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林寒扭头看向钟离妄,有些无措。
钟离妄看着林寒手中那柄剑,神色复杂,林寒手中那柄剑名唤紫气,与他的本命剑白虹由同一炼器师所铸。
这两柄剑是那位大师的封山之作,本欲自己收藏,结果遇到钟离妄来求兵器,白虹当下便选中钟离妄,怎么都不肯离开,气得那位大师险些背过去,大师无奈,白虹紫气本为对剑,他也不能把这两柄宝剑拆开,于是自己封山收藏之作就这么被钟离妄带走了,临别前大师还抹着眼泪让钟离妄给紫气找个好人家。
这么多年,钟离妄不是没有帮紫气找属于它的主人,可紫气有灵,它不喜欢的,根本近不了它的身,却不想高冷如紫气,如今竟这般无耻的赖上林寒了。
“看来这剑选中你了。”钟离妄道,“认主吧。”
“可、可这剑看起来实在是太贵重了,我……”林寒觉得自己配不上如此华贵的剑。
“无碍,是它选中的你。”钟离妄走到林寒身边,“拔出剑,以血喂它,从此以后,它便是你的本命剑了。”
林寒见钟离妄不似玩笑,低头看着镶满宝石的剑鞘,深吸了口气,将剑拔了出来。
山洞光线不好,可即便如此,剑刃依旧泛着耀眼的银光。
林寒将剑刃握在手中,缓缓抽出,手上渗出的血立刻被剑刃吸收,没有流出分毫。
血沾染剑刃的刹那,林寒清晰的感受到了剑气,那一刻,他的灵魂和剑似乎融为了一体。
待剑抽出,林寒张开手,手上干干净净,连一道伤口都没有,而剑刃仿佛被淬炼过一般,光华更盛。
林寒满是疑惑,他把手伸到钟离妄面前:“仙尊。”
钟离妄道:“没事,已经完成认主了,我们走吧。”
“哦。”
林寒宝贝似的捧着紫气,越看越觉得紫气好看,越看越觉得紫气华贵,他觉得他从遇到仙尊起,似乎就变得格外幸运。
林寒忍不住偷看钟离妄,钟离妄原本不打算理会的,可林寒愈发明目张胆,不停地偷看他。
钟离妄扭头看向林寒,和林寒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林寒也不躲避,立刻笑开,露出一颗小虎牙。
钟离妄无奈:“你在看什么?”
林寒道:“仙尊,你真好。”
林寒的眼睛澄澈透亮,真挚的让钟离妄发慌,之前他还是只在化境中看到过林寒对他的维护和夸赞,如今林寒却是当着他的面儿说了。
钟离妄避开林寒的眼睛,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何为狼狈。
“你懂什么。”钟离妄垂下眼睛,眼睫把他的情绪藏得严严实实。
林寒笑道:“我懂仙尊对我很好。”
“林寒,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林寒没法儿理解钟离妄的未尽之意,但他觉得哪怕仙尊有什么缘由,他也都可以受着的。
钟离妄扭头看了林寒一眼,看着他一
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抬手覆上他的眼睛:“不许再看我了。”
“哦。”林寒乖乖扭过头去,等钟离妄把手放下,又把头扭了过去。
“林寒。”钟离妄无奈。
林寒道:“仙尊,你不开心吗?”
钟离妄步子微滞。
不开心?
林寒又道:“我喜欢仙尊笑,喜欢看着仙尊开开心心,仙尊高兴了,我就高兴了。”
钟离妄沉默的看着林寒,心脏微不可察的颤动,他长叹了口气:“走吧。”
拿到紫气后,林寒舍不得用,把它摆在房内,日日擦拭,珍视无比。
钟离妄看着林寒还是拿着之前的剑练习,有些疑惑:“怎么不用紫气?”
林寒有些羞赧:“紫气太贵重了,我怕把它磕了碰了。”
钟离妄道:“武器本就是用来使的,你放它积灰,岂非让它失去了本身的价值?”
“没有积灰的,我日日擦拭,擦得可亮了。”林寒忙解释。
钟离妄沉吟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笑开:“快去把紫气拿出来,我来同你喂招。”
“真的吗?”
往日都是林寒自己练习的,这还是钟离妄头一次同他喂招。
林寒问完就后悔了,怕钟离妄反悔,忙道:“我这就去取紫气,仙尊等我!”
林寒回屋取来紫气,就见钟离妄祭出了他的本命剑,这还是林寒第一次见到,只是越看越觉得熟悉。
钟离妄剑的剑鞘和紫气一样镶满了宝石,只是紫气上以紫色宝石为主,而钟离妄的剑上却是璀璨的透明宝石,剑柄也和紫气一样,只是紫气是紫色的,钟离妄的是白色的。
林寒把紫气比划过去,有些不确定道:“仙尊,我们的剑好像一样啊。”
“嗯。”钟离妄没有多做解释,他拔出剑,剑发出声声铮鸣:“来。”
林寒也把剑拔出,拔出剑的刹那,林寒没来由的感受到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林寒“咦”了一声:“仙尊,我的剑好像认识你的剑。”
“认真。”
钟离妄说着,持剑袭来,林寒立刻格挡。
二人在梨树林中游走,剑气震荡之下,梨花纷纷散落,二人长剑相交,梨花落在交接处,留下投影,仿佛在剑上开出一簇花。
钟离妄站在林寒身后,身子几乎包裹住林寒,林寒专注看花,他垂眼看林寒,看他白嫩的耳朵,红扑扑的脸颊,莫名觉得牙根发痒,想要轻咬林寒的耳朵和脸颊。
钟离妄深吸口气,抽身离开,那簇从两剑相交处开出的花也随之消散坠落。
“哎呀!”林寒惊呼一声,觉得有些可惜了。
“仙尊。”林寒扭头去看钟离妄,钟离妄已经背身离开。
林寒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散落的梨花,立刻有了主意。
第6章
林寒找了个铜盆,在铜盆里接上水,又将磨得透亮的铜片置于盆中纵横交错形成一个十字,待夜色降临,林寒选了几朵开的极为茂盛的梨花放在十字中间,花影倒映在铜片上,又倒映在水中,极为好看。
林寒端着盆走到钟离妄的窗外,看着盆中月亮的投影,挪动着找倒影最好看的位置。
钟离妄在屋里听到动静,起身走到窗边,刚推开窗户就看到林寒捧着个铜盆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月亮。
月光清辉落在林寒身上,像是给他罩了一层轻纱,朦胧中飘然若仙。
钟离妄静静看着林寒,直到他转过脸来。
“你在做什么?”
似乎怕打破这份柔和光景,钟离妄的声音很轻。
林寒也被钟离妄感染,跟着把声音放轻,他捧着盆一点点挪到窗前,献宝似的:“仙尊,你看。”
钟离妄低头看着铜盆,盆中月影轻晃,中心梨花盛开,很简单的造景,比起钟离妄所见过的景色,实在不值一提,可看着林寒殷切的神情,钟离妄莫名觉得,此情此景,真乃人间绝色。
林寒见钟离妄不说话,原本胀满的信心瞬间泄气,不禁忐忑起来,他低落道:“不好看吗?”
钟离妄看着林寒漆黑瞳仁里他的倒影,又垂眼看向铜盆。
“好看。”说着,抬手一挥,灵光星星点点洒下,铜盆中的景色瞬间定格,比刚刚还要好看。
“诶?”林寒惊奇地看向钟离妄。
钟离妄朝林寒伸出手:“给我吧。”
“啊?”
钟离妄点了点铜盆:“不是给我的吗?”
“是!”林寒忙把铜盆递给钟离妄,他微微偏头看着钟离妄,“仙尊,你开心点了吗?”
“嗯?”钟离妄侧目看向林寒,“谁告诉你我不开心的?”
“嗯……”林寒见钟离妄不承认,眯眼笑笑,也不戳破他,“是我想逗仙尊开心,那仙尊开心吗?”
钟离妄轻笑一声,却不回答林寒的问题,只道:“明日还要练功,早些回去休息吧。”
“哦。”林寒闷闷应了一声,拖着步子往屋里走,没走几步,突然回身看向钟离妄,和钟离妄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钟离妄目光幽深,看不出他的情绪,林寒愣了下,又笑开,他朝钟离妄挥挥手:“仙尊,我去睡了。”说完一蹦一跳的走了。
很快就到了程老爷子五百岁大寿,这日一早,林寒正在练功,忽地听到有声音遥遥传来:“骄阳拜见仙尊。”
听到这个名字,林寒愣了一下,不由想到了那个和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的名字好像也叫骄阳,骄阳似火,是林家的骄傲,不像他,连姓名都不曾有。
林寒不知道林骄阳是否在林家,只是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莫名心慌。
他只在幼时和林骄阳有过一面之缘,是一个骄纵跋扈的小孩,那日他的纸鸢落进了他的小院子,他爬上墙头来捡纸鸢,趾高气扬的让他把纸鸢给他送出来,可林寒哪里能出的了院子?
林骄阳见林寒敢不听他的话,气极,结果意外从墙头摔落。
那日,林寒的小院来了一群人,林寒从未见过那么多的人,他们团团围着林骄阳,各种关心讨好,然后他的父亲,林兆就来了。
所有人为林兆让路,林兆疼惜的抱起林骄阳,看向角落的他,眼中满是憎恶,后来,他被人用鞭子抽了一顿,因为他冲撞了林家的小少爷,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林骄阳像一团光,所有人都爱围着他,林寒在他周围,注定是被忽视,被厌弃的那一个。
“怎么了?”感觉到林寒情绪的变化,钟离妄低声问。
林寒摇头,又专注于修炼,等了好一会儿见钟离妄依旧端坐在石桌前,不曾有半分回应,没忍住问道:“仙尊,有人要见你。”
钟离妄虚点了林寒两下:“时间还早,不急,你专心练功。”
“哦。”林寒应了一声,却怎么都静不下心。
钟离妄见状,叹了口气:“罢了,既然静不下来,便休息一会儿吧。”
“哦。”
林寒坐到钟离妄身边,钟离妄给他倒了杯茶,他摩挲着茶杯不喝,坐在石凳上更是动来动去。
钟离妄也不着急问,只悠然品茶,林寒不是能藏得住话的人,果然,没等一会儿,林寒就问:“仙尊,那个‘骄阳’是什么人啊?”
林寒害怕此骄阳就是彼骄阳,他只有仙尊,他害怕仙尊被抢走。
钟离妄淡然道:“无关紧要之人,不必管他。”
“哦。”林寒稍稍松了口气,趴在桌上小口喝茶,没一会儿,那道声音再次传来:“骄阳拜见仙尊。”
林寒偷偷看了钟离妄一眼,见钟离妄没什么反应,又问:“仙尊,不让他上来吗?”
钟离妄好笑地看着林寒:“你想他上来?”
钟离妄不喜被人打扰,将林骄阳接来后便安排在了闻广身边,由闻广教习他修真法门。
起先钟离妄还关注过林骄阳的进度,几次后便不再关注了。
林骄阳天赋一般,整个人最优秀的便是那至阳之体,若非天命所归,他也不会选了林骄阳,更不会别无他法接来林寒。
不过……钟离妄轻扬着唇角,林寒乖巧活泼,又会讨人欢心,钟离妄并不后悔接来林寒,他甚至有些庆幸接来林寒。
林寒听钟离妄这么问,有些迟疑,他私心里不想那个叫做“骄阳”的人上来,可仙尊才是这里的主人,那个“骄阳”亦是来拜见仙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止他上来呢?
林寒恹恹道:
“他是来找仙尊的。”
“这次我允你做主,不过,我要听实话。”钟离妄道。
林寒坐直了身子,偷偷看了钟离妄一眼,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不想。”
钟离妄道:“那便不让他上来。”
林寒觉得开心了一点,又活跃起来:“仙尊,你觉得那个‘骄阳’如何?”
钟离妄道:“性子不好,天资一般。”
“嘿嘿。”林寒听钟离妄这么说,又开心了一点,他凑到钟离妄跟前,又问,“那我呢?我如何?”
“你?”钟离妄看着林寒那张生动的小脸儿,无数夸赞的词在脑中流转过后,最终说出来的只有三个字,“你很好。”
林寒等了半天只等了这个一个回答,顿时不满意了,他急道:“就这个?没了吗?”
“嗯,没了。”钟离妄道。
“可你说那个‘骄阳’说了八个字,说我只说了三个字。”林寒委屈的撇着嘴。
钟离妄不由自主抬手揉上林寒脑袋:“你很好,哪都好。”
钟离妄的手依然冰凉,却让林寒头昏脑涨,林寒呆呆看着钟离妄,半晌才眨了一下眼:“啊……”
钟离妄收回手,缓缓将手指蜷起:“我该走了,这几日你在家好好练功,绝不可以倦怠。”
“你要去哪?”林寒瞬间清明。
过去林寒常常一个人,他会用各种的方法给自己排解寂寞。
自打搬到玉琼居,每日和钟离妄相伴,林寒已经很久没有独处过了,他不想一个人。
“程老爷子大寿,我去为他祝寿,会早些回来。”钟离妄道。
“可以带我去吗?我就跟在你身边,不乱跑,也不乱说话。”林寒小心翼翼开口。
钟离妄看着林寒可怜巴巴的眼神,险些心软松口,可程老爷子请帖已经言明带林骄阳去,钟离妄并不想林寒和林骄阳碰面。
“乖,我很快回来。”
林寒不说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钟离妄身后,像条摆不脱的小尾巴,他一直把钟离妄送到云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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