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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恐怕有正事要谈吧？”秦楚不悦地叩了下桌子。
“好，既然你这么坦率，那我也直说了。”大斧头往前倾了一下身子，“我们避难所从不收留无关人员。所以，想要我继续收留你们那位受了重伤的同伴，你们必须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小一问道。
“帮我去一家药店取胰岛素。”大斧头神情严肃地说，“而且要快，你们必须在明天黄昏前带着胰岛素赶回来。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们的同伴……”
秦楚打断了他：“药店在什么位置？”
大斧头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秦上校。”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秦楚：“沿着上面标出的路线走，你们就能找到正确的地方。”
秦楚瞥了一眼纸条：“市中心？”
“没错，就是市中心。那里感染者重重，我派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大斧头脸色阴沉地说，“所以，秦上校，这次我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凭着你的实力，我相信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秦楚神情莫测地说：“我可以替你去市中心找胰岛素，但此之前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但说无妨。”
“如果我不幸没能活着回来，你必须确保在我的同伴养好了伤后，再赶他们走。”
“好一个兄弟情深。”大斧头乐呵呵地说，“我答应你。”
秦楚拉着小一站起了身：“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大斧头从不食言。”男人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我会给你们准备好武器和防护衣，剩下的就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秦楚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你们能和外界通信？”
大斧头怀疑地说：“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一个加油站的女人那里。”
“是她……”大斧头思索了几秒，“我目前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确实有办法联络上外界。”
他狡黠地笑了下，接着说：“不过具体的情况，得等你们活着回来的时候再谈。”
秦楚挑了挑眉，没有多言，拉着小一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二人大步流星地朝着季叶等人所在的医护室方向走去。
“明天我去市中心的药店取胰岛素，你和季叶他们留在这里。”秦楚对着小一严肃地说。
“我要和你一起去。”小一揪住了秦楚的衣角，语气执着。
“不行。”秦楚严厉拒绝了他，“你待在这里。”
“就不就不就不！我要和你一起去！”小一生气地吼了起来，引来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秦楚急忙安抚着小一：“这次的行动很安全，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觉，你睡醒了就能看到我已经回来了。”
“我不信，那个大斧头说他派去的人都有去无回。”小一怒气冲冲地涨红了脸。
“因为那些人觉得那里太安全舒适了，连感染者的影子都没见到过，所以不愿意回来。”秦楚睁着眼睛说瞎话。
“真的？”小一怒气稍减，对秦楚的话将信将疑。
“真的，我不骗你。”秦楚表情诚恳。
“好吧……”小一含混地说，“我相信你。”
秦楚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暗自舒了一口气。
两人走进了避难所的医护室里。
所谓医护室，不过是由一个简陋的小帐篷搭建而成的。整个帐篷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液的味道，毫无医疗设备可言。
季叶和孙潇潇正在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伊百千更换绷带。孙楠在昨夜站了半夜的岗，现在已困得几乎睁不开眼，正躺在伊百千旁边的病床上呼呼大睡。
“百千的伤势怎么样？”
秦楚踏步走向了伊百千的床边。小一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帐篷的角落里，好奇地捣鼓着他以前从没见过的瓶瓶罐罐。
“不太乐观。”季叶语气沉重地回答。
“百千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也许要一两天。”
秦楚盯着伊百千苍白的脸色沉默了片刻。
“季小姐。”秦楚突然取出了藏在衣服内兜里的文件，”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季叶惊讶地看向他：“秦队？”
“我想请你暂时帮我保管这份文件。”秦楚将文件递给了季叶，“如果在明天黄昏之前我没能赶回来，你就在伊百千醒来后，将文件交给他。”
季叶眉头紧锁：“秦队……你们和避难所的领导谈了些什么吗？”
“那人自称大斧头。”秦楚说着，将刚刚和大斧头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什么？市中心？”季叶听完后，大脑一片空白，她手里的消毒液瓶差点滑到了地上，幸好孙潇潇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
“那太危险了！”季叶情绪激动了起来。
秦楚瞟了一眼小一的方向，对着季叶放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次任务确实算不得上安全，所以我不能百分百保证这次能平安无事地赶回来。”
“秦队！不能你一个人去，我和你一起——”
秦楚打断了她：“季小姐，除了百千，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所以……麻烦你了，请一定替我保管好这份文件，这份文件对我们至关重要。”
季叶用力咬着嘴唇，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和不安。
“好吧，秦队，我……我答应你。”季叶背过了身去，同意了秦楚的请求。
“谢谢你，季小姐。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秦楚放缓了声音，“如果我没有回来，请你帮忙照顾一下小一。虽然他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内心十分敏感，所以……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
“我不会告诉他的。”季叶用袖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睛。
秦楚微笑了一下：“谢谢你。”
“秦队……”季叶声音微颤地喊住了他，“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小心啊。”
“嗯。”秦楚点了点头，喊上了远处的小一，转身离开了医护室。
“哎……”季叶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文件，她凝视着秦楚离开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眼前的伤患身上。
当天晚上，避难所的领导大斧头亲自安排人为秦楚送来了防护衣和武器。
在昏暗的房间里，秦楚静静地坐在一旁，专注地磨着他的军刀。那把刀在他手中闪耀着寒光，每一寸都显得无比锋利。
他将于明日一早前往市中心，市中心是沦陷最为严重的区域，这一趟任务必定会凶险万分，而他也已经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在房间的另一边，小一正坐在桌前，桌子上摆放着大斧头为他们准备的晚餐。小一抓起了盘子里的两个软乎乎的大馒头，兴奋地往嘴里塞。
“好好吃！”小一含糊不清地说。
“你是个野人吗？别噎着了。”秦楚厉声提醒他。
“秦楚，你也吃一个。”小一大方地将手里的馒头凑到了秦楚的嘴边。
秦楚偏头躲开了他的馒头：“我已经吃饱了，你自己吃。”
“你吃的太少了。”
“那是你吃的太多了。”秦楚翻了个白眼。
“秦楚。为什么他们叫你秦上校啊？”小一忽然说。
“你可以去问他们。”
“我也可以那么叫你吗？”
“随你的便。”秦楚说。
“秦上校，秦上校，秦上校！”小一欣喜地连声呼唤着。
秦楚停下了手中磨刀的动作，将目光投向了小一。他莫名觉得这称呼从小一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变了味一般，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秦楚不由得轻轻咳了一声，掩饰了内心的波动：“别闹了，吃你的馒头去。”
“嘿嘿……啊对了！”小一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手枪——正是之前秦楚在车上丢掉的那把。
“还给你。”小一邀功似的将手枪塞到了秦楚的手里。
秦楚盯着手里的枪，皱了皱眉：“你一直都把它揣在你的衣服兜里？”
“不可以吗？”小一满脸无辜。
“如果枪走了火，伤到你自己了该怎么办！”秦楚捂住了额头，“你太不让人省心了。”
“可是它没有伤到我啊。”小一耸了耸肩。
“万一呢？”秦楚不客气地敲了一下小一的脑袋。
小一咯咯笑着，歪着头躲开了。
第25章 市中心药店
“小小一。”秦楚语重心长地说，“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乱胡来了，听到没？我不可能一直都在你身边看着你。”
“你要去哪儿吗？”小一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我现在哪儿也不去。”秦楚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老父亲一样替小一操心，“可是以后呢？你要知道，到最后唯一能保护你的只有自己。”
小一皱起了眉，担忧地靠向了秦楚：“你说话的表情好奇怪，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楚轻轻推开了他，移开了视线：“好了，你休息去吧，时间不早了。”
半夜，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正在熟睡中的小一忽然间被一阵细微的声响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秦楚？”
小一缓缓坐起了身子，只见秦楚正站在窗口边。他眼神黯淡，轻柔地抚摸着手中的枪。他熟练地拆开了枪的零件，只花费了几秒时间，又将它重新组合在了一起。
“抱歉小一……”秦楚的声音有些低沉而沙哑，“我吵到你了吗？”
“嗯。”小一点了点头，“你在干什么？”
“抱歉，有点睡不着觉，所以起来活动了一下。”秦楚举起了枪，瞄准了窗外的某个方向。
小一捂着嘴打着困乏的呵欠来到了秦楚的身边。
“我从没见你用过它。”小一瞥了一眼秦楚手里的枪。
“因为我开不了枪，你也听那些人说过。”秦楚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
“因为——”秦楚幽暗的眼神里闪烁着难以述说的情绪，“我曾用它亲手杀死了我的队友。”
“杀死队友？他们让你生气了吗？”小一懵懂天真地说。
“因为他们变成了感染者。”秦楚扣住扳机的手又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他呼吸急促，颓废地放下了枪。
小一握住了秦楚垂下去的手——他的手对小一而言像火炉一般炙热，几乎烫伤了小一，但小一仍然不打算放开他。
“你好像很伤心。”
“我没有伤心的资格。”秦楚自嘲地笑了起来，小一不喜欢这种笑，“被最信任的队长开枪杀死的人不是我。”
小一抿了抿下唇，他忽然凑到了秦楚的眼前，清澈直率的灰色眸子凝视着深邃内敛的蓝色眸子。
“如果哪天我也变成了感染者，你是不是也会杀了我？”
“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好笑。”秦楚微微闭上了眼睛，想要侧过头去，拉开和小一的距离。
小一进一步逼近了他，强迫秦楚的眼睛里只能看着自己：“我从不开玩笑。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会杀了我吗？秦上校？”
那声软绵绵的“秦上校”像一根羽毛似的，拂动着秦楚的心尖，让他的心脏控制不住地咚咚地跳了起来。
“不会有那么一天。”秦楚嗓音嘶哑地说。
“万一……”
“不会有那么一天。”秦楚打断了他。
小一沉默了下来，他转动着眼眸，静静地观察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接着他不禁抬起了手，冰冷的指尖自秦楚嘴角上那颗淡淡的黑痣上轻轻擦过。
“小一！”秦楚猛地抓住了小一越界的手，眼神迸发出了一丝不可置信的情绪。小一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小一并不介意秦楚脸上的表情，他挣脱了秦楚的手，俯身拥抱住了他。秦楚的身体立刻僵住了，像木头一样动弹不得。
“秦楚，如果哪天我变成了感染者，你也一定要杀了我。那些怪物太丑了，我可不想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小一温柔地轻拍着秦楚的后背，声音像一阵暖风似的传进了秦楚的耳朵。
“你的队员们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他们必定会感激你将他们送进了天堂而非让他们坠入地狱。所以不要伤心了，秦上校。”
秦楚被浓烈的铁锈味包裹住了，久久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他愣愣地抬起了手，揉了揉小一柔软蓬松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克制，呼吸沉重地说：
“谢谢你，小小一。”
隔日一早，秦楚并没有喊醒还在熟睡中的小一。他轻手轻脚地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随后走出了避难所，钻进了大斧头为他准备的车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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