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太子不计较这些,皇上和皇后娘娘那么在乎太子,总不会乐意看到他们的儿子帮了个白眼狼。
于是,贺峻偶尔会去东宫,帮忙种地。
三皇子贺峥很明显能感受到自己被排挤了。
以前二皇兄很沉默木讷,就算他主动交好,二皇兄也对他爱答不理。
而太子,因为身娇体贵,需要人捧着哄着,又情绪多变阴晴不定,就更难相处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太子,父皇之前又不乐意让他与太子相处,所以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兄弟情分。
可现在,怎么太子兄长和二皇兄关系那么好了
贺峥很清楚,天家无父子,他们兄弟之间更是竞争者,甚至还有着杀母之仇,他做不到也不打算与他们兄友弟恭、相亲相爱。
只是,他们两个如今抱成一团,而他被撇下,看起来简直像他有问题似的。
这会影响他的名声。
更重要的是,太子的身体日益康健,若再加上二皇兄相助,太子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他不愿看到那样的场面。
只是现在他年纪还小,连出个宫都不方便。
而且,他在宫中培养的人手近几个月还出了问题,要么病逝,要么被调到别处他也怀疑过其中有问题,可是没查出来具体哪里有蹊跷,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是夜,贺峥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心里怅然不已。
若是他母妃还在,他就不会这么辛苦,这么无助
贺峥的这些不顺,自然是皇后动的手。
以前她是灯下黑,有些轻视三皇子,现在一查才发现三皇子真的不简单,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算计。
如果不论上一辈的恩怨,客观地评价,皇后是有些欣赏三皇子的,她甚至觉得他适合那个位子。
只是他们终究不是一家人,那她只有先下手为强,免得养虎为患。
除了拔掉三皇子的爪牙,皇后还减少了召安远伯府的几个姑娘进宫的次数。
贺明隽的那些话还是起了作用。
以前皇后会不时叫安远伯府的姑娘来说说话,是因为无聊,外加想表示自己对母族的在意。
她之所以没让沐恩侯府的姑娘她的亲外甥女来,是因为她是二房长女,她两个弟弟成婚又晚,他们的孩子年纪最大的那个也比太子小五六岁呢。
但如今她既然听贺明隽说过梦中之事,哪怕她没有尽信,还是决定防患于未然。
只是少几个小姑娘陪伴而已,于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损失。
若安远伯府真的有上三皇子这条船的想法
皇后很鄙视地想,那真是一家子蠢货,还是从小蠢到老、从上蠢到下。
她年轻的时候,大房的姑娘因为嫉妒她,就放出她不擅女红的言论。
那并非谣言,因为她确实不会绣花,甚至连裁衣缝补都不会。
可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
外人可不知道她的闺名,提起她便是安远伯府的秦三姑娘,这岂不是带累同府其他姑娘的名声
其实,她自己是不在意那些的。
以为传出她不会绣花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吗
真是可笑
若女子能嫁给什么人、以后日子过得怎么样是看绣艺的话,那男人们干脆都娶绣娘好了。
想起往事,如今贵为皇后的秦三姑娘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被困在那小小的绣棚中。
其实会不会绣花没什么要紧,可你不能只会绣花啊。
更不能只盯着绣花那点事。
能教出那样短视的女儿的人成了安远伯府的当家主母,那他们会蠢到相信家里会再出一个皇子妃甚至一个皇后,似乎可以理解了。
这么一想,皇后觉得连生气都不值得。
而且,终究是还没发生、也不知会不会发生的事
她还是先敲打敲打他们,并多加几分关注。
若有朝一日他们真的惹出祸来,或是站在她和太子的对立面,那就不要怪她把安远伯的爵位收回了。
反正这个爵位能承袭下去,也是因为她。
她可不愿给又蠢又毒的白眼狼。
皇后的行动,贺明隽略知一二。
他觉得自己当初那步棋走得太对了。
皇后是后宫的主人,又当了六年的皇后,想做什么比他容易多了。
而且皇后在安远伯府那里影响力比太子大。
皇后聪慧又清醒,更重要的是,皇后没那么深爱嘉乐帝,所以不管遇见什么事,她都不会被情爱冲昏头脑,做出不理智、对自己无利的事。
有皇后这个助力,贺明隽省了不少心。
若她再加把劲儿,没准还可以将一切风险扼杀于萌芽,哪怕等三皇子长大也没有什么威胁。
他拭目以待
第67章 古穿文(14)
夏去秋来,很快就到了瓜果飘香、庄稼成熟的季节。
东宫自然也忙碌起来。
演武场变成了打谷场。
若眼见着要下雨了,晾晒的衣服可以先不管,收粮食才是第一紧要的。
他们还不能像农户那样急哄哄的、将东西一股脑收拢起来,而是要分清楚是哪块地产的粮食,到时候还要记录产量、比较品质的。
等这一切忙碌结束,就到了太子十一岁生辰。
嘉乐帝、宫中嫔妃、沐恩侯府、安远伯府等都派人送了礼来。
贺明隽若是想庆生的话,肯定不会像贺峻的生辰那般冷冷清清。
按照如今的风俗,小辈十几岁的生辰通常摆上两三桌的席面请兄弟姐妹一聚。
可贺明隽不爱热闹,也懒得折腾,就没邀请人。
对他来说,这一天没什么特别。
但东宫的仆人就很喜欢这样的日子,磕个头说句吉祥话儿就能得一个月例钱呢。
下午的时候,贺明隽正躺在窗边的榻上看书,就听商枝来报,说二皇子和三皇子来了。
贺明隽头都没抬,道“就说我身子不适。”
临近立冬,今日虽出了太阳,可依旧不暖和。
贺明隽这具身体又格外畏寒,就算是白天,他大半时间都在被窝里躺着。
若不是冬至和元正的宴会还需要太子出席,他其实有些想现在就去温泉庄子里住。
此时他旁边放着炉子,脚边偎着汤婆子,被窝里好容易存了点热气儿,他实在不想起来还要换衣服见客。
再说,他又不是真的十来岁的小孩,和这两个弟弟没什么共同语言。
至于这么冷的天,他不该让他们白跑这一趟
又不是他请他们来的。
谁也别想让他从被窝里出来。
没过一会儿,贺明隽就发现还是有这么个人的。
“你如今这日子过得倒是悠闲”
贺明隽听见一阵脚步声后抬头,就见皇后边说着这句话从屏风旁走来,脸色瞧不出喜怒。
他先把嘴里的红薯咽下,接着把左手里的半个红薯、右手的银勺递给紫苏,再用帕子擦了擦嘴,才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他说着,就准备穿好外面披着的袄子起身。
这时皇后已经走到炉子旁站定,她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因此就没离贺明隽太近。
她似笑非笑地道“不必折腾了。不是说身子不适吗躺着好好休息就是了。”
这话贺明隽不太好接,他就问道“母后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本宫若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每日都在东宫做些什么”
贺明隽“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如今凡是讲究的大户人家,只有子女去父母院里请安的,甚少有父母来看孩子的。
更别提身份尊贵的皇后了。
她连走出后宫都不易。
确实,皇后来东宫,不能说逾矩,确实有些不合适。
她还不让人通传
贺明隽不禁猜道莫非是有人偷偷向皇后告他的状了
事实上,皇后来东宫只是心血来潮。
她在后宫实在无聊,以前还能偶尔叫安远伯府的侄女来陪她聊聊天,讲点宫外的事,现在也不行了。
甚至太子也因天冷减少了进宫请安的次数。
快到冬天了,宫里一片萧瑟,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没什么意思。
或许,她只是看厌了。
方才见到东宫里是差不多快要开败的菊花,她都觉得比御花园里的好看些。
她在后宫待得心烦,就想出来走走。
皇后今日来东宫是禀了嘉乐帝的,但到底不好大张旗鼓。
其实嘉乐帝本来不同意不她出来的,她难得使了点小性子,说自己这么多年恪守皇后本分,不敢行错一步,现在她又不是想去宫外面,只是去东宫而已。
最终嘉乐帝还是点头了,不过脸上瞧着还有点不情愿。
皇后只当没看到。
她哪里知道,嘉乐帝其实再用皱眉来掩饰他的真情绪。
他也想出去玩
只不过,作为一国之君,尤其还是明君,他哪能那么随心所欲呢
他最近政务有些忙,而且若帝后一起去东宫,还是赶在太子生辰这样的日子,确实不太妥当。
因此,嘉乐帝只好目送皇后那看起来像是透着几分欢快和迫不及待的背影越走越远,心里盘算着自己等忙过这阵儿、在冬至之前能不能出去放个风
也多亏嘉乐帝没来,不然,他看到他的太子如此悠闲,只怕会嫉妒得不想批折子。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嘉乐帝来了,就算他不让通报也可能就有人偷偷向贺明隽报信,免得太子遭训斥、下人更倒霉。
现在贺明隽就是个不好好用功被搞突袭的母亲抓包的倒霉孩子。
与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忐忑,只是觉得略有些尴尬。
他又不是真的病得起不来,实在做不出皇后在面前他还躺在床上的事。
“容儿臣更衣”
贺明隽屏住了呼吸,不过片刻,那雪白的脸颊就染上了绯色。
皇后见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只是轻哼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外间。
贺明隽收拾妥当,出来就见皇后坐在主位喝茶,她垂着眸,一张脸不怒自威。
贺明隽泰然自若地请安。
皇后拿茶杯盖子撇了几下茶叶,浅啜一口,才缓缓道“你既然让自己的亲卫去教二皇子,就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时辰起来习武的。还有二皇子,据说他的学识都能考童生了。”
见到贺明隽如此懒散,皇后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
以前太子是病弱,想学也
有心无力,怎么现在身体好些了,人却懒成这个样子。
再过几年这几个孩子都长大了,那两个没娘的皇子处处都比太子强,那她这个皇后岂不是很丢脸
贺明隽以前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但现在他却成了反面教材,被母亲拿着两个弟弟耳提面命。
这对贺明隽来说倒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他答“可惜我身子不争气,既没办法习武,也不能下场。”
皇后闻言,柳眉一扬,道“谁说要你干那些了你就不能多读些书,和太傅们好好学谋略么”
贺明隽沉默了片刻,问“母后可是遇见了什么不顺之事”
他怎么觉得她来东宫就是训他一顿、发泄脾气的
皇后并不是个会乱发脾气的人,她情绪管理能力一直很好,现在会这样,是三皇子在嘉乐帝面前说了什么让皇后丢脸了还是后宫出了什么事又或是她察觉他和以前的太子不同,所以便对他不假辞色
皇后“本宫能有什么事”
贺明隽默默在心里加上后半句还不是被你气的。
不管皇后是因为什么原因心情不好,作为后辈,又身处在看重孝道的古代,贺明隽自是不好反驳顶撞她的。
他就回答皇后的上一个问题,提起自己最近读了什么书其实这些书是他几个月前就读完了的。
皇后听了,就让人拿出书来考他。
见贺明隽对答如流,皇后不仅没有露出欣慰赞赏的神色,反而有点恼羞成怒似的,训道“就算你这几本书读得不错,也不可自满,你要学得还多着呢。”
贺明隽还能说什么
他只有肃立认真保证道“儿臣谨记。”
皇后这才挥挥手,放过了他。
贺明隽不知道皇后是来做什么的,就命人把烤红薯、糖炒栗子等端上来,问她要不要尝尝。
毕竟皇后来时他正在吃烤红薯,他不能不客套两句。
皇后看着烤红薯,目露新奇,问“这便是你方才吃的”
如今红薯是低贱的食物,富贵人家几乎不吃。
可贺明隽自从身体好了些之后,就有意吃点粗粮。
这红薯是今年东宫种的,比不上后世的某地烟薯,但也是软糯香甜十分可口。
宫女见皇后有兴趣,便拿布垫着将红薯一掰两半,试了菜之后又等了片刻,才拿银勺挖了点请皇后品尝。
皇后本不爱吃黏糊糊的东西,只是闻着味道有点香,就皱着眉试探性地尝了尝,却发现十分香甜。
“不错。”
贺明隽方才那半个红薯还没吃完,又放在炭盆上,还没凉,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他就让紫苏拿来继续吃。
他也是用银勺的。
不只是为了维持仪态,更重要的是若直接上嘴容易烫着。
皇后见他这样,就觉得让人喂有些不痛快,也自己拿过来吃。
似乎
这样带着乡野趣味的食物就不能太讲究。
半个红薯只有如今十一岁的贺明隽的拳头大小,皇后吃完,闻着空气中飘散的味道,竟还有些想吃。
贺明隽道“这个不宜多食,否则容易滞气。”
这是含蓄的说法。
红薯是粗纤维食物,有利于肠胃蠕动,还含有气化酶,容易在胃肠道中产生二氧化碳,可能造成不雅的事。
皇后点了点头,她就算不知道这个常识也清楚万事都不可过度的道理,本就没打算多吃,她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净手漱口后,皇后道“你倒是会吃。”
贺明隽道“只是尝个新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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