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猛地抬起头,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许渐秋,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说什么?有这样的流言?”
见霍庭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许渐秋点点头,在心中暗暗叹息。
霍庭不知道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了,毕竟流言都是私下里传的,认谁都没有胆子当着霍庭的面儿说这些事情。
许渐秋知道自己之后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像一把刀一样狠狠扎进霍庭的心里,但是作为二人的朋友,有些话他现在不得不说。
“霍庭,我有一些推测,但不一定对,你随便听听就好。”
“......好。”
“你和少礼我都认识,所以我对于你们之间的关系也略微有些了解。——坦白讲,在听到这些秘密之前,我也以为你是因为少礼和白迟有些相似,才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将少礼和白迟混为一谈,在我眼中他们并不相似。”
“但别人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啊,他们只会根据蛛丝马迹猜测你的想法。”
许渐秋继续说:“霍庭,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你和少礼在一起之后,并没有明确地对外界表明过你对少礼的态度吗?”
“我——”霍庭下意识回答:“白迟说过,不让我表明态度,怕少礼会误以为是逼迫是束缚,我......”
许渐秋感觉自己的头都开始痛了。
这个霍庭,平时明明那么精明,唯独感情方面实在是木讷,让人恨铁不成钢!
蠢死了!
他猛地打断霍庭的语无伦次:
“霍庭,你为什么就这么相信白迟的话?你为什么没有自己的想法?哪怕白迟真的是你的朋友,他也不应该干涉你的选择!”
霍庭怔怔地听着,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是啊,他能责怪谁?这都是他自己作孽作下的结果。
“而且霍庭你有想过吗?这几年你和萧少礼保持距离,萧少礼会怎么想?”
许渐秋恨铁不成钢:“他不知道你的想法,他只会觉得你并不爱他,然后更加不敢接近你。”
许渐秋的话简短,却让霍庭感觉喘不上气来。
霍庭不由得想到了从前,怪不得少礼总是回避他的目光,怪不得少礼总是要和他保持距离,根本没有一点亲近。
没有他的允许,少礼又怎么敢呢?没有得到爱的人,永远都是敏感自卑的啊。
——少礼这么多年,究竟都受了多少委屈啊。独自承受流言蜚语,却一句都不曾对他说过。
半晌,霍庭喃喃开口,语气里是深深的自责:“......都是我的错。”
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这些年对白迟盲目信任,少礼就不会受委屈。如果不是他太过迟钝,少礼也不至于进退两难。
霍庭忽然想到,前不久他们关系从缓和到亲密,一切都是少礼主动的。
少礼顶着流言蜚语,顶着压力走向他。
可他却浑然不知,只是被动接受,只是觉得这份感情来之不易。
不知不觉,霍庭心中早就酸涩不已,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抓着自己的头发,低下头去。
他欠少礼太多太多了,根本无法弥补。
半晌,霍庭默默抬起头,眼眶微红,声音颤抖:“......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认识这么久,许渐秋从来都没有见过霍庭这副模样。
不同于往日的运筹帷幄,深不可测。此时的霍庭只是一个为爱迷茫的人,自责又脆弱。
此时霍庭好像只是一个陷在爱情问题中的普通男人而已。
倘若霍庭不爱萧少礼,他就不会如此失态,不会心痛,更不会耿耿于怀。
他痛苦,因为他深爱萧少礼。他自责,因为他爱却太过迟钝盲目。
霍庭绝对不会将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他只会认为错在自己,然后陷入更深的自责。
看着这样的霍庭,许渐秋忽然就无法再说出什么重话:“其实发生这一切,也不能全怪你。你别忘了,流言蜚语背后的始作俑者,是白迟。”
白迟。
顶替了少礼的位置,给他瞎出主意,和温乘风特别不对付,怎么想都不是个好人。
明明这一切的一切早就有迹可循,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
怪不得白迟要他循序渐进,怪不得白迟知道当年他进过医院,怪不得白迟能顶替了少礼的位置。
——因为白迟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他。
而少礼,就是他最先想要清除的障碍。
第89章 但凡你对白迟有一点心软,我都看不起你
霍庭脑子乱糟糟一片,他不敢想,因为越想越毛骨悚然。
少礼知道这一切吗?少礼知道自己被白迟顶替身份,还要被排挤的事情吗?
......少礼十有八九是知道的,霍庭想。从少礼对他表明心意后,对白迟虽然没有特别明显的敌意,但态度也并不好。
温乘风则更甚,之前恨不得随时随地都要和白迟打起来。
他之前还奇怪,为什么温乘风和白迟如此不对付。现在想来,恐怕温乘风就是因为知道白迟针对少礼,才看白迟不顺眼的。
连温乘风都知道的事情,他却不知道。
“听说前阵子,你和少礼官宣了,是少礼主动的。我想,也许正是因为少礼知道了什么,才会勇敢起来。”
......是啊。少礼没理由从患得患失直接变得勇敢了起来。
所以少礼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霍庭心中隐隐有预感,少礼掌握的消息,一定很重要。
霍庭猛地站了起来,他现在就要去找少礼!
“你等等。”许渐秋上前两步,按住了霍庭的肩膀。
霍庭转过身,没说话,但眼神里却带着询问之色。
许渐秋头痛地闭了闭眼:“你别太激动,也别太紧张。有什么话,回家以后慢慢说,小心别吓到少礼。”
“......嗯。”
“还有,关于白迟,你最好明辨是非。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些坏事,但凡你对白迟有一点昔日友人的心软,我都会看不起你。”
霍庭摇摇头,表示他不会心软。
他怎么会心软呢?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白迟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至于二人之间的朋友关系......呵,他们之间的友谊,是建立在医院相识的基础之上的。
可当初他在医院认识的人根本就不是白迟,又何来朋友一说?
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少礼,也只装得下少礼。
许渐秋拍了拍霍庭的肩膀:“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少礼了,一起去吧。”
——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声,萧少礼扭头看:“阿庭你来啦!——咦咦咦,渐秋你也来啦!!”
见到萧少礼,许渐秋露出一丝笑容:“好久不见。”
萧少礼砸吧砸吧嘴感叹:“天啊,早就知道渐秋你在对家医院当‘卧底’,没想到居然是在这家医院,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真的很巧啊,萧少礼在心中默默嘀咕。
他和霍庭相识在这家医院,白迟冒充他也在这家医院。乘风做手术在这家医院,现在连许渐秋都出现在这家医院!
渐秋?许渐秋?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温乘风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痛。
“少礼你居然还认识这个医生啊。”温乘风阴暗地碎碎念:“我还盼望着从今往后不要再见到他了呢......真是我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啊......”
“说什么呢!渐秋可是......等等,温乘风!”
萧少礼忽然回味过来温乘风话里的意思,看向温乘风的眼神逐渐诡异了起来:“该不会......你那天被当成精神病就是被送到了渐秋那里......”
“萧少礼你快别说啦!!”温乘风连忙提高了声音打断:“这个话题能不能永久地过去,翻篇!不要再提起!好丢人!”
“诶~原来乘风你也会有接受不了的黑历史啊。——就算你求我,我也要说,嘿嘿!”
不同于邢舟的沉稳,也不同于温乘风那副哭丧着脸苦哈哈的表情。
在一房间各怀心事的人中,萧少礼笑得最为纯粹也最为开心。
霍庭站在门口,怔怔看着笑得开怀的少礼,心中情绪极为复杂。
他不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揪住少礼离开,他必须要等到回家之后,再和少礼好好谈一谈。
为什么呢,为什么受到了这么多的委屈之后,他的少礼还这样勇敢,这样的温暖。
萧少礼笑得过于美好,笑容灿烂到让霍庭的心有些痛。
是愧疚吧,他亏欠了少礼太多了。
刚才霍庭的内心又多么的汹涌,现在霍庭就多么沉默。
萧少礼暂时还没有注意到霍庭的异样,他一双眼睛盯着霍庭旁边的许渐秋:“诶,不对啊,渐秋。”
“怎么了?”许渐秋问。
萧少礼伸出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我记得你们家医院应该已经着手......那个了吧?你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啊?为什么现在还留在这家医院呢?”
许渐秋家里的情况,萧少礼也是知道的。
这家医院,恐怕不出三个月,就要易主了。
所以许渐秋作为许家的继承人,没道理现在还在这家已经拿捏的医院里“卧底”了呀?
像是没有料到萧少礼会问这个问题,许渐秋的神色有些意外,然后他勾勾嘴角:
“......你想知道吗?那一会儿你看望完温乘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萧少礼觉得自己的的八卦雷达又开始嘀嘀作响了。
有瓜!有新鲜的大瓜!他立刻化身为猹,化身为上蹿下跳的猹,跳入瓜田!
“不用,乘风很好,不用我看!要不咱们现在就走吧?去哪儿啊?”
温乘风:???所以我们的友谊就是这样的脆弱易碎吗!少礼啊?!
“现在就去?也行,那你跟我走吧,还有霍庭一起。”
一看自己好兄弟要去吃瓜,温乘风下意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有瓜一起吃啊!
“等等我......啊,算了。”
被子掀到一半,温乘风的动作忽然一顿,之后又悻悻地躺了回去:“我还是不去了吧。”
邢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一向爱凑热闹的温乘风这次居然没有跟过去:“你想去就去吧。他不是说过吗,你应该适当走动走动。”
“我也想啊,可是那是许渐秋啊!......反正我感觉我和许渐秋八字不合,去了会倒霉,还是算了吧。”
一想到被当成精神病的那件事儿,温乘风就感觉自己再也不想看到许渐秋了。
许渐秋这个名字,等同于他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啊!
......噗。
邢舟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颤动。
不能笑,不能笑自己的老婆!
第90章 许渐秋和齐郁沉
此时萧少礼还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跟在许渐秋身后,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萧少礼像往日一样扯扯霍庭的手,说悄悄话:“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渐秋是要带我们见他的梦中情人去。我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咦......?”
萧少礼忽然注意到霍庭比往日更加沉默,不由得疑惑开口:“阿庭,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吗?”
霍庭轻声开口:“......没有。没有不开心。”
他真的不是不开心,而是过于心情复杂,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萧少礼,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面对萧少礼。
萧少礼一脸不是很相信的样子:“诶,可是你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哦?别皱眉啦,老了之后有了皱纹,多凶。”
说着,萧少礼伸出手抚上霍庭眉心,大有要把霍庭眉头抚平的意思。
霍庭下意识捉住了萧少礼的那只手,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前面带路的许渐秋却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里了。不过你们不要进去,在门口看看就好了。”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萧少礼的注意力立刻被许渐秋吸引了过去,他凑到许渐秋身边,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这里是单人一间病房,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病房。
只是这间病房里昏暗无比,暗色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透进一丝阳光。
因为光线实在是太过昏暗,萧少礼眯起眼睛努力往里看,也只能辨别出床上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头发有点长且十分凌乱,看不清相貌。他双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萧少礼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放轻了声音指指病房:“渐秋,他是谁啊?”
许渐秋双手环胸,看向病房的眼神格外平静柔和:“他叫齐郁沉。是我没有离开这家医院的原因。”
许渐秋简短地讲述了一下他和齐郁沉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也很窒息。
年少时候,许渐秋和齐郁沉因为一首诗相识。
许渐秋是许家少爷,受着最良好的教育,而齐郁沉少年辍学,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
只是二人虽然相识,却也只是几面之缘,许渐秋有意多接近一些,却被齐郁沉拦住:“你最好不要离我这样的人太近。”
许渐秋不懂齐郁沉话语里的含义,他也不会强人所难,被拒绝后他就此止步,只远远观望,再未上前。
直到他听说了齐郁沉身上发生的事情。
出生时候,齐郁沉母亲难产。早早为钱辍学,自然也没有几个同龄朋友。还未成年,身边亲人就相继去世,只剩父亲。
齐郁沉从一滩烂泥中生长出来,即使后来有所成就,却也还是孤单一人,底部依然深陷泥淖。
知道这一切之后,许渐秋十分心疼,他想要再去找齐郁沉,却发现联系不上对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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