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很快就接通了,紧接着余承远的声音传进耳里。
“嗨哟,这是谁家的丑孩子竟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爸爸的声音,余年险些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只能软着声音嘟囔地说:“你家的。”
“哦,原来是我家的哇,我家的孩子可一点都不丑。”余承远笑呵呵地说,语气带着抑扬的夸张。
“爸!”余年拖着尾调撒娇地叫了他一声。于是电话那头的余承远笑得更开心了,余年自己也被他感染得也忍不住咧开嘴。
“还以为你肯定在忙不会接呢。”余年说。
“乖乖的电话当然是第一时间接呀,就是可惜了,我在公司,你妈不在跟前,不能听电话。”余承远有点可惜地说道。
他这话给余年听得心里很不好受,他很快又说:“没关系,一会挂了我给妈妈再打。”
“哟,突然想起来给我俩老家伙打电话了,不是跟那谁吵架了吧?”余承远打趣地问。
被爸爸一说起来,余年鼻子一酸,眼眶就忍不住湿了,他抹了一把眼泪,瘪瘪嘴强忍着泪意说:“哪有?”
饶是很短的一秒停顿,余承远已经听出了不对劲,“姓覃的那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都是我欺负他,他哪敢欺负我。”余年赶紧解释。
“最好是这样。”余承远嘟囔着说,似乎相信了他的话,情绪也没刚才那么激动了。
余年不敢和他再多说,两人又东拉胡扯了几句别的,就借口还要给妈妈打电话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后,余年的心情又变得低落,他没有马上给妈妈打电话,而是看着脚下不知何时黏过来的一只猫,正讨好地蹭着他的裤腿。
余年脚一动,猫受了惊,忽地钻进不远处的一株矮花丛中。余年不是有意吓它,他嘴里念念叨叨地跟过去,手心里捧着早晨吃剩下的半个奶黄包逗猫出来。
猫用怯生生的眼神盯着他,就是不出来。余年挪到离花丛更近的边上,胳膊伸在花枝下面,把手又凑近了它一点。
猫才伸着脖子凑近闻了闻,又舔舔咬咬地吃起来。余年趁机用另一只手试探着摸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脑袋。
半个奶黄包才咬下去一个边,余年一时没忍住,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猫瞬间警惕地又缩回了脑袋,这次任凭余年再怎么叫它就是躲着不肯出来了,连小心试探都没了。
余年有些泄气,想打喷嚏的感觉又来了,他只好将剩下的包子放在花丛下,扶着膝盖站起来。
“没想到你也喜欢猫?”身后突然有人开口问道。
第18章
还真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
余年闭着眼睛狠狠地皱了皱眉,他在心底把能想到的词语念叨了个遍,方才换上一副自若的表情转过身来。
“一大早就躲在这偷懒呢?”白舟年笑着问他。
余年面色恍然一变。他只上了一天班,根本就没有适应那种有节奏的生活,今天一早起来压根都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份工作这件事。更要命的是竟然在这里还能撞见白舟年,要说他不是跟踪自己都很难解释得过去了。
“躲清闲还被老板撞见了,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白舟年歪头靠近他一点说道。
他眼里的笑意更浓,语气里无端带着一丝莫名的宠溺,听得余年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自在地搓搓手腕睨了一眼白舟年,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对他笑得出来。
余年不想回答他那个无聊又幼稚的问题,转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住在这附近啊。”白舟年说,视线状似随意地瞟了一眼不远处长椅边立的行李箱,又提议道:“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
“哦,不了!”余年立马摇头果断拒绝,仿佛拒绝的慢一点就要被强制带走似的。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不知从哪里看来的拐人回家行凶的视频片段来,一种怪异的瘆人感从心底油然而起,看向白舟年的目光也不由变得警惕了起来。
“好吧。”白舟年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说道。
不知是不是余年的错觉,他发现在他说了拒绝后,白舟年的表情里掺杂了一种落寞,就好像被他果断的拒绝给伤到了。余年反思,是不是至少该装作考虑一下,不要回答的那么干脆。
“那个......我的意思是太麻烦了,就不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解释了一遍。
“不麻烦的。”白舟年的眼睛亮了亮,眼底立马浮上笑意,很快说道。
“......”没想到他会这么坚持,余年倒有些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后背都不自在得有些发痒。
他看着白舟年还在想要怎么委婉地拒绝他,白舟年却突然凑到他面前来,捉住了他一直在挠胳膊的那只手,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红?”他问。
余年这才看到他的胳膊上起了一个个小小的红疹子,有点痒,他伸手就要挠,被白舟年抓住手腕制止了。
“好像是过敏了,你刚才是不是碰猫了?”白舟年抓着他的手腕仔细察看了一遍问道。
“就摸了一下。”余年回忆他刚刚确实摸了一下猫的脑袋,但也不至于就过敏了吧,而且以前好像也没对动物毛有过过敏的症状。
“应该就是过敏了,我带你去医院。”白舟年用指腹在他腕上发红的地方轻轻摩挲几下说道。
余年给他这温柔小心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脸不由得烫了起来。看白舟年的表情很认真,余年才意识到他是说真的,他赶忙拒绝,说出口的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不......不用,一会会就过去了。”
“夏天过敏还是重视点为好,严重的有可能导致窒息性休克,不要不当回事,不想去医院的话也可以去诊所,附近就有,很近的。”白舟年状似恐吓地说道。
余年给他说得心里直发毛,后背上痒的感觉似乎也越来越强烈了,他有些犹豫地看着白舟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吧,箱子我给你拉着。”白舟年已经牵着他走向长椅,将立在那里的行李箱提在另一只手里。
两人沿着公园里的小道走出去好一截之后,余年才后知后觉地懊恼起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提议。这会再想拒绝未免显得矫情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
一路上,白舟年问他为什么出门带着箱子,余年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他才不想告诉他是因为和覃斯越分手了无处可去,避免白舟年得意得忘了形。
白舟年只是笑了一下,贴心地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说起自己那套广场附近的房子,从价格说到房子的朝向采光装修等,最后又提起有个朋友的房子正在出租,但是还没有租出去。
余年安静地听着,间或答应一声,很少搭话。他确实想过先租个地方住一段时间,等覃斯越的公司顺利上市之后再跟爸爸挑明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反正左右不过半个多月的事,时间不算很长。
不过在这些从来没有操心过的事情上,余年一向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很多时候都是到不得已的时候才真正做决定。眼下时间还尚早,他还没真正决定好从李尔家跑出来后今天晚上要住哪。
白舟年见他对这些话题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便也知趣地换了话题。好在诊所真的很近,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
诊所不大,坐诊的医生是个约摸三十来岁的男人。他们进去的时候,男人正在给一个女生搭脉,沉思一阵问诊几句,面色严肃得仿佛面前的病人已经行将就木,无药可医了。
“中医?”余年背过身,用嘴型问白舟年。白舟年冲他温柔地点点头。
余年最怕看中医,一摸脉,底裤都能给你扒个干净。
见他一脸别扭,白舟年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小声说:“别怕。”
余年被他这种奇怪的亲昵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
“过敏引起的急性荨麻疹。”男人不很温柔地抓着他的胳膊草草看了几眼说,“吃点药,不要挠,不要吃发的东西,不要用很烫的水冲澡,最好这两天就先不要洗澡了。”
说完就给了他几颗用不知从哪撕来得一小方报纸包着的药,还有一支涂抹的药膏,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们走人了。
余年虽然不能理解,还很质疑这位医生的医术,毕竟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中医相比,眼前这位实在太年轻了些。不过虽然不大确定,但他还是不得不听话地跟着白舟年从诊所出来。
出去后,白舟年去路边的报刊亭买了水回来,余年站在路边喝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
已近中午,阳光正盛,身上出了汗之后变得更痒了,余年烦躁地狠抓了几下,指甲划过的地方无一例外凸起了红色的印子,看着有些吓人。
白舟年制止几遍不果之后,索性牵起他的手不让他乱动了。
“我带你再去医院看看,看西医有没有什么快速止痒的办法。”看他实在痒的难受,白舟年哄他道。
余年摇着头拒绝,眼圈也变得红红的。他想他现在一定很丑,不想再去人多的地方,而且今天还给白舟年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余年心里憋屈地很想骂人。
“不去医院的话,我送你回去休息,今天就给你算请假了。”白舟年似乎一点也没被他的情绪影响到,依旧温声软语地跟他说着话。这让余年的不爽变得更甚,偏又不能责怪人家的好意,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白舟年又说了一遍送他回家。余年在心里将能联系的人一一想了一遍,但一个都不敢联系,这会实在不知道去哪。
“不想回家的话先去我那里吧,我一个人住。”白舟年又说。
余年想都不想就要拒绝,他甚至想让白舟年赶紧从他面前消失,但话还在酝酿中就又听到了白舟年的声音。
“你是不是还在介意当年的事?”他问。余年一时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当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不开心的。”白舟年懊悔地说,“那会我们都还太小,有时候确实很幼稚,如果有让你到现在还介怀的事的话,要原谅我哦。”
他这么诚恳的话倒让余年有些惶恐,因为当年总在无理取闹的那个人是他,对白舟年没有好脸色也纯粹是因为他和覃斯越的关系。现在想来,倒是白舟年本人并没有做过什么让他讨厌的事,他只是单纯不喜欢他老黏着覃斯越,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因为吃醋。
“果真不能原谅吗?”看他陷入一阵深思,白舟年忍不住问道。
“没...没有。”余年给他突然凑近的脸惊得脑袋后仰了一下,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那就就近原则,先去我那休息,再站在这我们两个都要被晒化了。”白舟年弯着嘴角说。
......
余年总有种被他套路了的感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闷头闷脑地跟着他一起走了。
第19章
真正的离开从来不是大张旗鼓,而是悄无声息的。
覃斯越是在给余年发消息被拒收时,才恍然意识到昨晚他心头闪过的那一丝不安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余年明明很生气,但最后还是选择闭着眼睛迎合,在那一瞬间他明明已经感觉到余年不同以往的异样了,那种莫名的不安明明那么强烈地闪过心头,就好像近在咫尺的人正在一点一点地向他疏远,而他竟然只是怀疑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很快就被余年迎合的假象给蒙蔽了。
在欢愉的浑浑噩噩中,他甚至都没有想起来,做那些亲密的事时,不得痛快的余年是会对他又踢又咬还要哭着鼻子撒娇的。覃斯越懊悔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早上余年跟他告别时,他也曾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余年是真的在向他告别,所有的事都是有迹可循的,可他偏偏就没想到这一层。
余年的离开,平静得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刺激得覃斯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又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出去,但无一例外都收到了红色感叹号的提示。
覃斯越不死心,他继续发,甚至为了能发得更快一点,他直接开着系统自带的聊天表情,看都没看胡乱点出去了一长串,动作显得有些手忙脚乱,颤抖的手指触到屏幕发出一阵急促且毫无节奏的“哒哒”声。
但没有一条是发送成功的,到最后,他捏着手机从椅子里突然站了起来。
椅子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又闷又重的响动,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到一向沉着自若的老板突然脸色煞白地冲出了会议室。等他们回过神时,老板的助理已经匆匆跟了出去。
覃斯越边往电梯口跑边拨出去了一串熟记于心的数字,电话里很快传来说话的声音,但并不是他此刻想听到的余年的声音,而是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他挂掉,又重新拨出去,一遍又一遍,但每一遍都是机械声重复着同样的话,听得他心里烦躁不安。
“在市民公园!”身后匆匆赶过来的助理边听电话边对他说,随后他又嘱咐电话里的人说:“不要跟丢了。”
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助理挂断电话,此时电梯正好到达顶层,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电梯开始下行的时候,助理毕恭毕敬地对覃斯越说:“夫人早上十点十一分带着行李箱出门,上了一辆梧AD82689的出租车,十点二十六分在市民公园西门下车,然后在西口的第二个长椅上坐了十九分钟,中途打了一个电话,又喂了一只流浪猫,最后......”
助理观察着覃斯越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把盯梢人说的话完全重复给他。
覃斯越面色凝重地睨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助理才又继续说道:“夫人和一个年轻先生说了会话,之后两人步行去了公园东口附近的一家中医诊所,现在还在......”
“去了诊所?”覃斯越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一双望不到底的双眸盯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的,现在还在诊所里。不清楚是不是夫人生病了,他们两个没敢跟进去,怕太近了会被夫人发现。”助理小心翼翼地把话复述完,手心里已经紧张地出了一层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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