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排在镜流之前的潜意识优先级,木渊不合时宜的升起一种满足感。
景元扬了扬手中的书:“刚刚不是休息么?我之前买了些兵法古籍来读,正好看到有关神……君的部分,隐约有了种冲动。”
他抿抿唇,缓缓道:“反正……下意识念了一段话之后,神君就出现了。”
木渊眼神一闪。
白珩好奇道:“什么话?”
“煌煌威灵——”
“应是召唤所用之语。”镜流打断他,“语出即现,还是莫要打扰神君了。”
景元听话的住了口,挠挠头道:“嗯……那时我只觉得有什么回应了我,一眨眼,神君就出现了。”
“有幸得神君青眼,不错。”镜流勾唇笑了笑,抬手覆上景元头顶,“唤灵会消耗精力,稍后回去好好休息吧。”
这真是意外之喜,景元被天降假期砸得眼冒金星,一蹦三尺高:“好耶!谢谢师父!”
他好耶完顿了一下,迟疑道:“不过大白天在宿舍睡大觉影响怪不好的……师父,我能不能去木渊那将就一宿?”
被将就的木渊:?
当我发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将就?”木渊不满道,“是我的床不够大,被子不够软,还是我在你那地位下降了?你去我那还有人给你暖床呢,你就偷着乐吧!”
镜流沉吟片刻:“可以。”
“谢谢师父!”
被无视的木渊鼓起包子脸,白珩见状笑起来,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嗯,还挺软和的。
“那正好,我送你们两个回去好了。”
白珩没打算去打扰两个同龄人,嘱咐景元好好睡一觉之后,星槎一个漂亮的甩尾,径直驶离。
嗨呀,怎么觉得她今天净给人当司机了呢?
……
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入耳中,木渊刚找出新买的睡衣,就听到里面传出翻找的动静,紧跟着就是带着回音的声音:“哎?洗发膏好像没了,外面有么?”
之前好像是用完了……木渊隐约记得买了新的,将睡衣挂在浴室门口,道:“忘了放在哪了,我找一下,你先洗着。”
结果还没出房门,景元又提高声音:“不是,你这怎么缺东少西的,沐浴乳也没啦!”
“……”这个他是真忘了,但木渊是那种能跟景元轻易承认错误的么?
“那不是有香皂么,作为吃苦耐劳的云骑,你就用那个呗,一体化,多省事!”
景元不干:“这玩意儿一看就全新的,拆封之后一次没用……你自己都不用这个洗澡,你叫我用?!”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龟毛的!
木渊撇嘴,还是订了外卖,好在他家地段好,刚从客厅翻出来之前跟着速食一起丢在厨房的洗发膏,机巧鸟就送货上门了,没叫景元泡成水鬼。
很快,洗得皮肤微红的景元随着蒸腾热气踏出浴室,像是一只新鲜出炉的虾仁馅薄皮包子。
木渊被自己的想象搞饿了,低头撒么外卖。
“木渊。”
他闻声看过去,景元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前面印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白色长毛猫。
这款睡衣木渊路过时看到就移不开眼了,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拎在手里付了账。
现在一看,果然很适合景元。
木渊低下头,继续刷外卖:“怎么?”
“今天召唤出神君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画面……”景元擦头发的手愈来愈慢,毛巾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我觉得,应该问问你才是。”
“……你说?”
“我看见,你和神君对峙着……打在了一起。”
“……”
木渊关掉半个字没看进去的玉兆,面无表情抬起了头。
手虽然还搭在毛巾上,景元也停下了动作,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压抑。
上一世的景元并不是在这时候唤醒的神君,而是在一场与步离人的小型交战中。
在那尊巨大威灵消散前转向自己的动作中就有了些许预感,但真面对这种事……木渊抿紧嘴角,默不作声。
景元的下一句话,将气氛彻底推至死寂。
“神君背后,是仙舟罗浮。”
第35章
寥寥几语,却描述出了一个罪恶滔天大坏蛋意图侵犯仙舟,被守护国门的威灵横刀立马挡于门外的史诗级画面。
景元既然是回了家才问出来,那就不是给他定了死罪。
木渊忽然有诸多感慨,都说聪明人想得多,顾虑多,怀疑的也多,君不见死神小学生里面赤楼梦那一家,真像他们这样坐下来谈谈,什么根深蒂固的黑暗组织端不掉?
嘴长来就是要交流沟通的啊!
挪到床上给按了暂停键的发小继续搓毛,木渊犹豫了一下,说:“还记得建木吗?”
景元脑袋被搓得左摇右晃:“失忆也很难不记得,毕竟天天杵在洞天里碍眼……我记得你说过,几百年后,建木生发了?”
他一提起这个,木渊手上一重,努力把“身受重伤还想哄骗他的景元”的样子抛到脑后,道:“对,虽然没过多久就被解决了……但建木被激活过,力量自然会比被完全封印时更纯粹。”
和景元能扯上点关系的事,就算是在魔阴身中沉浮哀恸的木渊,也能留存些许记忆。
“我那时候……情绪不太稳定。”木渊一语带过当时糟糕的状态,“回仙舟的时候大张旗鼓的,名字太长真君本体一直驻守在仙舟之外,大概是把我当成前来进犯仙舟的丰饶孽物了。显形出来就把我一通暴打。”
景元脑中闪回之前的画面,那面容灰白双目猩红的模样……可不仅仅是“情绪不太稳定”就能概括的。
想不到小伙伴居然有能力同那位神君对垒……什么被一通暴打,景元才不信,多半是不着痕迹的卖惨。他看破不说破,心中虽有猜想,还是问道:“那你当时回罗浮……?”
“为寻寿瘟祸祖踪迹,经由祂所降下的、又被激活过的建木之力不可或缺。”木渊淡淡道,“我想要取得建木之力,诛杀药师。”
“……”把诛杀星神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厉害了,他的小伙伴。
景元有些不可置信的仰头看他:“你别告诉我,你就光明正大来到罗浮,然后张口就是‘我要建木’?!”
见对方心虚的移开视线,景元人都傻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无尽轮回中只能吐出一句:“……不是吧你?”
“……我当然知道这很愚蠢!”木渊恼羞成怒将毛巾盖到他脸上,闷头抓着那头半干的白发编麻花辫,恨恨道:“但我那时候可是魔阴身哎——你和精神病讲缜密的逻辑和完善的计划?!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
“谁说的,在仙舟,堕入魔阴本身就是越过红线了好吗?!”怎么可能杀人不犯法啊!这是哪门子的离谱律法!
别看木渊现在还上着班扰着民,云骑发小任搂任抱,小日子过得惬意美好。这也就是他如今并未“堕入”魔阴。
他的疯狂都被很好的压制着,祥和的仙舟、齐聚的亲友、鲜活的竹马,这些令木渊本来岌岌可危的精神悬崖勒马,如同一道道绳索将其拉入人间。
一旦这样的生活被打破,走向谁都不想看到的局面……在他堕入魔阴的瞬间,最先动手的就会是景元。
毫无疑问,但心甘情愿。
木渊垂首埋在仍带着湿润水汽的发间蹭了蹭,鼻间萦绕着他最喜欢的柠檬味道,他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细小声音,像是一只餮足的猫。
景元本来想说别趁机拿他头发洗脸,耳边就飘入那微小的,声带震颤的声音。遮挡在发下的耳尖微微一颤,连忙反手推开那颗蹭来蹭去的脑袋:“你别乱蹭啊!”
“干什么?”木渊脑门被他撑开,眼睛用力往下瞟,不开心:“头发那么软不就是拿来rua的,你不叫我rua还想给谁?你在剥夺我的乐趣!”
他控诉:“我不开心了,我上头了,我直接少走八百年弯路连夜堕入魔阴身扛着罗浮砸药师了!”
景元头顶青筋一跳,威胁的加大手上力度,在对方骤然发出的哀嚎声中威胁道:“我们在谈正事,知道么?”
“轻点轻点要爆了要爆了——懂懂懂,我懂了,我错了再也不拿魔阴身开玩笑了您高抬贵手脑袋真的要爆掉了——!”
景元轻哼一声,松开本就没用太多力的手。
两分钟后,木渊乖巧跪坐在床上,额头上一片光洁,连个指痕都没有。
景元跟他面对面坐着,沉吟道:“不过……为什么我脑中会出现那样的画面?既然世界发生重置,按理来说,重置时都没有出现记忆的碎片,不太可能这么多年过去才有所端倪……而且看上去,那应当是神君所见的画面?”
“那个啊……”木渊有些难以启齿,羞涩捂脸偏头,“确实是名字……”他在对方锐利的眼神下利落改口:“确实是神君,或者说,我的问题啦。”
那时,罗浮将军陨于疆场,他的弟子将尸首托付于木渊后,对内言说神策将军同孽物同归于尽,尸首无存。
而木渊在找好了一颗由植物占领的美丽小型星球,真的让其“尸骨无存”后,抱着我不好过全世界都别想好过,首当其冲就是你丫丰饶药师的报复心理,睁着一双兔子眼就冲向罗浮,意欲夺取建木……当然,没成功。
虽然不是真像他跟景元卖惨时说的那样一边倒,那时疯疯癫癫的青年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突破法,又不肯对守护家乡又陪伴他无比亲近的两位将军千余年的神君动用那些两败俱伤的武器……不提别的,神君背后可就是仙舟罗浮。
下不了狠手就只能躲,躲来躲去又不肯放弃突围进入仙舟……僵持一久,难免多了伤势。
被一刀背拍吐血后,五脏六腑都快移位的木渊看着将要降下的金色巨刃,非常出人意料的……哭了。
嚎啕大哭那种,把刚要诛杀“丰饶孽物”的神君都给沉默了。
一边哭一边骂,从神策将军到某位星核猎手、从前任龙尊到辣鸡丰饶星神,颠三倒四好不痛快,那叫一个仙舟粗口与偏星俚语齐飞,□□国骂共苏卡不列一色。
末了被口水呛了个没气魄的嗝,指着好像马上到回合结果被无限减速的神君很有气魄的大喊:“你把我宰了我的魂儿也会去提取建木能量找药师报仇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丰饶民!!”
后来太没面子的又哭又闹暂且不提,大概是发现对方同样是丰饶的敌人,且没有要损害仙舟的意图……身形庞大的威灵愣是很老实的等对方哭声渐弱,分割出一块金色的碎片给他。
神君剥离的碎片比巡猎石更具有命途的力量——所指之向,即为巡猎之行。
众所周知,巡猎星神是个跟着药师满宇宙跑的痴汉……呸,追杀者。
之后的木渊就一直带着那块碎片,到后来他都忘了身上还有着这么个东西……
……
“就是这样喵。”
“……为什么要加个喵?”
“因为这样顺口。”
跟他打这方面嘴仗怕是等回过神来时话题都跑偏到曜青仙舟了,景元聪明的小脑瓜飞速运转:“如果你身上一直携带着神君的碎片,重置时碎片自然不受影响,而世界重置后,碎片也会回到神君体内……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木渊拍拍口袋,两手一摊:“我刚感应了一下,身上确实没有多余东西呢。”
大概是那碎片回到神君体内后,残留的碎片化记忆令神君自然回应了景元吧。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木渊话锋一转,“这位神君,不是一直跟着罗浮的将军么?”
“……好像是哦。”
两人对视一眼,诡异的安静后,木渊手忙脚乱去找玉兆:“老头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也不知道神君是不是那种上一任出意外之后才能被下一任接收的类型……不、不能吧!青萝应该没那么丧心病狂把老头子弄得过劳死,而且也没听到过消息……不过这几天对方也确实没来过信息……
脑子里一瞬铺满了各种上一任挂掉才能剥离的传承,上一世景元坐上将军之位的时候腾骁的魂儿早就十王司报道了,这种事……真说不准的好吗!
景元原本没闹明白他这么着急做什么,被他科普了那些传承后,也是背后悚然,毛都快炸了,把床下的玉兆捞上来:“这呢这呢!”
两人凑头看着玉兆,表情庄严,屏息点开通话。
漫长又短暂的几声响铃之后,对面接了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找我没用,崇文打定主意要你这段时间老实老实,你就消停一阵子吧,再这样下去,他都要提早退休了!”
听到自家老爷子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他很开心,但——
“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木渊道,“有错就认挨打就立正,我是那种拒绝承担后果的人么?”
“我哪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啊。”腾骁冷笑:“积极认错死不悔改,没错吧?”
木渊厚着脸皮夸他:“嗐,要不说咱俩是没有血缘的亲爷孙呢,爷爷您明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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