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自知理亏,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宴姒看她,“你把李如意藏哪了?”
神婆抬头又低头,装傻道:“什么李如意?李如意是谁?跟我有关系吗?”
宴姒似非似笑:“原来没关系啊,行,我会跟警察说的。”
说着拉起叶姝清就要走,神婆赶忙起身拦住她们:“哎哟,别走那么快嘛,老婆子我茶都没喝完呢!”
宴姒:“你跟李如意是什么关系?”
神婆:“……”
宴姒摆了摆手:“算了,这茶也不好喝,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结账。”
神婆:“她是……我女儿。”
女儿?
宴姒停下,与叶姝清对视一眼,又重新坐回去。
神婆叹了口气,腰背都佝偻了下去,一脸疲态,不再隐瞒:“不是亲生的,是我捡的。”
李如意出生在一个很富有的家庭,只是在她出生的时候,迷信的奶奶找来算命先生为她算命,最后得到的结果是这个小女娃天生凶煞,与她父母相克,总有一天她会害死她父母。
因此,哪怕再不情愿,但在李家老爷的坚持下,李如意还是被送走了。
神婆是在一家孤儿院门口捡到她的,捡到她的时候,她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上面刻着一个李字,怀里还放着一块被红布包着的玉如意。所以,神婆将她带回去以后,就给她取名叫李如意。
神婆将李如意带回去以后,并没有苛责她,反而待她极好,李如意小时候也冰雪聪明,可爱善良。
事情的转机是在李如意上初中的时候,她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了。
李如意一开始根本就不能接受。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了她。
后来,在李家夫妇的努力下,她终于松动,但她提了一个要求,她要SW男团的签名照。
SW男团是当时很火的一个男子组合,李如意有一个同学经常在她面前炫耀,得到了他们的亲笔签名照,她不服输,便也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李家夫妇当然答应,查到这个男团在隔壁城市开演唱会,他们立马飞了过去,并成功拿到了签名照。
李如意当天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去上学对着同学一顿炫耀,回来以后,她开始盼望李家夫妇快点回来。
她等啊等。
等了一天……
两天……
三天……
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等来了一个消息——一个李家夫妇在返程的时候飞机出了事故,尸骨无存的消息。
葬礼当天,李如意逃课去了。
站在李家大厅里,她被一群陌生人指着骂。
说她就是个灾星,说李老爷子当初做的对,就应该把她赶出去,又说李家夫妇想不开,在李老爷子和李老太太死后去找了她这个灾星,平白招来祸端。
神婆说,从那天开始,李如意就变了。
“她太执拗了,她与我学了些本事,又看了我师傅给我留下的书,自己摸索着给自己算命,然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个星期。”
神婆疲惫的捂住脸。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执着于逆天改命的原因。
听完神婆讲述,宴姒沉默了片刻,想起李如意曾经说的神婆坏她好事,便问道:“先前,你骗我的事,也是李如意交代的吗?”
神婆摇头:“不,那是我自己主动找的你。”
李如意她们雇佣的骗子是另一位,刚好神婆与那人相识,便截胡了。
“你是天阴体质,李如意想用你的灵魂作为祭品,身体作为容器,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气运渡来,满天过海拿到气运,躲避因果。”
“但是我实在不想眼睁睁看她误入歧途,便将阵法改动了一些。又拖住她,不让她过去。她因为这个,恨不得杀了我。”神婆苦笑。
怪不得。
所以说,对方其实是因为要躲避李如意才跑到其他城市的。
一切都说得通了,宴姒一阵唏嘘。
神婆没有保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全说了,说完她看向叶姝清,满脸郑重替李如意道歉,接着又掏出一个残缺的牌子,说只要戴上它,叶姝清就能一直在人类面前显现。
宴姒伸手将她隔开,皱眉道:“什么意思?”
神婆顿了顿,道:“我希望你们能够放过她。”
宴姒轻哼:“这才是你今天找上门的目的吧。”
神婆不说话,默认了。
宴姒握着叶姝清的手:“放过她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人心都是偏的,因为李如意跟你亲,所以你偏向她,甚至对于她做过的错事都能选择原谅包容。”
“但我的心也是偏的,。”
“她伤害了我爱人,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谢谢你跟我们说这些,也谢谢你当初更改了阵法,告辞。”
这一次,神婆没有再挽留。
宴姒成功的带叶姝清去看了一次海。
日子照常过着,直到三天后。
睡梦中,宴姒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打开门一看,又是神婆。
只见她满脸焦急的道:“出事了!李如意献祭自己打开了阴界诡道!”
第65章
临近深夜, 外面漆黑一片,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一片漆黑中,一股无形的阴沉笼罩着大地, 极致浓稠的黑将天边渲染成墨, 像是在遮掩着什么, 不详之感悄无声息漫延。
距城市三十多公里的郊区外,荒郊野岭处,有一个红绳围成的圈子, 圈子里站着一个姿势怪异的女人。
女人头发散乱, 穿着红色衣裙, 双手交叠举过头顶,仰头看着天际。
在她脚边, 红色蜡烛摇曳着橙色烛火, 被摆成一个神秘符号,莫名诡异。
风一阵阵的吹来,红绳晃动, 烛火却依旧如初,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罩着。
宴姒她们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神婆手脚发软瘫坐在一旁, 愣愣的看着被烛火簇拥的女人。
明亮的手电筒一照, 可以很清晰的看见那个女人双目暗淡,被散乱头发半掩住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 因她仰头的姿势,导致那伤痕越发清晰, 隐约可见深色破碎的喉管。
她们来晚了。
女人悄无声息的维持着那古怪的姿势, 宴姒手电筒随意一晃,蓦然照到她那失去血色的唇, 只见那平日凉薄的嘴唇,此时竟拉开着一个怪异的笑容。
那笑容定格在她脸上,与上面灰暗无光的眼睛形成鲜明对比,莫名诡异。
“阴界之门没被打开,她应该失败了吧。”神婆努力平复心绪,她侧过头,不敢再看那火光中间的女人。她仰头看天,天边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危险来临的前兆。
宴姒没有接话,只是将手电筒往女人看去的方向照去,一时间,这片天地蓦得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过耳畔留下的声音。
叶姝清上前一步,与宴姒并排站在一起,黑瞳也一并望向那遥远的天际。
神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不对!”
太安静了。
夜晚,荒郊野岭,树多,草多,怎么说都应该有些虫鸣声。
但是没有,除了风声以外,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一片死寂。
神婆无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她拉了拉身上被她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略显疲态的脸颊小小的抽搐了几下。
也正是这时,一道嘶哑破碎的笑声突然出现,打破了这死寂。
像是漏斗破了个洞,又像是风灌进了一个四面漏风的笼子里,这笑声沉重而又诡异。
伴随着笑声响起,漆黑的天际像是被人掀开了一层用来遮掩东西的黑布,黑烟滚滚而起,一道白光射出,万千怨气在白光里翻滚,接着,白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漆黑可怖的大门。
大门以黑色为底色,血色为表色,就像随手甩溅一般,大片不规则血色覆在门上,蜿蜒而下,浓稠粘腻。
又来一阵风,鼻尖隐约闻到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那是,那是……”神婆指着烛火中的女人,满脸惊诧。
宴姒叶姝清闻声看去,就见原本一动不动的女人,蓦然换了个姿势,从仰头看天,变成直面她们。
她的嘴咧着,嗬嗬嗬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可她的眼睛却又是灰暗无神的,与四周一样的死寂。
宴姒眼尖,很清楚的看见她脖子上的伤口正一颤一颤的收缩着,像注满水的水管,破碎的喉管也一下一下的缩动着,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出,将原本凝固的血迹覆盖住。
“找……嗬啊,找到你们了……”
嘶哑破碎的女声像是被风撕裂一样,拂过耳边。
宴姒和叶姝清还没有动作,神婆先动了,“如意,你……”
她边说边朝着女人走去,宴姒皱眉拉住她:“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天爆雷,将神婆炸得一个颤栗,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再接着,她的膝盖一寸寸的往下弯,最后软跪在了地上。
烛火中的女人唇角上的弧度似有一瞬间的变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宿命,宿命,大家,都一样,一样……”
女人嘴唇明明没动,可就是有话语自她所在的方向传来,她喉管上的鲜血越冒越多,与她身上红色衣服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她语焉不详,宴姒分不清她口中的“宿命,大家都一样”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有些既定的事件果然没那么容易更改。
原来的钥匙跑了,还是会有新的钥匙顶替。
现下,如何将正在连接的阴界之门关闭才是首要大事。
毕竟,一个不慎,这个世界就会崩毁,一旦世界崩毁,那么……
宴姒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叶姝清,拧起的眉就没有松开过。她隐隐有种预感,世界崩毁其实与她无关,但她会失去眼前这个“人”,永久的失去。
许是宴姒的眼神太过强烈,原本看着女人正在思考着什么的叶姝清蓦然侧过了头,四目相对,她握住她,“别怕。”
清凉的嗓音含着几分温润,被掩盖在眼底的恐惧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细细的安慰着她,哪怕心中对于那股不详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她首先做的,还是动作轻柔的先将她拧起的眉头抚平。
叶姝清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眼熟,与她做的那个梦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梦里,那扇门是她唤出打开的,但现在,换成了别人。
不过,这不耽误她清楚这扇门打开之后的结果。
她是诡,阴界于她来说好像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归宿,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无妄的灾害。
想到记忆里那堪比人间炼狱的景象,叶姝清只觉得一阵发冷,这是打出心底里透出来冷意。
握着宴姒的手不由用上了几分力道,她没忘记她的爱人也是一个人类。
那扇门不能被打开!
就在一人一诡各自下定了某种决心的时候,烛火中的女人再次变换姿势。
只见她双臂抬起,呈现出一种木偶人被吊起似的姿势,头微垂着,嘴角上的弧度不变,血红的衣裙映着惨白的手臂,形成两种极致的反差。
丝丝缕缕肉眼难以看见的丝线缠绕在女人身上,随着女人的动作,遥远的天际之上,那血色大门也一下一下的颤动着。
女人跳起了舞,姿势怪异的舞。
每一次舞动,就会断掉一条丝线,扯下一团血肉,天空中的大门也会移开两分。
不过看那密密麻麻的丝线,以及大门打开的幅度,等她跳完这个舞,大门彻底打开,她说不定就会变成一具失去血肉的白骨。
人类想要打开阴界的门,首先要做的就是献祭,将自己毫不保留的,完完全全的献祭给阴界里面的阴魂。
在这献祭的过程中,她的血肉就是阴魂最喜欢的食物。她的灵魂则是那一根根丝线,主动扯下,主动奉上。大门里面的阴魂才施舍般,将门一点点打开。
所以,那些被丝线扯断的血肉,在掉落在地后就消失了,地上只余下点滴从那具躯壳里蜿蜒淌下的鲜血。
神婆显然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整个人呆愣愣的跪软在地上,看着烛火里僵硬的不停舞动的女人,本就疲惫苍老的面容越发苍老了,仅剩的一些灰发彻底变白,混浊的眼珠空茫一片。
这个舞让宴姒想起了什么,脑海闪过一些片段。
她不由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不由分说就朝着女人掷去。
“不要!”神婆如梦初醒般想要阻拦。
但她还是慢了一步,那东西已经落到了女人身上,然后被一股不知名的屏障弹开了。
“她现在不是人也不是诡,那东西应该对她没用。”
叶姝清弹出一缕黑气将掉落在不远处的东西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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