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名叫花御的咒灵,在里梅的援助下逃走了。
冰凝咒法能够凝海成冰,里梅在水下事先规划了一条逃跑路线,海域属于它的半主场作战,要抓到它们并不容易。源柊月摆摆手,让两位同期不要去追。
“没关系。”他说,“留着它们钓更多的鱼,不着急。”
“……好吧。”
五条悟嘀咕。
“反正主犯跑不掉了。”
主犯‘加茂宪伦’,此时奄奄一息地瘫倒在沙滩上,它的身体残缺不堪,几乎化为灰烬,而颅骨中的大脑却保留得完好。
一颗大脑——那才是‘加茂宪伦’的本体,存活一千年的、行走的阴谋。
“噫。”
“这家伙——好恶心!”
三人不约而同,露出了无比嫌弃的表情。
‘加茂宪伦’的躯壳之中,是一个长了嘴巴的……脑子,肉身烟消云散后,这只脑子苟活了下来。
“让我看看……”五条悟盯着它片刻,做出判断,“明白了。它的术式就是可以通过换脑的方式占据他人的身体,夺取别人的能力……”
源柊月:“是时下影视剧流行的‘穿越’设定么?”
夏油杰:“绝对不是一回事。”
而加茂宪伦的本体,名为‘羂索’的前罪大恶极诅咒师,在他们的调侃中一言不发,维持着死寂的沉默。
它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夏油杰将它凝成咒灵玉,塞到香蕉加农炮里暂存。
“我们先回去吧。”他说,“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顺带送小源去治疗。”
私人直升机悬停在这片海域的上空,无论是动静还是配色,在这阴雨的背景中都相当醒目。
进了舱门,源柊月婉拒机务人员的帮助,扣好结构复杂的安全带,再自己戴上航空耳机,手动调试无线电频道,没几秒钟顺利接上。
夏油杰:“你怎么这么熟练。”
源柊月:“……因为是常识?”
夏油杰:“???”
源柊月转头,对五条悟伸出手,理所当然地开口要求:“帮我治疗——好痛、痛死了……”
五条悟握住他的手。
十指交握,对方的手指将他的指缝填满,干燥温暖的掌心相贴,过于灼热的体温也传递过来。
他的拇指摸索了两下源柊月虎口处红色的小痣,那一小片皮肤立刻染上浅淡的粉。
维持着十指相扣的动作足足五秒,什么都没发生。
源柊月:“……你能开始了吗?”
五条悟:“开始什么?”
源柊月:“反转术式。”
五条悟理直气壮:“那个啊,我的反转术式只能治疗自己哦。”
源柊月:“……”
源柊月试图把手抽走,然而无用——被紧紧扣住,挣扎都显得徒劳。
“好过分。”五条悟倒打一耙,“明明是你主动伸出来的,现在又想拿回去吗?不给。”
源柊月:“……”
有流氓啊——
眼前的白毛流氓不仅不松手,还要翻旧账指责他,一条接一条,仿佛被辜负感情一般,细数着负心汉的罪名。
“为什么叛逃的事不第一个告诉我。”
“为什么不刷我的卡。”
当然,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去见杰的父母?”
夏油杰:“……”
夏油杰震惊:“你没事吧,都说了只是吃晚饭了!”
源柊月倍感头疼,叹口气,说:“你松开手我就告诉你。”
五条悟摇头晃脑:“不要。不松。抓到了就是我的。”
源柊月:“这位先生,我是诅咒师。”
五条悟大惊:“什么!居然是邪恶的诅咒师!那更不能放手了,跟我走一趟吧。”
说着,他扣着源柊月手掌的力道又加大几分。
源柊月:“……”
源柊月转过脑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夏油杰。
杰,救一下,救一下啊。
夏油杰完全不想掺和,他已经被这俩人携手坑了一次又一次,再主动引火烧身多少是有些疾病了,但他一琢磨,似乎这把火能点起来。
“悟。”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想知道小源跟我父母说了什么吗?”
五条悟顿时看向他,好奇道:“说了什么?”
【‘哎?你是杰经常提起的那位……五条同学吗?’
‘妈妈,他是……’
‘是的阿姨,我叫五条小圆。’
‘……?’
夏油杰母亲不疑有他。‘小圆’固然是个女名,但在某些村庄的旧习中,幼年体质弱的男孩会取一个更女性化的名字,以保佑他们健康长大。
‘小圆吗?好可爱的名字。’】
夏油杰微微一笑:“他说——”
源柊月:“!!!!”
源柊月:“不可以说!闭嘴!不要啊!”
夏油杰:“这样么。好吧。”
五条悟:“不许卖关子、快说啊!”
源柊月:“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两人一个说‘不行’、一个说‘快讲!’,像两支对着蹦跶的圆珠笔,吵得人头疼,而夏油杰位于旋涡的中心,满意地看着他们不断指责彼此。
很好。夏油杰想。吵起来,就你们俩爱吵,别再拖别人下水。
然而,五条悟忽然转头,十分恼怒。
“你们又有小秘密了!还是瞒着我的。”
他狠狠地瞪向夏油杰:“你是不是干了对不起老子的事!”
夏油杰:“???”
夏油杰抓狂:“这话不应该问我吧?!”
神经病啊!一通分析居然又成了他的过失?
……
身在东京且能够治疗他人的反转术式拥有者,有且仅有家入硝子一个。
大白天两个‘诅咒师’闯进咒术高专显然是不明智的,且硝子手里还有其他的病人,于是几人约定了晚上碰头。
源柊月在附近的诊所接受过简单的处理,带着两人一起,回到他们的临时据点——并非工藤新一家,而是用盘猩教活动资金租下的一栋一户建,位置偏僻,周围安静。
这栋不大的小楼里关了两个总监部咒术师,不是俘虏却堪比俘虏的七海建人,还有夏油杰与他。
刚走进大门,五条悟打量一圈,立刻皱眉:“你就住这种地方?”
“这里也太小了。”
“客厅的沙发甚至甚至都躺不下一个老子。”
“层高也不够,门框碰头……”
源柊月打断施法:“我们诅咒师资金链紧张,五条大人别嫌弃了。”
五条悟的回应是:“哼。”
双手揣兜,倨傲地抬头,一切尽在这一声‘哼’当中——缺钱该找谁,心里没点数吗?真笨——这样一副等待别人开口请求的模样。
但源柊月无视了他。
“杰,把那家伙放出来吧。”他说。
夏油杰动动手指,咒灵玉重新化形,羂索掉在了茶几上。
它的本体外观十分恶心,像错杂的肠子堆积成一个半球形轮廓,它翻过身,用长了嘴的那一面正对着源柊月,而茶几的玻璃上拖出几滴湿漉漉的黏液。
“……噫……”
五条悟嫌弃极了。
“杰,要么祓除掉它算了,这种东西就算变成香蕉也不好吃吧?”
夏油杰深表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真恶心啊。”
“加茂先生。”源柊月双手交叠,彬彬有礼地说,“礼尚往来,我还给你一百三十六分钟。”
直升机载着他们从海上飞回,去医院简单处理伤口,再回到这个据点,一共花了两个多小时。
“呵。”加茂宪伦自知无力回天,自嘲地笑了声,“是你赢了。”
源柊月:“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么,有点迟钝了。”
加茂宪伦说:“叛逃自始至终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源柊月:“是这样的。”
“你的术式究竟能不能控制心智?”
“很遗憾,不能。”源柊月风轻云淡道,“不是都已经告诉过你了么?杰是完全自愿的。你怎么就不愿意相信?”
把聪明人的毛病贯彻了个彻底:依赖自己的所见所闻,相信自己的判断,看轻资历远不如自己的对手。
所以输也输得毫无余地。
“……”加茂宪伦说,“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复活两面宿傩,这一点,我不曾说谎。”
在这个节骨眼上,胜者是不需要说谎的。
加茂宪伦分辨出这一点,隐隐生出了几分希望。
他筹划千年的那个目标,其中相当重要的一环便是复活两面宿傩,而他夺取‘加茂宪伦’身体后的所作所为,更是在一百多年前为这一切埋下伏笔。
“我叫羂索……源柊月,我们可以合作。”为表诚意,他主动告知了自己的姓名,“……我已经,为两面宿傩准备了合适的肉身容器。”
“喂,别相信它啊。”五条悟不满地嚷嚷,“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羂索:“你可以让那位咒灵操使控制我。只要他肉身不死,对咒灵的制衡就无法解除。”
活了上千年,羂索贯彻着‘苟’字方针,计划拖延?进度奇慢?遥遥无期?不要紧,先活下来,不要被人发现,把一切的一切藏起来,熬死一代又一代的天才,绝对能等到最合适的时机,所以他看得比谁都多,也活得比任何人都久。
而面临当下前所未有的绝境,羂索同样很快调节好了心态,他需要活下去,只要活着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哦?”源柊月身体微微前倾,仿佛真有了点兴趣,“愿闻其详。”
羂索口若悬河地讲起他的计划:“一百五十年前,我开始研究人类与咒灵的融合……”
不得不说,羂索是一位优秀的演说家,也是以出众的口才,成功说服几只特级咒灵与他合作。
他竭力将计划的前景描绘得极其动人,仿佛只差一步,就能完成‘复活诅咒之王’的伟业;又恰到好处地保留了需要保密的部分,适当地吊人胃口。
短短几小时,情形逆转,羂索以毕生解数,试图说服源柊月与他合作。
源柊月讶然道:“原来你做了那么多。”
“当然。”羂索循循善诱,“还有更多——只要你愿意……”
“可惜,花言巧语对我没有用。”
源柊月佯装出一副惋惜至极的表情,眉尾下垂,眼眸含水,嘴唇开合,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不留情面,“一千年时间连日本都统治不了的废物,拿什么充作投名状?凭你可怜的贱命,下作的诡计,还是一事无成的一生?”
羂索被击中痛处,顿时沉默不言。
在满盘皆输的格局前,他没办法再谈起那些草蛇灰线、缜密精巧的布局,全是空想,全部可笑。
谈判破裂。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与源柊月谈判的资格。
夏油杰看他一眼,预备将羂索重新变回咒灵玉,被源柊月阻拦。
他摇摇头,说不用。
“不过,我是好心人,愿意施舍你几分怜悯。”源柊月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羂索先生。”
羂索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
源柊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款游戏?它叫做《植物大战僵尸》,是个经典的PC端塔防游戏,面对僵尸的攻击,玩家在后院种下植物,以保护自己。”
羂索思索了一番,诚实而谨慎地回答:“没有。”
没听说过就对了。经典的PVZ一代发售于2009年5月5日,距离如今,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没关系。”源柊月站起身,“我向你说明过规则了,现在就开始游戏吧。”
他拉开移门,将茶几用力一掀,桌上的羂索便飞了出去,摔落到后院的草地上。
跟着羂索一起弹出去的,还有一枚变身茄子。
它转了两圈,白雾散开。
出现的是一只僵尸。
头上顶着路障的普通僵尸。
源柊月的坏手气稳定发挥,好运气显然也没有眷顾羂索。
在羂索眼中,他面前出现了一只青面獠牙的人形咒灵。
身为咒灵,一定会优先攻击人类。
按理说是这样,可刹那间,那咒灵直直地望向他,朝他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咒灵将它拿了起来。
它骷髅般的脑袋、空洞洞的凹陷眼眶、青白的皮肤,逐渐在羂索面前放大,它张开了嘴,死亡般的腥臭扑面而来,羂索意识到它想做什么,顿时慌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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