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百两银子,确实有些出乎她意料了。
不过,即便如此,一百两银子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方若薇对着一旁站立的拍卖行侍女道:“一百五十两。”
拍卖行侍女立马朗声道:“五号包间,一百五十两。”
每个包间都配备了一个侍女,正是为了报价,防止因为声音暴露了身份。
陈韫棠坐下喝了口茶,听到一百五十两,心里暗暗咋舌,面上却不动声色。
谁知对方却并没有被这一百五十两吓到,反而道:“两百两。”
方若薇微微皱眉。
两百两倒不是出不起,然而,看对方这架势,像是要和她杠到底了。
她目光有些森寒。
“两百五十两。”
“三百两。”
“三百五十两。”
陈韫棠在后面也和林仕慈对视一眼,便见林仕慈做了个嘴型——
邱洹灏。
昪王。
虽然报价的是拍卖行侍女,但能这样执着于这个奴隶的,只能是昪王邱洹灏。
正如陈韫棠所说,这奴隶和昪王长得是真的像。
说是亲兄弟都有人相信的程度。
陈韫棠这下也皱起了眉。
那边方若薇已经站起身来。
“四百两——”
坐在大堂里参加拍卖的人彻底惊讶了。
在他们看来,为了一个奴隶花四百两,实在不值。
陈韫棠见状也劝道:“不然算了吧?”
方若薇表情已经有些扭曲,若是一两百两,对于她来说还算是毛毛雨,可是四五百两,已经让她很是肉痛了。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让侍女继续保价:“四百五十两!”
陈韫棠和林仕慈再次交换了个眼神。
如果是为了对付她,一计不成不算什么,毕竟她还要在丰州待许久,而现在方若薇咬死了不松口,除非……
陈韫棠放下了茶水,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除非这是连环计。
不仅仅是为了她,甚至还想一箭几雕。
而这箭上的雕是昪王,还是昪王继母娘家的吕家,亦或是都有,就未可知了。
对面并未再加价,方若薇虽然赢下了这场竞拍,可仍然肉痛不已。
四百五十两,她的私库,一下子就少了几乎一半。
方若薇气得连眼睛都红了。
“不知道对面参与竞拍的是谁。”陈韫棠适时开口,“我想要这奴隶,不过也是因为他长得像昪王,但若是寻常人,为了一个奴隶画出四百两银子,实在是不值得啊。”
她面上浮现出感动:“好姐姐,你为了韫棠一下子就花了这么多银两,韫棠实在是感激不尽,方姐姐只要有需要,尽管提。”
方若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她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吃了对方肉。
她是这奴隶的买卖双方,这四百五十两就算是她自己出的,可也要分拍卖行一半,最后回到她手里的只有二百二十两银子。
而她原本的计划最多只需给拍卖行二十五两就可,平白多花了这么多,方若薇有些气急败坏。
她一面和陈韫棠假笑,一面暗自咬牙,好一个昪王,好一个吕家。
“两位姑娘。”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了小厮带着笑意的声音,“可以来签字据了。”
小厮捧着字据眉开眼笑进来。
方若薇看一眼就心梗,容易想到自己白白多花出去的银两。
她闭眼揉捏着眉心,道:“这奴隶既是送给姑娘的,便由你来签这个字据吧。”
“好啊。”陈韫棠心知肚明,也不推脱,便在字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嘞,那这拍下来的奴隶是送去……”小厮问道。
陈韫棠便道:“还是先由你们照顾吧,等几日之后我再来提人。”
她面上带着欢喜:“你们可要照顾他,万不能怠慢了。”
方若薇心中暗笑,这些京城小姐就是这样,一个奴隶还当成个宝。
不过,她现在有些想知道和她竞拍的人到底是不是昪王,思索着如何留下陈韫棠自己去查看。
那知她还未想好理由,便听陈韫棠面色羞红,似乎很不好意思凑近她问道:“方姑娘,可否询问一下茅厕?”
一旁站立的侍女目光闪了闪,细声开口道:“奴婢可以带姑娘去茅厕。”
方若薇微微皱了皱眉。
从苏家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看,陈韫棠这个京都女子被家里面宠的嚣张跋扈,没有什么心眼,便连朝廷官员都敢一鞭子打过去,放她自己一个人,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更何况还有拍卖行的人跟在她身边。
拍卖行背后势力,连她都不清楚,几年前横空出世,虽说是和丰州各个世家都有利益往来,但却没有偏向,不用担心这股势力会帮着哪家来对付方家。
这样一想,她松了眉心,点头道;“如此也好。”
正好她也趁此机会去探探刚刚与她竞拍的人底。
陈韫棠于是笑着起身,跟在了那名婢女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
“我不去茅厕,带我去见……”说着她笑了一声,抬手抹了抹脖子上的吊坠,“见见郦姬姑娘,你应该知道的吧?”
侍女脸上浮现出笑容:“是。”
她这次带着陈韫棠进入了后院假山下的密道。
陈韫棠见此心里暗自吐槽。
本来就是地下城了,竟然还挖了一条密道,也不怕挖塌。
密道里空气稀薄了许多,昏暗暗的,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陈韫棠以为到了地方,结果抬头一看,还需要爬一个小台阶。
陈韫棠:“……”
她真的有些累了。
林仕慈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沉默,无声给了她更多的支撑,几乎一手托着她上了台阶。
“劳烦通传一下,小主上来了。”
陈韫棠倒是有些惊诧。
他们内部已经认同了她的身份?不仔细问问她的立场吗?
她心中思绪万分,而郦姬获得通传,很快迎了出来,虽然看见跟在后面的林仕慈脚步一顿,但看到陈韫棠,还是表现的十分高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姑娘会来的。”郦姬十分激动,“来,快些进来。”
她将陈韫棠带进了最里面一间房,进去之前,转头朝着林仕慈道:“这位姑娘可否先等在外面?”
林仕慈还未表示,陈韫棠就立马警惕道:“不行。她得跟着我一起进去。”
完全陌生的地方,她怎么可能和林仕慈分开。
万一这些人是想在外面对付林仕慈怎么办?
或者这些人进去后对她没有好意怎么办?
哪怕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对她表现出善意,陈韫棠心里始终怀着警惕,现在正是要和对方见面的关键时候,没有林仕慈这个会医会毒又会武的全能型高手在身边,她实在没有安全感。
林仕慈于是也跟着点头。
郦姬皱眉,显得有些纠结,直到屋内传来一道阴柔的声音:“算了,都进来吧。”
这才得以进门。
屋内站着的是一名瘦弱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烟墩帽,面上是常年不见天日的惨白,显得他有些阴柔。
他见到陈韫棠踏进门来,一撩衣摆就要跪下去:“奴才卢卫见过小主上。”
陈韫棠眼疾手快扶住他:“不用如此。”
卢卫抬头,目光阴戾道:“小主上肯来真是太好了,有小主上在,一定能将皇位夺过来,登上帝位,为先皇和闾姬娘娘以及诸位皇子公主们报仇雪恨!”
陈韫棠:“……啊?”
她还只想着入朝为官掌握权力,没想到卢卫郦姬这些人想的是把她捧上皇位。
这么野的吗?
这让她一个女大学生很惶恐啊。
不过,陈韫棠却还是点了下头,卢卫见此,脸上隐约露出欣慰的笑意。
“小主上坐。”
他抱过来几本册子:“这些都是这些年来,我们暗中发展的势力,小主上都可以调用。”
陈韫棠翻开,半响手一顿,猛然抬头,有些不可思议道:“丰州世家倒卖兵器给外族?而你们竟然也掺和在其中?!”
“这算是叛国你知不知道?”
她惊呆了,林仕慈也皱了皱眉。
卢卫却摇头道:“并非如此。”
“此外族非彼外族,而是我们这边的人假扮的。”
陈韫棠:“?”
卢卫目光苍冷:“有岳家人保驾护航,我们若是没有自己的兵马,要从那贼子手中夺回帝位谈何容易。”
“于是花了不少时间,终于让丰州这些世家相信我们是北戎人,将兵器卖给了我们。”
17.谁上谁钩
卢卫说的风轻云淡:“目前,我们已经暗中组建起三千兵马。”
陈韫棠:“……”
牛哇。
她顿时觉得腰板都挺直了,难怪卢卫有底气说要夺回皇位。
“不过能不开战就不开战,否则打起来还是百姓受苦。”
卢卫点头:“这是自然。”
“目前我们要找的是这次水灾的证据,大概率涉及到世家贪污朝廷赈灾银两。”陈韫棠将自己和林仕慈的计划挑挑练练告诉了对方,只道:“但丰州这边世家底蕴深厚,又有不知深浅的昪王,所以在丰州这段时间,我们尽量少联络。”
联络一多,难免会有疏漏。
卢卫沉吟道:“若是要找这次水灾的证据,小主上可以从何家入手。”
“丰州和朝廷对接的世家是何家,朝廷往年修建水坝的捐款一直都是经过何家的手。”
陈韫棠将这一点记下。
她估摸着方若薇要回来了,于是站起身,一直等在门外的郦姬看过来。
离开之前,她只道:“若是可以的话,注意一下京城的动向。”
林仕慈忽然出声:“你们最好将兵马换一个地方。”
“昪王或许会找到。”
卢卫一愣,随即微微皱起了眉,点头,脸色看上去有些沉。
陈韫棠没说话,只低头有些沉思。
再次直到回了包间,方若薇还未回来,她便出声问道:“上一辈子,你们是和卢卫他们对上了?”
林仕慈说道:“准确来说,是和二皇子对上了。”
“你以前帮着夺嫡的那位皇子?”
“是。”林仕慈似乎也有些疑惑,“上辈子在你……之后,他们不知为何,和二皇子搭上了关系。”
前世的二皇子,算得上昪王劲敌了。
她道:“二皇子是婢女所生,圣上视他为耻辱,他此前在宫中很是不受人待见,直到离宫建府才好一些。”
林仕慈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住了嘴,陈韫棠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般看向门口。
几息之后,方若薇便沉着脸走了进来,看到陈韫棠才又重新浮现出笑意。
“方姑娘是做什么去了?”陈韫棠笑着问道:“我可是在这边等了姑娘许久。”
她这笑是真高兴,看方若薇这表情,想必是已经确认了和她进行竞拍的人身份就是昪王。
方若薇道:“方才有些事,劳烦陈姑娘久等。”
“陈姑娘有逛逛地下城的打算吗?没有的话,不然我们先回去?正好还可以休息休息。”
陈韫棠道:“逛地下城不着急,先回去吧。”
她说着捂了捂胸口:“我现在确实有些不舒服。”
这话不是假话,她熬夜熬的胸腔一阵腥辣感。
方若薇也松了口气,毕竟她现在急着回去和父亲商量关于昪王的对策,还真没心情陪着陈韫棠了。
出了地下城,又吩咐人送陈韫棠回府,她才赶去书房。
“父亲。”
方若薇推门进来。
方家主抬头,看到唯一的女儿,原本紧皱的眉心舒展:“刚从地下城回来,怎么还不去休息?”
“女儿有事要禀报。”
她在自己父亲面前站定:“今日拍卖所,昪王也去了,并且还和女儿竞拍那个奴隶。”
“与此同时,无情客出山,拍卖下暗杀名额的人,也是昪王。”
方若薇眼神中带着阴翳:“女儿怀疑,邱洹灏或许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与此同时,陈韫棠也在和林仕慈说这一点:“今晚昪王的表现,我感觉他是知道方家的计划,或许也猜到背后的我们。”
“上一世有这个奴隶的存在吗?”
林仕慈摇头:“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
“上一世冬狩之时,据说围猎场上忽然冒出一个不知身份的奴隶,冲撞了圣上和昪王,被当场一箭射死。”
“当场射死?”陈韫棠有些惊讶。
按照方家的算计,这个奴隶显然是关键人物,怎么也不能刚上线就领盒饭了。
林仕慈点头:“我猜,上一世被当场射死的奴隶,便是方家那个。”
“你上一世没有看到那奴隶的样子?”
“没有。”林仕慈摇头,“我没有参与围猎,只坐在席面上。”
陈韫棠便没有再多问前世的事情,只道:“我猜方家的打算,应该是想把那奴隶送到圣上面前。”
正如上辈子那样,那奴隶是忽然冒出来,才惊扰到皇上,而昪王一箭直接将奴隶射死,以及那奴隶和昪王相像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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