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兮从草丛里爬起身来,顶着一头杂草,悻悻地站在彧君面前。
怕师傅骂她,她讨好似的傻笑两声,“嘿嘿。”
程兮许久没有这样畅快的使用身体权力,性子活脱些也无妨。
彧君抬手,取下她头发上横七竖八的杂草,瞥见白嫩脸上的一抹红痕,忍不住出声训斥,“胡闹。”
程兮眨巴眨巴眼,无辜又可怜的望着彧君。
彧君指腹微拢,稍顿,淡然的别开视线。
她伸手牵住程兮的手,慢慢走在石子路上。
程兮苦哈哈的垮着脸,她很想很想爬到树上去薅鬼,但是师傅握着她的手爪子,她不敢抽出来。
两人到门口时,村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二位尊客总算来了,小儿有救了。”
闻言,程兮嘴欠,冷不丁冒出一句,“不一定有救哦,可能带回来一具尸体。”
村长脸色僵住了,程兮无辜望天,小声嘀咕道:“也可能带不回来尸体,可能带回一只手,一条腿……”
村长狠狠瞪了程兮一眼,“姑娘……姑娘为何屡次三番诅咒小儿。”
程兮一脸天真,“我没有呀。”
“你……你你你……”村长用手指着程兮,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程兮疑惑的看着村长,“我怎么了?”
村长气愤的甩袖,“你简直不可理喻!”
程兮好奇的追问,“我怎么不可理喻了?”
村长噎了一下,目露凶光地瞪着程兮,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气的不轻。
程兮委屈,缩回彧君身后,“师傅,徒儿又说错话了吗?”
快穿局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欺负剧情人物。
主要是玩家通过改变剧情人物走向,会直接改动剧情,后续造成一系列麻烦事。
她从前体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身体无恙,见路边的狗都想上去逗两句。
“兮兮,不得无礼。”彧君轻敲了程兮的手背。
彧君让村长指明他儿子的卧房,领着程兮进去了。
村长忧心忡忡的望着两人的背影,全不似前几天的冷漠诡异。
即将进入房门前,程兮缓慢回头,房门上阴暗的光打在她的五官上,显得阴沉森然。
程兮缓缓开口,轻声吐出几个字。
“嘻嘻,你要没儿子了。”
村长模糊的捕捉到几个字眼,看清程兮的口型后,被程兮气的心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程兮朝村长浅浅一笑,笑容意味深长。
村长心头微寒,对程兮有了几分忌惮。
跨进房门后,程兮抬手揉了揉笑僵的脸颊,欢快的跟上师傅的背影。
嗯哼,老匹夫。
进门时,房间散发出幽暗的光芒,外表看着其貌不扬,里头却极为宽敞。
程兮一边打量,一边好奇道:“师傅,这房间怎么如此空荡。”
程兮瞧着宽敞,是因为除了中间的一张木桌,再无其他任何摆设。
若是闲置还好,若是有人住,太过简陋与别扭了。
程兮靠近木桌,好奇地抬手摸了个遍。
奇怪,怎么没有机关。
“兮兮,过来。”彧君蹲下身,屈指轻轻敲了敲床榻下侧的木板。
轻敲声音调低,有短暂的回声和空旷音。
程兮学着师傅的模样敲了敲,抬头与彧君对视,微惊,“师傅,下面是空的。”
第16章 牧童遥指杏花村(16)
【血腥甬道】
程兮来了兴趣,充满干劲的撸起袖子,掏出一把薄刀,抬手刺进了木板里面。
“吱呀——”木板露出了一条小缝,忽地,一股恶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郁的细尘血腥味。
程兮紧紧捂住鼻子,闷声闷气道:“师傅,我们要下去看看吗?”
彧君颔首,抬起木板一角,将它放置一边,瞧见里头时,眸光微沉。
里头黑漆漆的,借着灯光,可见木板边上滑腻的暗红痕迹。
程兮拧眉,是人血。
程兮新奇,这村长儿子怎么睡在血窟窿上面。
这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很适合恶鬼厉鬼藏身。
彧君率先跳了下去,脚底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踝陷进去大半,发出粘稠的水声。
腥臭刺鼻味的刺激下,听着就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兮兮,下来。”彧君踩到两块头骨上,低低唤道。
闻言,程兮深吸了一口干净的空气,闭上眼,一鼓作气跳了下去。
她落入彧君的怀抱,并且感觉到两人的身体同时往下陷了些。
彧君脚尖一点,借力踩在几块凸起的骨头上,抱着程兮几个跳跃,终于落在一处干净的石板上。
落地时,程兮从彧君怀里冒出头,心里涌现一股寒意。
如果她与师傅跳下来的位置是唯一的出入口,设计者当真是用心良苦。
进入,可能在失足踏进尸水里腐蚀全身,出去时,如何越过一滩烂肉白骨也是个极大的困难。
程兮想着,身体往后一挪,她忘记了她还在彧君怀里,脑袋一转,额头就正正蹭过彧君的下唇。
额头上传来一抹凉意,程兮很快明白那是什么,被吻过的皮肤泛起热,带着春天万物复苏的悸动,牵引着她的心脏,发出强烈的意图。
程兮脸色一红,立马从彧君怀里跳下,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后,结结巴巴的掩饰尴尬:“师傅这里好黑哈哈哈哈,师傅真厉害哈哈哈师傅我们走吧……”
程兮醒来后,不愿直视曾经表达过的心思,连方才也是,程兮只想与她疏离。
彧君的眼眸沉了下来,一贯淡漠的神色在黑暗中显出几分冷冰,微微上挑的眼尾,近乎审视的望着眼前的人。
彧君垂下眼眸,周身平白生出几许戾气。
她转身,不顾身侧的人,大步向前走。
程兮听着师傅的脚步声动了,连忙小跑跟上去。
“师傅,等等我……师傅……”程兮匆匆走到彧君身侧,心里隐隐知道彧君为什么生气。
彧君忽地驻足,她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一样,一把攥住程兮的手腕,脸色阴沉着,将她抵在墙上。
两人挨的极近,混合的淡淡清香一瞬间驱散了甬道内的潮湿的腐肉气息。
“程兮。”彧君的声音压低,含着几分不寻常的情绪。
程兮后背压在冰凉的墙壁上,双颊因为彧君的靠近变得异常滚烫,前后的温度差让她备受折磨。
“师傅……”
“你在躲什么?”
两句话同时发出,四周无光,程兮看不清彧君的神色,身体忽地僵住了。
第17章 牧童遥指杏花村(17)
【人鼠】
阴暗潮湿的气息在黑暗中萦绕,看不见光的四周,程兮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犹如实质一样,含着不容她拒绝的无处可逃。
她所有的感官感觉都被无限放大,凝聚在眼前之人的压迫上。
程兮微微张开了嘴巴,黑暗中有什么在阻止她诉说,顿了一会,又缓缓合上,沉默不答。
没人教过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尤其是面对师傅的质问。
别扭又模糊的心思,渴望又窘迫的想法,意外交织成羞涩,程兮生了怯意,想逃离彧君的问题。
两人都放轻了呼吸,细微的风声牵引着程兮的心思,她有些后悔下来了。
这里太狭窄了,她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程兮,回话。”彧君的声音淡淡的,含着克制的压抑。
程兮好似陷在回忆里的人,忽地被人叫回神,“师傅……”
彧君无声抬手,轻轻抚上程兮发凉的脸庞,指腹细细摩挲着,轻含着一丝缱绻温柔。
接触的一瞬间,程兮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她怔愣住了。
指腹带着温凉,像是在擦拭白玉上的灰尘,又如爱人之间在亲昵。
程兮心里好似烧了一团火,她微微后仰,眼眶隐隐湿润,躲开了彧君的触摸。
“师傅……兮兮不想躲你……”程兮笨拙的开口,在师傅面前,她像个木娃娃一样,呆呆的,知晓心意又怯于开口。
彧君收回手,对于程兮,她始终藏了一份心软。
她年纪小,不知事。
心思乱七八糟的变化着,大胆又怯弱。
彧君不想逼她,对于程兮故意不谈的话题,她存了芥蒂。
似乎感受到彧君的冷漠,程兮咕噜噜上前,忽地扑进彧君怀里,闷闷的说着话。
“师傅……兮兮……不敢……”说到最后,程兮语气不可避免的带上委屈。
彧君把人收拢,抱在怀里,缓步在甬道里走着。
程兮羞愤的抹着眼泪,哭哭哭,就知道哭,师傅什么都没说你就哭………胆小鬼。
程兮自我谴责着,彧君脚步微顿,轻声道:“兮兮,不要骗我。”
彧君的声音与往常无异,程兮此刻心虚,生硬的从其中听出几分警告和杀气。
“不会!”程兮恐彧君误会,急于出声,“我永远不会骗师傅。”
余音阵阵回响,程兮脸都红了,她看不见周围,只能凭借感觉去看抱着自己的人。
“嗯。”彧君习惯性的点头,听不出情绪。
程兮捂住脸,沉闷开口:“师傅,我们点盏灯吧,我想下来自己走。”
彧君语气无奈,“可以。”
程兮战战兢兢从空间里掏出她的小灯,“啪嗒”一声脆响后,忽地就明白了师傅的语气为何那样叹息。
灯亮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切清晰可见。
露出原貌的墙壁呈暗红,半圆形状,视觉明朗后,只觉血腥味更加刺鼻,甬道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砖缝之间缓慢渗血浓稠的鲜血,聚成一滴,啪嗒落下,无声似有声。
脚下两侧,是白骨。
人与动物的骨头碎成小块,混合在一起。
程兮心里微震,轻声:“师傅,你看到了吗?”
在灯光的尽头,有一道黑影直直立在那,不知站了多久。
距离隔的远,在程兮想要凑近时,一眨眼,黑影闪身消失了,动作快到诡异。
“不要打草惊蛇。”彧君自然也看到了那道身影,压低声音:“走。”
两人缓步走着,越往里走,堆积的白骨越少,越碎。
按照白骨的数量来看,这里应该来过不少人,往里时发生了极其恐怖的分食,阻挡了很大一部分人。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上方有冰凉的液体滴到程兮额头上,并且伴随着剧烈的恶臭味。
程兮身体一僵,想起师傅说的话,很快缓和下来,淡定的掏出小帕子,把脸上的口水擦干净。
其实,头顶上方的窸窸窣窣声在寂静的甬道里,显出几分突兀。
程兮听到了,很清楚的听到了。
她装作没察觉的走着,凝神静气。
应该是老鼠或者某种爬虫,数量庞大,一直跟在她与师傅身后。
它们很馋她和师傅,她听到了恶臭液体落下时,类似于人类的咽口水声。
约莫走到黑影所在的位置时,两人停下了。
眼前的甬道分成了左右两部分,两者在外形上并没有区别之处。
身后的狩猎者有些急躁,发出的声音不耐烦且明显。
它们饿极了。
程兮歪头望着彧君:师傅,走左边还是右边。
彧君动作极快的攥紧程兮的手腕,两人快速闪身进了左侧甬道。
踏进去的一刹那,身后的东西一股脑扑向两道背影。
程兮照着前方明亮,听着身后的摩擦音,好奇的心痒痒,“师傅,我可以回头看看吗?”
彧君点头。
程兮回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老鼠,更贴切来说,是老鼠幼崽。
它们的身体呈球状,黑毛覆盖,爪子呈鹰钩状,利于攀爬墙壁,最醒目的是,它们有人脸。
不是模糊的轮廓,是真的人脸。
有的是老人,有的是成年人,还有婴孩的,无一例外,它们的脸是人类的缩小版。
鼠身人脸,贪恋凶狠的盯着两人。
左侧甬道里头,有它们畏惧的某种东西,它们焦急的想把两人啃咬撕开,始终不敢靠近半寸。
“这是人鼠,又叫殳蠖。”见程兮满脸新奇,彧君侧目解释:“传说,在几千年前,乌穆国曾有一道士,听信妖人蛊惑,私自囚禁大量信徒,将他们放在鼠窝里与其一同生活。”
“据说,他使用禁术,养出了一批无人能敌的鼠军,鼠军非人非鼠,是长着人脸的怪物,出世便祸乱苍生。”
“后来,道桔门天神出山,平乱除祟,无辜的信徒得以回归正常人的生活,面对道士犯下的滔天罪行施以惩罚:所有参与禁术的人,都将变成人鼠关进一座大山,人鼠不老不死不伤不灭,永远接受灵魂与肉体的折磨。”
听完后,程兮心里异样,不解:“天神为什么不干脆把人鼠灭干净了,留着几人就是祸端,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不就又是一场灾难吗?”
彧君望着程兮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模样,眼神一软,“因为,它只是传说。”
传说,传说,没有严谨的来源出处,只要编造的故事完整,任何人都可以传说。
事情的真相早就在“传说”中失真。
程兮对上彧君的目光,恍惚瞥见一丝温柔,忍不住红了脸。
“……好,传、传说,很好的传说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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