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张了张口,几次想说什么,又都忍了下去。
风情低垂着头给白舒递盘子递筷子,动作间注意谨慎了许多,不复开始时的随意。
白舒终于忍不住,道:“其实我……”
她话还没说完,风情就打断了她,“您……很讨厌我吗?”
“没有。”白舒当即道。
“那为什么……”
风情漂亮的桃花眼似氤着水光,眼尾泛着薄红,时不时扫向白舒已经放下袖子的手臂。
白舒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伤到了风情。
那红意实在刺目,白舒握了握筷子,轻呼口气,还是选择坦白,“我……”
她皱着眉,组织着语言:“我患有一样病症,不可与人相触。”
风情低头,掩去眼里攸然闪过的笑意,故作落寞的低声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病症吗?上将莫不是在骗我?”
“没有骗你。”白舒看着风情,莫名又补充了一句,“不会骗你。”
她看向风情的目光里,满是认真的意味。
食物上桌的时候风情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她的情绪已然平复。
餐桌上,两人谁都没说话,安静的只剩下刀叉碰撞瓷盘的声响。
许久,风情率先打破沉默,“抱歉上将,我不该不相信您。”
白舒动作一顿,半响反应过来风情说的是她患有病症的事,对方应当是真的去求证了,毕竟这样的病症在整个帝国都挺罕见的。
“没事。”
白舒并不在意。
风情仍然一脸愧疚,“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病症。”
白舒缓了缓语气,轻声道:“我不怪你,这病症本就罕见。”
风情放下刀叉,拧眉望着白舒,言语间不经意泄露出些许情感:“您一定很辛苦吧。”
白舒微愣,也跟着放下刀叉:“不会,我已经习惯了,只要不触碰到皮肤就没事。”
风情点了点头,随即又担忧道:“这个病症真的很难治吗?”
白舒:“目前是靠注射剂和服药缓解。”
是缓解,不是治疗。
风情闻言,却是疑惑道:“只是这两样吗?我记得星网上还有一个方法啊。”
白舒一怔:“什么方法?”
风情:“您看。”
她打开光脑,将光幕对准白舒。
白舒越看脸色越复杂,她不知道这病症居然还能这样治。
风情收起光脑,犹豫了一番后,道:“您要试试这个方法吗?”
想起方法上所需要的接触,白舒下意识道:“谁会愿意跟我试呢。”
风情敛下眼皮,飞快的勾了勾唇,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愉悦的打着节拍,仿佛是在提前庆祝着什么胜利一般。
然而面上,她却是一副郑重其事的神情,“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帮您。”
第82章
气氛略有沉凝。
白舒整个人就像是僵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深邃的眼眸定定的望着风情,眼眸深处是肉眼可见的惊愕。
突然,砰——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 地上一片狼藉。
白舒唰的站起, 失了淡然, 很是惊慌失措。
她只不过是想要抬手,却不想打翻了餐具,没吃几口的肉掉在地上, 与碎裂的瓷器和刀叉混在一起。
白舒下意识想要收拾, 蹲下身手刚要碰上地上的瓷器, 一只手臂突然伸过来,阻挡了她的动作。
“您这样会受伤的。”
属于风情那温和的声音传来, 白舒缩了缩手臂, 眼睛瞪得极大,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般,满脸的忐忑不安。
白舒有时虽然会被风情逗得失态, 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淡然又强大的,何时有过这般如小孩似的单纯童稚模样, 那张凌厉英气又美丽的脸因为这份纯真, 都显得懵懂动人起来。
风情眼眸暗了暗,在白舒起身后从杂物间拿出清理工具,将这些细碎又危险的东西清理干净。
她没再提关于帮忙的事, 有些事情需要循序渐进,人都有一个接受的过程, 太过急切反而会让人心疑。
白舒站在吧台边喝水, 没完全绑实的头发松散开来,虚虚地搭在她的后颈处, 遮掩住那似露非露的一小块凸起,同时也遮住了那大半只微红的耳朵。
风情识趣的没有再凑上去,她怕会忍不住说些与她塑造的人设完全不相关的骚话,也怕本就脸皮薄的上将大人会坚持不住逃跑。
可惜的往对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风情撩了撩裙摆,心情颇好的隔空与白舒打了声招呼后就上了楼。
手里的光脑还亮着,页面还是先前给白舒看的关于治疗的长文,风情细细阅读着这篇长文,发现了几个错别字,强迫症犯了的她点进后台,将长文上的那几个错别字修改好后,再次点击发布。
她是真心想要帮白舒治好这个病症的,只是先前的她没有理由也不该有渠道知道对方患病,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要是不用些手段,根本就进展不得。
风情对白舒很感兴趣,不仅对她这个人,还对她的身体,她的心,她的例外,她的一切,风情都想要。
不过相较于这些,她更想看像白舒这样清醒又自持的人,如果沉沦在爱情的长河里,会是什么模样,会发疯吗?会抛却理智与冷静,偏执的将她占有吗?会不顾一切,像酒吧里的那些人一样如鬣狗抢食一般争夺她吗?
风情站在一面镜子前,褪下温和的人皮,饶有兴致的歪了歪头,火红色的长发本该是张扬热烈的,然而此时它闪耀着的却是晦涩不详的红意。
一如那双平日里漂亮动人的桃花眼,那如黑宝石般美丽的眼珠,它已经黑到了极致,隐隐透出了几分暗红,眼波流转间,如妖似魅般的惑意,足以将这世间的人勾得为她神魂颠倒,丧失理智。
“我很期待有那么那一天啊,上将。”
暗红色的长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风情对着镜面呵气,氤氲的白雾涌上,将恶魔初现的影子隐去,一同匿去的还有那微不可闻的低喃。
那天的话就如空中泡影,风一吹就破了,没留下半点痕迹。
白舒照常上下班,风情照常看着天气选择出门或是在家直播。
因为没有固定的直播形式,风情直播的人气大不如前了。她本就是靠直播葬礼火起来的,那些几百万的星网观众大多也是图个新奇,后来又是一场捉奸,自带八卦话题,人当然也就多。
而自为安慰玉子绮天天窝在家打游戏开始,风情直播间的人数渐渐少了许多,能坚持下来的大多都是游戏爱好者和颜控。
现在,风情不打游戏了,人当然就更少了,直播间里就只剩下些颜控,大概也就几万人。
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至少弹幕看上去干净多了,不会再有一些魑魅魍魉跳出来说些无关的话。
只是风情个人对这个局面很满意,将她签进来的公司却没那么满意了。
当初他们会签下风情看中的无非就是对方的与众不同和新奇,他们以为风情会继续保持下去的,没想到风情在经历一两个话题后就慢慢沉寂了下去。
这样根本赚不到钱,利益至上的公司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们也不管先前跟风情签了允许她自行决定直播内容的合同,直接让人将风情约出来,谈论这个事情。
温梵作为当初与风情接洽的人,这份差事当然也就落到了她头上。
虽然觉得很不道德,但作为一名社畜,要是她还想在公司混的话,就不得不听从公司的安排。
还是原来的餐厅,这一次风情没有迟到。
两人相对而坐,温梵看着风情眼眸闪了闪,只觉得眼前这位alpha较之先前,更夺目了。
那火红的发丝比之高空上的红日都要耀目,还有白皙细腻的肌肤,精致漂亮的眉眼,似玫瑰般红艳的唇,以及那微微上扬似非似笑的唇角,哪怕她此时没什么仪态的窝在椅子上,都自带一股慵懒的风情,散发着成熟张扬的魅力。
温梵第一次见有人能将人如其名这个成语具象化来。
万千风情,当真不假。
哐——
玻璃相触的声响将温梵惊回神,风情不知何时已然坐直,正似非似笑的望着温梵,“温大经纪人约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面对面看我吧?”
温梵脸一红,连忙喝了口水掩饰尴尬,待那股莫名的感觉消去后,这才低咳了一声道:“不是不是,我这次约你出来,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风情捏着吸管,放慢动作搅动着杯中的甜水,摆出洗耳恭听状,“嗯?”
褪去刻意的柔媚,风情原本的嗓音略有些低沉冷淡,不过一个音节根本就听不出嗓音里所蕴含的冷淡,反而因为用喉咙发音,腔调暗沉,那尾音就像是带了钩子似的,勾人得紧。
温梵本就有些意乱,被这么一勾更是情迷,迷迷糊糊的就把公司派她出来命她要做的事全都抖了个全,就连事成之后她会得到什么好处都说了。
等她从这疯魔般的情迷中脱身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公司给的两份选择方案摆在了风情面前。
第一份,最后为公司赚一笔钱,双方解除合约。
第二份,原来的合同作废,重新与公司签订合约,而这一次签约,风情就要听命于公司,按公司给的直播内容进行直播。
他们根本不怕风情不选,众所周知,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是斗不过资本的,哪怕你寻找司法帮忙,对方也有得是手段应付。
温梵本来没想把话说得那么绝,只是先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像是被人下.药了一样,什么话都往外说。
事后她反应过来,连忙捂嘴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风情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磨蹭太久,签不签公司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影响,先前会同意也不过是对方开得报酬足够优厚,没有理由将到手的利益推拒。
现在对方既然已经不想再合作了,那当然也没什么好留的,风情选择了第一个方案。
温梵清醒过来还想要劝说,但风情已经站起身,“我会按你们给的内容进行最后一次直播。”
她如同以往一样笑着,只是出口的话不得不让人多想,“还有,温大经纪人,我觉得我们俩还算有缘,提醒一句,会出尔反尔的不管是人还是什么,结局都不会好哦。”
风情笑得很灿烂,火红色的发丝被风吹动,肆意又张扬。她今天穿了高跟鞋,衬得本就高挑修长的身形越发出挑,酒红色的长裙穿在她身上不仅没有带来俗气,反而使她艳丽四射,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如此妩媚优雅的人,真的是没有背景的普通人吗?
温梵第一次为公司所做的决定感到担忧。
MC公司是一个培养新人主播的公司,已经成立十多年了,一直发展得很不错,手底下的主播最厉害的一位能媲美当红大明星,有数千万粉丝。
不过先前风情在逛星网的时候,本着了解东家的想法,一不小心误入了某个地方,了解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每个地方都会隐藏着一些往事,都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腌臜内幕,只是没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会说罢了。
靠培养主播发家,还混得如此红火的公司更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风情含着糖,指尖在星网上轻点,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颗糖化尽,她也停下了动作。
风情骨子里其实透着点疯劲儿,看着好说话,当然是前提别惹上她,而一旦惹上,就很难摆脱掉了。
“祝你们好运。”
风情好心情的哼着歌,下了楼,开始布置餐桌。
烛火,牛排,红酒,音乐,一切准备就绪,她又上楼换了一套衣服。
今晚白舒回来得晚,飞行器停在宅门前,望着黑漆漆的宅子,她不免诧异。
以往哪怕她回来得再晚,风情也会给她留一盏灯。只除了风情出去酒吧玩得那天,她回来的时候,风宅也是这样黑漆漆的。
其实那天过后,白舒回来好好的想了一下,她想到酒吧里因为信息素的释放导致失去理智的alpha与omega,他们双目血红,眼里全是欲.望,不复半分理智。
他们大张着腿,用最不堪的姿势,等待着欲.望的洗礼,完全不顾那朝着他们扑来的东西到底是人是怪。
他们被欲.望操控,沦为了只知道发.情的野兽,没有半点身为人的克制与冷静。
白舒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她腺体发育正常,如果她也感知得到alpha的信息素,她是不是也会像那些omega一样,被信息素支配,沦为欲.望的奴隶呢。
只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更别说每个omega都有情期,白舒想象不到自己为了渡过情期,使尽手段去讨好祈求alpha垂怜、施舍的标记她的场景。
不可思议,难以接受,逐渐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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