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辞重新张口,但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于是又闭上嘴。
凌景从看着他,慢慢松开手,认真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不管是需要钱还是需要人,都可以来找我。我比凌响和更好用。”
宁辞垂下眼,即使凌景从已经非常直白地表明了这种想法,他却依然还想给自己留一点无用的体面。
可能是因为……坐在对面的是凌景从吧。
如果答应了,恐怕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在凌景从面前挺直腰板了。
“不用了,”宁辞长吁一口气,声音很轻,“不过真的谢谢你。”
他站起身,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人突兀地站在了桌子旁。
宁辞抬眼看去,大吃一惊:“凌响和?你……”
凌响和阴沉着脸,二话不说就拽着他的手腕把他用力扯到自己身后,然后看着凌景从冷笑道:“凌总,不知道他是我的人吗?”
凌景从直视着他,毫不避让:“你的人?他有自己的人身自由,他想和谁约会,想和谁吃饭睡觉都是他的自由,你想干嘛?囚禁他吗?!”
“对啊,”凌响和像是真被气着了,胸膛急速起伏,声音都变了调,“我给他钱,难道不应该我说什么他做什么吗?”
咖啡馆里人不算多,但他们俩在这儿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一时间惹得其他人不断扭头看过来。
宁辞用力挣脱他的钳制,拦在两人中间劝架,凌景从稍微缓和了些,他伸手想去看看宁辞手上的红痕,却没想到这个动作一下刺激到了凌响和。
凌响和猛然拽住了宁辞的衣领,把他拖向自己,吼道:“宁辞!你现在就告诉他,老子给你钱,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睡,是不是应该听我的话?”
咖啡馆里静了一瞬,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摩擦挪动声,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聚集到了这个小角落。
宁辞脸上青白交错,哆嗦着嘴唇去掰他的手,颤声说:“凌响和……你先放开我……”
凌景从反应过来,立刻握住了凌响和的手腕,同时整个人上前一步,挡住了宁辞的身影,把那些探究好奇的视线阻隔在背后。
他用力分开凌响和的手和宁辞的衣领,挡在了宁辞面前,低声骂他:“你疯了?在这儿犯什么病!”
“用不着你管!”凌响和骤然发力推开他,拽起宁辞往外走。
凌景从一个趔趄,勉强扶稳椅背站了起来,匆匆跟上凌响和的脚步。
凌响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把他拖上车,一句话都没说,冷着一张脸猛踩油门。
他一路狂飙,载着宁辞进了一个小区,粗鲁地把他拽了下来。
路上宁辞尝试开口和他沟通,但凌响和丝毫不配合,他说一句就暴躁地怼一句,简直怼了他一路。
宁辞只好闭嘴,沉默地跟着他上楼进了屋子里。
凌响和甩手关上门,怒气值像是达到了顶峰,全都积攒着爆发出来:“你他妈给我一个解释,宁辞?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
“我们只是谈工作,”宁辞心力俱竭,耐着性子稳声解释,“长今建设要和公司合作,我必然要见他。”
“怎么?你们公司只剩你一个人了?明天就要倒闭了?”凌响和不以为然,继续咄咄逼人,“我难道没跟你说让你离他远点儿吗?你没脑子吗?听不懂我说话吗?”
宁辞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太阳穴隐隐作痛,“凌响和,你先冷静一下,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你要是……”
“我要是干嘛?”凌响和声音抬得老高,像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张口咬他一样,“宁辞,你他妈的别忘了,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还他妈待在那个酒吧里卖呢!你敢不听我的话?”
宁辞闻言一滞,他抬头看向凌响和,罕见地硬气了一回:“我不是卖的,我在那家酒吧里当的是调酒师。”他上前一步,紧盯着凌响和的眼睛,哑声说:“你搞清楚了,凌响和,我他妈不是卖的,是你死缠烂打,你……”
“我怎么样?”凌响和轻蔑地垂下眼看他,嘲讽的语气让每个字都像针一样刺进宁辞心口,“以前你怎么装清高都是以前了,我给你钱,你让我睡,这不是卖是什么?”
宁辞浑身都在发抖,凌响和玩味地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我突然想到,这么算的话,那岂不是谁给你钱你就让谁睡?凌景从给你钱,你也会和他上床的,对吧?”
“闭嘴!”宁辞喉咙无端痉挛,他哆哆嗦嗦地吐出两个字,但这显然没有一点威慑力。凌响和挑了下眉毛,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声音也平静了下来,“好,很好。我们宁大摄影师也会骂人了呢,真是了不起。”
宁辞冷眼看着他,刚要开口说话,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突兀的铃声在此刻的寂静氛围里简直称得上是刺耳,宁辞瞥了他一眼,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凌响和一把抢了过去。
“你干什么?!”宁辞惊呼一声,凌响和从始至终都没去看那个手机,他盯着宁辞的脸,狠狠地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铃声戛然而止,凌响和欣赏着他脸上呆滞的表情,心情很好地笑了出来:“宁辞,你得听我的话啊。”
地上的手机支离破碎,凌响和用脚尖踢了踢屏幕蹦出来的碎片,轻轻说:“不听话,我会生气的。”
“凌响和……”宁辞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是不是有病?你摔我手机干什么?手机又没惹你。”
凌响和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走到他面前,忽然一抬手揪住了宁辞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按在了沙发上。
“没有我的允许,你谁都不许见。”凌响和倾身压在他背上,贴着他的耳朵出气,“你给我乖乖地待在这儿,哪都不许去。”
“凌响和!”宁辞在他身下拼尽全力挣扎起来,骂道:“你他妈的混蛋!你这是非法囚禁!”
“随便你怎么说。”凌响和拿起沙发上的一件白衬衫把他两手捆在背后,站起来走到门口,“这屋子里吃的喝的都有,你一会儿肯定能自己解开那衣服,以后我来这儿,你就伺候着,我不来,你就安分地待着。”
宁辞趴在沙发上艰难地坐起来,然而等他偏头去看的时候,凌响和已经关上门离开了。
他暗骂一声,想法设法地蹭着束缚他手腕的那件白衬衫。
凌响和绑的不算太紧,但也绝对不松,宁辞两手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挣脱出来。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才发现这是个密码锁。而且从里边儿出去也需要密码,宁辞试了试凌响和的生日,还有其他所有他能想起来的对凌响和有意义的数字组合,一个都不对。
宁辞皱着眉叹了口气,开始拿起扫把收拾地上散落的零件碎片。
门口传来两声很轻的敲门声。
宁辞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但他打不开门,只能出声问:“谁呀?”
“是我。”门外的声音轻轻的,声线低沉,宁辞愣了一下,脱口问:“凌总?”
“是我,”凌景从声音高了一点,“我可以进去吗?”
“对不起啊,”宁辞脑袋靠在门上,隔着防盗门道歉,“里边儿也要密码才能开门,我不知道密码。”
防盗门贴着他的脸,金属冰冷的温度挨着皮肤,忽然让他觉得有点难过。
周围安静了片刻,安静到宁辞以为凌景从已经离开了,却没想到门外又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才想着上来找你。”
“嗯,”宁辞鼻子发酸,小声说,“没什么事……谢谢。”
“嗯,”凌景从的声音听起来离他很近,他轻轻敲了两下门,声音也轻轻的,“我不知道具体的门牌号,只知道电梯停在了七楼。我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凌响和从这里出来。”
敲门声带起了防盗门细微的震动,宁辞把手按在门上,觉得自己是在隔着房门抚摸凌景从的轮廓。
他没说话,凌景从又说:“需要我找人把门打开吗?”
“不用了。”宁辞叹了口气,如果回来被凌响和知道了,他肯定又要发疯。现在他们的事被凌景从知道,他已经非常难堪了,如果凌响和真闹到他妈那儿……
但是眼下有些事,还只有凌景从能帮他。
“凌总,”宁辞敲了敲门,“能帮我回公司跟王总说一声吗?就说我有点急事,今天请一天假。”
“好。”凌景从一口应下,宁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公司里一个叫陆锐的人,让他去医院看看我妈,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但是我没接到,我怕她有什么急事儿。”
外边儿静了一瞬,凌景从应道:“好。”
“谢谢。”宁辞轻声说。
门外没了动静,他扶着门往下滑,慢慢在门口蹲了下来。
第9章 地址
闫善新脸色苍白,看着通话界面上一串红色的号码面色凝重。
“怎么啦?”旁边的女人探头过来,“小宁还是不接啊?”
“嗯,”闫善新点点头,不停地点亮手机屏幕,“你说……小宁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你别乱想了,”女人起身坐到她床边,拍了拍她的胳膊,“也许小宁正忙着呢,他们年轻人工作重,说不定手机没带在身边,等回头有空了会给你打回来的。”
“但愿吧。”闫善新叹了口气,上下划了一下通话界面,自言自语说,“是我拖累这孩子了。”
女人拍着她的肩膀,刚要出声安慰两句,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一个高高的男人两手都拎着东西,眉黒鼻挺,身上穿的一看就是上档次的好衣服,正对着她们俩微笑。
两人对视一眼,看起来都不认识这个人。
闫善新转头看向他,出声问:“你找谁呀?”
“阿姨好,”凌景从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床边,面带微笑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闫善新礼貌地问好,“我是宁辞的朋友,他工作上有些事需要处理,一时半会走不开,让我过来看看您。”
“啊,好,”闫善新扯了扯身上的被子,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床脚的一大堆东西,笑了一下,“买这些东西干嘛,让你破费了,我回头让小宁把钱给你。”
“不用了,阿姨,”凌景从自然地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床尾堆在一起的被子,“我和宁辞是很好的朋友,您不用这么客气。”
“您身体怎么样?公司里太忙了,宁辞没接到您的电话,也没时间回过来,我正好闲着,您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行。”凌景从拆开一盒牛奶递给她。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他最近怎么样,”闫善新局促地接过牛奶,小声说,“他挺好的就行。”
他们俩正说着,旁边女人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凌景从于是安静下来,病房里依稀能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让她回家做饭。
女人在这边儿一连串地说好,挂了电话以后对他们俩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得回家了,你们聊,我先走了。”
凌景从站起身,伸手搀着她的胳膊帮她打开门,“阿姨您慢走,路上小心。”
送完女人以后他又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闫善新似乎没什么话可说,两只手轻轻地摩挲着牛奶盒,偶尔抬起头和凌景从对视一眼,就尴尬地笑一笑。
这样安静了半晌,凌景从开口打破了沉默:“阿姨,宁辞平时是一个人住吗?”
闫善新点点头,沙哑的声音里隐隐透出自责,“是,我这病太烧钱了,连累着他白天黑夜地挣钱,都顾不上照顾自己了。”
“您别这么说,”凌景从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继续问,“那宁辞的父亲呢?他在做什么工作?”
闫善新听到这句话浑身抖了一下,她蜷起手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小宁的爸爸,前几年因为赌博进去了,最近才放出来,还没找到工作呢。”
凌景从顿了一下,他只知道宁辞的爸爸喜欢打牌,但没想到程度严重到这种地步,而且就闫善新的反应看来……他也并不是一个好爸爸。
“对不起啊,宁辞没和我说过这些,我不知道……”他看着闫善新苍白的脸色,愈发觉得宁辞过得不好,“对了阿姨,宁辞现在住在哪儿呀?”
闫善新看他一眼,并没有立刻回答。
凌景从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如果换做是他碰到这种情况的话,恐怕也不愿意告诉对方,毕竟就目前看来,他对闫善新而言,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于是为了让闫善新放下戒心,他偷偷给陆锐发了一条信息:
——给我打电话,现在。
过了两秒,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凌景从拿出手机,故意调整了一个能让闫善新看见屏幕的角度,确保她看见了屏幕上“陆锐”这两个字之后,他才接起电话。
“喂,”他对着闫善新点头微笑,“我已经在医院了,你们还忙着吗?”
“对啊对啊,今天真是忙死了。”陆锐在那边非常配合,“阿姨怎么样?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都挺好的。”凌景从把电话递给闫善新,提高音量让那头的陆锐也能听见,“阿姨,陆锐跟您说几句话。”
“哎哎,好。”闫善新接过手机,陆锐的声音传了出来,“阿姨啊,您还记得我吧?”
“记得,小陆嘛,你和小宁来过一次。”
“对对,就是我,”陆锐咳了一声,“宁组长最近好像要搬家来着,我们想帮他搬东西,但是他不乐意,他住哪儿我们也不太清楚,您能跟我们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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