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有一扇狭窄的窗户,阳光从那里照进阁楼,丁达尔效应随之出现,少年沐浴在璀璨的光芒之下,身后陈列着众多画作,空气中细碎的光点一同纷飞,对方仿佛仍旧是那个被众人惊叹的绘画天才站在万众瞩目的颁奖台上一样。
叮铃——
一声细微的铃铛声响把一切都打碎。
少年似乎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而抬起了右手遮在眼前,手腕处缠着的厚厚绷带以及对方抿直的嘴角和周围那股颓靡阴郁的气息,无一不在提醒着——
这个昔日的绘画天才与他得意之作都已经被埋葬在这个小小的阁楼。
太宰治在走进隔离与对方擦身而过时,忽然开口,“青木……有想过要寻找一个治愈系异能者治好你的手吗?”
青木言闻言像是笑了一样,唇角微微扬起,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更像是在自嘲。
太宰治站在前方回过身对他说:“如果你愿意加入港口Mafia,我们会为你寻找拥有治愈系异能的异能者,恢复你的手。”
一直平静麻木的雾霾蓝色眼眸里掀起惊讶,青木言愣怔地看着那个身穿一身黑色西装的少年,后者一只眼眸被绷带遮住,另一只眼眸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
青木言看着那只漂亮却毫无生气的鸢色眼眸,半晌,微微摇了摇头,“谢谢你的邀请,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们都知道治愈系异能的稀少,更何况这不仅仅是神经损伤,还有在被人割断手筋时的心理恐惧。
港口Mafia会做出这种承诺,也就意味着他需要付出更多去偿还,成为港口Mafia中的一员后,他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奉献给港口Mafia,他的才华,他的画技,他的名声,又或是整个人乃至灵魂。
港口Mafia从来不会做亏本交易,对方只会把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太宰治像是感到意外般,“我本来以为你一定会同意的。”
毕竟对方已经因手伤堕落到了深渊,如果有一个能够重新让对方拿起画笔的机会,那应该会像是溺水之人抓救命稻草那样,不顾一切地去挣扎才对。
除非……
对方下一句话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的猜测。
“我的异能——”
只见青木言指尖轻触上自己右手的手腕,语气透着某种缥缈与憧憬,“名字是「自由乡」。”
热爱自由的不羁灵魂,绝不会因为渴望什么而被束缚,哪怕是坠入泥沼也一样。
听懂了对方言下之意的太宰治轻笑一声,“比起重拾画笔,更热爱自由吗?”
因为手腕被伤对一切都不甚在意乃至生命可以放弃的想法,在仍旧舍不得放弃离开这个世界浑浑噩噩活着和追逐自由的想法前都需要退让吗?
那这样的话,对方也想要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第7章
太宰治跟坂口安吾两个人一同在这间不大的阁楼里挑选,这里的画足足有五十幅。
深色调与浅色调分别放在两边,浅色调无一例外都是自然温馨画面,笔触温和,色彩搭配也恰到好处如梦似幻,看久了能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而深色调那边相对沉闷一些,太宰治兴致勃勃地欣赏过那些深色调的画,比起浅色调充满静谧与生机的温柔笔触,深色调所画的就更为诡谲神秘一些,无端让人想到黑暗深处会不会出现什么怪物。
比起画更像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每一个光影与线条都完美无缺,像是刻画过千万次那样,笔触带着严谨与热爱。
在翻到最后的那幅画时,他微微顿了一下,耳边仿佛又回响起森鸥外当时怀念又遗憾的话。
——“也许是一幅……充斥着硝烟与鲜血的画吧。”
眼前的画,色调通体灰暗,一座岛屿被漆黑如墨的海水包围,墨色的天空中有绚丽的极光,但极光也未能照亮黑夜,岛屿中似乎掩藏着许许多多的人影被夜幕包裹看不真切。
这幅画没有任何炮火与硝烟出现,但却能够让人设身处地感受到战场的残酷与极致的危险。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太宰治很快发现了原因,因为这些若隐若现的人影,如果这幅画中除去极光没有任何光源,那么人影也理应溶于黑暗,不该似有似无展现出现轮廓,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们携带着光源。
雪白刀片折射出的无机质冷光,枪支射出子弹时那一刻的火光。
这些都是照亮那些人影的微弱光源,所有的残酷都被黑暗掩藏,恰如罪恶悄无声息蔓延。
最下方画框边缘显示这幅画的绘成时间是两年前,比推测中的早很多。
太宰治拿着这幅画起身,看向站在门口像是在发呆一样的青木言,“青木,这幅画也是你画的吗?”
后者循声望来,目光在画面上停留了一瞬间后点头。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幅画,“这是真实存在的岛屿?”
“不知道。”青木言摇了摇头,像是回忆了片刻后才慢慢开口,“这是我在听完一个故事之后,做梦梦见的内容,醒来之后我把它画了下来,给我讲故事的那个人说这是个真实的故事,这个岛屿也许存在,但也有可能不是这个样子,因为我没有亲眼见过。”
太宰治唇边弧度微弯,隐约有些明白了什么,“那,这个岛屿叫什么名字?”
坂口安吾闻言起了几分好奇,他放下了手里的画,转而看向太宰治,在目光接触到画面的一瞬间,他瞳孔微缩。
记忆里那个词不受控制的浮现。
少年清冷平静的嗓音吐露出它的名字。
“常暗岛。”
“这幅画里好像有人?”太宰治伸手指向那些轮廓模糊的地方。
青木言轻描淡写地说道:“它在故事里是大战末期的主战场,总需要画点人承托一下氛围,粗略的渺渺几笔勾勒出模糊轮廓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主体还是场景。”
“原来是个关于战争的故事……如果青木异能发动能让人进去的话,是能够设身处地感受到战场的?包括没有画出来的岛的另一边也能去吗?”太宰治摸了摸下巴,看起来十分好奇。
明明对方知道自己进不了画里却仍旧这么说,难不成是怀疑什么了?
青木言思绪不着痕迹地偏移了一瞬间,不,也有可能是港口Mafia首领产生了怀疑,继而让对方调查清楚。
“可能因人而异。”青木言垂下眼眸,恰到好处遮住了眼底的思索,“拥有者对这幅画没有画出来的地方是什么印象,那么进入到画中后所看见的就是什么模样,如果说你认为岛屿另一边什么都没有是一片空白,那么这幅画的界限就止步于你所看见的那些地方。”
“那超出画面外的海域呢?也会因人而异吗?”太宰治像是仿佛要抓住了什么线索一般,对方的异能似乎并不如所说的那么简单。
青木言声音平静,“会很危险。”
这句话是太宰治始料未及的,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危险?”
青木言点了点头,多余的不再说,浅浅维持在提醒对方的地步,转移了话题,“你们是想要这幅画吗?”
“没错。”
太宰治随手把半米长的画给了一直沉默的坂口安吾,旋即对青木言伸出了手,脸上笑容灿烂。
“交易愉快,青木。”
青木言没有第一时间伸手,他垂下眼眸扫过自己的手又抬头静静看着对方。
后者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了?难道我们不能握个手来庆祝一下交易的完美落幕吗?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原因——让青木你不敢碰我呢?”
伴随着话音落下,周围的气氛一瞬间凝滞。
青木言看着太宰治眼眸中逐渐出现阴郁粘稠不加掩饰的黑暗与恶意,轻轻叹了口气,“你伸出的是右手,我右手伤势没有好,所以……”
“原来是这样。”太宰治似恍然大悟般,立刻换了只手。
这一次青木言伸出手与对方短暂交握了一下。
太宰治觉得对方体温似乎跟自己相差无几,与想象中的一样。
不过,根据触感来判断应该是真人没错。
太宰治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尖微收,心底划过一丝疑惑,是他猜错了吗?
青木言把两人送出了住所,这一次青木言一直目送两人上了车才合拢了门。
太宰治坐在车上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而像是确认什么一样抬起之前跟对方相握的手闻了闻。
“怎么了吗?太宰?”坂口安吾见对方举动有些疑惑。
太宰治迟疑地像身侧好友诉说自己感觉到的奇怪之处,“他太符合我推测中对年轻画家的样子了,手上没有任何伤口与茧,就连气味也淡的出奇,而且他体温也跟我想象中的一样。”
“太宰,你做出的推测本来就很少出现问题吧?”坂口安吾冷静地点出这一方面。
对方头脑异于常人,制定的计划很少出错,就连人心把控也极为准确,这也是为什么对方能够年纪轻轻就坐上准干部位置的原因。
好像确实是能够说得通,但太宰治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安吾,你有发现什么吗?”
对方的异能是「堕落论」,能够读取物品的记忆。
坂口安吾动作自然地摘下眼镜用布擦拭,借此掩藏自己异能未能起效的诧异,“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看起来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呢……”
太宰治无精打采地让人开车回港口Mafia。
青木言是真的没有问题,还是太过于滴水不漏了呢?
第8章
太宰治身上阴郁低沉的气息让所有路过的港口Mafia成员更加兢兢业业,他们目送着那个港口Mafia最年轻又阴晴不定的准干部进入电梯。
在看见电梯里另一道身影时,太宰治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为什么到哪里都能遇见你啊,中也。”
“哈?!这个问题是我问你才对!”平白无故又被攻击的中原中也相当不客气地攻击回去。
“我记得你是被首领派去参加拍卖会的吧?怎么两手空空回来了?”太宰治说到这里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难道说是因为身形太小,所以在举牌的时候被忽视了吗?”
“滚啊!那个拍卖会上除了青木言的画,其他的东西根本不用在意,首领只是让我去看最后成交价和拍下的人是哪一方而已!”中原中也额角青筋跳的极为欢快,他拳头捏的嘎吱作响,“别用你那阴暗恶心的思绪随便揣测别人啊!!”
“啊啊啊……原来是去玩的啊……”太宰治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格外倦怠起来,“我也好想跟小矮子换一下任务去拍卖会玩。”
被阴阳怪气了的中原中也抬手压着帽檐,思考着在电梯里把对方打一顿需要花多长时间,然而这个想法在他看见太宰治另一只手提着的褐色纸袋时消失了。
“首领派你去青木家取画?”
太宰治随意哼了一声,表示对方答对了。
中原中也眉头微皱,“是我们之前看见的那幅吗?”
“当然——”太宰治故意拖拽着音调,在对方眉头越皱越紧时,话音一转,“我才不告诉你。”
即使对方这么说,中原中也依旧知道答案,只不过对方这种恶趣味的态度让他十分不爽。
叮——
电梯已经到达之前按下的楼层,太宰治一马当先抢先出了电梯,仿佛电梯里会有什么令他窒息的元素一样,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紧随其后,开始无形的斗争,两个人你挤我我挤你一同进了首领室。
森鸥外双手撑着下巴,微妙地看着这两个身形不稳跌跌撞撞进办公室的少年。
中原中也扶着自己差点被挤掉的帽子,假装自己没有在首领面前干出这种幼稚事,而太宰治则光明正大地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胳膊吐槽对方。
森鸥外干咳一声,似提醒般,“太宰君。”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尽数收敛,他微微屈身,把画放在了对方办公桌上,“森先生,你要的画我已经拿到了。”
森鸥外没有立刻拿出来看,“青木君有跟你说这幅画的名字吗?”
“名字?”太宰治唇角微弯,他摇了摇头,“他只说这幅画里的岛屿叫做常暗岛。”
森鸥外指尖微动,脸上神色却并未有所变化,“是吗……说起来,青木是写实派画家?”
“嗯,大概是因为能够更好的匹配异能吧,不过……画终究是平面的,所以他说需要拥有者的想象力与印象填补空白。”太宰治说着话语一转,双手合十做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如果森先生认为岛的另一边是横滨,会不会真的出现这种情况?”
森鸥外联想了一下那种情况,总觉得会很割裂,违和感了太重,他办不到。
岛的一边是战场一边是繁华热闹的横滨商业街什么的,总觉得光是想一下大脑就头痛欲裂了。
他从袋子里拿出了那幅被保存完好精心配制了画框的画,画面真实程度远超想象,脑海深处的记忆一瞬间翻涌而出。
仿佛再次回到了他仍在军队当军医时的场景,炮火连天,悲鸣遍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幅画已经活过来了,并且在按照他记忆中的模样开始运转。
太宰治正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的表情,可惜森鸥外情绪掩藏的极好,他什么都没能发现。
“太宰君。”森鸥外缓缓开口,听不出情绪,“青木君见过这座岛?”
“不,他说是听了别人给他讲的故事然后梦见的。”太宰治微微耸肩,旋即问道:“森先生认识这座岛?”
“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森鸥外像是无奈般叹了口气,“天才这种存在真的是让人心生羡慕呢,哪怕是听见别人讲的故事,也能够梦见如此清晰又真实的画面,甚至就连岛屿的形状和细节都一模一样,我差点要以为青木君真实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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