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眼熟……
季昕予突然冲过来把速写本抢了过去,嘴里还叼着勺子,含糊地说:“个人隐私,谢绝参观!”
“我啊?”陆深笑着问。
季昕予不理,回到沙发上,把速写本坐在屁/股下面,继续吃他的粥。
陆深便也坐到他旁边,一手托着下巴看他吃得正香。
“你也尝尝,”季昕予舀了满满的粥,用小碗接着运到陆深嘴边,“啊——”
陆深张嘴接着,然后季昕予一个人的晚餐就逐渐演变成了两个人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过得很苦啊?”季昕予边吃边问。
陆深没有回答。
季昕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其实以前,我是说在我们那个世界的时候,比现在惨多了。”
“嗯。”陆深敷衍地应答,他还是不习惯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能给个单音节的回应也算有进步,季昕予早就习惯了自说自话,况且每次他说的话陆深也不是听不到。
他继续说:“那时候每天对着画板十个小时,回家住的也就……这儿一半那么大吧,还是合租房,什么人都有那种。”
那会儿年纪多小啊,把工作室的项目当成自己的事业一样拼,每天累得倒头就睡,也不觉得又小又破的群租房有多么简陋。
所以对于现在的生活,他没那么多抱怨。
“多大年纪?”陆深突然问。
季昕予歪头想了想回答:“二十二岁吧,刚毕业。住进去头一天室友就说我那屋死过人,所以比他们都便宜。”
“你不怕吗?”陆深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跟一个进食过程中的人聊了起来。
季昕予点头:“怎么不怕?不过那时候交了房租身上就二百块钱了,不住那儿就只能睡大街,更吓人!”
陆深许久没有再说话,久到季昕予快要以为他被疑似杀人事件给吓到了。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吓到陆深的其实是季昕予。他活泼开朗的性格很具有迷惑性,让陆深先入为主地以为他原来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少爷,怎么也没想过他原来过得有那么苦。
“对了,”季昕予咽下最后一口粥,突然想起来,“喝了你大半瓶酒……看不懂,不知道是什么酒……”
陆深帮他擦了擦嘴角的水迹,笑着说:“我知道。”
“很贵吗?”这问的当然是废话,酒窖里哪瓶对他来说都是天价。
陆深把他拉近了些,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反问:“你确定要听吗?那瓶是老陆……”
“算了,反正赔不起,还是不听了。”季昕予捂着耳朵,着急地打断他的话。
陆深紧了紧胳膊,把他的手从耳朵上挪开,拿到嘴边亲了一下,说:“当然赔得起,用你自己,绰绰有余。”
季昕予调笑的脸色僵了僵,翘起的嘴角缓缓落了下去。
人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可以逃避问题的存在,在焦虑中卿卿我我,既巴不得问题赶紧解决,又害怕直面问题打破短暂的暧昧。
他就是这样,喜欢缩在龟壳中的性格。
季昕予没有应答,陆深便继续说:
“我承认,某些时候被仇恨冲昏头脑,做出的决定会伤害到你。现在的我,比你还痛恨那时候的我自己。”
“温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把你放在危险的环境里,那不是几个保镖能应对的了的。”
“跟我回家,就算为了你自己。”
第56章 变故
“那你呢, 你是为了什么?”季昕予没有回应回不回去的事儿,而是反问了一句。
陆深被问得懵了一下,低头看了他一眼才回答:“你。”
季昕予从他怀里起身, 像是没听到回复一样,盯紧了他的双眼, 问:“是为了指控喻安洲的污点证人, 还是为了放在家里等待临幸的小宠物?”
陆深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依照他惯有的思维逻辑, 遇到意料之外的问题,该先揣摩对方提问的意图。
然后, 他花了一分钟时间想明白了季昕予的弦外之音,却没能想明白他自己的心思。
不可否认两种都有, 也不能忽略这两种又远远不够。
相顾无言的时间里, 陆深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立马拿起来看了。
反应非常迅速, 就好像脑子里根本没有思考任何东西,方才的沉默只是单纯的放空。
“我累了, 要休息了。”季昕予对这样的的迟疑非常不满。
他光着脚快步走到门口,开门对着屋里的人说:“请便吧,陆总。”
这恐怕是陆深头一回被扫地出门, 他根本没有被主人嫌弃了的自觉,跟着走到门口, 还是把拖鞋踢给季昕予,嘱咐:
“一个人不要去偏僻的地方,天凉了注意身体。”
怎么搞的好像这家里只能有一双拖鞋穿在脚上存在似的?
季昕予冷着张脸在心里暗暗吐槽,完全忽略掉他自己在家也经常不穿拖鞋乱走的事实。
陆深不疾不徐地穿好鞋, 临出门前又叮嘱了一次:“注意安全。”
然后, 被季昕予推着胳膊请了出去。
“哐”地一声, 门板合起来的声音震亮了走廊的声控灯,陆深似乎才对自己刚才增加的新体验有了些认知。
他回头看着闭合的门板笑了一下,拿出手机给刚才发来信息的号码拨了回去,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又对着门板笑了笑。
史晨接的很快:“老板。”
“嗯?”陆深回应的声音还含着笑,察觉到表现的有点反常了,才清了清嗓子问,“人抓到了?”
两个保镖发现最近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季昕予,他便趁着今天过来,让史晨把人给处理掉。
史晨回答:“嗯,没几分钟就招了,是温家。”
“知道了,”陆深按了向下的电梯,“找个地方关几天,送警局的时候就别麻烦人民公仆费劲儿调查了。”
史晨答:“是。”
“还有,这边加几个人手,机灵点儿的。”电梯里有人,陆深吩咐的声音压的很低。
史晨还是迅速应了下来。
出了单元门之后,一阵凉风吹过陆深的脸颊,那点抓到尾随季昕予的人所带来的一点点宽慰,好像随着秋风一起消散了。
冷风本该令人清醒,可到他这儿,只让他更清晰地想起季昕予的那个问题,心里瞬间变得混沌起来。
季昕予对问题描述的很到位,缺了他的陆家别墅,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勾陆深回去的东西。
他点了根烟叼在嘴上,给费元泓发了条微信。
——L:下楼。
狒狒给他回了条语音,陆深点开,是费元泓暴躁地声音:“万恶的资本家!老子还在另一个资本家这儿端盘子!下个屁的楼,你怎么不让我跳海呢!!”
背景音很嘈杂,陆深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温以珏生日会的日子。
这场宴会算是直接向全行业声明,温氏没了季明杰也完全不受影响,甚至能拿下更重点的大项目。所以,他们提前大造声势,还招摇地把场地选在了游艇上。
陆深特意挑在今天过来见季昕予,就是怕万一温家出事以后报复陆氏牵连到他。
要是被人报告他专程过来见季昕予一面,大概所有仇家都会用伤害季昕予来报复他了。
除了公司和温昕沅,他以前好像真没对什么人或者什么事特别上心过。
八点半,正是温家宴会的高/潮期。费元泓是温以珏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该是最忙的。
不过,他在背景音中听到了皮鞋快速敲击地面的声音,费元泓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应该是安全的。
于是,他直接点了语音通话。
“喂!万恶的资本家!”费元泓先骂一步。
陆深也不恼,也根本不用操心费元泓露馅的风险,这人心思缜密的很,不会让自己承担收入以外的风险。
“刚从昕予那儿出来,想去你家喝两杯。”陆深缓缓吐着烟圈。
费元泓幸灾乐祸道:“被扫地出门了吧?嘿嘿,你!活!该!”
“你怎么知道?”陆深反问。
费元泓依旧笑意满满:“你们这些从小被当成宇宙中心培养起来的二世祖啊,很难理解的。”
“再给你次不扣工资的机会。”陆深冷冷地说。
费元泓想了想说:“有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悟,要是我跟你说了,那他干脆跟我在一块儿不就得了。”
“啧,”陆深不满地出声,却又想不出任何能反驳的话,于是转了话茬,“今天抓了几个尾随他的人,往后你也注意点儿。”
费元泓笑着说:“哟,陆总居然还有闲心关心我,那我可真是感恩戴德啊!”
“我是说,注意点儿他周围的人。”陆深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抬头看着被云彩遮了一半的月亮。
费元泓说他是“被当成宇宙中心的二世祖”啊……
楼上,一道目光穿过遮遮掩掩的窗帘布,牢牢投射在陆深身上,随着那点明明灭灭的火星眨动。
季昕予斜靠在窗台边,随着楼下人的动作也跟着抬起了头。
明明人是他亲手赶出去的,却还在想,对着这样不够明亮的月亮,就算在天台上依偎着小酌,氛围也没多么好。
再低头时,小火星儿已经不见了,楼下那道身影也已经走到了拐角处,然后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第二天季昕予睡到十点半多才起,就只吃了两片面包垫垫肚子,打算早午饭合一起吃一顿就行。
刷微博的时候,开屏就是张大康村风貌的公益广告,左上角清晰地标注了“温氏地产赞助”的字样。
很明显,温氏在宣告自己的成功。
先是前一晚大张旗鼓的晚宴,紧接着是中标后铺天盖地广而告之,任竞争对手是谁,都能给气个半死。
季昕予直接从后台退出了软件,没有什么比在最高点把仇家碾进尘埃更爽的事情了,现在的温家越张扬,破败的时候就会越痛快。
就像前世的陆深,一样。
下午出门取快递的时候,又遇到了三位大爷,那三位看到他经过时,眼神都变成了明晃晃的讥讽。
“看见了吗,温氏股票都涨停了,我儿子说这才刚开头,还能继续涨挺长时间,我让他帮我也买了点儿。”
“你们说,昨天看见姓陆的来,该不会是想通过这么个弃子跟温家示好吧?哈哈哈。”
“难说,陆家股票跌了七八个点呢!”
季昕予从旁边过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有看过去,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反倒是那三位没再刻意说这事儿。
也是,话都是说给季昕予听得,正主都不理,他们那些酸话说了也是白说。
如那几位大爷所言,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四处都是温氏股票大涨的消息,也处处都是骂陆氏股票赔本的声音。
陆氏倒也没干什么,就只是顶着个“温氏宿敌”的名号,夹着尾巴做人了而已。
容夙工作室的项目终于开始启动了,他没办法与大家一起坐班,只能像之前那样远程指导。
幸好他手臂恢复得很好,看不过眼的地方,现在可以直接标注和修改。
工作室的成员们年龄也都不算大,大概是听说了季昕予和陆深的某些八卦,现在跟他相处起来也没有了对领导的敬畏,有时还会讲些无伤大雅的小八卦。
这天下午,约定的项目例会时间都过了五分钟,办公室那边还是没有上线,他便直接给项目经理打了电话。
对面叽叽喳喳的,好像开了外放,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昕予,容夙老师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这下陆氏集团要乱套了吧!”
“头回见小陆总那么风风火火的样子,全体董事会哎,真吓人。”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季昕予听得云里雾里,对着话筒说:“刚才说陆……出什么事儿了?”
项目经理出了会议室,找了个犄角旮旯、稍微安静了点儿的地方,说:
“新闻爆出来,陆庚陆董事长在欧洲过世了,容夙老师在陆董旁边,已经被警方拘留了。”
“什么!”季昕予大吃一惊,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项目经理叹了口气说:“公司现在一团乱,小陆总被董事会叫走好久了,看起来脸色差的一批。”
社畜八卦起来,就很容易口无遮拦。
项目经理反应过来季昕予与陆深的关系后,心里拿不准对方的想法,转而说:“现在这种状况……要不会议延后一天吧?”
“嗯,知道了。”季昕予尽力维持平稳的声线,说完挂断了电话。
陆庚和容夙……天,他怎么忘了头一回见容夙那晚,他就是跟在陆庚身边的!
那又为什么,他要去害自己的靠山呢?
“他做了那么多年漫画家,也许突然想作为一个单纯的人来选择以后的方向……”
季昕予记得,住院时陆深曾经这样评价过容夙。那时容夙恳切地邀请他接管自己的工作室,他就觉得容夙的情绪非常不对劲,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内幕。
陆深!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季昕予不确定陆深会议有没有结束,于是小步跑着下楼,揪了其中一个保镖要了史晨的号码。
拨通之后,他讲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单刀直入地问:“容夙和陆董,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总交代,已经为容夙老师请了最好的律师,结合他本人的状况来看,预计能打到十五年左右。”史晨有条不紊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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