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阳没法挣开,不由动手相搏,“为什么这样对我?”
林巍轻易就把他给制住,“不是你要的吗?啊?”
“我还要你的心!”秦冬阳扯着脖子狂吼。
“没有!”林巍阴凉凉地,“林哥没心,天生是个混账玩意儿。”
秦冬阳下了死力反抗,林巍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他已占了上风。
反正人总可以身心背离,就不值得欺骗。
秦冬阳终于绝望。
再没别的筹码能给。
林巍样样都胜,很满足地拍拍秦冬阳的后背,“别闹啊!林律只是不想糊弄你。多少逢场作戏都能说得山河失色,天底下最恶心的语言就是情话,天花乱坠不眨眼地自欺欺人。你别落这窠臼。”
秦冬阳使劲儿抹把眼泪,像个恨别人可恶不如恨自己无能的可怜小孩儿,眼眶兀自血红,但却一言不发。
还能说什么呢?
痛斥他无耻吗?
林巍不曾追求。
质问他是不是把爱留在沈律那儿了?
又是硬讨温存的心知肚明,不好去拖一个始终都很和善的人下水。
沈浩澄并没任何不对,说到底是自作自受,昨天刚被别人拽到高楼顶上凌剐一顿,没到二十四个小时就忘了疼。
林巍穿好衣服,眼见秦冬阳虽不抽抽搭搭,眼眶的红却不消失,就又拍他一把,“秦冬阳,爱别人你是你自己,不爱别人你也是你自己,少生矫情!”
秦冬阳怔怔听着,过好半天,伸手拽过地面上的被子,蒙住头睡。
不能痛痛快快地哭,总能痛痛快快地睡。
林巍无所谓地笑笑,出去点餐,然后打开电脑继续抠老鼠仓案里不算太掌握的东西。
秦冬阳睡到下午两点躺不住了,爬起身来吃掉冷的外卖,然后疯狂整理屋子。
好几个房间的水泥地面都被他用抹布得纤尘不染,枕套被单全部换下,卫生间里没有洗衣机用,他就装在大袋子里,一手拖着许多垃圾一手提着要洗的东西送下楼去,四点多钟才又回来,吭吭哧哧地给枕头被子换新衣服。
林巍端着笔记本观察房间里那绷着小脸的人,在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房间里头不由自主地想:怪不得秦大沛总爱欺负弟弟,被弄哭了也不翻脸走的人儿真挺好玩,会给会恼,就是不会真下狠手,看着可怜。
可是坏蛋只会享受这种可怜。
他大概是真心真意,有没有给出全部也不好说。换一个人,会不会被这种性格打动?秦大沛说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大概对谁都是如此。
总要挥别的人还是不进心好,凡躯能经几次大伤筋骨?
皮囊怎么强大威猛内壳也已千疮百孔。
彻底忙活完的秦冬阳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头发没彻底干就穿鞋走。
林巍放下电脑看他,“要回家吗?”
秦冬阳摇头,“回家怎么合作?我去吃饭,这个不用一块儿进行。”
林巍笑了,站起身说,“可你林律正巧也饿,凑个伴儿么!”
两人出来小区,找家寻常饭馆,林巍做主点了馅饼和汤,慢慢吃了几口才说,“人生都是边走边丟,青春是,朋友是,情人也不例外,当下有伴儿就该知足。”
秦冬阳连着被他折腾两天,已疼够了,大口地嚼馅饼,当没听见。
林巍笑笑看他,“秦冬阳你记仇不记仇啊?”
“记!”秦冬阳吃掉一张馅饼才说,“只不过人有用了记仇才有用,不然记也白记。”
林巍非常赞许地道,“这话明白。”
“吃完您先回去。”秦冬阳说,“我要回家换换衣服,然后见个朋友,晚点儿自己过来。”
林巍立马把脸阴了,“秦冬阳你到底想不想和我一起住?”
“想。”秦冬阳老老实实地说,“只是合作也想。我这种的,去哪儿遇见第二个林律?可我毕竟得跟父母交代,明天也不能穿好几天不换的衣上班!”
“只跟父母交代?”林巍黑着神情。
秦冬阳就想歪了,“等我慢慢跟他们商量商量分出来独立,那就不用总交代了。”
林巍垂下眼睫对付自己那张馅饼,不再说话。
秦冬阳回家时候父母正吃晚饭,他妈笑道,“出完差了?”
秦冬阳心虚点头,“还得加班。我换衣服就走。”
“哎呀还得加班?把我儿子累坏了呢!”他妈嚷嚷。
倒是他爸豁达,“你没看电视啊?律师就是这样,忙了说明能耐!别拖儿子后腿儿。”
他妈也不是那种太盯孩子的人,闻言继续吃饭,“那睡在哪儿?”
“电视不都演了?”他爸继续装明白说,“办公桌旁边都有床铺的,每个工位一张,累了倒头就睡。”
“这跟机器不差什么事儿了!”他妈一边吃饭一边嘟囔。
秦冬阳抱着衣服出来,自己塞进洗衣机里,“妈你帮忙晾上。我得忙上一阵儿,做饭关门的不用想着。”
她妈盯着儿子手上提着的换洗衣物,“你把自己卖给那几千块工资,咋处对象?”
秦冬阳还没说话,他爸又道,“处对象了?也是律所的么?”
秦冬阳没有搭理八卦之心远胜疼孩子的父母,自顾出门,扬手打车时候才想起来没给隋萌打电话呢,摸出手机来问,“姐休息没?出来聊几句吗?”
他提着包上了一辆出租,没有留神小区门口还停着辆扣着无客牌的的士。
“跟那个车。”林巍绷着脸说。
的哥有些奇怪地问,“先生是捉贼吗?”
林巍不搭理他。
很可能是捉奸。
第79章 外部力量
休息日的隋萌穿得非常漂亮,看到秦冬阳后笑靥如花,“早知道你有时间选衣服的时候叫上你啦!怎么样?姐刚买的,好看么?”
“好看!”秦冬阳由衷地说,“隋萌姐这么青春靓丽,那些男的不使劲儿追,真是损失。”
“不是穿给男人看的。”隋萌款款落座,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口秦冬阳帮她点好的蓝莓奶昔,“也不是穿给女人看的,而是调节自己心情。每天都正襟危坐严严肃肃地听人跟我诉说困境和苦难,姐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需要逛街喝茶这种寻常快乐来给生活换点儿颜色。”
秦冬阳羡慕地道,“我见着姐也能换换颜色。”
“积极地换!”隋萌鼓励他说,“事业是我们想要的,别的追求也是,谁都有权利高远,也有权利凡俗!”
“嗯!”秦冬阳情绪稍落,“我就够凡俗了。”
隋萌露出牙来,“何出此言?”
林巍付了出租车费,站到这家叫做“咖啡雪吧”的饮品店外,神色阴沉地看着玻璃窗前那对儿看起来赏心悦目的青年男女。
这么爱临窗吗?
好像不怕被人看见。
也是,妙龄男女浪漫约会,天经地义的事儿。
林巍不自觉地将身体掩进路对面的绿化带里,掏出香烟抽了起来。
天色虽暗,一个男人停在绿化带旁抽烟也很正常,不会引起谁的特别关注。
林巍边抽边皱眉想:那个女孩儿挺漂亮的,打扮入时且很得体,一看就是经济基础和个人能力都很不错的佳人。秦冬阳选到这种交往对象也挺不错,至少能够光明正大,能够被人祝福。
他似豁达又似烦恼地连抽了几口烟,无端想起自己江边等待沈浩澄时,似乎也是这种困兽之态,突然就生了些倦怠。
这是干什么呢?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跟踪人?
已经受了两三年的情感折磨,还换一个对象继续?
猛把烟头弹进垃圾箱里,林巍迈步想走,突又顿住身形,视线被一辆车吸引过去。
那是甄阳的车。
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咖啡雪吧”彩灯闪烁的门口,衣着光鲜的甄阳大步下车,目标明确地朝内走去。
幕墙再宽终归不能完全显现内部情形,林巍视线越过笑语晏晏的秦冬阳和隋萌,看见甄阳走到一个三十余岁的女子身边,那个女子的臂弯里好像搂着一个孩子。
难道是他老婆?
将近一个小时,大名鼎鼎的资深律师私家侦探般地掩着自己,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秦冬阳对面的女子开怀大笑到前仰后合的程度,也看着甄阳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身边那对母子。
后来那对母子终于走了出来,林巍迅速拍了几张照片,眼看母子上了一辆红色宝马,甄阳仍旧乘坐奔驰离开,才瞟了瞟仍没结束意思的秦冬阳,拐开去些扬手叫车。
“这对母子是甄阳的妻儿吗?”林巍把照片发给常在峰。
常在峰正在汤静家外的盯守车上观察情况,看到林巍的图片后把屏幕晃给刘一桐,“我记得甄阳家里是个女儿吧?”
刘一桐记性好,非常笃定地答,“是个女儿。比这孩子要大,约莫十岁左右。”
常在峰给林巍回复过去。
林巍就又发了一张红色宝马的车牌照来,“那查查吧!甄大老板只身赴会,全程目光慈爱地看别人儿子?不应该吧?”
“艹!”常在峰低声骂了一句,“他还给我派活儿。”
他不怎么在刘一桐面前骂人,女警瞅了瞅他。
年轻警官干劲儿正足,还不理解顶头上司的烦恼。
要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可就那几个能用的人。
林巍坐上出租之后一时不知去哪儿,被的哥连着追问了几遍才在“拐末”和“小野”之间勉强选择了前者。
跟秦冬阳发生关系之后他见秦大沛多少有点儿不自然,可他最近在忙林勇的事,又怕和林天野共处久了泄露口风,不想给老同学增添心理压力。
除了这俩地方再没好的选择,林巍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如此孤独。
能找到多少人去夜场喝酒是一回事,有几个人能没目的地陪他呢?
当然可以回毛坯房,林巍却怕自己在明知秦冬阳和人约会的情况下幽闭出狂躁症来。
至此他真后悔自己一时糊涂睡了朋友弟弟,再怎么强调声明都没有用,身体一旦纠缠难解,别的也没办法区分清楚。秦冬阳不同沈浩澄,后者为了斩断前缘能与一切过往保持距离,他和秦冬阳的纠葛要是闹大,秦大沛和肖非艳都得怎么自处?
生命之中已无太多温情,再经失去,他林巍就要成游魂了。
为此,出租停在“拐末”门口半天他都没有下车,思索良久改了主意不见朋友,而去江畔一家叫“小串”的烧烤店里独斟独饮。
江畔是个挺奇特的地方,整个H市的人们但凡起点浪漫旖旎的闲情逸致都会想起这片地方,可它一直都不繁华。
近些年来为了促进旅游业的发展,一些想方设法的规划和目的性极强的建设使得水上有了许多霓虹灯光,呼应景色的酒店民宿也都红火起来,可那全都远在离岸几十米外,靠水地方还是寂寞,江鸥影孤,融不进去繁华。
林巍懒洋洋地喝着啤酒,对这生活提不起来兴致。
就不应该休息。
就不用有周末。
他这骡子命运,天生就是要工作的。
否则就生虚无。
秦冬阳回到毛坯房后发现林巍不在,等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收拾收拾没什么可收拾的房间,看看十点多了,就给林巍打了一个电话。
林巍按了拒接。
秦冬阳想他大概是不愿被人盯着,就没再打。
这天折腾太过,秦冬阳累了,换好睡衣歪在床垫里面,不知不觉就睡过去。
等到觉得身边有人,秦冬阳立刻睁眼,“你回来了?”
林巍已在黑夜里面望他良久,闻言嗯了一声。
“去哪儿了啊?”秦冬阳随口地问。
“你去哪儿了?”林巍仍旧注视着他。
秦冬阳又将眼睛闭上,咕哝地道,“我去寻点儿力量。”
隋萌总能给他力量,这是令人欣慰的事。
林巍兀自看着这个睡去的人。
寻找力量也是挺累的事
能够找到也挺幸运。
工作日不能赖床,秦冬阳出客厅来,整理箱上摆着早餐。
他忙洗漱,然后惭愧地说,“不好意思。”
“吃完先走。”林巍只道。
略怔之后,秦冬阳反应过来他这是不载自己上班的意思,飞速地把包子塞进嘴里。
林巍叼着油条,把豆腐脑朝他推推,“一人一份,别浪费。”
秦冬阳就又呼噜呼噜地喝豆腐脑,样子很急。
时间还很充裕,他是觉得可以同床共枕却不能够一起上班的情形有些尴尬,想把注意力给转开。
终于跑到小区里面却碰上了之前碰到过的那个老妇,整个人都窝在地上。
秦冬阳吓了一跳,以为她是突发疾病,想也不想就扶。
老妇借着他的力气爬起,又是感激又是自嘲地笑,“腿脚不好使了。摔倒了站不起来,都把毛孩儿给吓着了!”
“您没事儿吗?”秦冬阳担心道,“我要走了没人帮您。”
“没事儿!”老妇反而安慰他说,“人上岁数就是这样,小伙子快上班吧!谢谢你了!”
秦冬阳这才继续往外面走,走了一段路后忍不住又回头看看,但见老妇还在原处站着,见他回头摆了摆手。
到了律所,秦冬阳立刻把刚接到的两个案情资料整理好了摆在林巍桌上。
林巍却没有来。
张依卓很是奇怪地问,“大周一的,林律干啥去了?开会都在,就咱俩没有上级律师,李律也不奇怪。”
秦冬阳没啥笑意地笑,“我也不知道啊!”
“秦哥也不知道?”张依卓更奇怪了,“林律真挺神秘。”
54/134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