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河今年26,时尚风格成谜,昨天还编着两个小翘编,今天就渔夫帽、半扣不扣的花衬衫配凉拖,不像是要去穷乡避壤采风,倒像是要去沙滩来个日光浴休闲度假。
施予颂没有说话,本就冷酷,墨镜加持后,怎么都是个难以靠近的高高在上样。
项河见多了世面,虽然感知施予颂气质天生如此,还是忍不住把他当成少年人的中二病发,而且现在两人是小分队,一根绳上的蚂蚱,得提醒一句。
“到那之后收敛一点,别让老乡讨厌我们。你这打扮踩乡下的审美之雷,毫不谦逊,像是去参观人家的贫穷。言行举止上得注意一点啊?”
施予颂放好设备转身看他,项河觉那墨镜背后凌厉的眼在打量自己,心虚地把花衬衫的纽扣全解开了,虚势大佬样。
施予颂偏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字,“好。”
项河:“……”
两人出发,项河开车,施予颂偏头看窗外。
夹道两旁的桃树大都已经抽绿,叶下不想飘落的粉色躲躲藏藏,燕子一来,忍不住探个头,一不小心就被风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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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河边
到达竹艾村时,初阳被竹林架着,竹叶扑簌。
施予颂和项河站在村委会楼栋前,几周不见,墙面的白又脱落了不少,岌岌可危。
项河昂首跟颂言支教队伍自来熟,“哈喽啊,我们是来采风的闲人。”
支教成员趴在二楼走廊往下瞥,欣潼也身处其中,热情地回了招呼。
“二位的住所在这边,请跟我来。”左燚走到他们身后,手里提着一桶水,清澈见底。
施予颂转身看他,戴了墨镜的缘故吗,今天的左燚好像有些焦躁。
左燚领着两人来到二楼尽头,门上新挂出的木牌写着“待客室”,本空空如也的室内有简单装修过的痕迹,统一规格的床和书桌,终于有了歇脚的样。
把人带到,左燚公事公办,“二位可以随便出行,但还望少些杂音,隔壁的客人作息时间不规律。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但这里通信不好,希望尽量见面说,下午六点之前我都在竹艾小学。”
项河挑眉,“谢了,保证叨扰。”
他没看施予颂一眼就走了。
项河放下过重的设备,嘟囔一句,“都进屋了,还不摘眼镜?”
施予颂:“是马上出发,还是先休整?”
蹲在地上的项河气笑了,扭头看他,“休整二十分钟。”
“好,我二十分钟后回来。”
说完就走,毫不拖沓。
项河嘟哝,“我这是招了个什么佛陀啊!”
整理好设备,项河拨通了没有标注的号码,话语客套,“校长,今天的支教活动有变化吗?”
那边嗓音含糊,像是捂着嘴,“知道你们今天要来,昨天他们连夜开了会,具体内容不清楚。”
电话挂断,项河轻嗤,“小小年纪,防人之心就这么重了?会是谁把他教得这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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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予颂来到小河边,葱葱茏茏的青草已经繁郁,呈现出瘆人的暗绿。
“有事吗?”左燚拿着空桶站在他身后。
施予颂仍旧看着潺潺流水,缄默。
左燚和他擦肩,把木桶浸入河里,奋力一提,满满当当,放在一旁后转身,“我不觉得是巧合,你想要什么就直说,不必兜圈子。”
施予颂就地坐下,他没有仰头去看左燚,而是闲适地待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施予颂:“凌驾于富人之上,感觉如何?”
他的话很平静,像撩过发梢的微风,但戳中了左燚最不想提及的藏匿。
他被孤立了,从被选上颂言支教项目负责人开始,贵族小姐少爷们就不让他好过,当然,没敢肆无忌惮,怕被贴上校园霸凌的标签给家族蒙羞。
他们只是冷暴力,例如几周来,村委会楼栋的灰尘不少,水桶却只有左燚碰过。
左燚笑,在施予颂面前他总是坦诚,“有时还挺难受,不过你们有钱人就那样,对我不满却不能发疯很有趣。别在那可怜我,该可怜的是你们自己,靠着虚假的友情来连接扯不断的利益。”
“你也变成我们了不是吗?”施予颂抬头,墨镜里映着左燚清癯的身影,“马懿是有这个能力的。”
左燚敛笑,“你果然是为了他来。”
“左燚,我想要的,你已经给不了我。”
放在平常,左燚一定是会甩下狠话离开的,可今天,在繁茂的绿色生命里,他仿佛感知到了那眼镜下的情绪,“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给不了。”
施予颂:“不再和马懿有任何牵扯,能做到吗?”
左燚自嘲一笑,也像是在笑施予颂,“你太天真了,温室里长出的花看问题的角度果然简单。施予颂,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可以为所欲为,你长这么大,也没体会过什么叫迫不得已吧?”
施予颂微怔,不是针对内容本身,而是左燚,他现在是在对自己倾诉吗?那语调明明就是。
还没能说什么,左燚已经俯身伸出右手,施予颂应激握住他的手腕,不料对方的左手灵活拿下了墨镜,红肿的眼暴露出来。
左燚笑,“还真的是个哭包啊。”
施予颂愠怒,一把拽着他掀翻,把人压在身下夺回眼镜戴上,死死怼着。
左燚挑衅道:“今天早上起来才知道你离家出走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为你送行啊。不过这也证明了你真就这么不堪一击,我该做的事情都还没做完,你怎么就先打退堂鼓了?还有,你走了,就不怕我对你哥又做出点什么?”
施予颂死死攥着他的手腕,下一秒像是要捏断,“我曾经跟你说过,施岩是我的底线,现在也没有变,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这是我最后一次好言相劝,下一次,就决不是这么简单。”
“那又怎样,杀了我?应该不至于吧,我都没动过任何杀施岩的念头。不是杀的话,对我来说好像都是不痛不痒呢,这样一来,你还能怎么收拾我?”
施予颂凑到他眼前,鼻尖隔着亳厘,就那么维持了十几秒,左燚先避开了视线。
施予颂冷哼,指腹摸索着他的手腕,“心跳得很快啊,是喜欢我呢,还是只要是个男的都喜欢?”
左燚咬牙抬膝,施予颂眼疾手快压住了,“怎么不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
“滚开!”几乎是从牙缝挤出的话。
咚——
施予颂抬眼看过去,对面站着傻眼的欣潼,清秀脸颊满是惊诧,掉落的红苹果停在她的脚边。
她所看到的,是挨在一起的同性躯体,姿势暧昧,最主要的,是施予颂凑过去的。
意识到动静,左燚慌乱推开身上的人坐起,衣衫凌乱,看到欣潼那一瞬,惶惶神色竟消散无遗,坦然地整理衣领,把黏着衣衫的绿草拿去。
他知道欣潼喜欢施予颂。
欣潼看着镇定自若的人,第一次察觉到了落败。
施予颂瞥了一眼坦然的左燚,然后走向欣潼,蹲下捡起红苹果时,能清楚看到她捏着衣摆的手。
那是一种复杂的怒意。
施予颂起身,和她保持一步距离:“不是你想的那样。”
欣潼惊讶抬眼,和刚才一样的不可置信。
施予颂又把苹果往前递了递,“苹果。”
欣潼这才缓过来,“谢谢。”
继而道出来意,“诺雅小姐准备了早餐,希望我们都过去尝尝。”
“好,谢谢。”
“那你们快点,我去叫其他人。”
离去的背影很欢欣。
左燚兀自去提水桶,这次水洒出来不少,“钓着人不好吧?”没有调侃,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
施予颂回身,挡了他的去路,什么都没说,只是掰开他的手拿过水桶先走。
左燚滞在原地看着那挺直的背影,屈了屈颤抖的五指,眼睑下垂。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都没注意到对面河岸莽榛灌木丛里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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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曲奇
诺雅是SAYA项目组的剪辑师,乍一看欧美大学生,休闲卫衣和松软牛仔裤,透着骚乱与柔美。
她在村委会楼前制作曲奇,比丝更细更软的淡黄色的头发,照着竹林罅隙中透下来的阳光,像黄金一般熠熠。
即便已经见过多次,扛着农具的村民们还是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这异国的美貌,深陷于她的极强社交能力——她总是给村民们足够的尊重与平视。
“马伯伯,您等一下!”诺雅的中文并不怎么好,但每一个蹩脚的读音都很真诚。
她打开烤炉,三色曲奇溢出奶酪香,马伯伯没见过这玩意,愣是被香气引了去。
小巧曲奇外形是一朵朵小花,入口即如云朵般绵密酥软,口味清甜不腻,酥松不疲沓。
诺雅拿纸袋装了几个,附带介绍了一下AKOKO曲奇。得知是国产的,马伯伯脸上的褶皱渐深,枯黄的皮肤像一块久旱的贫瘠荒土,却笑着说道,“我拿到山上吃,谢谢你。”
诺雅没来得及体会老人渐变的情绪,注意力就被迎面走来的施予颂引了去。
今天他露了额头,配上墨镜,横看竖看都是出来兜风的阔气少爷,五官雕刻般分明且艰深,嘴唇削薄轻抿,矫矫不群。
诺雅嘴角藏不住笑,偏头低声问欣潼那是谁。
欣潼草草回说:“我们学校的学生,和我不是一个班。”
“他成年了吗?我喜欢他!想和他……”她及时刹住了习惯性话语。
欣潼看着她泛红的两颊,泼去一盆冷水,“没。”
“真的?可他看起来很成熟,尤其是身材。”
狼虎般的视线紧紧盯着人,稍加刚学会的收敛,多少带了点娇羞,附加本就狂野的性格,若不是休闲服束缚,她坚信施予颂会臣服在她膝下。
“他只是早熟。”欣潼淡淡留了句,就迎着施予颂走去,好巧不巧地挡了诺雅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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