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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在唐晚耳边响起，唐晚回神，与莫期正正对上视线。
莫期很少笑，但这一刻，他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不错。
比起嘈杂的车厢，比起冰冷的实验室，这般只有他们两人存在的空间，这般紧紧相拥的姿态，这般绚烂而温暖的结束方式要好得太多太多。
让时间终止在这里，再好不过。
他吻住唐晚，没有闭上眼，而是仔细观察着他眼底的不安与惊讶，感受着他逐渐放软的身体，享受着他尝试回应的动作。
五、四、三、二……
莫期将唐晚小心地护在怀里，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最好的结局。
——
浑身上下可怕的疼痛感久久不能散去。
等到莫期缓过来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身处的位置。
柔软的床，青草味的香气。
尽管他在长芒星的住处，也有着差不多的环境，但莫期很清楚，他并不在长芒星。
他又重生了。
为什么？
如果前几世，他可以自我催眠，是因为自己的执念感天动地，使得上天给了他多两次机会的话，那么这一次的重生，就再也没有理由了。
可能对其他人来说，还有遗憾，但对莫期来说不是。
永远地停留在唐晚爱着他，在他身边的时间点，对莫期来说已经足够，不需要更多。
但他还是重生了。
莫期坐起身来，拿过终端，看了眼上头的时间。
新纪元349年。
是他第二世重生的那一年。
理不清思绪，莫期走进卧室里的洗手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穿上浴袍，倚在窗台边发呆。
唐晚如今是他的青梅竹马？还是在管辖区外漂泊？
如果是之前的他，大概会立刻去确认。但唐晚给了他太多的安全感，让他稍微能够退一步，先想一想目前的情况。
谜团太多了。若是前两世也便算了。但上一世发生的种种事情，绝非一句蝴蝶效应，便可以轻轻带过。
过去的所有时间里，他都在为解决眼前的困难而努力，从来没有放远想过这几世的问题。
现在想来，真是疑点重重。
到底……
思绪被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打断，莫期走过去，打开房门。
眼前是尚还年幼的omega，稚气未脱的脸颊上是一贯的甜美笑容，双手高高举起，笑嘻嘻地对莫期说道：“太阳都晒屁股了！哥，你怎么还不起床呀！”
莫期紧紧盯着他，意外地感觉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有些刺眼。
第47章 遮天蔽日的乌云（一）
雪白的窗纱垂至地面，掩住了外头的炎炎夏日。
小楼装潢简约古朴，两三层的高度直接打通，整圈墙壁皆被做成了书架，楼梯盘旋而上，直到最顶端，画了一个圈。
从圈的位置往下望，小楼的正中心摆着几张沙发，还有办公用的桌椅。
代西趴在沙发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机械书籍，手上握着一杯沙冰，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他的注意力时不时会飘到书房里正在读书的另一个人身上，但对方很专注，并没有发现他似有若无的视线。
代西这次的任务对象，是个间接或直接害死了原主三次的渣攻。
送原主回家与匹配对象结婚，导致原主再次逃婚，失败后被击毙；拿原主当实验品，丝毫不在意因药物导致的副作用，使原主患上信息素紊乱综合征死亡；带不需要去战斗的原主上战场，逼得他不得不陪自己一起葬身虫洞。
即使是生活中，这个任务对象也没半点道德感。
心安理得地使用原主的钱，甚至拿来做实验的经费，吃软饭的同时，又控制欲极强，处处干涉原主的生活，要求他退学，甚至给他带上颈圈，随时监测原主的所在地。
连原主的情热期，也成了满足他恶趣味，控制原主的工具。
冷情冷心的变态。
“但长得真不错。”代西在脑内评价道。
“掉以轻心并非好事。”一个机械音响起，但似乎只有代西才能听见，“被评判为S级的任务绝不可能轻松，谨慎才是上策，宿主。”
面对系统的警告，代西不以为意，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冲莫期撒娇道：“哥，我想要毯子。空调温度好低啊……”
莫期将一旁的书签夹到书页中，合上书。他站起身，拿过桌上的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升高了几度，又从另一张沙发上取了毯子丢给代西，顺带没收了他手上的沙冰：“你会觉得冷，是因为你吃太多凉的东西了，唐晚。”
“对不起啦。”代西吐了吐舌头。
见莫期去水吧那里处理了沙冰，随后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读书，代西仰面躺倒在沙发上，继续和系统聊起天：“现在数值是多少？”
“好感值三十，绝望值零。”系统答道。
“这样好感值才三十吗？”代西拽了拽身上的毯子，是新买的丝绒毯，很舒服。
“好感值是通过他的行为分析出来的。从他对所有人的态度，以及对你的态度来看，目前你的定位仍然是世交家族的竹马弟弟。出于礼貌与客气，会适当地照顾你。”系统给他分析，“不过莫期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想提高系统的好感度计算，你需要刺激他做出一些平常不会做的行为。”
“好吧。”代西撇撇嘴，“只要把渣攻的好感值和绝望值都刷够一百，就算完成任务了，对吧？”
“是的。先刷够好感值一百，再刷够绝望值一百，可以触发渣攻自毁事件，完成原主向渣攻复仇的心愿，拯救即将崩溃的小世界。”
“都认识这么久了，后面那些大话就不用说来诓我了。”
系统没有回话。
代西轻哼了一声，又问道：“这世界是S级？”
“有什么问题吗？”
“除了有三本‘原书’以外，我看不出和A级任务有什么不同。”
虽然三本“原书”的确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系统沉默了将近半分钟，突然说道：“其实，我们怀疑任务目标获得了观测者的能力。”
“观测者？”
“就是你们通俗意义上说的重生。”
“重生？”代西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从以主角受唐晚为主视角的“原书”中，代西看不出莫期是重生的。
系统举例：“第二世他放弃了原本的专业，选择了信息素研究。”
“但莫期的选择应该只是出于个人喜好？之后他说过，即使唐晚不参加研究，他也会继续。若不是主角坚持，等到莫期研究出药品，主角早就结婚生子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是因为第一世结束，痛定思痛做出的选择。”代西反驳。
系统接着说道：“但第一世和第二世从未出现过的信息素药物，第三世出现了。”
代西细细思索：“是这么个情况。但要说是莫期在前一世研究出来的，也站不住脚。假使真是他研究的，他为何不将这件事告诉唐晚？事实上，即使他与梁清见面，要与唐晚结婚的那天，他也只说了赠送抑制药的事。”
“那又要如何解释他第三世炸掉唐晚飞船的行为呢？”系统反问。
“炸飞船确实很奇怪。”
系统再接再厉：“而且他之后对唐晚有特殊照顾，两人迅速地确立了关系。”
“但非要这么说的话，当晚就告白的唐晚不是更可疑？再者，唐晚说不想麻烦他的时候，莫期也很痛快地放人了，比起相识了两世的恋人，这种行为不是更像普通的陌生人吗？”
“况且，”代西越想越觉得莫期不像重生者，“倘若他是重生的，他要解决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虫族。他第一世可是被虫子杀掉的。比起虚无缥缈，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制造成功的抑制药，杀害自己的虫族才更是首要解决对象吧？但他甚至提都没有提起过。”
“……”代西一连串的质疑让系统一时语塞，它强硬地说道，“但是，作为‘原书’主视角的唐晚不可能是重生者，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莫期。否则你很难解释接二连三的剧情变化。”
“但事实上，主视角也是可以骗人的。”代西依然是不赞同的态度，“就比如说，书里唐晚把莫期夸了个天花乱坠，但在我们这些旁观者看来，莫期就是个不把唐晚的命当命的渣攻罢了。”
“那只是认知的不同。起码唐晚不可能有意地骗人，所以他是重生者的话，这件事肯定瞒不了你我。”系统说着，又补充道：
“宿主，我只是对你做个提醒，毕竟快穿局这边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假如任务目标真是重生的，能迈过一次次死亡和失败，还不被人发现，对方的心性坚韧与城府之深，绝对远超你的想象。这也是总部将这个任务标记为S级的原因。它确实可能很简单，但也可能是个地狱级别的任务。”
“就像你说的，我们是老搭档，我就坦白讲了。”系统苦口婆心，“在我们局设置的剧情里面，莫期就是一个路人角色。”
“路人角色？”代西问。
“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角色。”系统将资料调出来，但这部分与由小世界生成的‘原书’不同，属于快穿局的机密文件，按理不能给任务者阅读，所以它遮掉了一大半，只留下了三段话：
【莫亦在这场争斗中失败后便消失了。唐晚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直到几年后，才从友人口中偶然得知，她那个在BO综合学院任教的弟弟收留了她。】
【一个有野心，有欲望，有能力的alpha，最终却只能寄人篱下，未免令人唏嘘。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这就是败者唯一的下场。】
“莫期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角色。”系统说道，“在快穿局的分配下，他身上完全没有‘运’的存在。如果他真的是重生的，一个路人beta，要想随心所欲，付出的努力远比‘主角’要多上千百倍。”
“有着这样的前提，他还能够成功研制出抑制药，足以证明对方绝非普通人物。”
“就算如此，”代西沉吟，“那又怎么样？”
系统：“我认为你应该提高警惕。”
“不。如果他是重生的，”代西说，“这反而对我们有利。”
“为什么？”系统不解。
“第一，每一世的唐晚都是不同的。”代西说了自己的看法，“第一世唐晚到死都没有和莫期在一起，两人基本上都保持着青梅竹马的距离；第二世唐晚一直笼罩在药物副作用的阴影之下；第三世唐晚从未接触过贵族教育，在管辖区外艰难长大。虽然三世唐晚性格相似，但从日常生活习惯，到对莫期的感情深厚程度，都是有参差的。”
“且不论莫期对唐晚的感情究竟算不算得上是喜欢。他这么多世都和唐晚牵扯在一起，起码是在意唐晚的。若莫期是重生的，那他在意的是哪一世的唐晚呢？他在意的是唐晚，还是‘唐晚’这个会为他无私贡献的标签？”
“如果莫期是重生者，那么答案显然是后者。就算这个‘唐晚’换了芯子，只要我还是‘唐晚’，我就在他的在意范围内，只要不ooc得太离谱，就是安全的。”
“他对唐晚的执念，就是我们的免死金牌。”代西最后下了定论。
“但免死金牌无法让我们完成任务。”系统再次提醒。
“没错，所以还有第二点。”代西帮系统数着，“这个任务，老实说是有些棘手。不仅唐晚有不同，每一世的莫期也不一样，若他不是重生的，我们便无法确定他的性格会朝哪一世发展。”
“会有什么问题吗？”系统问。
“问题大了。如果是第一世或者第三世，都还好。但第二世的莫期，说到底就是个科学疯子。”
一心只想着将研究做出来，所有与唐晚的亲密接触，与唐晚的交往，全都是为了让唐晚给他提供仪器，让唐晚做他的实验品。
“唐晚没什么手段，每一次的‘勾引’就像小孩子玩闹，又太顺从了，莫期将他当作宠物一样的存在，这样的发展相当自然。但相比起第三世在日常生活中纵容着唐晚的莫期，第二世的莫期要更冷漠，更残忍。”
他不曾主动给过唐晚任何好处，基本上只是在不断地向唐晚索取。
“对他来说，利益交换才是他与唐晚交往的核心。所以唐晚死的时候，纵使唐晚视角里有再多粉红泡泡，我们能看到的，也是他没有丝毫犹豫和后悔，直接照着唐晚给的路线逃了。”
“假如莫期不是重生的，我们必须避免第二世的剧情线。毕竟，我现在才十三。”
系统插话道：“这是因为三世唐晚都没有活过十九岁。我们只能重定位到已经发生过的时间点。如果你已经将近成年，理论上完成任务的时间就太短了。”
“我知道。”代西接了下去，“但未成年的身体的确限制了我的发挥。如果我不能在五年内让他爱上我，一旦成年，莫期邀我进行实验，就会进入不可避免的死局。”
系统理解了他的意思：“答应他成为实验品，因为信息素紊乱而死；拒绝他，从此分道扬镳，任务失败。”
抑制药可以在商城购买，战场也可以自己选择不去。但一个普通小世界里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商城里是不可能有治疗方案的。
“所以，他最好是重生的。他手上有抑制药，知道怎么治疗紊乱综合征，自然不可能再重复做一次第二世的实验。而唐晚的死显然或多或少打动了他，他才会在第三世对唐晚照顾有加。”
“我们可以以唐晚三世的牺牲作为垫脚石，更快地刷满他的好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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