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护士把人拉走的时候,他在温昕沅的小臂和后腰上看到了黑色的癫痕,像是电击留下的。
现在看来,不疯也已经疯了。
走出医院时,陆深突然幽幽地问了句:“就那么个凤凰男,全身上下到底哪里有半分讨人喜欢的?”
然后被分居了半个月,天天跟着人家哄才把人哄回主卧。
当然,吃醋闹别扭只是借口,季昕予废寝忘食地加班加点半个月,终于赶在最后时刻交了稿。
被蒙在鼓里忏悔了许多天的陆总洗个澡的功夫,他们家小季老师已经睡死过去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后来,季明杰的案子也开庭审理了,不过因为案情敏感,并没有公开审理。
除了季明杰和陈主任之间的利益输送之外,陆深暗地里还搜集了他们与其他企业或人员之间的往来证据,一并交给了经侦大队。
“温氏前总裁季明杰行贿受贿一案已开庭审理,一审宣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二审维持原判……”
新闻里的消息播报出来时,季昕予正和陆深一起窝在沙发里。
“看来处关系、搞人脉是凤凰男的天赋。”陆深说。
季昕予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怎么心事重重的?”陆深凑近了看他。
季昕予伸手把他脸推远,说:“没事儿啊,看电视呢别挡着我。”
“广告了,”陆深无语,转而喊了声,“小瑾呢,去书房等我。”
自从得知上回小瑾帮了季昕予离开别墅后,陆深就总是喜欢这样叫小瑾,尤其是季昕予心里藏着事儿不肯说的时候。
小瑾还是一如既往地怕陆深,季昕予又总护着小瑾,导致最后结果总是陆深成功搞定季昕予。
季昕予心里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他负责的那本漫画进入审批环节了,有点紧张。
那小漫画不算长,情节也不算跌宕,温暖治愈系的剧情特别戳心窝子。
还挺奇怪的,这种细水长流的故事季昕予原本不怎么喜欢的,对这个小本子却爱不释手。
大概是经历了一些曲折之后,就格外眷恋温存吧。
这回季昕予还没就范呢,陆忠先领了个人进来,是熟悉的绿色系男孩。
花麓手里拿着本素皮书,神采奕奕地走进来,亢奋地跟他们说:“我跟你们讲,这回可是发现宝贝了!”
素皮书看不见内容,陆深和季昕予非常一致地瞪着眼看他,茫然中透着一丝鄙夷。
花麓先把册子递给陆深,季昕予也不凑上去看,直接问花麓:“什么东西?”
“新作品,是容夙工作室另找的主笔,功力跟你不相上下哦!”花麓说得眉飞色舞。
季昕予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看向那本册子的表情有些复杂。
接着,陆深把书一合,问花麓:“这个容昱,不是签约画师?”
“人家是容夙托付的大神,神秘的很,工作室那边说,要是贸然泄露身份的话,人家就不跟咱玩儿了。”花麓吊儿郎当地往单人沙发上一坐。
陆深哼笑了一声,说:“背靠陆氏集团的平台还不够有吸引力吗?弄些故弄玄虚的幌子,还不就是想抬高价格。”
“也不能这么说,大神的精神世界是金钱无法衡量的,对吧昕予。”花麓说。
季昕予冷着一张脸站起身,幽幽地说:“依陆总看来,这样的功底,能值几个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滴——
第60章 完结
季昕予的话问出来, 花麓和陆深便当他是对陆深轻蔑的态度不满,毕竟花麓才刚说过那人的功底与季昕予不相上下。
搞艺术的嘛,矫情点儿应该的。
花麓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盯着陆深看, 满脸写着“让你说话不过脑子”的嘲讽。
陆深回瞪了一眼,他才陪着笑脸起身开溜。
“等等, ”陆深叫住他, 在哄人和工作里优先选择了后者, “这本漫画先压一压,想办法联系一下这位画师, 我想单独跟他聊聊。”
花麓下意识地去看季昕予,对方脸色是不怎么好看, 但起码留着面子没转身离开, 他老板应该能哄好。
于是应了声,然后识相地离开了。
花麓一走, 偌大的客厅就又只剩他们两个了。
陆深伸了左手出去想拉季昕予坐下,还没碰到人呢, 季昕予“嘶”了一声,非说伤口疼不让碰。
“小祖宗,这是右胳膊!”陆深索性勾着他的腰一用力, 季昕予整个人便扑在了他身上。
季昕予吓了一跳,下意识用胳膊在陆深两侧撑了下, 才没造成双双破相的惨剧。
陆深的胳膊紧紧箍在他腰上,亲昵地啃了一口小巧的下巴,又亲了亲,才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我们小季老师, 吃醋了?”
“吃屁吃!”季昕予又挣扎了两下, 无果, 气鼓鼓地嚷道。
这点小脾气放在陆深眼里就跟撒娇一样,可爱的很,又抱着亲了好几口才撒手。
“小季老师可是陆家的镇山之宝,快帮我参谋参谋,这漫画怎么样?”陆深把书递给他。
季昕予白了他一眼,装模作样地随手翻了几页便放下了,说:“挺好的。”
搞艺术的都是亲妈眼,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必然都是最好的。
但季昕予还是不希望主观评价影响判断,便随口糊弄了一句。
“温氏集团所属的项目快要开拍了,我觉得可以用这个IP加上大康村的地理环境特点,弄个旅游村出来。”陆深在季昕予面前已经很少隐藏情绪了,语气有些亢奋。
他每次讲工作的时候总是神采奕奕,眼里泛着晶亮耀眼的光,很勾人,季昕予盯着他看两眼就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小季老师,觉得如何?”陆深问。
季昕予回过神来,首先想到的还是村民的问题:“那要是村民仍然不配合呢?”
“这个简单,旅游村由陆氏统一进行设计和改建,建成之后也由陆氏集团统管和维护。集团跟村民之间使用抽成制,赚多赚少全看他们自己。”陆深回答。
其实大康村的问题从前世项目失败起,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左思右想地总没有个应对的办法。
做生意是不能逃避问题的,尤其是这种普遍存在又无解的问题,只要存在,早晚都会有爆发的一天。
思来想去很多次,陆深才想到了统一管理、按流水抽成的办法。
至于旅游村,是刚才看到漫画里的场景才突然迸发的灵感。
故事够好,就会有书迷寻找原型地打卡,同时,发生在特定地点的故事又会给当地增加更多的魅力。
只要营销得当,漫画和旅游村该是是相辅相成的。
“所以如果是我们小季老师的话,会答应把景物和景色往大康村设计稿的方向改一改吗?”陆深前倾着身子问道。
季昕予脑壳一痛,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说……全部?”
“绝大多数也行,这样的话还可以把改造过程弄一个纪录片出来,陆氏其他的影视片也可以考虑在这里取景,陆氏的文娱业务还是很多样的。”陆深边想边说。
季昕予抿了抿嘴唇,这漫画预期的上市时间是圣诞前后,还有不少工作需要定稿之后完成,要改怎么都来不及。
可这事儿是他们家陆总的心头刺,他又不想回绝。
要了命了!
“怎么,希望不大?”陆深皱着眉问。
季昕予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模糊地回了句:“也不是……要不你……试试吧。”
反正现在设计稿还没着落,或许哪天心情好,就能色令智昏的答应了呢。他想。
没过几天,他就从工作室那边接收到了“单独聊聊”的邀请。
估计同事们也挺纳闷,这据说早就和好的两个人之间,是有什么常人理解不了的情趣,非要通过别人来联系。
那天心情不算很好,陆深的状态也不怎么样,所以季昕予并没有答应下来,只说先拟个协议书再做个方案看看,拖几天再说。
据费元泓说,温氏集团已经递交了破产申请,快的话温以珏庭审前后就能审核通过,大康村的项目估计也在差不多的时候开拍。
最好是庭审之前吧,宣判当天顺便也把这消息跟温以珏说说。
温以珏的案子不是公开审理的,现场不允许旁听,所以陆深和季昕予申请了陪审团的名额。
季昕予心里盘算着能把温氏集团破产的事儿在判刑时告诉温以珏,还真让他想着了,庭审当天一早便在网上看到了温氏的破产声明,还有一份高管离职名单,费元泓的名字就在里头。
等待入场的时候季昕予跟陆深低声聊天,陆深说起费元泓正在家准备入职材料,明天就能光明正大从他这个老板口袋里掏钱了。
季昕予靠陆深近了些,不解地问:“高管跳槽不是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入职吗?”
“你是指竞业协议?”陆深也不管是公开场合,两个人的脑袋都凑到了一块儿。
季昕予点头,他在原来世界的一个领导就这样,离职以后过了整整一年才入职新公司。
陆深解释道:“竞业协议的执行是需要赔偿金的,温氏大楼人去楼空,连水电都断了,哪能支付得起姓费的赔偿金呢。”
季昕予应了声,然后又笑着说:“不过老东家破产第二天就入职到对家,还去竞拍老东家的项目,别人得怎么看他啊。”
“行内人一瞧是任职陆氏,当面只有奉承的份儿,行外人无非就骂两句狼心狗肺、见利忘义,”陆深满不在乎地说完,又加了一句,“他本来就是,所以也不怕说。”
季昕予没忍住笑出了声,在这房间里有些突兀,便迅速捂着嘴低下了头。
后来他把这事儿说给费元泓听,费元泓当着陆深的面毫不在意地说:“赚钱嘛,不丢人。”
季昕予来不及赞扬呢,他便又趁陆深接电话的功夫鸡贼地说:“看我不先赔他两个亿。”
警察把温以珏带出来的时候,季昕予是很惊讶的。
在他的印象里,嫌疑人出庭就该是蓬头垢面的样子,至少也应该憔悴一些,可当温以珏出现的时候,完全颠覆了他的想法。
即便是身上穿着制式的囚服,温以珏身上那套也穿的十分规整,连褶皱都没几处。
人更是收拾的干净利索,齐耳短发服帖地别在脑后,从头顶到指尖都不见半点脏污。
抬眼看到陪审席前排的季昕予和陆深时,也只是淡淡扫过。
甚至,在法官讲话时,她还微微颔首笑了笑。
一个连落幕都要体面的大家闺秀。
季昕予明显感觉到陆深全身肌肉绷紧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在温以珏身上。
他悄悄将手覆盖上陆深的手背,手心触到一阵微凉,他便又多使了点力气,将温暖的体温传递过去。
前世陆深离开得那样狼狈、那样不堪,凭什么时至今日了温以珏还能这样从容不迫?
别说陆深生气,连季昕予都气的牙根痒痒。
可惜在法庭上他们不能干预什么,只能尽力维持着表面平静,等待宣判。
温以珏甚至全程都似笑非笑地,从容不迫地承认了所有罪行,好像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庭审完了就要去赴商务宴会一样。
她越是这样,陆深的脸色就越差,季昕予的心情也越烦躁。
最终,法庭判决没收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和无期徒刑,余下的时间都要在铁铸的牢笼里过。
在审判长宣布闭庭的同时,温以珏甚至微微躬身示意了一下。
气死个人!
季昕予“噌”地一下站起身,大声对温以珏说道:“温氏集团破产、温昕沅进了精神病院,你就一点都不在乎?”
陆深拽了他的胳膊一下,季昕予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没动。
就算家族、企业、儿子温以珏都不在乎,季昕予心里还有另一个名字,那是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从来没听人提过的人。
他朝温以珏喊了个陌生的名字,终于看到温以珏脸上坚固的假面出现了裂痕。
温以珏瞪大了眼睛猛地转过身来就要往陪审席方向跑,一步还没迈下便被法警摁下,准备扭送监狱。
“跟害死他的凶手同床共枕几十年,温董还真是爱得深沉啊。”季昕予冷笑着对温以珏的背影说:
“听说是车祸后翻下悬崖,尸、骨、无、存、呐!”
然后,他看到温以珏维持了好几个小时的体面,不,维持了好几十年的体面全部粉碎。
她像个泼妇一样想从法警手上挣脱,像疯狗一般朝着季昕予狂叫,面色涨红、衣着凌乱。
而季昕予紧紧攥着陆深的一只手,终于露出了笑脸,看着温以珏愈加激烈的动作和喊叫,不再发一言。
原书剧情提过,温以珏当初是受男友去世的刺/激,和家族所迫才下嫁季明杰,那个名字是她心里永远的一道疤。
他推测温以珏对那人的死早有怀疑,但都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所以她没办法对季明杰发难。
如今有另一个人笃定地告诉她,她的名望与身份帮凶手扶摇直上过了几十年,再坚固的心防也难以抵御这样的冲击。
至于真相,谁又知道呢。
温以珏被带走之后,季昕予也因为扰乱法庭秩序被法警教育了一通,陆深全程握着他手陪着,怕季昕予心情不好。
他怎么可能心情不好呢,温家的最后一个恶人也尘埃落定了,他走出法/院时根本是一身轻松,轻飘地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法/院门口的台阶又多又长,他和陆深紧扣在一起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台阶下到一半,两人突然默契地对视一下,笑了。
“都结束了。”季昕予轻声说。
陆深也舒了口气,说出了打从庭审开始以后的第一句话:“是啊,终于都结束了。”
然后,拽过季昕予来,紧紧相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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