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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近代现代)——瑜飒飒

时间:2024-05-08 14:04:42  作者:瑜飒飒
  林北得皱起浓眉,“那是为了教育儿子,我总不能把你打死。况且只是说说,并没实施。”
  “如果我没让步呢?”林巍逼问,“如果我非要隆重宣布同他的关系,以情侣的身份去见他的父母亲人,并且把他带到您面前来呢?会怎么样?”
  林北得眉头不展地看着儿子,“你想说什么?不是分手了吗?现在讨论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我只是奇怪!”林巍身体后靠,脊背贴住沙发垫包,脖颈前弯下颌微抬,即便坐着,也是个嚣张的进攻姿态,“林政委刚硬无俩成就斐然,这辈子唯一的污点就是我这不肖子,样样不成器,还没廉耻地喜欢男人,简直是家门之辱,杀人要不犯法估计早弄死了,怎么老了老了不要原则,为保我的安全含辱忍诟地接秦冬阳回来?风波过去,您又打算怎么对付那小孩儿呢?他就是个没大资历的助理律师,年轻到谈不上职业成就,让他在H市消失吗?”
  林北得的眼睛里泄露出一丝悲哀,“林巍,你把我看成魔鬼了?”
  林巍盯住林北得那丝难得的情绪,使劲儿琢磨,良久方说,“一个从不正眼看幼子的父亲,一个自孩子蹒跚学步打到他离家求学的爹,一个施暴到有伤痕为证的强权者,一个年华老去仍不肯放弃掌控欲的操纵家,不是魔鬼是什么呢?”
  林北得没有暴跳如雷,扶在沙发上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林巍享受林北得那种克制不住虚弱,经年压迫终于得了释放,隐隐升起胜利感来,“‘为我好’三个字真的能冲抵所有罪恶感吗?您儿子我貌似活着,被迫屈从,想找自己,从未找见,想寻温暖,孤家寡人,林政委您满意吗?还非得看着我长命百岁吗?”
  林北得的脸色开始变白,他咬住唇角不说话,手臂的抖却更加明显起来。
  “如您所愿,”林巍继续说,“我长成了一个无情无义无信无耻的人,为了顾全自己,什么都能舍弃。我曾承诺过沈浩澄携手并肩面对一切质疑,最后却成了屁话,我想把秦冬阳藏在纷扰外面别被影响,也是一场闹剧。林政委,除了按您的心愿,跟您看上的女孩子结婚生子,欺骗好闺女的感情耗费无辜者的青春之外,我就只能当光棍,光着,跪着,任凭您怎么摆布,是不是啊?”
  林北得终于开口,“你恨我恨到这个程度了?”
  “是!”林巍点头,“我恨不得能削肉还母剔骨还父,恨不得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你们面前。如果我婆不曾期望过我好好活着,我希望自己撞车,坠崖,腐烂成泥!”
  林北得噌地一下立起了身,大步走进卧室,推门推得铿然作响,关门关得地动山摇。
  林巍坐在原处听着,直到那些刺耳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偌大的客厅重新恢复宁静,方才耸动肩膀笑了两下,无声,却极嘲讽。
  这么多天头一次精力充沛,原来自己需要依靠攻击和暴躁来调动肾上腺素,进而维系看似正常的生命迹象,根本不会好好活着。
  也不会爱人。
  秦冬阳站得太近了,所以被波及被牵累,遭殃地生了病。
  真他妈的没道理。
  枯坐良久,林巍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上身伏低双腿蜷曲,整个人窝作一团。
  刚刚还在进攻的人也被哀伤给打到了。
  这烂透了的人生啊!
  肉串烤得滋滋冒油,看着就香。
  秦大沛乐滋滋地弓着长身,比比划划地说,“这东西可不能乱吃,耗子肉是不好找,坏肚子特别容易!哥干什么都有地方,放心撸,百分百的好肉。”
  秦冬阳有些心不在焉,签子都拿反了。
  “哎?”秦大沛赶紧拍他的手,“就说你学习学傻了吧?眼睛都不好使了?再这样不让你考了,就在‘拐末’当二东家吧!挣不挣钱也饿不死你!”
  “哥!”秦冬阳举着秦大沛重新塞进他掌心的牛小腰,“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他有和盘托出的冲动,想问哥哥——我下定决心放弃了,仍旧难过,该怎么办?
  秦大沛听不到他没说出来的话,很有耐心,“怎么又绕回去。爱有用没用。有用哥自豪,没用哥也高兴,跟我作伴么!”
  秦冬阳慢慢地撸下肉块,认真地嚼一会儿,咽下去说,“哥我爱你!”
  “哎呀呀,肉麻死了!”秦大沛受不了地啃一口蒜,想借辛辣缓缓嘴里的酸,“秦冬阳你怎么回事儿?奔三了啊!还玩小时候的把戏?”
  秦冬阳看他龇牙咧嘴的,笑了,“我小时候总玩这种把戏?”
  “可不是?”秦大沛也笑,“哥那时候混蛋,目空一切,谁都不放在眼里,包括你这小屁孩儿!可你偏偏看哥啥都好,硬往我身边凑合,给哥烦得呀,使劲儿震唬你,实在骂狠了你就使这招——‘哥我爱你’。头一回才六七岁,肯定是爷教的你。你说那老头儿嘿,成天背着个手,怎么能教孩子这么酸人的话?太阴险了!”
  秦冬阳越发笑起来,“我也不记得是不是爷教的。”
  “幸亏巍子和浩子认识你时你不说了,”秦大沛顺口道,“否则得让人笑话死。”
  秦冬阳闻言笑容缓缓淡了。
  看来还是认识得太晚,有些表达需要收敛,没有痛快表达出去,若能,也许不会发酵成执念。
  不会衍生出这么多不堪来吧?
  宁可真多个哥,可以放心大胆地说爱他,被笑被嘲弄也不在意,可以对得起他也可以对不起他,谁都不会当真。
 
 
第129章 错综复杂
  林巍起床出门,廖杰自己过来,将路虎的钥匙交给他,“林政委让我和洋鲲以后不陪着您了。这车能开惯吧?”
  林巍略感惊讶,却也没太迟疑,痛快地抓过钥匙,“熟悉熟悉就习惯了!你俩另谋高就也好,跟着我不是长久之计。”
  廖杰素来话语不多,“再会!”
  林巍看着他走几步路,又喊了句,“留个联系方式?说不定我也能为你们介绍介绍工作呢?”
  廖杰停脚,返身回来,调出自己的电话号码来给林巍看,嘴里则说,“违法的不干!”
  林巍笑了,对着他的手机屏幕拍了张照,“这点咱们一样,擦大边,违法不行。”
  廖杰也笑一下,再次离去。
  林巍动作利落地跨进路虎的驾驶座,发动汽车的同时侧眼看看静幽幽的林家小楼,心头终于轻松了些。
  刚上绕城高速向乾的电话就打进来,当师父的劈头盖脸地骂人,“要不说干啥也别生孩子呢,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白眼狼!长点儿本事先反老子,养活你们就是错误。”
  这是上次争吵之后向乾首次给林巍打电话,虽然是打来骂人,林巍也挺高兴,“我和谁‘们’啊?您家公子?还一丘之貉,龙生龙凤生凤啊师父,我们是貉,您老能跑哪去?”
  “混蛋王八蛋!”向乾的语气更加恶狠狠地,“你赶紧和我来朗乾,让老子使劲儿踹几脚,要不然你师父直接气死了,再跑来哭坟鬼也得钻出骨灰盒来掐脖子。”
  “不要宣扬迷信……”林巍刚说半句,又有电话进来,他分神看,是常在峰的号码,赶紧就对向乾扯起免战旗,“有空儿我再让您用唾沫星子喷我啊师父!现在真不行,滨江分局找我有事,我得接个电话。”
  “接!”向乾从来都是正事第一,这才哼道,“回头再找你小子算账。”
  林巍听他挂了电话,连忙接起常在峰的,“怎么了?”
  “能不能来局里一趟?”常在峰说,“我连夜赶回来了,有些话……嗯,我该没琢磨透亮呢,见面唠唠?”
  “行!”林巍知道他绝对不会无事生非,痛快答应,“等着我吧!”
  秦冬阳听哥的叮嘱,夜里没再尅书,睡得早起得早,趁着出去吃早点的时候在古街里转了一圈儿,回来小张经理和住店的服务生们还没起床。
  从事服务行业的基本都是夜猫子,早班也得九点上岗,秦冬阳怕打扰人,蹑手蹑脚地往三楼摸,打算上去背一背题。
  手机在二楼半的地方响起来,他忙不迭地接起来,微微压着嗓子,“喂,您好!”
  “请问您是秦律师吗?”电话对面是个非常有礼貌的男声。
  秦冬阳稍感奇怪。
  他在诺正干了三年助理,正式呼他为秦律师的人并不多,对方的声音听着又不熟悉。
  “我是秦冬阳,”他答,“请问您是……”
  “我是繁华街的派出所民警尤礼。”对方自我介绍说,“半小时前,辖区内的新阳小区发生了一起冲突,有位叫林英的女士与巡犬办的工作人员发生了肢体对抗,不但动了手,而且致人受伤。因为她年纪较大,情绪也较为激动,遵循以人为本的执法思想,由我负责对您转达她的意愿——林英女士明确表示自己没有近亲属,希望由您替她解决后续法律问题,秦律师接受这个委托吗?”
  秦冬阳怔了半天才想起来对方提到的林英就是毛坯房所在小区那位老年小狗豆子的主人林书记,连忙询问,“林阿姨她怎么样了?”
  “暴力手段致人受伤,现在非常紧张,”来电民警告诉他说,“目前还不知道对方伤情如何,如果由治安案件转为刑事案件的话,后面应该移送分局,您要过来见见她吗?”
  秦冬阳转身就往楼下跑,“繁华街派出所是吗?我现在就过去。”
  林巍刚停好车就看见等在分局门口的常在峰,想走过去,常在峰却迎了过来,他往路虎里面张望张望,然后拉开副驾驶门,“就在这儿聊几句。”
  林巍见他又让自己来又不让进楼,知道是有不方便处,恐怕是有电话里和同事面前都不好随便说的东西,点了点头,身体随即落回驾驶座去。
  “我在南面连夜提审了苍强。”常在峰肃着缺觉少眠而风尘仆仆的脸膛,“果然发现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林巍看住他。
  到底是血肉之躯,常队长再怎么肯干,这么个折腾法也掩不住神色间的疲惫,“苍强有个堂哥,也是钢厂职工,叫苍志坚,比苍强大十多岁,活着的话过五十了。”
  “死了?”林巍听出名堂。
  常在峰点头,“苍志扬,也就是苍强交代说苍志坚本来是个钢厂工种艰苦的普通工人,后来得了甄天水的照顾,日子很好起来,却在七年前突然死了。”
  “七年前?”林巍皱眉,“那和林叔的案子……”
  “苍强还交代说苍志坚和林勇有过交锋,”常在峰继续说,“后来也不在厂子干了,停薪留职,去杜长江的建筑工地当小工头。”
  林巍眼中精光一闪,“那怎么死了?”
  “说是工地事故。”常在峰的神情非常复杂,“苍家人曾经闹了一段时间,杜长江的公司给了不少补偿,甄阳也出面找苍强,让他到自己身边工作,事儿就压下去了。”
  “他的意思是这里面有蹊跷?”林巍目光灼灼地问。
  “嗯,”常在峰目光凝重,“但他说不出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怎么确定他哥跟林叔有来往呢?”林巍追问。
  “他说以前游手好闲的时候爱在苍志坚负责的工地上晃,见林叔去过几次。”常在峰的脸色沉了下去,“后来……也就是林叔出事前后,他也被甄阳派去恐吓过几次林叔,让他别再找甄天水的麻烦。甚至在林叔堵到阳光石场跟甄阳理论的时候跟他动过手。”
  林巍沉默下去,半天才说,“动手动到什么程度?”
  “打到鼻口窜血!”常在峰克制着情绪说,“苍强交代当时还有七八个人一起给甄阳当打手,但他不承认杀了林叔。”
  “他没听到林叔说些什么吗?”人已死了,林巍只能挑有用的问。
  常在峰思索着道,“他说林叔每次找去都会提一个要求——‘让他见我’。这个‘他’具体是不是甄天水,因为林叔没有正式地提起姓名,不敢确定。”
  事情绝不简单。
  林巍揉揉脑门,“苍强为什么跑?”
  “据他自己说是发现一起干活的几名打手陆陆续续没了踪影,自己觉得事情不妙,生怕甄家父子对付他和他的家人,所以选择主动离开。”常在峰答,“他家也是老钢厂的,跟甄阳家彼此熟悉互相了解。”
  “了解?”林巍哂笑一下,瞬即便凝重了,“这个人能带回来关吗?审的太少,很多东西未必能问出来。”
  “两面协商协商看看。”常在峰道,“不行我就多跑几趟,手续上的事情没办法,拖时间。你先帮我想想苍志坚那边还能怎么下手。”
  林巍稍作思索,诚恳地说,“我也不是刑侦专家,给点儿时间琢磨,有心得了告诉你。嗯……局里开会也多研究研究,集思广益。”
  常在峰往后靠了靠,“回来我就跟吴局报告了,这事儿越弄越复杂,还得注意保密,以免牵连太广走漏风声。唉,痛快不了。”
  林巍闻言想了想说,“不管多不痛快,只要能破案就行。你和野子都注意点儿,这么多的打手四处散着,这么多看不清楚的内幕,安全重要。”
  常在峰点头,“怕惹什么麻烦牵扯到你,所以不在电话里说。后面联系起来也谨慎点儿,我可能会直接去律所堵你,你要着急就让野哥找我。”
  林巍失笑,“搞严重了!”
  常在峰意识到什么地看看他的车,“司机呢?”
  “不用了!”林巍回答,“累赘。”
  常在峰点点头,而后却问,“你身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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