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山上遥记得,这个时候应该这么问的,至于接下来要干什么,在她匮乏的记忆里,并没有这种内容。
摔倒的女孩,是天内理子。
至于她慌慌张张的原因,是因为她正处于逃跑过程中。
这是天内理子施行的第不知道多少次逃跑,目前看来结果还是失败。
作为被检测出来的星浆体,她已经被接到盘星教居住,在大部分时间内,她都无法接触除了监视者们以外的人。
很害怕啊。
明明在之前连“死”的概念都不怎么明白,现在却拼命地被人灌输着“与天元大人同化是拯救世界”的概念。
拯救世界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是她呢?
世界上的人很多很多,想拯救世界的、想死的也不在少数,明明她只想和之前一样过着开开心心、什么都不知道的生活,现在却被关在这里,被那么多奇怪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
“呜......”
在撞上山上遥后,天内理子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认为命运都在跟她作对,偏偏在她快跑出来的时候,让人正好拦在她面前。
“我跑不出去了......”
天内理子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吸鼻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抱怨的话语,连从地上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山上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没见过这样一碰就哭的女孩子,也不怎么会安慰人,只好木木地站在一边,等着对方自己结束哭泣。
“呜哇————”
天内理子哭得更大声了。
绝望、恐惧、委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已经在此刻占据了她的内心,唯一的发泄途径居然只能是这样胡搅蛮缠。
正当山上遥不知所措时,一个穿得一身黑的人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了———这正是天内理子惧怕的看守者。
他走近,皱眉看了眼天内理子的摔伤。
对他们来说,献给天元大人的星浆体必须是完美无缺的,既不能反抗,也不能痴傻或损伤,这样才能保证天元大人在同化她时保持自身的纯净。
他们为天内理子花费了很多心力,也选择了驯化她的方案。
———抓住一只娇贵的鸟雀,在她离天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用绳索套住脚,让她苦苦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最终让她连抬头看的勇气也不再拥有,即使笼子打开了也不敢飞出去。
毕竟是珍贵的星浆体啊。
不能使用酷刑,就只能这样子挫败她的心灵。
“天内小姐,该回去了。”
监视者微微躬身,像前伸出左手,却仍以俯视的视角看着地上的天内理子,隐隐带来一股沉重的威慑。
天内理子手缩了缩,自己摇摇晃晃地撑着地面站起来。
“......”
她像个囚犯一样被带回去,安静到连刚刚的哭泣,都像是山上遥的错觉。
山上遥停着,看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下一个拐角处后,摩擦了下手指。
“看不到......”
这样说女孩,会有未来吗?
即使[预言]了,也之后看见她痛苦到崩溃的面孔吧。
“山上小姐,请来这边。”
不过她很快就无暇细想这些了,先前领路的人折了回来,带她去往一个更为广阔的会客厅。
“刚刚的人是?”
在路上,山上遥状似无意地询问。
神明大人交代她自由发挥就好,但她害怕自己会让对方失望,于是在捕捉到天内理子受到的特殊待遇后,她想打探一下与这个女孩有关的情况。
“那位小姐只是一个普通的信徒。”
才怪。
见对方不欲多言,还投来警告的眼神,山上遥识趣地闭上嘴巴,盯着光滑到可以反射出自己脸的路面,沉默着面对了接下来的所有打量。
结果喜人,她获得了暂居在这里的权利,但会有名为“保镖”的人待在她四周,与她一起行动。
也算是取得了较好的进展。
她来到了自己被安排好的宿舍,摸索到极为干净的卫生间,将浴缸里的水拧开往下流,自己坐在一边,手指勾起发丝,按住耳朵里的小东西。
“神明大人?”
山上遥眨眨眼睛。
“做得不错。”
夸赞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山上遥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嘴角,混合着模糊的水声,轻轻向费奥多尔总结今天看见的东西———盘星教、密不透风的守卫,还有天内理子。
被交代了一个任务。
“去接近那个孩子吧。”
费奥多尔的声音隔着微型通讯器,像大提琴的乐声一样流淌出,让她镇静不少。
“好的。”
天内理子吗?
能得到神明大人的注意,到底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山上遥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了。她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开门,走出去,正看见那位带她来到这里的人。
因为她的[预知],和一眼就能看到头的过往人生,不少人开始向她不着痕迹地示好,试图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
虽然是信奉天元的盘星教,但这只对底下被那些故事骗进来的信徒有用。真正掌握盘星教盈利的那些大人们,早早就学会了捞来油水。
山上遥也变成了“油水”之一。
当然,她很习惯。
在过去的小村庄中,想让她预言的人不知凡几。这些大人物们还维持着一些体面,哪怕非常眼馋,也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做些私底下的小手段。
相比之下,她在盘星教的日子居然挺清净的。
............
挂了通讯,费奥多尔靠在椅子上。
他不知道天内理子的身份。
但从盘星教的态度看,想来也是个重要的人物,而这样轻蔑又尊敬的矛盾态度,则说明他们对天内理子只有利用而无培养的心态———那么她的重要性,应该源于她无法掌握的东西。
可能是她的亲缘关系,也有可能是......体质。
[呵。]
真是令人生厌的态度。
至于山上遥......
自己可是在尽“神明大人”的职责,引导一个迷途的少女走向目标,又带着她找到同龄的适合玩伴呢。
费奥多尔浅浅笑了一声。
也许,在这个闲暇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咒术高专的学生们。听说最近他们已经用上了彭格列研发出的新武器,或许能带来一些有趣的事情。
站起来时,他似乎听见了自己骨节“噼里啪啦”响起来的声音,不禁反思了一下自己十几天都没出去一次的宅居行为。
但要是有下一次,估计还会这样。
第108章
正如费奥多尔所知道的,彭格列确实借助羂索逸散出的咒力,对咒灵与咒术进行了一番研究。
关于咒灵,诞生于人们恶意之中的怪物。
“假设咒力与死气之炎一样,都是人本身的生命能量。那么诞生于人身上的咒灵,是否可以算是一种无意识的能量聚合体。”
彭格列的研究人员对此提出一个假设。
咒术界高层说普通人没有咒力,可没有咒力,咒灵身上的能量优势从何而来的呢?总不能是咒灵自发地从空气中吸收了咒术师的咒力吧。
假设若为真,那么咒术界多年坚持的观念或许会摇摇欲坠———咒术师的咒术,其实是因为他们的咒力持有量已经到达了一个阈值,而普通人身上没有咒术,是因为咒力含量太过稀少,不足以自发控制着向外输出,也无法自主存储。
就像稀薄的气味,即使消散在空气中,也无人发现。
“所以,人人都可以变成咒术师。”
作为猎杀咒灵的存在,是咒术师最初诞生的意义。
只要技术跟得上,降低使用咒力的门槛,这句话并非空谈。
而现在的彭格列,最不缺少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技术。哪怕对他们来说咒力是一个新的能量,但有死气之炎在前,即使是研究,也称不上从头开始。
在压榨了一下实验标本·羂索以后,对咒灵特攻的一代武器终于被制造出来,并且由彭格列十代的预备役———沢田纲吉交付到五条家[神子]五条悟手中,作为彭格列入驻咒术界的友好见证。
“诶,这个是?”
五条悟举起有些幼稚的玩具枪,琢磨着怎么拆开它。
“是新研发的武器。”
沢田纲吉挠挠头,有些无奈,可好歹经历了里包恩各式各样“玩具式武器”的洗礼,他就算看着觉得奇怪,也不会直接吐槽出声了。
“好吧。”
五条悟对准空气中的小咒灵,开玩具枪滋了过去。
咒灵很弱,是随处可见的四级,在接触到那像药丸一样的子弹后,连个声音都没喊出来,就消融于空气中,再无踪影。他又朝自己打了一发,觉得使用起来威力并不大。
“只能发出五发吗?这个子弹的咒力存储......不会是来自于那个脑花吧。”
五条悟利用[六眼]轻而易举地看穿一切。
他尝试着聚集自己的咒力接上后方的储存仓,精细地从自己庞大的咒力量中分出一丝丝,将空荡荡的地方填满。
“应该是吧。”
在大致告知了这个武器的作用后,忙碌的沢田纲吉就跑回去接受里包恩的十代目礼仪补习,还有意大利语极速学习了。
五条悟得了新玩具,虽然没有他自己的[无下限]好用,但他还是兴致勃勃地带着它到处乱窜———受害者为所有与他熟悉的孩子。
“喂!抬头看!”
津岛修治侧身,还是没来得及躲开,但好歹[无效化]发挥了作用,让子弹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消失了。而他身边的中原中也,则早已学会了用重力操纵其他物品去挡。
“我的作业!”
“噗哈哈哈哈———”
可惜,因为没看清楚,一不小心惨遭毒手。
织田作之助和晶子正在商量一些关于他们自己的事情———比如去混个学历,不能像这样在家里待着,却被五条悟横插一脚给打断了。
“小心。”
织田作之助利用[天衣无缝]顺利躲开。
晶子也在他的提醒下一手掏起手术刀切过去。
“真是......他太热闹了一点。”
晶子无奈看着五条悟的身影飞驰而去,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
与他们两个的稳重相比,五条悟显得有些太过活泼,可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活泼总是能让他们的每一天多些新的记忆。
“他往那个方向走,是要出去了吗?”
“可能是吧。”
远在高专的江户川乱步和禅院甚尔自然不必多说,气势汹汹地追着五条悟“报复”。
在一场酣畅淋漓地打闹后,他们一起向夜蛾正道推荐了彭格列特色技术,并且试图让彭格列技术入股———虽然以学校的名义推脱了,但夜蛾正道个人还是很感兴趣的。
“如果能加强的话,或许那些低级任务都不用咒术师自己过去了。”
夜蛾正道有些期待。
可他并没有太过寄希望于新物件的诞生,毕竟咒术界已经这样存在了快一千年,一成不变。
“那你可以等着了。”
五条悟知道夜蛾正道的想法。可之前那一千年,与现在的一年都是不同的———没有哪一年会像这样,发生好几个足以震动咒术界的事件,而高层们毫无所觉。
“好吧,那我会看着的。”
夜蛾正道不知道那些,以一种宽容的、鼓励的目光,看着这位年龄尚小的孩子,像是放纵着他的理想成长。
...........
当费奥多尔来到这里时,五条悟已经带着东西跑掉了。
但这只是支线目的,最主要的,还是他想来拜访一下艾尔海森。
他其实也知道,要是他不主动找过来,艾尔海森压根就不会追过去找人———这位先生总是在这种地方格外懒散,没有一点点被挑衅后的激愤情绪。
在大概布置好自己的计划以后,他真的像是个尊师重道的学生一样,带着买好的礼物,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按了门铃。
“叮咚———”
在大概几十秒钟过后,艾尔海森来开门了。
他与费奥多尔记忆中想必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甚至连经常携带的耳机上的磨损都没怎么扩大,就好像时间从未在他身上留下过痕迹。
“你怎么来了。”
迎面而来的,并不是什么问候,而是一句近似于陈述句的疑问———这点也和以前一样,根本没有改变。
“我也从未隐瞒过自己的行踪吧,老师。”
费奥多尔长高了。
不多,但足以将视线抬高,不至于像之前那样,任何一个人看他都是在俯视。也许随着时间改变的不只是他的外表,也有他的想法,向着好的方向,或是背道而驰。
当然,艾尔海森看他时仍可以保持俯视的姿态,从这个方位,他可以看见费奥多尔多年不变的帽子,和从那稍长发丝里露出来的紫色眼睛。
“......”
不必说什么类似于“你长大了”这种无意义的寒暄,纵使存在着短期的师生关系,他们之间的情谊连一个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
“诶?怎么不进来?”
卡维出声打破了这凝滞的氛围。
“没什么。”
艾尔海森后退一步,不再挡到门前。
既然来得如此光明正大,那费奥多尔这些年其实也是有些改变的,比如他已经学会了一些做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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