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阴沉默了很久,就在万恶之源以为他被自己说服的时候,封北阴这才开口:“他确实不悌不孝,但这不该成为你的理由。”他转向万恶之源,轻声开口,“人界律法约束,做人不能不赡养父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万恶之源不屑的打断,“他这个行为,也算赡养,但这种赡养,只能算是虐待!”
封北阴并未反驳万恶之源的话,但他却继续道:“所以冥界也有律法,凡在世不孝之人,将会在第八殿都市王黄中庸处受审受罚,入恼闷锅地狱。”
“他的卑劣确实无从辩解,也不需要辩解,但卑劣自有惩罚,他将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天道规则之下,众生平等,所以这不是你取天道而代之的理由。”
这番话一出,万恶之源眯了眯眼睛,“可现在你冥界众神入世历劫,你所说的都市王可是并未归位,谁敢保证,老李必然受到惩罚?”
封北阴轻叹了口气,语气甚至带上了点儿轻松,“其实这件事还该感谢你的。”
万恶之源眯了眯眼睛,示意封北阴继续说下去。
封北阴将视线从万恶之源是身上移开,最后落在老爷子身上,原本死寂的眉眼难得浮现一丝笑意,“若不是你,我还真难找到他。”
“他就是都市王黄中庸。”封北阴轻声道:“老李的不悌不孝,他会亲自惩处。”
封北阴再次看向万恶之源:“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万恶之源有一瞬间的难看,咬牙冷声道:“这只能算是他的幸运罢了!那些不幸的又该如何?”
封北阴不淡声道:“做人不孝,会有道德的谴责,如果太多分同样会受法律的约束,而且他的罪孽并不会因为声明的消亡而消失,冥界同样会有律法惩处。最重要的是,惩处之后,仍会付出代价。天道确实无法要求所有人都是良善之人,但也在尽力做到公平公正。至少现在,天道没有过错,我自然无法答应助你取而代之。”
说完,封北阴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你又凭什么可以保证,等你成为新的天道,世间六道将只有良善而无卑恶?”
万恶之源冷笑出声:“你是在强词夺理!至少那是一次机会,万一真的造就完美世界呢?”
封北阴无声叹息,摇头:“不,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完美世界。善恶两面性,就像你与伏彦,同根同源,无法剥离,有良善的地方,自然会有恶劣的东西。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便是黑暗,你凭什么可以保证光亮可以照射到所有地方?正如你无法保证所有人都是不良善之人一样.......”
万恶之源不屑道:“那就让卑劣之人不要活在这个世上,这样不就能保证所有人的良善?”
封北阴怔楞,随后摇头,否认道:“绝不可能!因为这世上,压根儿就没有一个真正全然良善的人。”说着,封北阴指了指自己:“即便是我,都会有私心,有私欲。如你,有仇恨,有不公,你也会杀人,会漠视,如果只留良善之人,你我都该死.......”
万恶之源脸色冷凝,“你在强词夺理!”
封北阴淡漠道:“不是我强词夺理,我只是不信你一个漠视生灵之人,会造就一个完美世界。”
万恶之源的脸色难看了一瞬,一个闪身出现在封北阴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声音轻缓,带着冷厉:“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封北阴轻声道:“我从不觉得你不敢杀我,甚至你说不杀我这种话,我都不信。如你所说,我是天道所选之人,你意图取天道而代之,又怎么会留下我?你只是那么一说,我也只用这么一听就够了,杀不杀,全在你,我只是表达我所想的而已。”
封北阴任由自己的衣领被万恶之源抓着,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慌乱甚至是被威胁到的恐惧,只有让人一眼看穿的平淡,他的双眸黝黑,宛如一潭死水,“我能做的,只是坚守自己罢了,如今的我确实不能给你造成任何的威胁,但至少我不会成为你的助力。”
“所以你想杀我的话.......就动手吧。”封北阴轻声道。
万恶之源握着他衣领的手愈发紧了几分,眼神森冷,蕴含着怒意:“北阴帝君!你真的很不怕死呢.......”
封北阴喉头轻呵一声,不知是在笑还是嘲讽,他摇头,“不是我不怕死,我只是.......”话到嘴边儿,封北阴又笑了一声,不再多说。
第86章 亲眼看我毁了天道
半晌之后,万恶之源才松开手,他深呼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轻笑道:“行,我不勉强你,我也不杀你,我会让你亲眼看着.......看着我毁了天道!”说着,万恶之源的手朝着老李一甩,一道无形的光打在老李身上,老李瞬间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外人看不见他们,所以在老爷子看来,自己的儿子突然就裂,鲜红的血洒满了整个客厅,甚至迸溅到了他手上那个冷硬的馒头上。
老爷子身体有碍,说话也不利索,他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一幕。片刻后,他先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一口气没上来,竟被吓死了.......
看着这一幕,封北阴无声的叹了口气。
片刻后,一道神魂从老爷子身上出来。看到封北阴后,下意识行礼,封北阴摆手打断:“快走。”他不确定万恶之源会不会朝黄中庸动手。
一旦黄中庸死在万恶之源的手里,那十殿阎罗将不能尽数归位,届时会造成不小的麻烦,所以封北阴才催着黄中庸赶紧走。
黄中庸虽不认识万恶之源,但也感受的到他身上的气息不对,神色一凛,也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快速拱手之后,一个转身,就没了身影。
看着黄中庸消失,封北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万恶之源冷笑出声,“蝼蚁而已,不值得我动手。你大可放心。你们冥界无关紧要。”
封北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万恶之源也不在意,继续冷声道:“人界才是万物根本,是天道的根基,只要人界出事,所有界面都会收到影响。你们冥界更甚........”
听他这么说,封北阴脸色微微一变:“你想干什么?”
万恶之源勾唇一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着,万恶之源再次拉着封北阴离开。
等封北阴看清这是哪里后,脸色没控制住的微微一变,下意识握紧拳头,“你来泰山干什么?”
万恶之源直直的盯着封北阴,眯了眯眼睛笑道:“你说呢?”
封北阴咬牙,“我不知道!”
万恶之源轻笑一声,“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摇晃:“不用骗我,泰山乃是人冥两界的交界点,一旦这里被损毁,灵魂无法入冥界,便只能在人界徘徊,怨气重的,还会引起祸事。同样的,轮回之魂无法回到人界,便不会有新生降生。用不了多久,人类自会灭亡........”
“所以泰山.....是冥界的根基,更是人类的根基。”万恶之源抬头,看着巍峨的山脉,脸上笑的开怀,“我要毁了这里。”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中午吃什么一样的轻松。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封北阴的眉眼瞬间冷凝,咬牙低呵:“你疯了?!且不说泰山到底是不是人类的根基,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吗?你会了这里.......会有多少人跟着一起死吗?”
万恶之源漫不经心的笑道:“我当然知道。”
“别忘了,我可是万恶之源.......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人命而改变自己的决定?”万恶之源笑的更加开怀。
封北阴咬紧牙关,“你果然不该存在于世间........”
万恶之源噗嗤笑出声来,他抬脚上前一步,贴近封北阴,同时伸出手,勾着他的脖子,使得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多么亲密的关系......
万恶之源故意凑在封北阴的耳边,姿态亲昵,轻吐口气,“但那怎么办呢?我跟哥哥同生同源.......我不该存于世间,理应被消灭,那哥哥自然也跟我一样,也不该存于世间.......但是.......”
万恶之源柔声轻笑:“你舍得吗?让他跟着我一起死.......”说完,还故意往他耳朵上吹了口气。
封北阴的身子果然僵住。尽管他非常清楚的时候,万恶之源跟伏彦从来不是一个人。
但那熟悉至极的气息早已让他的身体习惯,下意识的接纳。比如现在,若不是他强压着动作,已经伸手拦住了这具身体的后腰,防止他掉下来.........
万恶之源似是察觉到了封北阴的克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真的不懂,你既然那么喜欢哥哥,为什么不肯为他改变自己呢?你愿意为了他放弃自身的利益,却不肯给他博取一丝生机,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封北阴的喉结连连滚动了好几下,最后才闭着眼睛,似是在逃避万恶之源的诱惑一样,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意:“我可以为了他放弃我自己,但我不能为了他牺牲其他人.......我相信伏彦也不会愿意我那么做的.......”
封北阴深深呼了口气,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能察觉到呼吸时的那一丝颤抖,“我可以左右自己的生死自己的命运,我可以逃避自己的责任,那是因为我自私失职。但若是助你取代天道,那是拖着六道一起遭殃.......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选择与伏彦一起消亡。”说到最后,封北阴抿着发干的嘴唇,眼神依旧沉寂,却很是坚定。
万恶之源眯了眯眼睛,心头恼怒不已,用力推开封北阴,“你可真是愚忠啊......”
封北阴一时不备,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不过很快就稳住了身子,闻言淡漠摇头,“你错了,我不是忠于天道,更不忠于任何人,我只忠于自己。”他看着万恶之源,“我可以为了一己私欲,置冥界责任于不顾,同样可以为了六道安宁选择必死的结果。善恶与对错,没有明确的定义,我所选择的,就是对!”
万恶之源险些气笑,连连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取而代之!”说完,他不再理会封北阴,转向泰山,一跺脚,人便升至半空。
封北阴看出他想做什么,有心阻止,奈何有心无力,现在的他对万恶之源来说,无异于蚍蜉撼树,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只能看着.......
万恶之源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然后带着浓重的挑衅意味,在手中凝结力量,他的目标正是不远处的泰山!
很快,力量凝结而成,万恶之源也不多说废话,挥手狠狠朝着泰山砸去。
眼看着那团骇人的能量马上要撞到泰山,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他直直的挡在能量之前,以自身为屏障,极力阻拦。
但别忘了,苍澜尚且不是万恶之源的对手,他只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抵挡的住。
封北阴眉头紧皱,看着那个穿着道士服装的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天上掉下来。
但他坠落后,在他身后,出现好几道身影,都在用自己微弱的 身躯极力消耗万恶之源的攻击。
只是他们的行为无异于螳臂当车罢了,不过也不算是全无作用,至少他们消耗了不少力量,到最后那道攻势落在泰山上后,迸发出巨大的声响,同时还伴随着飞沙走石,周围数里都被影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泰山并未被击毁。那些穿着统一道袍的人看到这一幕,皆是松了一口气,然而还不等这口气彻底放松,喉咙就一阵发痒,不等咳嗽,鲜红的血迹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修士,根本就不是万恶之源的对手,这次的行为几乎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命在阻拦万恶之源。
虽然现在都还未死,可在承受了万恶之源的攻击后,也是都活不下来的!
封北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儿,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无法改变万恶之源的决定,也救不了这些人,他只能被迫看着这一切,看着生命流逝,看着山崩石裂......
与封北阴的无力相比,万恶之源则有些被激怒了。
在他看来,这些道士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他伸出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他们给捏死!
可正是这群蝼蚁一般的存在,硬生生以自身性命为祭,也要挡下他的攻击。而他们也确实做到了!这让万恶之源感觉到了被挑衅的愤怒!
他那双血红的双眸骇人的看着他们,冷笑道:“你们真的该死......”说完,再次在手中凝结力量,然后朝着地上那些东倒西歪已经无力反抗的道士而去。
封北阴瞳孔骤缩,他再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于是调动浑身所有神力,竭尽全力替他们抗下这一击......
力量的碰撞声响起,封北阴不出意外的被击飞出去,人还未落地,血已经从嘴角流出......
第87章 哥哥会不高兴的
万恶之源明显怔愣的一下后,扯了扯嘴角,脸上是明显的不高兴,他眯着眼睛,轻声道:“北阴帝君,你太不自量力了。我劝你最好识时务一些,不然你受了伤......哥哥会不高兴的。哥哥不高兴了.......我就会不高兴,我不高兴了......我不会杀你,但我会杀其他人。”
“所以为了他们的生命着想,你最好老实一些.......”说着,万恶之源冷着眉眼,在虚空中随手一划,顷刻间在封北阴周围画地为牢,将他圈在里面。
封北阴又咳出一口血来,再无力改变什么,干脆不再挣扎,张开手脚,平躺在地上。
其实自从伏彦沉睡万恶之源苏醒之后,封北阴就已经遭受了太多的冲击,他不是真的没有作为,而是以他如今的状况,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亲眼看着,看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发生......
将封北阴圈禁之后,万恶之源便不再看他,也没管其他几个马上要死的道士,而是重新凝聚力量,准备再次朝着泰山砸去。
不过好在没等他真的将泰山毁掉,苍澜带着五局的人出现了......
看着对面的苍澜,万恶之源眯了眯眼睛,轻笑道:“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臭鱼烂虾,也能阻止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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