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弦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洛淮洲的房间映入眼帘。
果然还是对洛淮洲今日的态度耿耿于怀啊。
他叹口气,在门前踌躇须臾,毅然推开了门扉。
即使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安好心,他内心深处,仍旧对洛淮洲抱着隐秘的期望。
他又聪明又强大,和那些NPC是不同的。
房中寂静无人,闻弦叫了几声,无人应答。
“师兄,你睡着了吗?”
闻弦四处寻觅,推开一扇木门,洛淮洲的身影赫然处在其中。
他盘腿坐在一个白玉台上,像是在练功,四周环绕的水流里飘起袅袅的白雾,温度不低,空气格外闷息。
闻弦鬼使神差凑上去,洛淮洲的面容不断放大。
洛淮洲双眸紧闭,丝毫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他的五官实在生得很好。
凤眼纵深横长,挺翘的鼻梁,薄薄的双唇,据说是薄情的象征。
纵然白日他说那样的话伤他的心,闻弦也没办法对着那张脸扇几个狠狠的大逼斗。
随着白玉台温度的升高,洛淮洲的体温亦逐渐飙升。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汗珠几乎连成了一线,冷静淡漠的面容绽开几条裂缝。
闻弦捏着衣袖给他擦去眉眼与鼻翼处的冷汗。
洛淮洲能当上首席弟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么晚还勤苦练功,放眼整个青玉峰,也就是洛淮洲了。
闻弦捧着腮,一动不动盯着洛淮洲。
他真好看啊。
如果他是女人,也会爱得不可自拔的。
白玉台十分光滑,闻弦挪动了几步,脚下倏地一滑。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洛淮洲倒去,闻弦刹那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是被洛淮洲发现,他肯定会被活活打死的!
闻弦反应飞快,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捂住他的双眼。
双唇相贴的一刹那,洛淮洲猛地一惊。
覆盖在双眼上的手掌带着冷汗,可以感觉到这个突然闯入的人有多么慌乱。
不知为何,洛淮洲莫名有种亲切感。
他并没有放开眼前的人,反而按着那人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
被洛淮洲钳住腰身的时候,闻弦脑子里冒出无数问号。
双唇被他强硬掠夺,交换着属于彼此的气息,洛淮洲吻功不错,只是过于粗暴,闻弦根本没有和人接吻的经验,只能被动承受。
有力的尖齿咬得他生疼,闻弦坚持了一会儿就开始抗拒。
他紧闭着双眸,只能以此抵消羞耻感。
不知过了多久,洛淮洲才放开他。
“你是谁?”
洛淮洲嗓音喑哑。
“是我。”
闻弦胡诌出一个名字。
“我是林见微。”
“师……叔?”
洛淮洲紧紧抱着怀中的人,虽然这人自称林见微,但他隐隐觉得古怪。
“是……是我。”
“师叔怎么会来这里?”
“我想你了,过来看看。”
洛淮洲想说些别的,脑子里却乱得如一团浆糊。
思维混乱,心跳加速,大抵是练功过度,走火入魔了吧。
他垂下头,闻弦见他半天没有动静,抓住机会跳下白玉台。
然后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溜出了房间。
一直跑出几百米远,闻弦才敢停下脚步。
他捂着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做贼一样瞄了眼身后。
背后无人。
闻弦长长舒了口气,倒在身旁的一棵树干上喘息。
他轻轻碰了碰嘴角,嘴倒是没被洛淮洲咬破,只是疼得厉害。
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闻弦起身,刚迈出一步,没想到一脚踩空,尖叫着摔下地面。
身体很快落地,闻弦一头磕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差点没疼得飚出眼泪。
过了许久,他才揉着脑袋,环顾左右。
这里是什么地方?
四周漆黑一片,只点着几盏微弱的煤油灯,空气十分稀薄。
闻弦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不时被崎岖不平的路面绊一下。
他艰难行走着,摸索到一扇门板,用力一推,扑面而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这里像是一间囚室,周围堆满了让人胆寒的刑具,正中的木架上捆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闻弦吃了一惊。
那人浑身被血浸湿,虽然辨不出本来面目,还存有一分气息。
“你、你没事吧?我这就救你下来,你别动啊!”
闻弦情急之下,声音都在发抖。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血腥的场景。
手指刚触碰到捆绑他的绳索,那人发出一声痛呼。
闻弦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半睁着眼眸:“你……是青玉峰的人?”
“是,老前辈您稍等一会,我这就救您出去!”
“算了,都成了这副样子,我也不奢求能活着出去。”
那人自嘲般笑了笑,“你说你是青玉峰的人,那你应该认识林……”
“吱呀——”
有人来了!
闻弦瞳孔剧缩,赶紧躲到墙后,窸窣的脚步声音不大,却重重砸在他的心尖上。
那人每靠近一步,闻弦便是一抖。
然后,他听见那人开口说话。
“张道长。”
闻弦悚然一惊。
居然是林见微?!
张道长吐息艰难:“你这个畜生……”
林见微低低一笑,闻弦硬是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一丝惊悚的意味。
“这几天我忙着找寻其他的炉鼎,没顾得上给张道长送饭,道长想必已经等急了吧?”
林见微将一勺白粥送到张道长嘴里,张道长尽数吐到他的脸上。
他扯开破裂的嘴角哈哈大笑起来,满是鲜血的五官略微狰狞,看上去格外可怖。
林见微眉头紧皱,擦去脸上的稀粥。
“可惜了,张道长当初也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修炼奇才,如今却苟延残喘,生不如死地活着。”
“呸!要不是你蓄意陷害,我怎会沦落至此!这么多年你将我关在此处,吸取我的功力,你这种卑劣之徒还配做青玉峰的长老?”
“配不配的,不是你说了算。”
林见微好整以暇,“今夜就是最后一次,张道长好走。”
他划开张道长的手腕,血珠汇聚成一线,滴下匕首。
林见微将五指贴到张道长额头,催动了法咒。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见微似乎走出了房间。
闻弦探出头观察了下,见林见微不在,便小心翼翼走到那名道人前面。
那名姓张的道人只剩下一口气,对他指了指东南方向,便断了气。
闻弦尝试着将他的尸体解下来,努力半天仍是徒劳。
此时那催命般的脚步声再度返回,闻弦再顾不上许多,朝着东南方向逃之夭夭。
他爬出密室,所处的正好是洛淮洲房间的后院。
房间里死寂无人,林见微到处查探,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他脚下一顿,踩到一个东西。
是一枚玉牌,上面雕刻着一个闻字。
闻弦……
林见微心头一突,刚才闻弦来过了?
他的心脏开始止不住狂跳。
闻弦一路狂奔闯进正殿,碧清仙尊刚要歇息,被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吓了一跳。
“闻弦,你怎么了?”
“师尊。”
闻弦再也忍不住骇然与劫后重生的委屈,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闻弦……”
碧清仙尊不知发生了何事,闻弦的样子让他异常担忧。
第三十五章 偏袒
“有师尊在呢,别害怕。告诉师尊,到底出了何事?”
碧清仙尊温声安抚,“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闻弦渐渐止住呜咽,腔子里的心脏归于平静。
他咬着牙关,音节破碎,仍是带着丝丝的哭腔。
“我发现,林师叔……不,林见微好像在做一些……”
闻弦想起刚才那副血淋淋的画面,胃部瞬间泛上一阵干呕。
他弓着身子,狂吐了半天,碧清仙尊眉宇间的忧色因他的反常更甚。
“见微对你说了些难听的话么?他就是那样的性子,自视甚高,谁都不放在眼里。”
碧清仙尊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了半天的气。
闻弦攥着他的衣袖,缓缓抬起头。
碧清仙尊见他双眸赤红,哭得委屈至极,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没有过不去的坎。见微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好吗?”
“不是这样的。”
闻弦垂首,挣扎了须臾。
血肉模糊的场景和林见微白衣素服的身影在脑海中交织。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书了。
说好的高岭之花清冷受呢?
为什么会变成残忍恶毒的变态杀人狂?!
当前,也唯有向碧清仙尊道出事实真相。
“师尊,如果正道弟子捕捉囚禁修士,将他们炼成炉鼎,然后吸取他们的修为供自己修行,会受到什么惩处?”
碧清仙尊一怔,不意他会有此问。
“倘若一切属实,那人便会被送上诛仙台,千刀万剐,打碎魂魄,以圣灵镇压,永世不得再入轮回。”
闻弦缄默不言。
“闻弦?”
碧清仙尊迟疑问道:“你问这些,难不成是你发现了什么古怪之处?”
“我……我也不能确定。”
闻弦轻声道:“我发现了一处密室,里面关着一个姓张的道士,我还没救下他,他就被林师叔……”
闻弦没有说下去。
但他震惊又迷茫的表情足够让碧清仙尊理解他的意思。
“你在哪里发现的密室?”
闻弦身躯一震。
他别过脸,嗫嚅道:“在师兄的后院。”
“淮洲……”
碧清仙尊重复着洛淮洲的名字,面色越来越凝重。
这件事非同小可,不仅牵扯到洛淮洲与林见微,更涉及到擅用禁术残害人命。
倘若闻弦所言属实,那么这二人必定逃不了干系。
更严重一点,直接丢了性命也有可能。
“这件事你先不要到处张扬,等我查明以后再说。”
闻弦小心翼翼道:“要是查清楚了,师尊您会怎么处置师兄他们?”
“交由司刑阁定罪,我不会偏袒谁,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人。”
碧清仙尊字字有力,掷地有声。
闻弦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他刚想替洛淮洲求求情,被碧清仙尊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前,我不会对淮洲”
至于真相大白以后,那就不一定了。
碧清仙尊让他回去,闻弦只好退出正殿,连背影都透着失魂落魄。
他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不能放任林见微继续害人,但一旦揭露这件事,洛淮洲就无法从漩涡中心脱离。
鉴于原书中大反派的人设,闻弦很难不怀疑到洛淮洲。
不过,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林见微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主角受。
闻弦忽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
如果林见微也和他一样,是一个穿书者呢?
……
整整一夜过去,洛淮洲终于从混乱中清醒。
他抬起头,环顾左右。
依稀有零散的记忆碎片涌入,昨夜他痴迷练功,一时不慎走火入魔,然后有谁闯了进来……
他瞳孔微颤。
他亲了林见微?!
昨夜种种勾勒出模糊的痕迹,他揽着那人的细腰,几乎是用最强硬的姿势撕咬着那人的双唇。
那人始终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后来被咬痛了才小小踢了他几脚。
再后来,就是他含糊不清地自称为林见微。
洛淮洲摸了下嘴唇。
亲吻的触感早已散去,但唇上依旧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芳香。
那个人真的是林见微吗?
和他平时接触的林见微完全不一样,那副羞赧又会偷偷使坏的脾气,活脱脱就是……
三更半夜溜进他的房间,很像闻弦会做出的事。
要是和他接吻的真是闻弦,洛淮洲一时竟不知自己是何种感受。
厌恶?愤怒?憎恨?烦躁?不知所措?
亦或者,有几分隐秘的,连他也不知如何解释的欣喜?
他随意披上件衣服,出门去找闻弦。
很凑巧,他刚走出没两步,就见一个红点朝他的方向走来。
“闻弦?”
闻弦低着头走路,似乎在发呆,直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啊,对不起!”
闻弦赶忙道歉,看清眼前的人后,脸上划过一抹怪异,掉头就走。
“闻弦。”
洛淮洲抓住他的手腕,闻弦像是被烫到般,惊跳了起来:“放手!”
闻弦全身炸毛,恨不得立即逃离他的眼前。
看他这种模样,洛淮洲反倒有了几分笃定。
“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
洛淮洲窥着他的反应:“没有乱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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