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小星双手揪着衣角,强忍着不让自己盯着鞋尖看。
黎绰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一番,蓦然笑出了声:“上不得台面。除了是个乖巧的没些花花肠子,没一处可圈可点。”她声线温和,但每个字眼都带着匕首的凌厉。
解小星脸刷地白了,被对方不留情面直接指出一无是处,无比难堪。
她没管他的反应,却对黎政说:“选了这样一个,倒是没那些糟心事。”
配合她先前的评价,只觉得更加的嘲讽。
黎政注意到解小星微微颤抖的身体,敛下眼里的情绪,回道:“您说的是。家宅安宁已实属不易,我不多求。”
她逗着怀中的爱宠,削葱般的指尖抚摸猫的颈部,有意无意道:“真不打算走这条路了?如果你现在后悔,我自然还有法子。”
“十年前我就与您说了。”黎政吸了口气,淡淡道,“我不会回心转意的。”
黎绰怀里的猫突然跑走了,她看着那小畜生的背影,血色不足的唇一扬:“还真是喂不熟。”她又笑了,可惜看着黎政,琥珀般的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罢了,你不愿就算了。”
“抱歉,让您失望了。”
黎绰微微抬手,黎政不再说。她转而看向被冷落一边的解小星,目及对方眼角的微红时,似笑非笑。
“怪不得姐姐会喜欢你。”
“说是还是个不能说话的,是吗?”
解小星忍着鼻尖的酸涩,比划。
-您好,我是、是解小星。
“小姨。”
黎绰眼角撇了一黎政一眼,玩笑道:“这么快就护上了?”
黎政眉心微皱,识趣不再言语。
“放心,我不吃人。”语罢,转头握住了解小星的手腕,将什么东西套了进去,“这么站不住台面,出去丢的是我黎家的脸。”
解小星手上一冰,不由瞪大了眼。
他还等着对方的针对和奚落,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摘下了手上的通白的玉镯。虽然对方一直戴着,但套上后仍然冰冰凉凉,如同她本身病恹恹气血不足的模样。
“这么看我做甚?”黎绰松手后,笑盈盈看着他,“我是黎政的姨,不是爹妈,还不至于当个恶婆婆恶公公。”
见解小星要摘,她道:“收着,都戴着姐姐给的了,也不多我这个。”
解小星模模糊糊察觉到对方的态度了,刚才黎政好像没骗他。
-谢、谢谢小姨。
只是她瞧着解小星比来比去的,皱了皱眉,“黎政,你不上点心的吗?让他净这么比划,我们黎家不缺这点钱。”
黎政一愣,直接认错。
“是,我会处理。”
黎绰盯着黎政,知道他是真听进去了,又对要哭不哭的解小星说:“以后莫要这副作态了,好歹也是我黎家的人了。”
解小星飞快眨眼,想把眼底的水雾眨回去,大大的眼睛红通通的。
-小姨,我会、会努力的。
黎绰有点累了,唤了人,留他们吃了饭后,让人推她进房休息了。
和黎绰道别后,黎政带着解小星出门。
回去途中解小星满眼的问题,车在等红灯,黎政忽视不了他的目光,“想问什么?”
解小星眼睛一亮,忙给他打字。
【小姨和她看起来很不一样。】
黎政嗯了一声,问:“看到门口那些守卫了?”
解小星点头。
黎政让他猜黎绰的身份,解小星诚实地说不知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
“那你知道议院现在的首席是谁吗?”
-黎绰。
一说出口,解小星瞬间醍醐灌顶……也姓黎!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深深地震惊,他没想到自己去见的居然是这么大的人物。
黎政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想到了,又道:“小姨年少早慧,性子也怪。你刚应该体会到了。”
解小星久久还反应不过来。他完全没想到,在新闻广播里经常宣读的决议,居然是一个缠绵在轮椅上的Omega起草的。
好、好厉害。
他的眼睛亮如繁星,看向黎政。
-那你——
他比划到一半,意识到刚才黎政和对方的对话,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恰好红灯变成绿灯,车子重新发动。
他注视着黎政坚毅的侧脸,目光细细雕琢着对方优越的五官。
你原来也是要成为这样的人吧?
“黎总,请您过目。”
黎政接过文件,确认无误后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总助。见对方迟迟没有离开,目光还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问。
“你想说什么。”
“您是——?”
黎政点头。
总助震惊之余是喜悦,道:“恭喜。”
“谢谢。”黎政颔首,面上淡然。
总助没有再逗留,离开后带上门。
她一出来,原本还在自己办公位上认真工作的人都抬起头,眼里都是对八卦的渴求。今早看到黎政左手无名指多了枚戒指,他们好奇死了,私底下不知道猜了多少种可能性。
“总裁真的结婚了。”
此话一落,引起众人的惊呼。
“谁呀谁呀!”
“总裁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应该就是在传的那个。”
“连婚礼都没办,看来是真不待见。”
总助以手抵唇,低咳了几声,见众人一齐看过来,脸上突然笑了,故作神秘。
“黎总说了——今晚提前下班,团建!他请客!”
“哦豁!”
大家欢呼起来,将要讨论的事情抛之脑后。
办公室里,黎政低头看文件的黎政听到声音后,翻页的手一顿,嘴角很细微地扬起。
黎政进门后脚步一顿,屋里都是饭菜的香味,他顺着厨房的方向看去,门是开的,里面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他深吸了口气,把外套随手放在门边的挂衣架上,边挽袖子边大步走向厨房。
一到门口,就看到了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对方很认真盯着锅里的菜,连有人走近都没发现。
“解星星!”
解小星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回头,那对眼眸瞪得很大。
-怎、怎么——
黎政大步走过去,高大的身影逼近,解小星下意识闭眼,他抬手按下了抽风机的按钮。
呼!
头顶的大型机器运转的声音将解小星吓了一跳,本能往声源处看去,对上了黎政那双很黑的眼。
他两眉微缩,冷声道:“做饭不知道打开抽风机吗?整个屋子都是油烟味。”
解小星的脊背不由痕迹塌了一些,不敢看黎政,简直是欲哭无泪。
他想做点事情,还净帮倒忙。
黎政见他又恨不得钻地洞,捏了捏鼻梁,鼻尖忽然嗅到一股焦味,睁眼,手忙脚乱指挥解小星。
“愣着干嘛?菜要糊了!”
解小星被他骂醒了,连忙回头翻炒,来不及了,锅里的菜已经烧焦了一半。
几分钟后,黎政看着他铲除的一盘乌漆嘛黑的东西,不禁皱起了眉。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道:“记得把门也关上。”语罢,顺手带上门。
解小星看着他离开了,蓦然松了口气,转头,犯难地盯着那盆看不出是什么的菜。
第16章
半小时后,黎政从楼上下来。
解小星正在餐桌前摆弄碗筷,见到他下来露出一个笑。
黎政落座,视线久久停留在桌上某处。
解小星满眼困惑看着他。
“把那黑乎乎的东西放面前做什么?”黎政眉头紧缩,一脸嫌弃,“解星星,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解小星低头看着自己旁边的那盘做失败的菜,脸一红,开始解释。
-还、还能吃的。
像是怕黎政不信,又补充了一句。
-我吃过的,没有事。
黎政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突然起身,在解小星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捞起那盘菜,连盘子一起丢进垃圾桶了。
解小星呆呆看着他那一通行云流水的动作,眼里满是错愕,反应过来后脸色都变了,要哭不哭。
-能、能吃。
“能吃就见鬼了。”黎政重新坐下一副不屑的模样,却见解小星眼泪已经到了眼角,心里烦躁起来。
“我又不是不给你吃的,哭什么。”
黎政盯着解小星,见他还是坚持给他算账:“解星星说你蠢你还挺开心的。吃了这种致癌物,要真得了什么病,可不是百八十块能解决的事情了。”
-那你也不、不能扔盘子啊。
解小星低头抹眼泪,在垃圾桶边蹲下,将那个盘子捡起来转身到厨房洗去了。
黎政脸色无比难看,捏着筷子的手指泛青,见解小星从厨房出来。
“你在怪我。”黎政说的是肯定句。
解小星摇头,眼泪却滴到了碗里。
黎政瞧他头都要埋进碗里,愈发郁闷,语气也愈发不好:“扔我的东西还需要你同意?”
解小星慢慢攥起了手,猛地抬头,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我知道你有钱,但也不能这么糟蹋东西啊,还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
“解星星,你再说一遍。”
解小星触及到黎政如寒潭般的眼眸,不禁缩了缩肩膀,大张着他的通红的眼睛。
“我可没你说的这么能耐。”黎政淡淡冷哼,“还吃不吃。”
见人一声不吭开始吃东西,黎政也拿起了筷子,准备夹菜时却一时难以下筷。
桌上原本是三菜一汤,被他倒了一个,现在只有两道了。
不知道冰箱里这么多食材,解小星怎么就偏偏挑了这几种,炒出的就是绿油油一片,除了那道有几片蛋花的汤。
解小星情绪平复下来了,余光见对面的黎政一直没动作,嘴里咬着筷子看过去。
被人发现了自己的窘迫,黎政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尴尬,清了清嗓子他看着解小星道:“冰箱里不是有很多肉吗?”
解小星点头,眼角还有点红,看着黎政等他说话。
黎政见他居然不明白自己的暗示,脸色变得更加紧绷:“均衡饮食,你不知道吗?”
解小星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太会做荤菜。
“不会不知道学吗?”黎政很理所当然说,“你在我这天天白吃白喝,做饭的事情就归你了。”
解小星没有反驳。
见他这么轻而易举就同意了,黎政也不好再为难人,每个菜都夹了几筷子,就着大半碗白米饭下肚。
大半夜,解小星听到有人开了冰箱门,意识到黎政晚上没吃饱后,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喜欢吃荤菜啊。
那一天后,只要解小星在黎政就不用吃快餐食品了,对方一日三餐都包了。
除了做的菜没那么丰富,其余的对他一个只会用微波炉的人来说,已经很好了。
吃完饭后,黎政准备上楼。经过解小星房门口时一股浓郁的草味,分辨出这是什么什么植物的味道以后,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解小星,你是不是去花圃了?”
餐桌边的解小星还在收拾碗筷,听见他的声音后点头。
他今天在家没有什么事情,从窗口看到外面的花被杂草包围了,就想去打理一次。
“你别收拾了,过来。”
远远就见黎政表情不是很好,解小星犹豫了会儿,还是放下手中的事情走了过来。
-怎么了吗?
见他过来了,黎政语气不好地让他开门。
解小星一脸雾水,却只是照做。
黎政刚进门那气味就愈发浓厚了,看到桌上那一大捧和狗尾巴草很像的植物时,他撑着额头一时间就气得说不出话。
解小星战战兢兢站在一边,暗中打理黎政的表情。
黎政气得胃痛,但还是强忍着愤怒,回头道:“你把这些草带回房间做什么?”
【我刚好清理花圃里的野草,这些狗尾巴草我有用,就带回来了。】
“狗尾巴草?”黎政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里挤出去。
解小星碍着他黑着的脸,有些怵得慌。
-不、不是吗?
“当然不是!”
黎政低吼,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好让火散出来。
他盯着一脸无辜的解小星,都不好发作,甩了甩手。
“十个你都抵不了。”
解小星瞳孔一震,不由看向桌上那堆和狗尾巴草没两样的植物,意识到自己好像又闯祸了。
瞧着对方还不怎么相信的表情,黎政头顶阴云密布:“这不是你说的遍地都是的狗尾巴草,是我特地托人带回来的珍稀草药。”价格不仅昂贵,他还足足种了五年,就等它开花结果。
结果——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是……
黎政抬手,他已经听不下去了,看着桌上那快结果的草药,他的心一直在滴血。
“解星星,你做什么事情前能不能不要擅自主张?”他深深吸了口气,快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解小星手足无措,看着面前那一大捧草药,懊恼地咬着下唇。
他还、还把它们都给拔得一棵不剩。
怎么办啊?黎政又该生气了。
他捂住脸,欲哭无泪。
楼上,刚洗完澡的黎政站在落地窗前,盯着那秃了一块的花圃,心脏还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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