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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审判(玄幻灵异)——江行云

时间:2024-05-07 09:24:01  作者:江行云
  感谢观阅。
 
 
第28章 
  灯塔
  “屠渊殿下,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石棋一边小步挪向离屠渊更远的地方,一边毫不犹豫地检举揭发,伸手一指,说: “帆哥也偷看了!”
  站在另一块礁石上的金帆淡定地举头望天。
  被这样无情背刺,石棋撇下嘴角,小心翼翼地站在礁石边沿,说: “我错了,屠渊殿下。”
  屠渊笑容不变,说: “你的饼干没有了。”
  “别啊,殿下!”石棋把肉干藏到背后,可怜兮兮地说, “我会长不高的。”
  沧余从屠渊怀里探出头,真诚地问: “矮一点有什么不好?你一定要长得和屠渊一样高吗?”
  他的脸庞太美,还没有称呼屠渊为“殿下”,石棋被冲击到了,有点发愣。但是想起面前两个人刚才相拥而吻的那一幕,石棋就差不多明白了。
  石棋年纪很小,但是看懂爱情是人类的天赋之一。
  “走吧,小鱼。”屠渊站起身,把沧余也带了起来,说, “带你去个地方。”
  金帆站着标准的军姿,在屠渊经过面前时微微鞠躬。
  “屠渊殿下,”金帆克制住了兴奋,垂首恭敬地说, “欢迎回来。”
  “很高兴回来,”屠渊回过头,说, “这段时间辛苦了。”
  “武岩在灯塔里,”金帆说, “一切都为您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沧余问。
  屠渊摸了摸他的颊面,说: “一个惊喜。”
  沧余有点不开心,像个不被家长告知计划的小孩子。但是屠渊眼里的金光像朝阳,暖暖地罩着沧余,让沧余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帆哥!”石棋落在后面,和金帆咬耳朵, “屠渊殿下和这个人什么关系啊?”
  金帆用看小傻子的眼神看着石棋,说: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啊……其实我知道,但是我不敢说。”石棋小声说, “殿下在监狱里的时候看着也不像是会坠入爱河的那种人。”
  “正常人谁他妈能在监狱里谈恋爱……”金帆神色一变: “肉干掉海里就别吃了!”
  ***
  在福彻尔大陆的最北端,两个世界相会碰撞。
  一侧是陆地,漆黑的冻土上落满阳光,仿佛天空打翻了存钱罐,金色的钱币斑驳一地。而另一侧的汪洋翻腾浪涛,声响如同天神怒吼。
  在它们之间,高耸的灯塔矗立不倒。
  “小鱼,”屠渊为沧余打开门,绅士地说, “欢迎来到灯塔监狱。”
  沧余走进去,里面就像鱼腹中那么黑暗。
  这里就是臭名昭著的灯塔监狱,被关进来的人要么是福彻尔最险恶的罪犯,要么是在战争中失败被捕的雇佣兵。但这里的越狱率几乎为零,因为监牢的位置处于灯塔底部,如果没有狱警放下的升降梯,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就得徒手攀爬上百米。
  和登天差不多难。
  “但是,”沧余仰脸去看屠渊,问, “你逃出去过,是不是?”
  屠渊笑了,说: “是的。”
  然而就算出去,越狱者的前路也无比艰险。跳入大海就只有被淹死的份儿,而从陆地逃离,面前就是无尽的寒冷荒原。大崩山的春日比米拉克的冬天还要冷,而冬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冰和雪会占据一切。哪怕一鼓作气跑到大崩山崖,坚守在那里的海军也不会放罪犯通过。
  升降梯不停晃动,屠渊怕沧余掉下去,一直揽着沧余的腰。
  这里毫无光亮,武岩为两个人提着小型煤油灯。他是个高大沉默的中年人,但是对屠渊非常恭敬。屠渊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就是他在管理这所监狱。
  屠渊的脸在光下反而更加苍白,他就是深藏地下的月亮。
  沧余问: “你的最后一次逃跑是什么时候?”
  屠渊贴近他,说: “六年前的冬天。”
  沧余惊奇地挑起一双秀气的眉,说: “当时你赤着脚,跑出了九公里。”
  屠渊说: “是的。”
  “可是,”沧余回忆着之前卫弘说的话, “你却为了一片猫爪草田停了下来,最终身中六枪,又被抓……拖了回去。”
  屠渊说: “是的。”
  “是你太疯狂,”沧余蹙起眉,问, “还是你心里也知道逃不掉,就干脆放弃了?”
  “是我禁不住诱惑,”屠渊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你知道,我有多么爱那一朵朵盛开在指尖的小太阳。”
  他轻轻地笑出声, “因为看到了,就不能装作没看到。所以很想摘一些,哪怕一朵,送给我即将见到的人……那个时候的我以为,从这里出去,就能见到他了。”
  “哦!”沧余在升降机落地的轰隆声中提高声音,说, “送给你的那条鱼。”
  屠渊不置可否,沧余问: “是不是?”
  “小鱼,”屠渊只是说, “我们到了。”
  铁门打开,监狱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盐的味道。地板和墙壁都是潮湿的,摸一把,指尖沾的是腐朽的藓。
  更诡异的是,这里没有人发出声音。沧余只能听见外面的浪涛声,和海水拍打在灯塔上的轰响。大海的声音深沉又单调,周而复始,听久了,浪潮敲击的对象会从石头变成心脏。这是来自地狱的诵念,让人想要躺下,蜷缩身体陷入沉眠,再也不要睁开眼睛。
  太绝望了。
  武岩配合地将灯前举,让沧余能够看清铁栏后的房间。
  这场景太诡异了。
  一间间逼仄的牢房里,犯人们笔直站立,仿佛身穿军装而非囚服。他们目送屠渊和沧余经过,在两个人走到面前的时候,每个人都向屠渊鞠躬行礼。
  沧余明白了。
  “我的殿下,你才不疯狂。”他侧头看着屠渊,说: “你用了七年,把这里变成了属于你的军营。”
  屠渊从容地说: “也属于你。”
  走廊尽头是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并不带透光的小窗。
  “这就是,”沧余等待屠渊开门, “你待了三年的地方?”
  “七年。”屠渊一手转动钥匙,另一手和沧余指尖相摩,轻声说, “我当上监狱长之后也住这里。”
  门一打开,里面竟然亮着刺眼的白织灯,光猛地照射而出,沧余双眼生疼。而等他看清房间里的景象时,他忽然感到一阵颤悸,有种冰凉的压力从天灵盖拍下来,让他心跳过速,喘不上气。
  这是一间玻璃房子,犹如一个巨大的鱼缸。
  ————————
  感谢观阅。
 
 
第29章 
  遇海
  “小鱼,”屠渊低声问, “想进去吗?”
  沧余松开屠渊的手,自己走进了牢房。
  他感觉自己被关进了一座透明的坟墓。
  这里除了窄小的金属床和厕所以外,一无所有。灯光经久不灭,随便哪个角度,沧余都被玻璃上的冷光晃得想要流泪。
  “七年,”沧余听见自己低声问, “在这里?”
  “是的。”屠渊也迈进了房间,望着他,说, “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原样。”
  沧余问: “为什么?”
  “一开始是因为他们需要每时每刻监视我,”屠渊平静地回答, “后来我觉得这房间不错,没有搬出去的必要。”
  “你在这里……”沧余低声问, “为什么?”他忽然侧身看向门口的武岩,毫不客气地说: “我要听你说。”
  屠渊并不阻止,武岩抬起了眼睛,观察着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年轻人。武岩始终保持着平静,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沧余随意地坐在床尾,主动问: “武岩先生,你和屠渊是怎么认识的?”
  武岩笑起来的眼边有皱纹,他说: “在屠渊先生不幸做囚犯的时候,我是灯塔监狱的狱警之一。但我现在是屠渊殿下的部下。”
  沧余礼尚往来,说: “我叫沧余,我是屠渊的……”
  “我知道的,沧余先生。”武岩温和地接过话,在一瞬间的失神过后,说, “我们,整个灯塔监狱,一直都在等待您的光临。”
  “是吗?”沧余看向屠渊,惊喜地问, “一直?”
  “一直。”武岩看向沧余的眼神像温水,平和又缓慢地溢出。他最终说: “您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您。”
  “监狱里的屠渊,”沧余问, “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刚到这里的屠渊殿下单纯,柔软,带着一点点忧伤,无论对谁都心怀怜悯,”武岩说,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他都只是一个孩子。”
  “那还真……”沧余想说“看不出来”,但他望向屠渊,又觉得什么都有迹可循。
  就好像,他见过那个单纯,柔软,带着一点点忧伤,无论对谁都心怀怜悯的屠渊。
  “但是屠渊殿下转变得很快,当他发现要靠暴力和冷血才能在这里生存的时候,他顺利地接受了现实。”武岩毫不避讳地说, “在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屠渊殿下就把他的狱友打死了。在那之后,他就被转到了这间玻璃牢牢房。”
  “当时的监狱长非常暴力,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手握权力,就能成为上帝。年轻人,你也许还不明白人们会在权力的驱使下做出什么事。”武岩显得有点痛苦, “那个时候,监狱长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屠渊殿下,只要他觉得无聊……”
  屠渊看去一眼,武岩没有把话说完。
  片刻的沉默过后,武岩说: “很快,屠渊殿下变得冷静,阴郁,疯狂……他陷入了完全的沉默,拒绝和任何人沟通,除了他自己。定期来监狱进行心理辅导的医生认为,屠渊殿下为自己虚构了一个世界,或者一个目标,沉溺其中,靠着某种回忆或者幻想度日。”
  听这话的时候,沧余始终看着屠渊,静谧湛蓝的眼睛如同一对宝石。但屠渊始终都垂着眼,看起来正在认真聆听一个有趣的故事。
  就仿佛那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他自己。
  “在被囚禁的第一年里,屠渊殿下不断地逃离,又不断地被抓回来,周而复始地痛苦循环。”武岩继续说, “但在最后一次逃跑失败后,屠渊殿下改变了策略,开始通过言语和行为,与其他囚犯建立联系。他发现了交流的奥妙,并且将其运用于统治。”
  “但是他心中的那个回忆或者幻想并没有消失,他的目标没有改变,他做一切都是为了出去。过去的七年里,屠渊殿下一直有自我虐待的行为,他喜欢用自己的血在玻璃上书写和绘画。他笔下的语言我看不懂,我询问过,屠渊殿下说出了类似‘拥有自由’, ‘永难抵达的尽头’和‘寻找’的字眼。而他画的,是……”
  武岩抬起手,用食指在空中划了几下。
  沧余看懂了。
  那是一条简笔画的鱼。
  沧余仿佛能看那画面,屠渊拖着锁链,用鲜血在透明的墙壁上写下破碎不堪的语句,渴望着能够出去。这让沧余想起,很多年以前,他也曾经蜷缩在毫无隐私的玻璃房子里,无助地等待着微茫的希望。
  ***
  少年背贴墙壁,听着门那边的男女呻\\吟\\喘\\息。屠建涛平时稳重如山,此时抚\捏的动作却十分灵巧。少年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看到了父亲和一名没见过的女人。
  少年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然而他不仅对眼前的性\\爱场景毫无兴趣,还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似乎那不过是两具尸体,已经变烂发臭,脓水流淌。
  丝毫不知道他们正在被窥视,女人的叫声越来越高。
  进入宫殿伺候元首的女人们都知道,元首不在乎任何人的出身,但是格外喜欢浪\\荡的床\\伴。放得越开,得到的好处就越多,别墅,车子,管家,甚至有人得到过曾经属于元首夫人的钻石项链。
  这背后的原因,少年再清楚不过。
  他的母亲,那位已故的元首夫人,出身高贵,举手投足间优雅无限。她不是能换上女仆装满足元首癖\好的人,事实上,在生下少年之后,她就不再与屠建涛接触。
  如果不是因为夫人出身蓝家,屠建涛恐怕早就会开始招\\嫖。如今夫人已经去世,他可以肆无忌惮。
  所以少年感到恶心。
  他抱紧了怀里小巧的圆型玻璃缸,那里面有个小海蚌,正缓缓张合着壳,吐出一串的小泡泡。这是少年刚从厨房里捡出来的,厨师们新买了一批海产,海蚌夹在网兜里,被厨师随手扔进了垃圾堆。
  海鱼接二连三地被开膛破肚,血水遍地,溅脏了少年的皮靴。但他毫不在意,从一片腥泞中轻柔地捡起还活着的小海蚌。他用指尖触了触它内里软滑的肉,给它找了一个新的家。
  屋里的性\\交还在继续,少年转身离开,熟练地从仆人的通道下楼,避开所有人,跑出了宫殿。花园里支起了硕大的帐篷,有几个人正在从卡车上卸货。
  他们的货不仅包括旅行箱,还有各种被装在笼中的动物。
  几个少男少女正聚集在树下,他们出身上层社会,无论男女都化着夸张的妆容,最近米拉克城里时兴惨白的皮肤和血红的双唇。少年停在不远处,听他们闲聊。
  “这个马戏团很有名气,提供的表演全部独一无二。”一名穿彩色衬衫的少男说。
  “马戏团这种地方很脏的,里面都是病毒,性\\病,贫穷,会传染,这是我妈妈说的。”站在他旁边的少女梳着娃娃头,她担忧地说: “怎么办?我妈妈不会允许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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