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人目光的注视下,纪无锋一行去到场边休息,等待下一场比试的到来。
很快,整个赛场都在低声议论“刘八里”到底是何方神圣。
“听说他出自北域洪苍门。”
“我打听到了,他在北石岗城群英会得了第二。”
“不是吧?他这么厉害了只得第二?”
“第一肯定非常非常厉害了!”
“我知道,青鸾阁之前发过榜,是‘郭门九节王’郭宏久得了第一。”
“天啊,郭大侠真乃武林高人!”
……
又轮到纪无锋上场了。
第一次,他两招获胜。
第二次,对方见对手是他,直接跳下擂台弃权。
第三次,他一招挑飞对方。
天色渐晚,纪无锋却丝毫未见疲态。
最终的比拼将在明天举办,选出三十个去殷城参加武林大会初选名额。纪无锋听到一阵独特的鸟叫后,让他人先走,独自走到一片树林中,发现阚天易正鬼鬼祟祟躲在那里等他。
阚天易蹲在树上,两手各拿一枝树枝,遮挡自己:“臭小子,今天怎么样?”
纪无锋恭敬站着,仰头说:“师父,一切顺利。”
阚天易跳下树来:“顺利?我分明听说有人给你使绊子了。是谁,说出来师父给你报仇。”
纪无锋好笑道:“倒也不用,我想他现在应该对我十分惧怕了。不过,还是得请师父出手,好好整治一下宗门中滥用手中权力的风气。”
纪无锋把事情简单一说,阚天易冷笑起来:“又是孟志平?我看他真是不知道想怎么死。你且放心,这次我直接去找他舅舅李向意,我倒要看看,律法堂堂主要怎么处理他这个外甥。”
阚天易把手中树枝塞进纪无锋手中,嘱咐他“早点休息,明日再来”后,迅速消失不见了。
纪无锋看着手中树枝摇摇头,扔进草丛里,下山去了。
待到天色再亮,纪无锋毫无疑问地获得了通往殷城的通行令,并得知所有人将在两日后一起乘坐归剑宗的船出发。
看着手里那块刻着“西岭归剑”的通行令,纪无锋面无表情。
他会把当年之事都查清楚。
***
殷城,地势平坦,物厚民丰。
宽阔的码头上,一艘大船降下船帆,随着船工的号子逐渐靠岸。
纪无锋随着一众归剑宗弟子下了船。
陆容辛等人则作为普通乘客,从船的另一边下船。
两人遥遥相望,互视一笑。
吕一平作为掌门,带队前往宋府,同行的还有长老院的谢海月、流天峰峰主李适原。一众弟子统一穿着新制的海青色弟子服,唯二人穿着便服,其一是纪无锋,另一是名叫唐春的少年。
纪无锋走在队伍最后,却与前方归剑宗弟子一般,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倒是他旁边的唐春,左瞧右看,一副少年人的好奇心性。
众人浩浩荡荡穿过殷城主街,往来群众纷纷议论。
邹元抱着个烤猪蹄,在街边大口啃咬着,看见归剑宗人时,心里默默赞叹,不愧是西岭大宗,这气势瞧起来就与旁的门派不一样。
因为衣着不同,他特意看了看唐春和纪无锋,却突然之间愣住,继而盯着纪无锋不放。
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纪无锋偏头看去,和邹元的目光对上。
邹元似是骂了句什么,手里的烤猪蹄差点掉地,手忙脚乱地抱住食物。
纪无锋心里疑惑,这人是谁?
邹元却是一句句国粹在心里不停冒出——这人怎么和阁主给他的画像有点像啊!再看,更像了啊!但这人分明是个右撇子,与阁主交代他的左撇子特征不符……
不管了!邹元从旁边小摊顺了张油纸,把猪蹄草草包了,塞进怀中。机不可失,他必须得跟上去看看。
待主街人群散去,陆容辛、纪南北、杜致和秦泱泱才出现在主街上,杜致牵着马,几人略一商量,走进了刚才邹元所站位置对面的客栈。
虽不是饭点,但客栈内人却不少,几人定了房间,各去休息。
与此同时,一身白衣的庚申满法从二楼楼梯走下,与他们擦身而过。庚申满法鼻尖耸动,看向陆容辛,但不等陆容辛有所察觉,就大步离开。
这时,又一队人马从主街那头走了过来,皆是凤鸟抹额,轻紫罗衫,手捧玉盒,为首一人脚踩翘头履,每走一步皆印下流金祥云,之引得围观群众一阵惊呼,更有甚者跪地叩首,口呼“炀和圣宫,万寿恒昌”。
庚申满法走出客栈大门,满意地看着人们逐渐向宋府汇去,露出笑容:“看起来会很有意思呢。”
第30章 酒宴
纪无锋跟着队伍, 穿过街巷,逐渐往北去,路上还和其他人马汇合, 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城北的宋府。
宋府说是一座府邸, 不如说是一片大型院落。它占地宽广,囊括了殷城城北一半的土地,仅对街的大门就有三道, 小门更是多达十二道。
宋府门口, 熙熙攘攘, 人声鼎沸。
吕一平喝令弟子排成两列,等了片刻才轮到他们进入。
“西岭归剑宗——吕掌门到!”
宋府家主宋俊波在门口迎接:“吕掌门!多年未见啊!”
“宋家主, 终于又见面了, 风采依旧啊。”吕一平上前, 满脸笑意。
宋俊波说:“谢长老, 还有李峰主,怎么不见阚大侠?”
吕一平:“哈哈, 这个, 阚师叔主持了宗门弟子选拔后又不知去了哪里。”话是这样说,脑中想起的却是阚天易离开去京城前, 对自己和李适原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 让自己二人保守秘密。
纪无锋随着队伍进入宋府, 在管家的安排下, 由小厮领着去往休息的院子,余光中一个英朗身形来到前院, 高声叫着“吕伯父”,他拇指一缩——
这声音, 分明就是宋义。
果然,纪无锋转头看去,就见宋义正与吕一平相谈甚欢。
宋义头戴玉璧云纹金冠,一身耀黑金丝锦袍,衣袖边赫然绣着一圈长尾鸟图案,气宇昂然,一副端方君子模样。
身旁唐春突然开口道:“那位就是‘月桥公子’宋义吧?”
“月桥公子?”纪无锋问。
唐春见他不知道,立刻兴致高昂:“这你都不知道?我和你说啊,就是前年正月十五那天,城里正在办灯会,宋义和林府小姐林元香一起赏灯,路过浮月桥时,恰巧下起大雪,林小姐的花灯不小心掉落河中,宋义飞身救灯,就见他玄色大氅如飞鹏展翅,剑挑宝盖,脚踏河面,人灯腾起,再回桥面时雪飘人落,仿若谪仙……”
唐春滔滔不绝地讲着,越讲越有说书的味道,纪无锋心想,什么“仿若谪仙”,只怕这是宋义写了段子请人讲的,倒是一如既往的爱面子。
一队人过了道八角门,向着客房方向走去。
“从那之后,宋义‘月桥公子’的名声就叫响了。”说完,他心满意足地看了眼纪无锋,“关于宋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纪无锋立刻“惊喜非常”,拱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在下这是第一次离开北域,处处都陌生得很,生怕犯了什么忌讳,还得请唐少侠多多指点。”
唐春十分受用,拍拍胸脯道:“嗨,我这人吧,武功不一定好,但消息十分灵通,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纪无锋随杆而上:“这次武林大会可有什么内幕消息?”
唐春瞪大了眼,立刻压低声音:“这种事情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
纪无锋也压低声音:“不能说吗?”
唐春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你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这种事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他瞧了眼前面的人似是没注意他们,便招招手,示意纪无锋靠近,凑到他耳边说:“听说,这次初选一共要赛出八人去双青坪,但已经内定了五人,剩下的三个名额才是咱们要争取的。”
“消息保真吗?”
“千真万确!”看着纪无锋怀疑的眼神,唐春咬了咬牙,“我亲姐嫁的是宋府二管家,他亲口说的。”
纪无锋一脸敬佩,唐春扬眉吐气。
“那住在这宋府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宋府也算是江湖世家,这方面讲究到不太多,”唐春笑道,“况且咱们居住之处与主院相隔甚远,不必担心。”
“那就好,对了,你可知那位‘月桥公子’居于何处?”
“怎么?你还想去拜访不成?”
纪无锋看着院内廊亭错落,百花争艳,来往仆从干练有素,唇角微扬:“是啊,慕名已久,盼见真颜。”
唐春奇怪地看着纪无锋,这人说着慕名已久,却不知道宋义有月桥公子的称号,真是奇怪。但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他想了想说:“我姐曾经提过,宋家一共四位公子,除了二公子长居京城,其余三人都在府内居住,他是最小的那位,颇受宠爱,好像是在……栖云居?”
“栖云居啊,想来是座环境优雅的院落了。”
纪无锋面上带笑,眼中却毫无笑意——曾经宋义的居所名为“雅云居”,而自己在锦绣山庄的居所名为“栖凤居”,没想到,他会把院子的名字改了。
一队人到了客房,两两一间,纪无锋和唐春分到一处。
进了客房,却见是一间小厅,左右各一卧室,纪无锋便说:“唐少侠,你先选吧。”
唐春左右看看,说:“我都无所谓的,我姐知道我来,已经提前给我传信,叫我去家里住,你随意就好。”
纪无锋点点头,进了左侧卧室,刚打开包袱,果然见一小厮前来,和唐春说了几句话,唐春便打了个招呼走了。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纪无锋在客房内四下转了转,各处布置实在简单,只十几步就在屋里绕了一圈。纪无锋在小厅里坐下,抬手拿起空空的茶壶,再见院里亮个小厮在各屋间往来送水,不禁笑了起来。回想起他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到宋府,住的是单独的院落,单独一间洗浴室就比这里大一倍以上,更不提时时的热茶点心、十余名仆从的侍候。
“老爷,给您添水。”一个脸有雀斑的小厮拎着大壶进来。
纪无锋放下茶壶:“麻烦了。”
小厮给茶壶添了水,又去纪无锋屋内给脸盆中加了水,回到小厅,目光一扫,问:“请问,住在这里的另一位……?”
纪无锋笑着说:“哦,他这几日并不住这里,你们不用在意。”
“是,小的明白了。”小厮躬了躬身,离开了房间。
纪无锋看着小厮的背影,皱了皱眉——这个小厮,看起来有些功夫底子。
一番休整,待到晚间,众人纷纷前往齐华院,参加宋府举办的接风宴。
此院极为宽阔,中央摆放着一张大桌,其余一张张小桌摆在四周,灯架上挂着的六角如意灯将院内照得辉煌,纪无锋挑了处明显都是无门无派的零散江湖人的桌前坐下。
不多时,各派掌门一同前来,一行人最后,是穿着一身白衣的陆容辛。
灯光下,陆容辛白衣上的银枝暗纹显出淡淡光华,最外一层轻纱,随着走动间的韵律和发丝一同摇曳。纪无锋本来在桌面不停轻点的手指停下了动作,专注地看着陆容辛走向中央,被侍女引着落座。
陆容辛坐下后,抬目扫视,在纪无锋的方向略停留一瞬,移开了目光。
纪无锋看看自己一身褐色布艺,摸了摸鼻子。
果子蜜饯、腊味酒水逐一摆上,纪无锋身旁一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饮了一杯,这时才见宋俊波和宋义一同迎着一位紫衫青年进来。
喝酒的侠士咂了咂嘴说:“真没想到,炀和宫居然派人来了。”
向中央看去,就见几位掌门纷纷起身相迎,陆容辛也与其客套依据,而后众人落座,紫衫青年竟坐于尊客之位。
宋俊波起身举杯:“诸位,今日群贤毕至,济济一堂,宋某不胜荣幸,感怀颇深。想我武林,七年前惨遭浩劫,俊杰英才一夕陨去,各门各派损耗极大,武林之源几近枯竭,以中原受损最为严重,四归门、圆川派等门派消亡,雁驰宗、拥星派等门派解散,其余门派也各有损耗。”
说到此处,院中人皆是情绪低沉,宋义更是满脸悲戚。
“但是,我们已经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众民安来春可期,世情繁盛必有时。我们江湖人士从不畏难,我们保持定力,保持耐心,经过七年休养,终于重振武林雄风,今年,我们将再次掀起江湖盛事,重启武林大会。”
“天涯咫尺,相聚于此。今夜我们共饮此酒,预祝武林大会初选圆满成功!”
众人一齐举杯:“好!”
酒味辛辣,酒意远冲。
纪无锋忍不住咳了起来。
旁边的人纷纷笑起来,纪无锋摆摆手,苦笑道:“实在是不胜酒力。”
宋俊波又斟满酒,第二次举杯:“给大家介绍一下……”他一一将来参赛的各个门派和各位掌门进行了介绍。
“下面这位,相信大家都久仰大名,”宋俊波指向陆容辛,“号称‘一言君’的陆容辛陆神医。”
陆容辛起身,点头,坐下,一言未发。
旁边是人说“哼,就他高冷。”
纪无锋瞥了他一眼。
宋俊波笑得极为开心:“最后,是炀和宫的百泉道长,您能来鄙府,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那位紫衫青年矜持地点了下头,同样一言未发。
旁边的人说:“炀和宫的道士啊,真有那派头。”
纪无锋扭头看他,那人还笑,纪无锋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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