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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狐狸(玄幻灵异)——二百

时间:2024-05-02 06:58:21  作者:二百
  涟绛脸皮发烫,半晌说不出话。
  府青却当他是佯装懵懂,逼近他问:“一万年以后,你与我是什么关系?”
 
 
第146章 起始(4)
  涟绛无法回答。
  说是爱人却三番五次伤害残杀,说是仇人又反反复复耽于柔情。
  好在府青约莫只是随口一问,并未强求得到一个答案,见涟绛不言他便不再多问,心想总归是万年以后的事,到那时他也许会有另外的身份。
  那日之后,府青没再提过让涟绛回去,但也没有与他有多亲近,只是与看不见他时一样,视他如空气。
  可纵是如此,涟绛也已心满意足。
  他不求府青能喜欢他,只求能在他身边多逗留些许时间。
  若是可能,他甚至希望府青的这一生便是观御的一生,自由、快活,闲时无所顾忌,入湖打盹,忙时可托青鸟传信,请好友前来相助。
  即便三界中,再不会有名唤“观御”的人出现,他也再不会与观御相逢。
  境中岁月流转飞快,转眼又至酷暑时节。
  天热时府青易犯懒犯困,常化作原身躲进湖中,便是连悯心来找都疲于起身,只懒懒地掀起眼皮,翻身趴到亭子边,示意他有事直说。
  每当这时,涟绛便坐在亭子一角,卷起衣角脱下鞋袜赤脚玩水,怔怔望着水面涟漪想事。
  扶缈说死魂是身死之人残念所化之魂,有几世便有几个死魂。
  涟绛偏头望向浸在湖里的懒龙,心想观御的死魂应该是两个,除却观御执念所化,还有一个当是府青死后残念所化。
  但府青此生无拘无束,逍遥快活,二三好友常伴身侧,涟绛着实揣摩不出他有何执念。
  那边府青见涟绛又望着自己发呆,稍感不悦地偏开脸。
  悯心微感讶异,明显地察觉到近些时日里府青身上多了些许生气,也较先前平易近人许多......至少不再和以前一样遥不可及。
  他欣慰地笑笑,问:“阿青最近可是结交了什么好友,我看你开心不少。”
  “不曾。”府青斜睨他,脸上细微的不悦之情消失不见,又回到从前那副冰冷的样子,仿佛世间万事都与他无关,天下更无任何事物能让他动容。
  悯心温和一笑:“再过几日便是似旧生辰,到时我会在宫中设宴,你记着带他来玩。”
  府青抬眸,而悯心笑着拍拍他的肩,说还有事要处理,改日再来拜访,之后便转身离开。
  涟绛眯眼目送悯心走远,暗自思忖想府青的执念或许与悯心有关。
  而据他所知,悯心最终死于大婚之日,但其中细枝末节,世上并无记载。
  他正想得出神,手腕上系着的红线忽然被拽动。他在这动静里回头,见身后府青咬破手指滴血喂给诏和花,并无半分搭话的意思,便想是不经意间扯到的。
  毕竟府青一直都当未瞧见他,而他知道自己暴露以后也没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守着。
  他稍感失落,长舒一口气平复心绪后迈步走向府青,没话找话:“它怎么只长叶子,不开花啊?”
  府青扭头,淡淡瞥他一眼。
  涟绛磨磨蹭蹭地挨近他:“但晚些开花也好,养精蓄锐,说不定花期还能更长一些。”
  “嗯,”府青终于有所回应,话里有话,“最好永不开花。”
  涟绛一愣:“可它若是不开花,便不会生神智。不生神智,那你便要一直养着它。”
  这回府青没再接话,只垂眸看一眼涟绛。
  涟绛纳闷不解,但思来想去终还是决定不多问——府青已经足够讨厌他了,他不想再让府青感到厌烦。
  府青不知他心中所想,再次低头看向池中的花。
  这诏和花起初是女娲所养,后来女娲避世不出,才将它交给扶缈照顾。
  他问扶缈,诏和花为何久不开花,扶缈但笑不语,他便去问女娲,而女娲亦未现身。
  他思索良久,想是诏和花牵扯到天机,扶缈与女娲才讳莫如深。
  他跪于女娲神庙里,换种法子问道:“如是花开,是吉是凶。”
  女娲神像前摆着的签筒抖了几抖,掉出一支竹签,上书:大凶。
  既是大凶,那最好是永不开花。
  府青抬眼望向平静无澜的湖面,疑惑不解的是扶缈为何要托他照顾诏和花。
  而涟绛见府青不说话,忍不住捏着耳垂偷瞄他,疑心是自己方才问得太多又惹他不快,琢磨良久还是憋不住小声地问:“你生气了?”
  府青回神,淡声道:“没有。”
  许是他说话时面色凝重,涟绛并不相信他口中所言,反而低声道:“你不喜欢,我以后不问便是。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府青没听清,倾身过去“嗯”了一声。
  “你别生气,”涟绛拽他的袖子,“日后我再也不做你不喜欢的事了,也不说你不喜欢的话。”
  府青站直身子,眼神幽暗。
  即使涟绛不说,他也猜到了一万年以后他与涟绛的关系。
  因为龙息,还因为除了这种关系以外,再没有人会让自己卑微至此。
  但此时的他并不爱涟绛,于是恶劣地拆穿道:“你很喜欢我。”
  涟绛身子一僵,但紧接着便抬头迎看向他,承认道:“是。我喜欢你,很喜欢,特别喜欢。”
  “我不会爱任何人。”
  府青盯着他如是说。
  闻言,涟绛抓着府青衣袖的手越攥越紧,将上好的布料都揉出褶皱。半晌,方才轻声道:“我知道。”
  府青半垂下眼皮遮住黑沉沉的眸子,语气平淡:“知道就好。”
  涟绛眨眼,心被扎出密密麻麻的小窟窿。
  那日之后涟绛能感觉到府青更加疏远他,有时甚至过分到连话都不愿意听他说,避他如避洪水猛兽。
  府青又开始赶他离开,偶尔主动搭话都是劝他莫要耗在此处。
  他一边嗯嗯啊啊地点头应着,一边不知廉耻的继续跟着府青,府青去哪儿他便去哪儿。
  时间久了,府青明白他是铁了心要留在这儿,于是不再和他继续那阳奉阴违的游戏,而是稍有妥协,不再想方设法地赶走他,默许他做自己的小尾巴。
  涟绛如愿跟着他,春时赏花,夏时看月,秋时摘果,冬时戏雪,若不去想虚无之境,倒也算是美梦成真。
  哪怕......这时的观御并不爱他。
  春似旧生辰之日,府青应邀赴宴,不忘捏诀掩去指上绑着的红线。
  涟绛紧紧跟在他身后,环视四周才知上古时的天神并非如万年后一样清一色追求修炼成人,而是以人面兽身为美。
  放眼望去,席间竟只有府青与悯心两人是人身。便是连春似旧,今日也半显出原形,腰腹下拖着朱红蛇尾。
  涟绛默默往府青身边靠。后者察觉他的意图,微微侧身,刚好挡住他视野里的蛇尾。
  察觉他的动作以后,涟绛不免发怔。
  恰在这时,不远处悯心笑道:“大人,好久不见。”
  三界中能被天帝称为“大人”的,必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涟绛好奇地扭头去看,却见是相识之人——扶缈。
  扶缈笑眯眯同悯心寒暄几句,随后转身朝府青走来,并格外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府青十分敷衍地回应着,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在桌沿,轻微的震颤顺着红线一路蔓延到涟绛手腕上。
  以往他这么做时,涟绛会试探着凑过来与他说话,然后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应。
  但今日涟绛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扶缈。
  而扶缈像是未发现他,一心只与府青交谈。
  府青眉头微皱,暗暗用力一拽。
  手腕上系着的红线倏然收紧,涟绛吃痛,不再盯着扶缈看,讨好似的轻碰府青手背。
  府青却没卸力,继续漫不经心地听扶缈讲无关紧要的事。
  涟绛摸不准他的脾气,又不敢私自解开百花时,只好咬牙忍着。
  直到扶缈走后,府青才松开手:“你认识他。”
  涟绛捂着手腕愣愣看向他,不敢随意承认。
  “是他让你来这儿找我,”府青脸色沉冷,心觉自己身陷算计之中,片刻后遽然抬手扣住涟绛下巴,“他让你做什么?”
  涟绛躲闪着难作回答,下巴被掐得很疼。
  可他越是避而不谈,府青越是心下起疑,掐住他下颔的手也越发用力,几乎将骨头捏碎。
  涟绛受不住,心脏疼得厉害,嘶气道:“......不做什么。”
  他无法对府青说明来意,无法将万年以后发生的种种平静陈述。
  那些想起来便生不如死的事情,他宁愿府青永不知晓。
  或许是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太滚烫,府青动作微滞,随后指腹顺着他的下巴摸到嘴角,然后是鼻梁,最后到发颤的眼皮。
  “我不会害你,”涟绛闭着眼,声音又轻又小,“府青,你相信我,永远不会。”
  府青收回手,指尖残留的温度漫入心里,扰得他心神不宁:“娇气。”
  兴许是心里不快,府青今日在宴上饮下不少酒。
  涟绛看着他仰头将一杯杯酒水灌入喉咙,不免担心起来——观御的酒量并不好。但因为他喝醉后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两样,所以鲜少有人知道他其实一杯便醉。
  “你,”涟绛犹豫不决,咬咬唇心一横道,“少喝点吧,不然一会儿头晕难受。”
  府青睨他一眼,咬住绑在食指上的红线将其解开,摆明了不想听他说话。
  涟绛没办法,但心酸难过之下隐有欢喜——这才是观御真正的样子。
  他想起小时候,那时的观御还没有背负太多枷锁,所以会在无人时和府青一样犯懒,会恶劣地逗弄鸟雀猫狗。
  长大的观御,不再允许自己有片刻松懈。
  此时细想起来,涟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观御只有在面对他时,会露出真心与劣根。
  而观御的好坏善恶,他从来都是照单全收。
  虽然......
  有时会被气到炸毛,有时会被弄哭。
  但这样有血有肉的观御,才算是真正地活着。
  涟绛轻声叹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从后面抱住府青。
  府青没有抗拒,他便得寸进尺地将脸靠上去,在府青听不到时低声说:“哥哥,我爱你......很爱很爱。”
  与此同时,春似旧从喧哗中逃离,只身一人登上莲花台,仰首朝台上金灿灿的佛像道:“我不想成佛。”
  佛问:“为何。”
  春似旧答:“我身不在寂静处,心有牵念人。”
  佛说:“七情六欲难断,痴儿不入吾门,请归。”
  春似旧不动,合手静立佛前,良久,道:“可他们都说我应当成佛......只有成佛,我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佛低眉敛目,慈祥笑道:“痴儿当从本心。”
 
 
第147章 起始(5)
  宴散时已是深夜,府青无心留在宫中过夜,于是与春似旧打过招呼便回居住。
  涟绛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见他走路时身形很稳,与人交谈也条理清晰,一时便分不清他是醒着醉着。
  直到离开天宫后,涟绛发现府青没有御剑,也没有捏诀御风,而是抬手招来几朵灰黑的云,才确信他醉得不轻。
  府青躺进松软的云层里,双眼半睁半闭,松懈下来后酒意蒸得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而涟绛杵着脑袋趴在他身边,心想今夜许是要在这云上度过。
  府青就这么安静地躺着,许久都没有动静,涟绛便也开始犯困。但他不敢睡,生怕府青会丢下他。
  他翻了个身,强撑着打架的眼皮望向不远处悬着的月亮。
  但兴许是今夜的月光太温和,他看着看着,便枕着府青胳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没有做梦,也没有惊醒。
  待到天蒙蒙亮,身下灰黑的云层被晨光照得金黄,他方才在这刺眼的光芒里醒来。
  他陷在柔软的云层里有些发懵,片刻后彻底清醒,连忙扭头看向身侧。
  ——府青还没醒。
  涟绛松了口气,见日光照在府青眼皮上,便想着抬手挡一挡。
  但他刚一有动作,府青便睁开了眼。
  涟绛只好讪讪缩回手:“你醒了啊?”
  说完,涟绛才觉不对,昨夜府青解开百花时后并未重新绑上去过,此时应是听不见他说话的。
  但府青答:“嗯。”
  涟绛怔怔低头,这才发现府青手上缠绕着红线。
  不是绕在一根手指上,而是纠缠在每一根手指上。
  “我......”涟绛支吾着,心想莫不是昨夜睡得太熟无意识绑上去的,“你要不重新理一下,这样动作会方便些。”
  府青垂眸不语,涟绛默认他是在等着别人帮忙梳理,便凑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我不太擅长理——”
  眼前视野陡然一转,涟绛咽下后半句话,呆望着半压在身上的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府青。”
  府青嗯声,垂着眼神情认真:“张嘴。”
  涟绛脑中空白一瞬,正欲发问,府青却在眨眼间失去耐心,掐着他的脸猛然将两根手指送入他口中。
  没收着力,指尖强硬地抵开软舌直戳到喉头。
  涟绛猝不及防被弄得干呕,眼底沁出泪光,本能地半仰起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本是想推开的,但不知为何,涟绛最终呜咽一声卸力,十指软绵绵地搭在府青手腕上,指腹碰到垂落的红线。
  府青眉头微皱,似是也知进得太深,将手指缓缓抽出些许:“你长什么样?”
  涟绛听不清,耳边阵阵嗡鸣,已经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逼疯。
  府青屈指,怕他听不清,俯身说话时几乎咬上他的耳朵:“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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