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表现魏阶难以控制情绪的时刻。
魏阶一向冷静、淡漠、嘴欠,仿佛与整个世界都没有联系。
然而此时,他惊恐、慌张,罕见的无措。
这个神情不仅要打动人心,还要克制,对顾承佑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导演想着是不是得喊“卡”,这一镜单独再拍。
一时间,顾承佑的心理压力飙升到到最大!
就在这时,穆流风稍微转过脸,恰好与顾承佑对上目光。
穆流风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黏在额角,呼吸困难,嘴角挂着浓重的血色,眼中泛着血丝。
然而他眼神中透露出的,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那悲悯的目光仿佛在说:没事,承佑,不要怕。
顾承佑情绪一下被这个眼神击碎了!
他抱着穆流风的双手开始颤抖。
这么近的距离,穆流风的表演太有冲击力,让他一瞬间感觉对方好像真的不久于世。
可他不能没有穆流风的。
没有了穆流风,他该怎么办呢?
没有穆流风,他小时候就挺不过来了,现在更是会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一时间,顾承佑几乎分不清眼前人是穆流风还是陆知晓,眼框瞬间血红,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哥,别……求你,不要……
导演和编剧看着监视器,许久,全场没人发出声音。
终于,“卡!”
“十九场三镜,”导演一向严肃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一条过!”
下一秒,周围爆发出欢呼声。
“重伤垂危”的穆流风忽然从地上弹起来,一把抱住顾承佑。
他不管不顾地大笑着拍顾承佑的背,“过了,佑宝!一条过!这么难的一镜,你这是考试型选手啊!!”
顾承佑还在愣着,只知道下意识回抱对方,有种失而复得的恍然。
编剧叫了一声:“太棒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有的鼓掌,有的大笑,地上躺了一片的武打演员纷纷站起来,也在跟着笑。
编剧冲上来拍顾承佑,兴奋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魏阶活了,魏阶活了!”
盛子玉忙跑过来给顾承佑比大拇指,小陈也在鼓掌。
穆流风和顾承佑的妆造老师两个人抱在一起跳,不知道怎么那么兴奋,叫道:“啊啊啊啊啊!我嗑到了!!”
莫名其妙的,所有人都过来拍顾承佑,对他说“好啊”“有进步”“真棒”。
连导演都插着兜晃了过来,笑道:“不错。”又提点,“别飘。”
穆流风的笑容就在眼前,在离顾承佑最近的地方。
即便天光已经快要褪尽,他的眼睛还是那样耀眼和灿烂,满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太棒了佑宝,”他攥着穆流风的胳膊,“努力没有白费,你最后那个眼神我真的,带进去了。”
可顾承佑还是回不过神。
他抹掉穆流风嘴边的“血”,心中还是感觉那么痛苦,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哪。
周围嘈杂的人声中,他只看穆流风,低声说:“哥,我表现得好吗?”
“好极了!”穆流风笑道。
“让你……骄傲了吗?”
穆流风手捧在他侧脸,眼中笑意深深的,仿佛带着无限的热度。
“很骄傲,”他声音不高,但在顾承佑的世界里无限放大,“过去,现在,未来,一直都是,一直都会是。”
顾承佑忽然感觉眼眶发热,他很想亲穆流风一口,僵了半晌,只是用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
“哥,我还能……更好。”
所以你要一直看着我,用这样的目光,永远永远地注视着我。
第10章
明天一大早,剧组就要进山区了。
为了享受在现代文明中的最后一夜,编剧拉着导演和主演主创们去吃了一顿。
主创们大都互相熟悉,从前就关系很好,加上有穆流风这样的控场高手,所有人都爱的宝贝疙瘩,一群人边吃边聊,欢腾热闹。
吃到后半,其他人突然上厕所的上厕所,抽烟的抽烟,只剩导演和顾承佑还在桌边。
顾承佑顿感尴尬,想着要不要也尿遁一下……
导演突然说:“承佑。”
顾承佑屁股刚抬起来,又落下去,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刘导,您说。”
这种仿佛一上电梯里面只有一个人,竟是自己严肃的上司,两人还要一起乘坐到楼顶的情况……
刘导眼睛也不抬,深沉道:“你还可以。”
顾承佑闷闷地说:“那……是您指导得好。”
刘导看过来一眼。
顾承佑硬着头皮继续夸:“我没经验,您还愿意用我,愿意磨我,在您这我学到特别多,真的很感恩。”
刘导似乎终于满意了,把酒杯在桌子上清脆地一磕,“那你不敬我?”
顾承佑赶紧给刘导倒上,自己满上。
他举杯:“我敬您!您以后更不用手下留情,为了效果好,我什么都可以,遇见您是我的福分。”
“我干了,您随意!”他一饮而尽。
刘导终于笑起来,光光的脑袋,圆圆的脸,连成一片,像是绽放出一朵皱巴巴的花。
他豪爽地一饮而尽,“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您说。”
刘导感慨:“你小子真帅啊,当时你一进来,我们团队小姑娘眼睛都直了。”
这话顾承佑简直没法接。
“还有就是,我打听到你跟流风之前是一个团,关系很好。”
刘导用俩大拇指碰了一下,做了个颇为暧昧的动作。
“这个剧一大卖点,就是关系好。”
顾承佑被他比划得脸都红了,“额,是……”
刘导的手继续碰,“所以你俩,放开演就行。”
他碰个不停,“你不知道,你们俩在画面里,多好看。”
顾承佑又尴尬,又莫名有些开心。
当然,我是他所有CP里最大势的,这是成千上万人认同过的,自然没人比我同他更配。
编剧回来了,“呦,刘导醉了?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都不知道他是哪个点开始醉的。这人一点不上脸,突然话就多了,有意思吧。”
刘导拉着编剧,指着顾承佑,“他俩那个‘星星抖’,我看样片了,他们跟女嘉宾根——本就没有cp感,这一堆cp没有他俩男的好嗑!同意吗?”
穆流风也回来了,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
刘导又拉顾承佑,“你俩cp名叫什么来着?风流一顾?天佑承风?哈哈我站天佑承风,站对了吗?”
“不过我看都是流风照顾你,我是不是逆了?风流一顾我也可以,流风是成熟有担当,适合当1……”
顾承佑越来越害臊,竟无言以对。
“行了,又在年轻人面前丢人现眼。”编剧把刘导强行抬走了。
刘导最后还在对着穆流风喊:“你是1吗,流风?”
穆流风笑着挥手送他们离开,没回应,而后沉默地坐在顾承佑身边。
顾承佑不知怎么的有点忐忑,“……哥?”
穆流风只是笑笑,“吃好了?”
顾承佑感觉他好像并不开心,不觉有些失落,感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穆流风说:“我们也撤吧,明天要进山了,早点休息。”
“哦……”顾承佑随着他起身,在他身后跟着。
穆流风说:“对了,刘导喝多了,他刚才说的话,你不用在意。”
顾承佑一下站住了,“不用在意……什么?”
他生硬地开玩笑,“怎么,哥,你站风流一顾?我也没意见。”
但穆流风好像格外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眉头蹙起来。
“别说这个。”他显得有些严肃。
顾承佑怔了怔,“……为什么?”
穆流风不说。顾承佑不肯罢休,又追问了两三次,最终只得到穆流风沉甸甸的眉头。
顾承佑感觉心里那点失落开始扩大,烧出一个小小的空洞。
晚上回到酒店,他百思不得其解,渐渐的,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他和穆流风的cp,是从出道没多久就有了的,上节目时,主持人还经常会cue他们。
国外的节目尺度大,用嘴传纸条,身体挤气球,吃一根饼干什么的,都司空见惯。
当时穆流风是队长,长得就是一副招人的模样,性格也让人很难不喜欢,跟其他所有队员,几乎都有花样百出的cp。
当主持人cue他跟别人营业时,穆流风基本都照做不误。
只有cue到顾承佑时,穆流风会说:“佑宝还没成年呢,这种大人的事,他不行的。”
节目方有时会放过他们,有时则更加起劲,说:“难道佑不想体验大人的世界吗?”
顾承佑说不上想不想体验,但可以确定,穆流风绝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可是他们在国外没有什么话语权。
有一次上节目,主持人又提起让他们亲密营业,穆流风尽力圆场拒绝,主持人还是穷追不舍。
最后主持人发飙,“上我的节目,让你干嘛就干嘛,对我说不,你们以后这个圈子不要混了!”
因为这件事,节目录制一度暂停,穆流风去道歉了一个多小时。
顾承佑当时想去说,自己什么效果都可以做,被穆流风瞪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那次作为替代,穆流风被逼着跟另一个队友,就是钱放,玩舔嘴角上的奶油的游戏。
钱放舔干净了主持人也不让停,说穆流风嘴里还有。
这就太过分了。
钱放那个脾气,差点当场翻脸,被穆流风死死地抓着,摇头让他别冲动。
以钱放的性格,此时不冷静,必定惹上官司。
钱放气得突然一笑,“好啊,你们不就是爱看这个吗?”
他两只手捧着穆流风的脸,好像吻了他一下,但因为手挡着,看不见究竟如何。
主持人得逞,继续起哄,“没看到,不算!”
钱放突然一摔耳麦,本来可能要冲上去了,被穆流风拽着,改成捂着肋骨往地上倒,“疼,阑尾炎犯了!”
主持人才不信,“亲一下你就犯病了?不要装,给我站起来!”
钱放突然发疯似的往主持人那边撞,一会抱着头,一会抱着肚子,直接原地发疯,“好疼,疼死我了,好疼啊!”
主持人被撞了两下,气得面红耳赤,握着拳头想推钱放。
那个主持人五大三粗,钱放虽然也不矮小,但身在男团,每天油盐不沾,跟对方对上一定会吃亏。
其他队员怕钱放挨打,都火气上头,要围过来。顾承佑最冲动,直接跑在最前面。
穆流风突然在最前面一伸手,挡住所有人,一时间,他瘦削的背影显得极为高大,使人震撼。
他另一只手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就死死地按住了主持人的拳头。
穆流风还带着文雅的笑容,一字一顿,“Fung生病了,我们带他先下去休息一下。”
其他队员有的还有怒气,被穆流风直接揽着脖子往后台走。
主持人吼道:“谁敢走?!敢走,以后这个圈子的任何节目,他都上不去!”
当时有的队友就犹豫了。
穆流风没管他们,架着还想发疯的钱放下了台。
顾承佑至今都记得穆流风那时候的表情。
目光如水洗一般锐利,死死咬着牙,额角的青筋都绷了出来,却仍没有任何表情,直视前方,一眼也没有回头看。
那节目后来就没再接着录。
回到公司,经纪人抓着他们狂训一顿。
钱放本来就讨厌男团的一切奇葩规定,直接摔东西走人,说老子不干了。
然后,他就真的回国不干了,只留下一屁股官司。
为了这件事,穆流风又被单独留下训了两个小时。
当时顾承佑一直在会议室外面等着,穆流风出来时没什么表情,顾承佑便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觉得有些内疚。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弱小无用,在台上不能控场,台下不能替穆流风挨训。
但穆流风却对他笑了一下。
他笑容甚至比平时还柔软,拍了拍顾承佑,轻声说:“没事,佑宝,过去了。”
顾承佑看着他想哭,紧紧把他搂进怀里。
但顾承佑后来还是犯了事。
有队友在背后说穆流风矫情。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卖腐而已,做就做了,谁没有做过,就算要在台上舌吻又怎么样,至于这样拖累大家吗?就这样还是队长?”
于是那天,顾承佑一个打四个,最后五个人一起横着进了医院,顾承佑伤得最少。
穆流风当时有事不在宿舍,大半夜赶来医院,看到顾承佑胳膊腿上都缠着纱布的狼狈样,眼睛一下红了。
此时正好医生进来,穆流风去站在角落里,背对着他们。
顾承佑听到了像是哽咽的声音。
过了一会,穆流风回头望着顾承佑伤得最重的右腿,额发盖过眼睛,看不清表情,嘴角拉得极为平直。
顾承佑有些慌。
其实论武力值,十个人都不一定比得过一个顾承佑。
但他去理论,说不能这样讲穆流风,对方直接趁他没防备,对着他膝盖上的旧伤下了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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