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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晟继而起身，看向门口的女人。
“来了？”莫母道，低下头看着眠眠时瞬间脸上多了些笑容，“眠眠来了。”
“嗯。”莫子晟略显冷淡，反倒是旁边的沈霖主动叫人，“母亲。”手放在肩膀上让眠眠叫人。
“祖母，眠眠来了。”
莫母笑容更深了，扶着小姑娘的肩头：“眠眠这几天就放心跟着祖母吧。”
眠眠抬头望她，笑容略显腼腆，落在莫母眼里，她笑容却更真实了几分。
“麻烦母亲了，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沈霖见莫子晟罕见地沉默，只好自己开口。
“没事，我也想见见孙女了。”莫母衣着干练，气质沉稳，有一股让人不自觉信服的能力。
沈霖没再说话，莫子晟可算开口了。
“天不早了，眠眠明天还要上课。母亲带她进去吧。”
尴尬的气氛被打破。
莫母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低头让眠眠和他们道别。
“父亲、爸爸再见。”
“眠眠再见。”
“母亲，我们走了。”
莫子晟带着沈霖往外走，坐到了车上，他却迟迟没有发动油门。
顺着车窗望去，屋子的门已经关上了。
两人坐在车里，气氛一时间无比安静，让人呼吸声不由放轻了几分。
“子晟。”沈霖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嗯？”莫子晟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直视。
“为什么这次一定要将眠眠送走。”
此话一落，莫子晟转头看他：“我以为你不会问的。”
沈霖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嘴，无意识绞着手指，很久后才闷声道。
“我不知道如何弥补你，但你决定的事情……我都愿意遵从。”
车厢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路旁的幽暗的光爬进来，莫子晟的侧脸忽明忽暗。
“你没必要这样。”他声音有些轻，嘴唇打开的形状很小，“我只是想给眠眠一个完整的家。”
第89章
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爬上沈霖的鼻腔，酸涩难忍。他不知道莫子晟经历过什么，但他能听出对方的执念。
所以，就愿意牺牲自己，和一个不爱的人煎熬吗？
作为父亲他很敬佩对方，作为伴侣他却异常苦涩，两股情绪混杂让他堵得慌。
“但是，不一定要双方勉强在一起，孩子才能幸福。”话刚落，他就注意到了那道堪称恐怖的目光。
莫子晟那对眼睛死死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龈里挤出来：“所以，你觉得，离婚孩子不会受到伤害？”
“我没这么想！”沈霖脸色苍白了下来，“我只是想——”
“只是什么？”莫子晟突然拔高了声调，语气几近严厉，“因为你知道你的老朋友离婚出国了，所以后脚也想跟着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紧，骨节嘎嘣嘎嘣响。
那瞬间沈霖被吓到了，他从没见过莫子晟这么恐怖的模样，发火的样子让人不敢直视。但听到后半句话，他不可置信抬起了头。
他在说什么？
他离婚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放过莫子晟也放过自己，至于对方说的，他根本不知道许明恩和他去的是一个国家。
黑暗中，沈霖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无比难堪：“我没有。”竭尽全力说出的话却那么苍白无力。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莫子晟语气冷淡，带着微不可察的冷嗤，话里话外都强烈暗示着，“真的有那么巧合。”
如蒙头一棍砸下来，沈霖眼眶一热，喉头干涩难忍。
他表现的还不够强烈吗？
他什么都不奢望，什么都不去责备，只做好自己身为一名Omega的职责，贤良淑德，不给Alpha添麻烦丢脸。
……还是说他一个Omega恬不知耻勾引他，父凭子贵，还不能证明？
手背一热，沈霖死死咬着唇没发出一丝声音，抬手抹去眼泪。
他深深低着头，瘦弱的脊背随着紊乱的呼吸颤抖着。莫子晟眼一眯，似是注意到了他的不正常，喉头来回滚动，伸出手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做。
收回手启动了车。
两人下了车，莫子晟走在前边，沈霖则低着头跟在后面，前后的距离保持一致。
进了屋子以后，莫子晟余光没看见身后的人，回头，只见沈霖停在分叉口。
发现他看过来以后，沈霖垂着眼，低声道：“今晚我睡客房。”
此话一落，原本就诡异的气氛愈发死寂。
一前一后的人僵持了很久，久到时间好像静止了。
背对着沈霖的莫子晟垂着眼，嘴角一扯。
“随你。”话落，直接进了主卧。
门一关，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一直低头盯着鞋尖的沈霖脖子僵硬，抬头，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那对美眸含着泪花。
他一时间竟有些支撑不住身体，良久，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旁边的客房。
一墙之隔。
莫子晟靠门站着，目光一片冰冷，视线落到口袋上。
几分钟后，客房里的沈霖身体一抖，他听见了隔壁房间的关门声。
……他是出门了吧？
这样也好，莫子晟尽快找到心上人他也能快一点解脱。
沈霖安慰着自己，心口的绞痛却愈演愈烈。
黎政和周明尚来时桌上已经摆满了一堆的空瓶子，莫子晟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正中央的显示屏上自动播放着歌曲，昏暗的彩灯洒下。
推门进来的两人眼帘映入了这副颓唐的场景，默契对视，皆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
“你们现在可是真难约。”听见动静的莫子晟抬头，眼里带着直白的自嘲。
“别这么说嘛，兄弟一句话不是就出来了！”周明尚说着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黎政弯腰拿了杯酒，也坐在了一边。
莫子晟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又拿了杯酒一饮而尽，把周明尚看得咋舌。
“阿晟，这都是你喝的？”他目光难以置信看着桌上东倒西歪的空酒杯，一边的箱子已经少了一半了。
闻言莫子晟投以毫无波澜的目光，看得周明尚脖子一凉，他嚷嚷着：“喝就喝嘛，干嘛这么看我。你今天真的非常奇怪，是不是阿政？”说着他看向黎政寻求他的认同。
“的确。”
黎政自来了以后就一直打量着莫子晟，自然能发现他的异常之处，单单是自己喝闷酒，就能说明很大的问题。
“我还以为你们结婚后叫不出来了。”
莫子晟对上他的目光，罕见得没有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窝藏着一团火，堵得他发慌。
“说什么呢，结婚了就不是兄弟了吗？”反应最大的属周明尚，他一个伸手勾住莫子晟的肩头，非常不满，“还不是属你结婚快，说这糟心话！”
黎政在一边看戏，抿了口酒，见他们闹腾够了才慢腾腾道：“阿晟，说吧，是不是什么出了什么事。”
此话一落，两人一齐看看过来，周明尚眼睛瞬间瞪圆。
“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吗？”
当当事人变成了自己，莫子晟终于明白了那种滋味。以前他置身事外才有兴致开玩笑，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真不是滋味。
握着酒杯的手收紧，骨节泛白，莫子晟半低着头，半张脸掩映在阴影里，嘴唇艰涩翕张。
“沈霖提了离婚。”
话落是长久的寂静。
最后是周明尚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他不可置信望着莫子晟，嘴巴都合不拢了
“咳咳咳！”他眼泪都咳出来了，连连要抽纸巾，黎政皱眉给他递了过去，拿过后周明尚赶紧擦了，才说了话。
“这怎么可能!难道不是阿晟你提的？!”语罢就得到了莫子晟的一记眼神杀。
“阿晟你是想开了吗？”连黎政也这样，半信半疑，话里话外都不相信。
莫子晟胸膛里愤怒翻涌，每个人都觉得是他会先厌烦，但事实上沈霖才是那个临阵脱逃的逃兵。
“我没必要开玩笑。”他语气都变得冰冷，眼镜被丢在角落里，那双冷却下来的眼睛就这么直接暴露，露出了冷情的真面目。
他不是不会生气，也不是毫无底线地迁就，他一直以为一切皆在掌握中。
周明尚知道事情大发了，也不再一惊一乍怀疑这怀疑那，他第一反应是看黎政。
他刻意放小了声音，与黎政耳语：“这副情形我怎么越看越眼熟呢？阿政，当时你是不是也这样？快快，给阿晟出个招。”
黎政目光像是看个智障一样，语气冷淡：“你记错了，我也没办法。”
周明尚一脸惋惜，转头又看莫子晟：“阿晟，没事啊，说不定嫂子只是开玩笑！就像，就像齐遂一样，那时候嘴里也是整天离婚离婚地喊，就是嘴硬哈。”
“难道不是你不肯离吗？”旁边突然飘出黎政凉凉的话。
周明尚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我那不是知道他在嘴硬吗？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左证自己说的是事实，却突然被打断了。
“不是。”
他和黎政循声看过去，莫子晟也在看他们，眼底一片暗沉。
“沈霖没开玩笑，他连退路都想好了。”甚至还想着将眠眠带走。
周明尚和黎政面面相觑。
“嫂子为什么想离婚，不一直挺好的嘛？”
结婚以来，他们从没听过两人吵架闹别扭的，怎么一说就是离婚呢？
“他说放过我。”莫子晟语气哑到了极致。
“这？”周明尚不知道这么办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边的黎政。
黎政无视他的目光，看着莫子晟开口：“看得出来，嫂子喜欢你，阿晟。”
“我以前也这么以为。”莫子晟不禁咬起了后槽牙，发狠地用力，牙龈酸痛。
但在他没察觉的时候，沈霖胆子已经慢慢大了，大到直接提了离婚。现在他才猛然惊醒，一直以来他自以为傲的清醒和掌控可能都是一场笑话，他才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人。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周明尚是乐天派，凡事都往好处想，毕竟这些年他都看在眼里，一时间竟不敢相信。
“误会？”莫子晟眼眸泛起讽刺的笑，嘴角的弧度嘲讽至极，“前脚见了老朋友，后脚人家出国他就提了离婚，原因也是要出国深造。”
“我不是傻子。”
周明尚还想在挣扎一下：“嫂子不是这样的人。”
“阿尚，那你以为沈霖是一个怎样的人？”莫子晟目光紧紧盯着他。
“呃，我——”周明尚一时答不上来，摸着下巴思考了好久，“我觉得嫂子是一个温柔、体贴、优雅，又漂亮的Omega！”他说着笑着大松了口气。
周明尚描述的是一个传统的Omega的形象，他们依附着Alpha，像菟丝子缠绕在大树上汲取营养，脱离了Alpha就活不了。
莫子晟突然笑了，周明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瑟瑟道：“阿晟，你还是不要笑了，我害怕。”
“那天，你知道沈霖在夜店做了什么吗？”莫子晟语气轻松，眼里的阴霾却悄然而至，在周明晟好奇的目光下道，“当众跳辣舞。”
！！！
什么？！
周明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眼惊悚。
“不可能！”
“我就在现场，他也知道我在。”莫子晟的一句话打破了周明尚最后一丝侥幸。
“阿晟，我——”周明尚想说些什么，却被莫子晟直接打断。
莫子晟疑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终于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是这样。”他喃喃道，像是将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阿晟，阿晟！”见莫子晟陷入了某种癫狂中，周明尚有些担心，手伸到他面前，对方却没有一点反应。
他转身正要救助于一边一直不出声的黎政，莫子晟终于又说了话，无比肯定。
“原来是齐遂将沈霖带坏了。”
第90章
此话一落，原本低落沉重的氛围瞬间变了。
周明尚猛地起身，气得跳脚，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发小，完全想不通他能说出这种话来。
“阿晟，你可不要乱扣帽子！”他义正辞严，“齐遂虽然胆子大了点，爱玩了点，疯狂了点……但他是有分寸的！”
莫子晟完全没听进去，一口咬定是齐遂让沈霖变成这样的。他也起身，一手将酒杯砸在桌子上，酒洒了出来，双目凌厉。气势不输周明尚半分。
“你管好你老婆，不要再带坏了沈霖。”
周明尚震惊，指着自己又指着他，崩溃得扭头望着四周，看着黎政的眼里都是恍惚。
“我，我……”他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阿晟你——！”
偏偏莫子晟还火上浇油，再次重申：“听到了没？”
气得手都在发抖的周明尚气着气着反倒消火了，他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哼哼着：“当初我就说过，让你们注意点，别让嫂子和小星被齐遂带坏了。现在可好，秋后算账，哼！”
“以后管好你老婆。”莫子晟一直重复着。
一直没出声的黎政现在有话说了，慢条斯理咽下嘴里的酒，用纸巾擦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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