
别怕，我在。他把我圈入怀中，温声说到。
而他不知道，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同床异梦，一夜无眠。
第二天顶着睑黡，整个人有气无力。
阿娘，阿娘。远处传来脆生生的童声。
今天学堂休沐，陪我去放纸鸢吧。
圆溜溜的眼睛祈求般注视着我，让我不忍拒绝。
纸鸢飞出院墙，向碧落靠近。正当玩得不亦乐乎之时，线却毫无预兆断了，纸鸢随即扶摇远去。
小孩难掩心中悲伤情绪，眼泪在眼眶打转。不知怎么，我却觉得这对纸鸢是一种解脱。
纸鸢会想一辈子被攥在手中，看不到尽头吗。即使飞得再高再远，也只是被细线拴住，往东不能往西，线一扯会摔落，远没有看上去那般恣意自由。
只要能摆脱他人手掌心，代价是什么无所谓，纸鸢应该更想要自由。
第3章 春酲
【三】
莺月，山花烂漫。
世族大家纷纷设宴赏花。说是赏花，其实是各种势力的攀附。
楚家作为大家，收到不可胜数的邀请。
我腿脚不便，原是不想参与，但终日坐在庭院，实在无聊，便跟着他去了乔府的赏花会。
宴会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纷乱吵闹，舞姬舞袖翻飞，似蝶舞花间。
我默默欣赏着院子里的繁花。桃花，玉兰，玉茗，三色堇，明明在阳光之下，却是被拘在这一方庭院盛开。
不少人侧目窥视着我的腿，我只当看眼瞎看不见。
隐约间感觉有道不同的视线不避讳地一直注视着我，就寻着目光而找寻。最后与对面坐席上的人对视。
只一眼，便看见一位称得上玉面的郎君，行为恣意傲慢，意气风发，正一饮而尽玉盏中的美酒。他目不转睛盯着我，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莫名的感情涌上心头，我和他就这样隔着人群相望，周遭一切好似都慢了下来。
直到旁边人替我拭去眼泪，着急询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才发现我哭了，无任何缘由。
我借口不舒服，一个人跑到府中后院思索烦闷。
我该是与他相识，不然解释不了滑落的泪。什么牵绊何至于此？我想我应该与他见面问清楚。
转念一想，却担忧我们之间关系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泪水可以是感动的，也可以是仇恨的。
想着想着，西景将至，我却忘了回去的路。
发愁之时，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回去的路，向右走。
正是筵席上与我对望的那个人。
我实在没想好该以什么表情语气面对他，道了声谢，便想匆匆离去。
阿霖，久别重逢，你就没话想和我说吗。
好像我们的关系并不是水火不相容。我想套他话，便未告诉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见我不语，他怅然若失低下头，眼神闪过一丝
失意。
你是在气我不告而别吗？
我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什么？什么？！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啊。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颇有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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