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一样,别的演员看到燕倾的表演可能会哀叹自己生不逢时,她却只会感到骄傲。
不愧是她喜欢的人。
丁馨望着她真诚的眼,还想说些什么,那边化妆室的门打开。
导演的咆哮声回荡在整个剧组,“燕小姐造型完毕,准备开拍!”
丁馨就看着刚还站在自己身边的秦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向了穿着一身单薄衣裙的燕倾。
哪还有一点稳重成熟的样子。
她现在相信秦阙的话了,对方的情况确实跟她不同。
是个恋爱脑。
燕倾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几乎与雪白的天地融为一体。为了追求拍摄效果,女人并没有在里面穿过多御寒的衣物,风裹着雪一刮,她就像天地间一颗细嫩的草,随时都会被冰雪夺去生机。
“非要这么拍吗?”秦阙惶急地握住女人的肩头,燕倾的身体为了御寒而努力升起的热度隔着单薄的衣衫烧灼着她的掌心,秦阙知道不能耽误拍摄,但看着女人苍白的唇实在心疼,语气近乎于恳求,“能不能在里面贴点暖宝宝?”
“额,要不……”导演似乎也觉得燕倾这样太受罪了,迟疑地望向秦阙。
“好啦。”燕倾抬手按住了她的手,女人眯起眼,笑得很自得,像星火点燃纯白的纸张,那张被妆容修饰的格外楚楚可怜的面容后藏着的依旧是属于燕倾的,不羁且骄傲的灵魂,“你磕得鼻青脸肿还不是顶着太阳拍戏嘛?一点雪而已,不用担心,早点拍完去吃麻辣烫吧。”
“好,加油。”秦阙顾不得跟她争辩胃的事情,强迫自己松开了手,这是燕倾的事业,就像燕倾不曾阻止她成长一样,她也不该为了自己的心疼阻止燕倾继续发光。
“你回房车上去吧,这么大的雪,都快成雪人了。”女人笑着抹掉她眉峰上的雪,终于不再留恋,单薄的身影快步走向了自己的战场。
为了不剧透,从拍摄开始,摄像机一直停留在秦阙身上。
观众们只能看到高挑的alpha孤独的站在大雪中,紧皱着眉望着远方。
而秦阙的眼中只有燕倾在风雪中孑孓独行的身影。
风雪无情地呼号着,想要将她掩埋,她却顽强地踉跄着,坚定地奔赴自己的终局。
燕倾看着她扮演陆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秦阙眼眶发热,眉头皱得更紧,想要将快要涌出眼眶的眼泪压回去。
及至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残忍。
她那时应该多跟燕倾说说话的,即使拍戏很辛苦,即使女人可能看不到,她都应该说的。
最后一场戏是燕倾扮演的女官,在被剥夺一切职位后,顶着病躯向皇帝进献自己最后的忠告。
亡国的讣告。
冰冷的风灌进肺里,她剧烈地咳起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
鲜红的血从她的嘴里涌出,融化了地上的雪,成为天地间唯一的颜色,转眼间又被雪掩埋。
她终于不堪重负,重重摔倒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飞扬的雪雾。
秦阙不曾了解前因后果,此时仍不受控制地攥紧了拳头,在心中默默祈求。
不管是谁,救救她吧。
皇帝从高耸的阶梯上,慢慢地踱步下来,她裹着厚厚的毛裘披风,手里揣着暖炉,身后跟着为她撑伞的奴仆。
她身体也不好,但在这样精心的保护下,想必还可以活着看到王朝的陌路。
她走到奄奄一息的女官身旁,蹲下身,用一种哀怜又漠然地眼神望向曾经的好友,“你认错吗?”
这是她们儿时的约定,彼时已经贵为太女的皇帝给了执拗的好友一个特权。
无论她犯了多大的罪,只要她肯向自己认错,自己都可以原谅她。
收回你那些谴责我的狂言,折断你的傲骨,成为我的妃子,安心地呆在我身边。
你答应了,就能活下去。
这是最后一次了。
帝王久无波澜的心升起一丝期待。
而地上的女人用同样哀怜的目光望着她,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陛下听,听信谗言,任人唯亲,致使,致使朝中,奸佞当道,天下动乱,万民流离……”
她的眼神越来越黯淡,呼吸越来越微弱,血水在嘴边凝结成片。
她死了。
死前还念叨着那些自己不爱听的话,像只啼血的杜鹃。
皇帝伸手盖住了她未来得及合上的眼睛,弯腰抱起女人冰冷的身体,慢慢地朝自己的宫殿走去。
秦阙看着皇帝怀中的女人,她脸上已无生机,缩成小小的一团,似乎想要在死前得到一点温暖。
圆钝的指甲刺得掌心生疼,秦阙不知是嫉妒还是憎恨皇帝。
你怎么能让她这么孤独又痛苦的死去,你该抱她抱得紧一点,她一定很冷。
就在此时,扮演皇帝的丁馨脚下一滑,两个人差点从宫殿的阶梯上滑下去。
秦阙心中一紧,见旁边的导演已经上前查看,立刻快步飞奔过去。
“对不起,燕老师,对不起!”
还没到近前,她就听到了丁馨慌乱地哭声。
等她挤进人群,看到燕倾面色苍白的坐在雪地里,身体不住瑟瑟发抖,却还在帮丁馨擦泪,“没事的,我没摔到,你又不是故意的,再拍一条就好了。”
秦阙沉默着蹲下身,拉开羽绒服的链子,把女人整个人包进怀中,伸手握住她的手。
燕倾的身体像雪一样冷,她几乎忍不住担心女人会不会像雪一样融化。
丁馨已经濒临崩溃,这场戏从阶梯到阶梯下这段是一镜到底的,她这么一滑,又得重新拍起。
刚才她抱燕倾时就注意到女人身子冷得吓人,她不敢再拍,她怕自己再出错,燕倾要是有个闪失,她该如何自处。
无望之际,她看到了秦阙,看着alpha默不作声地替燕倾取暖,并不曾谴责自己。
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一把拽住秦阙的袖子,恳求道:“你来替我演好不好?我真的没力气了……”
燕倾很轻,但她现在吓得浑身失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抱女人爬完这段阶梯。
这能行吗?
秦阙刚想询问导演的意见,手就被捏了一下。
她低头,对上燕倾肃然的眼神,被她的体温包裹的女人脸上多了些血色,轻轻摇摇头。
目光交错间,秦阙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望向丁馨,诚恳道:“我没法帮你,我们身高体态都不相同,一定会被看出来的。”
更重要得是,如果丁馨在此刻逃避,必然会留下阴影,以后恐怕都很难拍类似的戏了。
丁馨绝望地想哭,脸却被人捧住了。
她望向燕倾那张美丽而苍白的脸,女人眼神坚定,“不要怕,我没那么脆弱,真受不住了我会说。作为你的对手戏演员,陪你演完这场戏是我的本职工作,工作中出错也是很正常的,我们重来就好,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演好你的戏,明白吗?”
女人的手带着一丝暖意,温柔的眼神轻易驱散了她心中的惊恐。
能跟她拍戏,确实是自己的幸运。
丁馨抿紧唇,重重点头,“好!”
秦阙看着这一切,眼睛有点发烫,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她的爱人,果然是最好的演员。
也是最好的人。
第90章 吃醋
在燕倾的劝导下, 丁馨终于收拾好情绪,在简单的补妆后,摄制组开始了第二次拍摄。
秦阙退到一边, 看着方才还认真鼓励的燕倾再次恢复成一动不动的死去模样, 像个精致又凄惨的玩偶般被皇帝抱起,她想起女人纤细的指尖抚过丁馨眼角的泪痕, 脸上突然有些痒, 忍不住抬手挠了挠。
这一次的拍摄很顺利,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巍峨的宫殿中, 导演兴奋地一拍大腿,“卡!最后一组镜头, 拍摄完毕!”
早就等候多时的工作人员拉响了杀青的礼炮, 秦阙穿过漫天的彩带红花,冲到燕倾面前,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羽绒服裹在刚刚站起身的女人身上。
她仍觉得不够, 又摘下围巾包裹住女人雪白的脖颈。
燕倾还没来得及对刚杀青的戏发表意见, 整个人就被秦阙的衣物包成了团子, 鼻尖萦绕着alpha特有的奶味信息素, 她看向含笑不语的搭档和工作人员,被冻得麻木的耳朵蹿出一股热意,忙扯住试图脱鞋给她的秦阙, “好啦,都换给我,你不冷吗?”
“不冷。”秦阙不打算在这跟女人多费口舌, 现在的燕倾最需要的是赶紧回到暖和的房车上去, 她停下扯鞋带的动作,伸手一捞, 将人打横抱起。
“欸!”措不及防的燕倾小小地轻呼一声,下意识伸手环住alpha的裸露在外的脖颈。
秦阙大抵是真不冷,那滑嫩滚烫的皮肤烧得她一个激灵。
脖子被冰冷的手掌触及,秦阙却不闪不避,还歪头将她的手夹在脖颈与脸颊之间,两层加热之下,燕倾的手迅速染上了她的温度。
女人被冻得苍白的脸浮起一丝薄红,眼睛忍不住往周围瞄,声音小小的,“干嘛?”
“抱你回去。”秦阙没有一点心理障碍的颠了颠女人的身子,轻松地笑着问导演:“那个,您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有没有。”拍到了极好的镜头,导演心情愉快之下也甚感谢燕倾的配合,看着两人露出了年长者面对热恋期小情侣时特有的八卦笑容,“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两位可以自便,小秦你快带燕老师回去休息吧。”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都挂着类似的笑容让开了道路。
秦阙就这么抱着燕倾稳而快步的走下长阶,朝停在不远处的房车走去。
徒留丁馨看着她稳健的背影,有些羡慕的捏了捏自己没有多少肌肉的手臂,“看来我以后也得多锻炼锻炼身体了。”
被秦阙抱在怀里,体温逐渐回升,被风雪压榨的身体涌起疲惫感,燕倾缩回勾着秦阙的手臂,将手放在胸前呼着热气。
像只慵懒乖巧的猫。
秦阙的偷瞄很快被女人发现,燕倾笑着,“看什么?”
秦阙也笑,手臂紧了紧,“我还以为你不怕冷呢?”
燕倾听出了潜藏于调侃中的心疼,用被热气烘暖的手护住秦阙被冻红的耳朵,“小孩子才不怕冷呢。”
秦阙挑眉,回敬了她的玩笑,“那可能还是你比较不怕冷。”
“好啊,还嘴是吧,放我下去!反正我不怕冷。”燕倾在她怀里小小地挣扎起来,比起真得想离开倒更像玩闹多些。
“我错了我错了,别闹!”秦阙赶忙收紧手臂,连连告饶。
她现在可不舍得把燕倾再放到雪地里。
两人好不容易上了房车,温暖的空间让她们不约而同发出喟叹。
秦阙把燕倾安放在座位上,转身给她倒茶,“喝一点。”
燕倾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感觉被风刮透的五脏六腑都重归活力。
才发现秦阙一直蹲在自己面前,黑色的眼眸静静的凝望着自己。
方才落在发梢眉间的雪已经融化,顺着alpha白皙的脸颊流下,让她看上去湿漉漉的,有些可怜的意味。
“怎么了?”看她有话要讲,燕倾放下杯子,柔声道。
秦阙垂眸片刻,指指自己脸上的水迹,“帮我擦擦。”
燕倾:“?”
她刚才就想帮秦阙擦了,不过是怕打断alpha的话。
真正让她奇怪的是,秦阙很少用要求的语气让她做这样的小事。
怎么回事?
燕倾略一思忖,脑中突然浮现出自己给丁馨擦眼泪的画面。
难道说……不会吧?
她惊异地望向秦阙,女人的面色仍旧很平静,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多少有点委屈巴巴。
“噗,哈哈哈哈。”燕倾发誓自己想忍住来着,可惜没成功。
怎么有人吃醋吃得悄无声息又这么可爱啊!
秦阙嘴角下撇,看着女人薄红眼角笑出的眼泪。
“吃醋了?”燕倾好不容易收敛笑意,眯着眼睛看她,抬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水迹,嘴里还哄着,“不吃不吃,给你也擦擦,好好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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