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被人伢子拐走,本来是要卖到一个大臣家做下人,可恰巧楼主路过见他模样绝佳,就把他买了下来。
可男子去了秦楼楚馆,能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是比小倌更下贱的玩物罢了,所以他为了活命,隐瞒了自己是男子的身份,和楼主说好,卖艺不卖身。
他花了三年时间学习从未接触过的琴棋书画,成为了一个举止端庄优雅的如玉公子,可来青楼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他们只看脸和身段儿,所以他在第一次登台时,被人骂了下去。
但刚下台,楼主便找到他,说闲王爷似乎对他很有兴趣,楼主准备把他送出去换人情,他苦笑一声,不过是来通知一声,他愿不愿意又如何呢?
可传闻中风流浪荡的闲王爷非但没有因为他的脸而收了他,更是发表了一通惊世骇俗的“新三从四德”,这让他很是讶异。
最终闲王爷还是没收他,只是他能感觉到,有一道清澈却灼热的视线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小心地看过去,发现是闲王家的小郡君。
他圆圆的大眼睛里透着不掩饰的惊艳,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最后被抱走时都还恋恋不舍。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被人直视没有那么恶心。
“怎么了?菜不好吃吗?”
钱元珩伸出手在仙子眼前晃了晃,自己米饭都见底了,他的却还有小半碗,一抬头才发现他不仅走神了,眼睛还有点红。
仙子被他担忧的声音唤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刻侧身跪在地上,懊悔地闭上眼:“奴才失礼了,请小王爷责罚。”
“诶呦你别跪啊!”钱元珩被他那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探身去扶,“我只是想喊你吃饭,一会儿凉了。”
仙子被他扶起来,坐回椅子上,就见钱元珩小脸一板:“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我不让你跪,你就给我挺直身板,听见没有?”
“是。”
钱元珩这才满意点头,用筷子敲碗这种妈见打的方式示意他继续吃饭。
等二人吃饱,天都已经黑透了,钱元珩吩咐人烧水,他要和仙子一起泡鸳鸯浴!
等水的空隙,钱元珩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仙子的名字,就抬头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卖身为奴之人无名,都是主家给取,奴才请王爷赐名。”
“那不行。”钱元珩摇头,“名字是父母给取的,意义不同,我哪能瞎越俎代庖,你就告诉我你原名叫什么?”
“白夏。”白夏轻轻出声,他在说出这个名字时有一瞬的恍惚,多久没人这么叫过了?
“白夏?哪个夏啊?”
“夏天的夏,我是立夏时节生的。”
“还挺好听!我叫你夏夏好不好?”
钱元珩期待地问,要是叫叠字,想想就可爱。
“自然。”白夏浅淡一笑,夏夏,很好听。
烧好水,下人们替他试好水温,外面立上屏风就下去了,钱元珩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扒干净,光溜溜地跳进浴桶。
“夏夏——”钱元珩扬声喊,“进来帮我沐浴~”
白夏站在门外,能清晰的听见钱元珩洗脸的声音,他低下头,小王爷可是双儿,他虽扮双儿多年,但终究是个男子,怎能……
“夏夏?”
钱元珩见没人理他,直接翻身从桶里面跪起来往外探头,见白夏低着头,冲他招手:“快过来,替我搓背!”
白夏无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进去,他的目光落在桶里面光溜溜的人身上,脸腾得就红了,他赶忙拿起毛巾站到小孩身后,脱掉外袍,心里默念非礼勿视。
因为要擦背,白夏把衣袖挽到了手肘处,钱元珩本想摸摸小手揩点油,可摸着摸着手感就不对了,他疑惑地转头去看,却惊讶的发现白夏从手腕以上,到露出来的小臂上,布满了斑驳的疤痕。
只见上面有的已经只剩淡淡一条痕迹,有的没恢复好还是鼓鼓的伤疤,甚至还有一些新伤刚刚结痂,纵横交错,整条手臂几乎没一个好地方。
白夏意识到他发现了自己的伤,连忙想把手抽回去,可钱元珩力气大得很,拽着他不让他动,甚至还灵巧地翻身跪起来,把他的袖子整个撸了上去。
“小王爷……别……”
白夏想遮掩却没用了,钱元珩看清他的手臂的伤,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不光小臂,整个胳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新旧交替,触目惊心。
“谁干的??!”
钱元珩发出了今日第一声咆哮,心疼地抱住他的小白胳膊,完全忘了自己是光着的。
白夏感受到温热的肌肤贴过来,耳尖刚褪去的红晕再次爬了上来,他轻轻一咳,十分不自在地搪塞:“无妨,不小心伤的。”
“你家不小心能把整条胳膊伤成这样?”
钱元珩一脸你糊弄傻子呢的表情瞪着他,大有他不说自己就抱住他不让走的架势。
最终还是白夏顶不住,说了实话:“因为我不接客,被楼主教训的。”
他说的简单,实则是因为楼主把他当礼物没送出去,还被暗讽了一通生气了,就拿小柳条抽他,后来楼主一在旁处受了气,就会拿他出气,不止胳膊,还有胸口,后背,等看不见又不致命的地方,旧伤叠新伤,他都麻木了。
“他还打你哪儿了?”钱元珩也想到了体罚不能光打一处,作势就要扒他的衣服,白夏一惊,赶紧阻止:“小王爷……小王爷您别……”
呲啦……
是衣服被扯开的声音,钱元珩在急劲上力气很大,直接把他的领口那里撕了,露出一片白花花,却布满伤痕的胸口。
那里的伤比手臂上还密,还深,钱元珩不自觉伸出手去抚摸那一道道伤疤,划过他锁骨上的双儿痣时……哎?这玩意儿怎么掉色?
“王爷!”
白夏刚从钱元珩把他领口撕坏了的震惊中缓过神,见他去摸那颗假痣,立刻急了,抓住他的小手不让他乱动。
“白夏!”钱元珩也急了,“本王命令你放开我,不许动!”
白夏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眼神变得绝望,没用钱元珩动手,直接就着手上还潮湿,摸上了那颗用胭脂点上去的痣,胭脂本就不防水,只是轻轻一抹,便溶于水滑了下去。
白夏闭上眼,跪在了浴桶旁,声音带着隐隐的颤抖:“奴才胆大包天欺瞒王爷,还请王爷赐死奴才。”
说完,他便叩了下去,一个男子看光了双儿小王爷,就算是为了皇室的颜面,他也活不成。
钱元珩就呆呆地看着,看着那颗痣消失在精致的锁骨上,一时忘了反应,直到听白夏说赐死,他才恍然回神:“你……你不是双儿?”
白夏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叩拜的动作,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可太好了!”
钱元珩突然兴奋起来,甚至还鼓起了掌,白夏僵硬地抬头,小王爷这是……什么反应?
而钱元珩得知这个消息后都乐屁了,没撞号!能结婚!一堆感叹号在他脑袋上盘旋,他现在真想叉腰大笑三声,不过怕白夏把他当成精神病,还是收住了。
他努力压下想笑的冲动,冲地上不知所措的白夏勾勾手指:“过来过来,我跟你说个秘密。”
白夏犹豫一下,摸不清小王爷的想法,一咬牙便爬起来走过去,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钱元珩见他过来,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搂住他的脖子:“其实……我喜欢你。”
白夏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一瞬间呼吸都顿住了:“小王爷……”
“我连你是双儿都能接受,你是男子,那不是更好吗?”
钱元珩搂紧他,“好好长大,将来做我的王妃,我保护你。”
【作者有话说】:我真的很喜欢这一对~明着是年上,实则是年下,小钱同学老牛吃嫩草咯
第1章 番外3.你是我的前程似锦(上)
“陛下,先帝三年孝期已满,到了该选秀的时候了。”
礼部尚书,也就是钱诚名义上的外公,唯一一位三朝元老站出来,例行公事地汇报。
钱诚皱眉:“朕之前不是说过,不选秀吗?”
“您自登基以来,后宫只有君后一位,六宫空置,而君后这三年也无所出,微臣知道您对君后一往情深,但为了皇嗣,您也该召些人进宫开枝散叶了。”
“子嗣不是越多越好,古有九子夺嫡,今有兄弟阋墙,世世代代,皇室纷争不断,朕不想让满满也遭受朕走过的弯路,就像前几年,朕走了先帝的老路那般。”
钱诚用血淋淋的例子来挡回老古董们的催生大法,每代皇帝都被催生,然后生一堆儿子在你躺床上动不了的时候,优先不是担心你要死了,而是期盼着你快死吧,甚至嫌你死的慢,在背后捅一刀的比比皆是。
“从前朕是闲王时就说过,我王府小主子只有钱元珩,也就是当今晋王一位。”
礼部尚书识趣地闭嘴了,他这个名义上的外孙虽手段不如先帝,但倔劲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认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他今天也只是例行公事,皇帝不答应也是意料之中。
礼部尚书闭嘴了,但有那不信邪的,欠欠儿的站出来:“今时不同往日,彼时您是王爷,王府是否有世子继承都无可厚非,可现在您是陛下,晋王殿下再怎么说也是一介双儿……”
“你管呢!”钱诚要是手边有东西肯定就扔过去了,“双儿怎么了?先……”
钱诚想说先帝还是双儿呢你们不也乖乖臣服了那么多年吗?干嘛有性别歧视啊,但还好及时收住了,皇帝真实身份只有他一人知道,还是个秘密,所以话到嘴边急刹车转了个弯,
“先前朕就和先帝说过,将来让满满继承大统,先帝起初也不同意,但朕只说了一句,先帝便同意了,想知道朕说了什么吗?”
钱诚开始胡编乱造,故意卖了个关子,悠哉悠哉地看着下面一群好奇却又忍着,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支楞起来的老狐狸,轻笑一声,
“朕说,双儿继承皇位才是正确的,因为无论父亲是谁,这个孩子都毋庸置疑是正统皇嗣,不会有野种出现。”
未尽之意不必多说,大家都不是傻子,裕王之子非亲生一事,钱诚早就让人放出风声了,所以此刻大臣们知道他意有所指的什么意思,看来这个话题是进行不下去了。
见众人被他的话堵的哑口无言,钱诚得意地翻了个白眼,呵呵,他们有上策,自己有对策。
终于结束了这场以“选秀生娃”为主题的朝会,钱诚苦着个脸回了云锦殿,彼时司瑾正拿着个剪刀聚精会神地给盆栽修造型。
自从当了这个皇后娘娘,司瑾闲的都快长毛了,原来在王府,他们四个可以凑一桌麻将,三缺一也能斗地主,再不行两个人下棋,没有手机,乐趣倒也不少。
但现在不行,徐清没进宫,钱诚整天泡在御书房的奏折堆里头,好不容易有点空还会被老顽童安亲王拉走,去看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发明或宝物,经常快傍晚才能回来。
至于钱元珩更别提,年龄一天天大了,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小孩儿才九岁,太傅就经常留他到深夜,经常一连好几天都看不见人。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钱元珩真的对治国安邦有一套自己的法则,从一开始的赶鸭子上架,到现在的学有所成,他们真的看到了老幺的成长。
不过他能有现在的成就,和白夏脱不了干系,白夏虽是一介平民出身,但却看事通透,办事果决,是个聪明人。都说有效的恋爱是相辅相成,钱元珩和白夏,算是最好的例子。
他作为一个君后,也不能跟下人们打成一片,所以最后给他闲的难受,开始琢磨花鸟鱼虫那点事。
一开始养俩鸟,找根绳栓鸟腿上放鸟玩,或是把鸟栓风筝上,没风也能玩风筝,不过被他搞心态的鸟,一般活不过三天。
见养鸟不行,他又弄了个木头鱼缸,放了几条鱼放在里面,不过没几天,鱼就都翻肚皮了,他还纳闷为啥,后来才知道,他喂食太勤,鱼吃撑死了。
再后来就玩虫子,什么蛐蛐儿蝈蝈儿螳螂蚂蚱蜻蜓,只要他看见的就能逮回来养着。虽然玩虫子那段时间虫子和司瑾都挺开心,但钱诚差点没吓疯了。
钱诚怕虫子,而且是怕任何腿儿多的虫子,司瑾一开始安慰他,说都把它们关笼子里,不会跑出来的,但某一天晚上,钱诚洗漱完跳上床,准备等司瑾洗漱完,和他搞点生命大和谐的活动。
一掀被子,他却和一只螳螂对上眼了。
钱诚吓得嗷了一声滚到了地上,连暗影都闪现了,可想而知叫的多么凄惨,在看到所谓“刺客”其实是一只手指长的螳螂时,暗影的万年面瘫脸都维持不住了,脸上写满了无语。
再后来…钱诚下了命令,他所在之处,方圆一里内不许有长腿儿的虫子,所以司瑾才开始摆弄盆栽。
“阿瑾~”钱诚从后面搂住司瑾的腰,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委委屈屈,“那帮大臣又欺负我~”
“嗯?他们又催咱俩造娃了?”
司瑾头都没抬,捏着一个分叉出来的枝条,用剪子从根部剪下来放到一边。
这个话题打去年隔三差五就能被提起,安亲王在的时候就直接当场怼回去,现在老头说什么也不干了,还是钱诚撒娇卖萌耍赖一条龙,才让他答应每十天上一次朝。
没了嘴替,钱诚就只能靠死犟了,所以他经常垮着脸回来,次数多了,司瑾不问都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光这个~”钱诚像一只大狗狗,整个人都贴在了司瑾背上,脑袋蹭啊蹭,“他们让我选秀!”
“好啊!”司瑾听到选秀立刻兴奋了,剪刀都不要了,双眼放光地转过身看着钱诚,两个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钱诚无语凝噎:“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选秀,是给你找情敌呢?”
“我知道啊。”司瑾无所谓,还冲他挑眉,“你又不喜欢他们,就当给我找几个牌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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