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连被上赛道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生父竟然是个强奸犯,而她的生母居然是被她一直当作姐姐的宋从愉。她多么可笑,这么多年仗着宋从愉的势承着丘家的情,理所当然的做着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触丘衍楠的霉头,看她不爽她就爽。
可现在告诉她,丘衍楠竟然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
她甚至比她还要无辜。
枉她先前还觉得是宋从愉自己有女儿后偏心,哪怕在小事上都帮着她,但遇到大事比如当年的车祸,明明她的要不了多久就能去梦寐以求的学府学琴了,可宋从愉还是选择要救丘衍楠而不顾她重伤的手,明明就差一点点就能保住了。
这叫她怎么能不恨呢。
阴暗的情绪滋长,自此后她性情大变,以欺辱丘衍楠为乐,尤其是每每遇到雨天旧伤疼痛时,那恨意就会疯狂吞噬她的理智,一遍遍让她回忆当时的情景。
可她的恨现在变得好荒谬,她是强奸犯的孩子,她还肯给她见到人世的机会已然是巨大的恩赐了,她怎么比得过清清白白万千集宠爱于一身的丘衍楠。
这又叫她怎么不恨呢。
甚至都没有人问过她究竟愿不愿意出世,既然不能给她正常人有的一切凭什么自作主张把她带来这个世界。
捏着墓碑的手因用力过猛而泛白抖动。她恨不得刨开坟墓问一问,宋从愉究竟是怎么想的,死都死了,都那么多年了,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在这么多年后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可死人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了。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一直那么以为下去,让她恨的理所当然。
她一脚踢翻了墓碑前放贡品的器具。都如果信里的内容是真的,那么她先前的种种表现,都是笑话。
可一封8年前寄出来的信,到底是真是假该如何判断呢。还有谁能证明信的内容是真是假呢。万一这是一场恶作剧呢?
——丘衡。
对丘衡,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她站起身,定定的看着因风雨侵蚀而显得又些年份的墓碑,不发一语转身离去。
她走后不久,风云忽变,先是星星点点的雨到最后发展成一场暴雨,墓碑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一时间分不出新旧来。
-
提到宋从愉果然丘衡还是出来见她了。
二楼雅间,茶香四溢,是新摘的普洱。宋从欢替丘衡斟了杯茶说“请”
丘衡没去接示意她放在桌上,宋从欢也不恼顺从至极得放稳茶收回手。丘衡这才端起茶盏品了口,眉头微皱显然并不好喝,他默不作声放下茶盏等着宋从欢开口。
“你是我…宋从愉的初恋吗?”她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丘衡答非所问道“问这做什么?”
“好奇而已”
“这么久没找我,就为了这个?”丘衡作了一辈子的生意人,哪能看不穿她那点伪装。若非看在宋从愉的面子上他是不屑于来见她的“有话就说,我每一分钟都很宝贵”
宋从欢见状也不绕弯子了,直接了当的拿出信来说“我收到一封信”
丘衡眉毛一挑接过信封拆开静静阅读着其中的内容,宋从欢则是暗自观察他的表情企图能够读出点什么来。
可除了一开始的挑眉,丘衡就再没泄漏出一丝丝的情绪来,一点破绽都没有,真让人读不懂。
她忍不住问“这是假的对吧”
“真的”他笃定道。
“我是她女儿这件事,你也知道?”
“知道”
“她是被人……”强奸,才怀上我的,这你也知道?
“那不是她的错,她是受害人。”丘衡依旧面色不改,只有极熟悉他的人才能察觉他此刻语速加快了“她是为了你好,才让你做她法律意义上的妹妹。”
一个强奸犯的女儿,足够让她被人戳着脊梁骨长大了。哦不,以她的性格说不定根本熬不到长大。
呵,好一个为她好,她轻蔑一笑说“为我好?那我在学校里因为所谓的早亡的父母而被人嘲笑欺辱时她在哪?我和丘衍楠出车祸时她为什么选择要救丘衍楠?就因为我是她和强奸犯的孩子?为我好,为我好就不应该生下我!”
’啪‘,丘衡实在是忍不住听她说这些歪七扭八的话,忍不住给了她一巴掌。她早该尝尝巴掌的滋味了,他当初就不应该听宋从愉的话骄纵着她,让她养成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性子,简直就是害人害己。
“学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但有一点你说的对,她是不该生下你来,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畜生。别人也就算了但只有你没有资格怪她。好既然你提到了那么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你在学校一向是为非作歹惯了的,别人不顺你意就被你说成是嘲笑欺负,我和从愉可没少替你处理。还有那起车祸,那是连环车祸,当时你同楠楠谁伤的重你不知道吗?要不是楠楠下意识护着你,那你早死了。她为了护着你自己伤到在ICU住了一个月才脱离危险期,从愉和我为了你到处周旋找了最好的医生来替你治手,只可惜手术还是迟了没能达到预期效果。而你呢?大家都在为了你好,你还不知足心生怨怼。”
“从愉也好,楠楠也好,我也好,我们一家人从没有对你不起。至于你做过什么龌龊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若不是看在从愉遗言的份儿上,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
当年她泼丘衍楠脏水的事儿,他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前因后果,若非是丘衍楠不肯他出面处理她岂会平白遭受污名。
她根本配不上别人的心疼,更配不上宋从愉这么多年来的悉心教养。
宋从欢站起身子,弓着腰捧腹大笑,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快断气了才说“好啊好啊不愧是行商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她们,还有你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冠冕堂皇,那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会过的这么痛苦!?”
“不知知足的人,活该痛苦。”丘衡自然是有备而来的,解锁了手机将在手机里存了很久的那张照片发给了宋从欢说“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好好看看”言毕径直朝门走。同这种人待在一处,多一秒都是恶心。
同今日收到的信一样无二的字迹,这足以证明是宋从愉亲手写的。这应该是专门写给她的,字迹清晰并不难辨认,开头第一句是:
欢欢,我是妈妈。
妈妈真的很爱你,请允许我以这样的方式介绍自己。
我怯懦又自私,这造成了你的不快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快乐,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可抱歉,我无法否认的,在被侵犯后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无处倾诉几近崩溃的情况下,发现我怀孕了。在我的肚子里,有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可我的第一想法是必须拿掉这个孩子,可上了手术台我又后悔了。
你是无辜的,我凭什么剥夺你来到世界的权利。
于是,我决定,要让你看一看这个世界,我想你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小孩,我会给你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可我高估了我自己,我实在是没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就这么贸贸然的带着你来到了这世界。
你出生时那么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带走你。我日日忧思,诚惶诚恐,精神上的巨大折磨使我根本没有精力照顾一个幼小的你。
于是我的父母亲为了我能好好活下去,将你的户口上在了自己名下,你就这么成了我名义上的妹妹。
我想,比起没有父亲。或许这样就是最好的安排。
可我错了,我父母亲年事已高,还没来得及等到你长大边双双离世,你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可事已至此,饶是我再后悔当初的决定也无济于事了。于是我将你接到身边来,想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丘衡是个很好的丈夫,他愿意接受你,也愿意五年内不和我要孩子。
我想好好弥补你,给你一个完整美好的童年。
可意外的怀孕打乱了我的计划,你是那么乖巧见我犹豫痛苦,竟然和我说想要一个外甥女。
可你不知道,这不是外甥女这是你的弟弟或妹妹。
楠楠出生了,她是那么可爱美好和你小时候是那么像。她的到来弥补了我一部分的遗憾。你们一起长大是那么温馨甜美,这种日子可真好。
可突如其来的车祸把这一切美好打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欢欢对不起,楠楠伤得太重了,我无法只能选择救她,再去替你找专家给你治疗,可还是没能把你的手治好…
欢欢,妈妈的痛苦不比你少,我恨不得以身相替。
可是,这不可能。
想来你看到这封信时,是收到了我另一封信了。抱歉欢欢,欺骗你这么多年。却还是自私的选择在你三十岁时告诉你这件事。
我很爱你也很爱楠楠,我也很想听到你像楠楠那样,喊我一声妈妈。
欢欢,请原谅我。
妈妈真的很爱很爱你。
信封最后的落款是,爱你的妈妈。
明明是黑色的字迹却红的刺眼,像是一把利刃扎进眼里。
真是一封恶心至极的信,那么多道貌岸然的句子,是怎么被她一笔一画的写下来的。宋从欢胃部一阵翻涌,她一把抓起脚边的垃圾桶,大吐特吐。
心理反感上升到了身理。
她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吐了好久只吐出些酸水来。她眼尾因刺激而泛红,自嘲的笑挂在嘴角。好啊,既然你那么喜欢丘衍楠,那么想听我和她喊你妈妈,那我就带她一起下去见你好了。
当年那起车祸没能带走她,那就再来一次好了。她可不信她能福大命大两回。
是吧,妈妈。
第68章 资格
饶是面上再强装镇定,但错拍的步子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入门后径直向服务台走去无暇顾及旁人奇异的目光,问“是不是有一个在平海路车祸的人被人来这?”
“有,你是家属吗?”先前联系的家属是位男性,说自己在外地会立刻赶回来,一会儿会先联系另一个家属过去。
碰巧的是,车祸双方的家属居然是同一人,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请问伤者里有一个是不是叫丘衍楠?”她希望听到的是否定的答案,但事与愿违。
“5号楼3楼,丘衍楠2号手术室,宋从欢在3号手术室。”
她听着后面的名字心头一紧,大概明白了车祸的原因,这该死的阴魂不散的人。
顾不上道谢震惊,她顺着护士指的方向疯跑,后面还有一个年轻女人也跟着一起跑起来。
直梯都不在一楼,她干脆脱了高跟鞋在扶梯上跑起来,林菲压根儿跟不上她的速度,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远远的被甩在了身后。
手术室正在手术中的灯光还亮着,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一分钟前她接到了丘衡的电话,他正在赶往机场得知她已经到了医院后重重松了口气没再多说。因为他知道这世上除了他就数余挽秋最为关心丘衍楠了,多说无疑是在给她心口扎刀子。
电话来的匆匆挂的也匆匆,大家好像都很匆匆忙忙。只有手术室这的时间被暂停了,动也不动。
先灭灯的是3号手术室。
医生从里面出来神色很疲倦的样子,左看右看像是在找家属,宋从欢被推了出来双眸紧闭头上缠着绷带,余挽秋恨恨的盯着她一副要过去杀了她的模样。
林菲在一旁忙伸手拉住说“丘小姐还在里面呢”
现在不是找她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楠楠的安危。她知道的,她收回视线闭眼佯装平静的稳住自己的心神,哪料推床的护工好像是故意的一般,那么宽的通道非要推着病床从她面前过。
她拳松了又紧,有一瞬间真想一拳锤上去,凭什么是她先出手术室她就应该直接死在那。
“余姐,灯灭了”林菲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理智。
再顾不得去看宋从欢,绕开病床跑至门口等待,看着医生她发现自己连开口问的勇气都没有。
“家属家属在吗?”
“在在在,在这”林菲应。
“病人肋骨断了三根,腿部手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但最麻烦的还是头部受损,现在手术有一定风险并且患者现在就有生命危险,所以需要家属签病危通知书,你是病人的什么家属?”
她听着医生的话,因恐惧带来的耳鸣叫她有些听不清。她没办法镇定,早上分开时明明还是好好的,这叫她怎么接受。余挽秋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叫她右边脸颊立刻出现了四个清晰可见的指印。
“余姐”林菲惊呼。
医生皱眉说“这种情况你们做家属的心急我理解,但伤害自己是没用的”
身理疼痛总算是换回她的听力,她现在不想听这些无关的废话,她只想知道丘衍楠究竟怎么样了。她稳住身形说“我、我是她女朋友”说着要去接病危通知书。
医生拿着单子的手往缩了一下,目光考究的看着她问“你是她的意定监护人吗?”
见她迟迟没回答,答案便不言而喻了“抱歉,那你没有资格签字。”
她们祸福与共亲密无间,她却没资格决定是救还是不救。
厚重的无力感包裹着怒意,吞噬了她最后留存的理智,她几乎是吼着说“她的直系亲属不在这,你刚不是说了她现在有生命危险吗!?”她已然临近崩溃边缘了,这种时候耽误的每一秒都是至关重要的,她膝下一软险些跌倒,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倒了丘衍楠还能靠谁?
她咽下哽咽咬牙笃定道“我能担责。拜托你救救她,只要需要的不用考虑钱,直接用。保住她,一定要保住她…”
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要她好好的。
医生见她年纪轻轻,苦口婆心道“患者面临着多重器官衰竭、严重感染,甚至是肢体残疾智力受损的风险。你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毁了自己的人生。”
“我能担责!我说我可以担责,什么责我都能担。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救她,我只要你们去救她!求你医生,我不能失去她……让我签字吧……”
什么理智什么形象此刻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已经在崩溃的悬崖边缘了,稍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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