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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叶一边为孙楠包扎着手臂，一边回答他：“如果运气好的话，他可能今天晚上就能醒过来。”
“运气不好呢？”
季叶略显犹豫地停顿了片刻：“可能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三四天……”秦楚默然陷入了沉思。
在其他人各自忙碌的时候，小一悠哉游哉地走到了山洞口。
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他们的车撞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上，车头严重凹陷，冒着浓浓的灰烟，显然已经无法再行驶了。
小一踏过了几具感染者的尸体，走出了山洞。山洞的右侧伸展着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水涔涔，发出潺潺流淌的水声。
小一来到了河边，清澈的水面映照出了他的倒影，但倒影中的自己对他而言却十分陌生。
他不由自主地蹲下了身，正准备将手伸入水中，背后突然传来了秦楚阴森森的声音。
“我劝你不要去碰这些水。”
小一一愣，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来疑惑地注视着秦楚。
秦楚指着倒在河边的几具感染者尸体，目光凌厉地盯着小一：“如果你愿意和那些东西成为朋友，随便你怎么碰都行。”
闻言，小一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小声嘟嚷着说：“对不起。”
秦楚微微叹了口气，缓步上前，与小一并肩站在了一起，一同凝视着河面的方向。
“你昨天似乎做了个噩梦？”秦楚突然开口道。
小一望向秦楚，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你昨晚……”秦楚迟疑了一下，最终选择暂时不向他提及昨天发生的事情，“看起来睡得不太好。”
“哦……”小一别扭地绞动着手指头，似乎不太想深入讨论这个话题。
“梦见什么了？”秦楚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小一默默地低下了头，凝视着脚尖，一时之间没有做出回答。
秦楚并不心急，他静静地等待着小一的回应。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后，秦楚听到小一那边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他侧头看向小一，只见小一的脸色异常苍白，难受地捂住了腹部，似乎因为回忆起了不好的经历而全身发抖。
秦楚敛下了眸子，开始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他伸出了手，想要拍拍小一的肩膀安慰他。
“抱歉。我不该问你——”
话音未落，下一秒，小一突然扑进了秦楚的怀里。
一阵浓烈的铁锈味冲进了秦楚的鼻腔，令他的身体瞬间僵住。双手笨拙地悬在了小一的背部上方。
“我梦见了他们。”小一闷闷不乐地说着，“我梦见他们像往常一样带着我们进入到一个白色的房间里。”
秦楚控制着自己内心的纷乱，轻轻将手搭在了小一的背上：“然后呢？”
“他们让我们躺在冰冷的台子上，然后开始对我们注射各种试剂。”小一深吸了口气，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我讨厌那些试剂，每次注射到我的血管中，我都觉得非常痛苦，好像要死了一样。”
小一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紧紧揪住了秦楚胸前的衣服，由于回忆起那些痛苦的经历，他又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秦楚聆听着小一的话语，唇角轻抿，目光深沉，竭力思索着。
白色的房间？注射试剂？小一曾经提到那些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他还提到他有一个朋友叫小二，而且小二是一只老鹰……脑海中的碎片开始拼凑，莫非……
“小一，你还记得你是当时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吗？”秦楚沉声问道。
小一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当时四处都是火光，场面一片混乱。”
“火光？发生了爆炸吗？”秦楚心中的猜测逐渐开始得到了证实。
“爆炸？”小一的声音微弱而迷茫，“也许吧，我也不确定，当时所有人都很慌张。”
“小一……”
秦楚犹豫了几秒，随后放柔了声音，几乎像对待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是从ABERC实验室里面逃出来的吗？”
出乎意料的是，小一感到十分困惑：“可是我从未听说过那个地方。”
秦楚轻轻握住了小一的肩膀，温和地注视着那双湿漉漉的灰色眼睛，语气中充满了耐心：“那么，你对这个标志有印象吗？”
秦楚从外套的内兜里取出一份严密封装在透明防水袋中的文件，这份文件正是秦楚他们此次的任务目标。
文件封面上鲜明地印着一道DNA螺旋似的的标志——那是代表着ABERC实验室的标志。
小一瞥了一眼那标志，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些人穿的衣服上也有这个图案。”
秦楚深深地凝视着小一，内心涌起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
“除了称呼你为小一，他们还称呼你为……实验体001，对吗？”
小一撇过了头去，沉默不语，但秦楚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ABERC……”秦楚冷冷地念着，眼神一片阴暗。他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秦楚……你是不是也要赶我走了？”小一失魂落魄地垂着头，眼神里黯然无光。
秦楚的心被猛地扯了一下，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将小一紧紧搂在了怀里。
“我不会赶你走，永远也不会。”
小一竭力忍住悲伤，但眼眶里的泪水依然不停地沿着脸颊滑落而下。他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秦楚，你一定不能……”
声音渐渐微弱，最终只剩下小一自己才听得见。
秦楚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暂时不将小一的身份透露给其他人。
两人一同走回了山洞里，小一又开始感到疲倦了，他将头轻轻靠在秦楚的大腿上，短短几秒钟后就陷入了沉睡。
秦楚打开了那份在ABERC实验室的爆炸废墟中找到的文件，他将其中的内容又来来回回地阅读了好几遍。
这份文件残缺不全，当他们找到它时，它正躺在一个只剩下了火灰的火炉里。显然处理这封文件的人十分心急，没等文件完全化为灰烬就匆忙离开了。
文件里详细描述了ABERC实验室的爆炸，是由某项实验出现的意外事故所致。
该实验编号为Z，与某种病毒的研究有关，但文件中未记录该病毒的详细信息——或许这些资料早就被ABERC销毁了。
除此外，文件中的残留页上还提到了在这项实验中所使用的实验体，包括人类和动物，如老鹰、蜈蚣等。他们被编号和记录，而其中记录篇幅最多的莫过于“实验体001”。
第22章 炼钢厂避难所
秦楚不由得低头瞥了一眼实验体001本人，小一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大腿上。
虽然小一是他们中伤势最严重的人，但他的伤口已几乎痊愈了——除了后颈上的那道伤痕，不知为何，那道狰狞的疤痕愈合得异常缓慢。
秦楚轻抚着那道疤痕，熟睡重的小一轻微瑟缩了一下。见着他的反应，秦楚微微勾起了嘴角，继续专注地阅读着文件。
文件记录着，实验人员向实验体注入了研究用的病毒。随着实验进行，实验体的身体明显得到了强化，但逐渐失去了理智，表现出狂暴不安的行为。
然而，实验体001却是个例外，他是唯一一个保留了思考和智力的实验体。尽管他的大脑功能也受到了一些损伤，但与其他实验体相比，实验体001的认知和情感更接近正常的水平……
秦楚烦躁地翻阅着文件。这就解释了为何小一能察觉到他们不能察觉的事物，听到他们无法听到的声音——因为他的基因在实验过程中发生了改变。
秦楚不想再看下去了，他感到气闷不已，狠狠地一拳砸向了旁边的石墙。
“秦队！怎么了？”季叶紧张地望向他。
“抱歉。”
秦楚深吸了口气，他仔细地封好了文件。注视着小一熟睡的面容，他伸手将他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了他的耳后。
“桂花……”小一迷迷糊糊地轻声呢喃，无意识地蹭了蹭秦楚的手心，宛如一只小猫咪一般。
秦楚的心中不禁一软，轻轻地在小一柔软的卷发上揉了揉。
伊百千不愧是身经百战、经历过高强度训练的特种兵。尽管他的腹部被汽车座椅上的铁丝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但在受伤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清醒了过来。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混账感染者！”伊百千一睁开眼睛就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对那些感染者咒个不停。
“别这么激动，安静点。”季叶一边给伊百千换着绷带，一边思考着如何才能让他闭上嘴。
秦楚从山洞外走了进来，身边跟着小一。他们刚刚处理完了包围在山洞周围的一群变异鹿。
孙楠一看见秦楚，立刻对他喊道：“秦队，我们的食物已经吃完了。”他们所有的储备食物几乎全部留在了燃烧的车上。
“绷带也用完了。”孙潇潇在整理着季叶的医疗箱里的东西。
“明白了。”秦楚点了点头，他来到了伊百千身边，“你的伤怎么样？”
伊百千龇牙咧嘴地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棒……棒极了……”
“你安分点，伤口又要裂开了。”季叶按住了伊百千，阻止他乱动。
秦楚蹲坐在了伊百千的身边，将地图展开在了地上，让伊百千躺着也能看见地图。其他人围聚在了秦楚的周围。
“我们接下来要前往这里。”
秦楚在地图上指了指他们当前的山洞位置，又移动着手指，指向了右上方不远处的一座炼钢厂。
秦楚环视了一圈众人，说：“之前我们在加油站得到了消息，听说这附近有一座避难所，而且他们似乎能和外界取得通信。”
“真的吗？”孙楠大喜。
“嗯。”秦楚点了点头。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季叶问道。
“越快越好，我们现在没有了食物和水，在这里撑不过一个星期。”秦楚语气严肃。
“可是百千的伤势……”季叶有些担忧。
伊百千急忙说：“我没问题……嘶……”
“别乱动！” 季叶厉声吼他，又上前检查了一遍他腹部的伤口。
伊百千脸色苍白地看向秦楚：“队长……不用担心我……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越快越好……”
“别说话了。”季叶揪了一把伊百千的手臂，伊百千哎哟一声叫唤了起来。
秦楚脸色沉重，他思考了足足有一分钟左右。他看了一眼孙楠和孙潇潇，又回头看了眼伊百千，后者坚定地回望着他。
秦楚叹了口气：“明天一早出发。”
当天夜里，孙楠暂时替代了伊百千的职责，和秦楚轮流值夜。
孙楠先去休息了，等会儿来换第二班。
秦楚靠在洞口边，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未来几天可能会下大雨，他们离开这里前往避难所的计划迫在眉睫。
“秦楚。”小一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秦楚的身后。
对于小一走路无声这件事，秦楚现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怎么醒了？”秦楚压低了声音，以免吵醒了山洞里已经睡着了的人。
“我看你还没睡。”小一盯着秦楚的眼睛，“你黑眼圈好重。”
秦楚有点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不用担心我，你去睡吧。”
“我不困。”小一打着哈欠说，“你是不是几天都没睡觉了？”
秦楚瞥见了小一因打哈欠而泛起在了眼角的一滴泪水，情不自禁地笑了：“我还好，你去休息吧。”
“你去睡觉吧，我替你站在这里。”小一执意说道。
秦楚无奈地摇了摇头：“听话……”
“你去睡吧。”小一打断了他，推着他朝山洞里走去。
“小一……”小一的力气颇大，秦楚根本劝不动他。
“睡吧。”小一按着秦楚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休息的地方。
“好吧。”秦楚终于妥协了，“如果出了什么事，记得马上喊醒我。”
“嗯！”
秦楚刚一闭上眼睛，就感受到了浓浓的铁锈味充斥在了他的鼻尖。
秦楚一向不喜欢血腥的气味，但小一身上的味道却让他莫名心中一动。不过几分钟，在这味道的环绕下，他便陷入了沉睡。
半夜，当孙楠赶到洞口打算接替秦楚的班的时候，他吃了一惊，发现站在那里的不是秦楚，而是小一。
不知为何，孙楠有些害怕小一这孩子。他花费了几秒钟时间整理好了心里的情绪后，才朝着小一的方向走去。
“小一，你去休息吧，换我来。”孙楠说。
小一回过了头来，他那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清。
孙楠心里一咯噔，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下一秒，小一冲他明亮地笑了起来：“谢谢你，我去休息啦。”
注视着小一走进了山洞的背影，孙楠的心里涌上了一丝歉疚，他连忙喊住了小一：“小一，之前谢谢你。”
“嗯？”小一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望着孙楠。
“谢谢你找到了潇潇的玩偶。”
孙楠的语气有些苦涩，他的目光转向山洞深处，孙潇潇正安静地睡在那里，怀里抱着她的小丑猫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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