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说,她恨归她恨,因为我爸对不起的人是她,我没必要跟着她一起讨厌爸爸,因为他还是很关心我。
“我妈妈是个很强大的女人,这个世界上,我最佩服的女人就是她了。”
看高雅歌还是拧着眉,苏昱童又笑嘻嘻地说:“大人的事情是大人之间的,小孩子别去管了。父母之间是爱情的关系,我们和父母是亲情的关系,爱情和亲情的评价标准本身也不一样啊。”
看高雅歌还是茫然的样子,他问:“你恨你父亲?”
高雅歌默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
苏昱童长叹一声:“哎……结果是个误会,害我一个人伤心了好久。以后我们还能继续联系吧?”
高雅歌红了脸:“嗯。”
苏昱童付了钱,站起来:“那走吧,一起坐地铁,我记得我们是同一个方向?”
“不了,我还有点其他事,下周见。”
高雅歌说完,从面店出去,一路小跑出了地铁站。
第67章 尾声4
下雨天黑得早,五点多天色就暗下来,街面上店铺的招牌灯,在雨帘里变成闪烁的霓虹。
喜喜火锅今天的营业时间也提前了,天冷,生意比往常还好。十来桌的一楼大厅,已经坐满一大半,客人还在源源不断进去。五六个服务员身段灵活地在桌间穿梭,人声鼎沸,火锅的香味儿随着阵阵雾气从半敞的玻璃门涌出来。
高雅歌站在店门前,才发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她左右看了看,打算另找个地方先呆着。但一想到店里得忙到深夜里,自己肯定待不了这么久。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回去时,出来接客人的服务员看到了她,热情地招呼:“小歌啊,你爸在店里,你先进来,外面下雨呢,我去给你叫他。”
看着那服务员到后厨,高毅很快跟了出来。
他身上系着沾了油污的围裙,后厨热得只穿着一件打底衫。他匆匆走到高雅歌面前:“怎么这时候来了,今天不上课?”
“今天去排练了,请了假。”
“哦。”对于女儿在约定之外的时间到访,高毅心里高兴,也因没有准备而有些不知所措。他环视一圈,“去二楼吧,楼下快坐满了。想不想吃火锅?”
高雅歌摇头。
“那我去给你炒两个菜,你上二楼等着。”
“刚吃了面条,吃不下。”
往常高雅歌过来,高毅都是做一桌好吃的。父女俩坐在一块儿吃顿饭,有食物分散注意力,不至于尴尬。
然而今天没有食物过渡,两人一时不知从哪儿聊起。
高雅歌右手捏着左手手臂,有些忸怩地:“……也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过来看一下,没想到你今天这么忙。”
她还记得父母最后那一场官司,母亲气势汹汹,一定要赢过父亲,却没想到,到最后父亲都没有出现。母亲自然赢了官司,认为是有错在先的父亲心虚了,没脸来见她们母女,然而高雅歌心里却非常失落。
她认定父亲已经不要她了,因为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父亲也的确消失了几个月。几个月后,父亲再次出现在了学校外面。她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最后发现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坐上公交回家。
从五年级到六年级,父亲出现的时间并不固定,但是常常来,持续了整整一学年。有天,高雅歌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到学校等她。
高毅说,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又不能去家里,还说他已经和苏雪青分开,又问高雅歌初中打算去哪里。
上了初中,高雅歌背着母亲,把学校的位置告诉了父亲。高毅还是常来,和她说几句话,请她吃点东西,会给她塞零花钱,但高雅歌不收。
大概从半年前开始,高雅歌才会在周末抽出一些时间,过来店里找高毅,和他一起吃饭,然后呆一阵。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母亲的。所以每次父亲给钱她都不能要,她有多余的零花,母亲一定会察觉。
父女俩的关系终究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父亲总是对她小心翼翼的。她也无法像过去,把所有事情都和父亲说。但她知道父亲并没有真的不要她,其实她也从未真正憎恨过父亲。只是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要如何自处,如何面对这一切,便过渡了母亲那种恨意。
时过境迁之后,她明白无论怎样怨恨,她的家也不会回到从前,心头那些很负面的东西便渐渐消散了。
“没事,忙得过来。”高毅摘下围裙,扭头对正在给客人上菜的服务员说,“小琴,你一会儿收下银,我出去一趟。”
“好嘞,老板。”
交代了店里的事,高毅又问:“你想去哪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我对这边也不太熟。”
这可难倒了高毅,他平日也都是在店里忙,没怎么逛过街。说起来店在这块儿开了三年,他对周边也不太熟,况且还下着雨,外边冷飕飕的。
小琴正好凑过来:“老板,柿园路新开了一家网红奶茶店,甜品很好吃,你带小歌去那儿呗。”
“去喝奶茶怎么样?”
“嗯。”
柿园路就几百米距离,一前一后两把雨伞。
雨伞遮住了高毅的视线,只能看到女儿的马尾辫在衣服上轻扫的发尾。
女儿很漂亮,眼睛像他,见过的人都那么说。他也不奢求更多,不奢求女儿真的能够原谅他,再像以前那样粘他爱他。就这样一月一两次的见面,和孩子吃个饭,说说话,他就满足了。
“冷吗?”
“不冷。”
“小琴她们经常在河边的服装城买衣服,挺好看的,一会儿带你去买衣服?”
高雅歌摇头:“我有衣服。”
“有也可以多买点。”
“我拎着衣服回去,怎么和我妈讲?”
高毅不吭声了,揣在兜里的手摸出烟盒,想想又塞了回去。
“我真的有衣服,每个季节我妈都会给我买新的,身上这件也是才买的。”
“她以前挺抠门。”
高雅歌笑:“这不是你给了她钱。”
火锅店这一年来赚了些钱。他给孩子零花,孩子不要,他只好抚养费给多一些。他了解余曼丽的为人,知道这钱都能花到孩子身上,便也给得大方。
见女儿笑了,他也笑了笑。
奶茶店里亮着暖光,充盈着甜蜜的味道,十分温馨。高雅歌点了奶茶和甜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高毅能感觉到她今天挺开心,话也多了许多。
“拍话剧还顺利吗?”“挺顺利的。”
“什么时候开演?到时我也来看看。”
“得七八月吧。”说话间,高雅歌抬起眼睛,“你猜我碰到了谁?”
“谁?”
“苏昱童,我就是和他搭档。你还记得他吧?”
“记得。”
苏昱童,苏雪青的侄子。
一想到苏雪青,高毅的心也难忍地颤了颤。但这不能让女儿察觉,他也没再就苏昱童多说什么。
“苏昱童变了好多,他现在好高,差点有你那么高了。”
“现在的小孩营养好,长得高。”
“我有一米六,要是能长到一米七就好了。”
“你才15岁,会长到一米七。”
“不会的,女生生长期短,我顶多能到一米六五。”
“这个高度女孩也够了。”
高雅歌瞪着高毅:“你怎么总在敷衍我?”
“没有敷衍你,不管一米六还是一米七,都挺好。”
高雅歌笑起来,挖了一大勺蛋糕直接塞进高毅嘴里:“这个好吃,你尝尝。”
冰凉丝滑的奶油,从嘴里一直甜到胸口。高毅想起这丫头小时候总是闹着要吃冰激凌,然而买来的第一口,总是先给他吃。那口感,也是这样冰凉甜腻。
“爸,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你快吃吧,吃完该回去了。”
说到这个,高雅歌原本还很放松的表情,又重新板起脸,又恢复了那种安静的不动声色。
看她好似不太高兴,高毅赶忙说:“不是我赶你,太晚回去,你妈妈会担心。”
“她才不会。”
“怎么会不担心,一个女孩在外边,天黑不回家,她又不知道你来找我了。”高毅站起来,“走吧,我送你。”
现在高毅开一辆小皮卡,是他平时进货用的车。高雅歌坐在副驾驶,一副毫无兴致的模样。
“怎么,和你妈吵架了?”
高雅歌摇头。
“那怎么回事?”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说了:“我妈找了个男的。今天是她的休息日,一般休息日那男的会来家里,我不想回去看见他。”
“他和你妈什么关系?”
见父亲还关心母亲这些,高雅歌那已经放弃的让父母复婚的想法又蠢蠢欲动起来:“她说就是认识的朋友,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其实第一次她主动给高毅打电话,说要去找他,就是她在房间听见客厅的母亲和这个男人聊得火热。
“男的是做什么的?”
“小学老师,长得也不好看,话很多,总哄着我妈,我妈还就吃那一套……”
她还想说点什么来诋毁这个想要插足她的家的男人,高毅却打断了她:“这不是挺好的。”
“挺好?好在哪里?”
“是正经老师,也不是什么坏人。主要是他乐意哄着你妈,你妈也乐意被他哄着,这不挺好?”
“……”
“丫头,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我和你妈复婚,但这不可能了。你妈前半辈子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以前我也没有哄过她,现在有人愿意哄着她、陪她说话,只要那是个好人,不苛待你,就随她吧。”
“可是……”
“你下学期上高中,三年后就出去念大学了。就算大学也在这边念,也就只有那么几年时间还能陪在爸爸妈妈身边。以后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你妈妈一个人,那就太孤单了。”
高雅歌抿着嘴:“所以你以后也会和别人在一起?”
“我不会。”
“和苏雪青也不会?”
雨水啪啪地敲在铁皮车顶上,车厢里一片安静。
高毅不说话,高雅歌呼吸变得急起来:“你……”
“也不会,爸爸答应过你。”
高毅打开扶手盒,从里边掏出一盒布艺发卡:“上次你发卡掉火锅里了,我买了新的。”
第68章 尾声5
“我和他相亲认识的,我们父母在同一个系统里,是多年的同事。他爸非要把他介绍给我。说实话,我条件比他好,相亲遇到的都是比他条件好的对象,但我不喜欢别人太主动贴上来。第一次见面,他彬彬有礼,一点也不急躁,见了好几次都不动手动脚,我就很有好感。
“确定关系没多久,他就说结婚,我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原本我家里人说还说多考察一下,是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婚后他对我也算不错,就是着急生孩子,说他父亲有病,希望有生之年抱上孙子。本来不想那么早生,但两边家里都是这想法,也就生了。
“孩子出生后,他就没有碰过我。我以为是身材走样了,就去健身,吃减肥药。后来瘦了,还去做了医美修复了一些生育的损伤。但他还是照样很冷淡,每次我主动提出来,他就说工作很累。次数多了,他就说我欲求不满,实在不行,让我自个出去找野男人。
“那话说得很难听,在家当姑娘时家教也严,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再也不找他了。
“有时候会觉得不对劲,但看他对儿子那么好,又觉得是我想太多。上网查了,也有人说就是有人冷淡,不想做那事。实在不和谐,就离婚吧。但我不想离婚,孩子还那么小,况且说出去是因为夫妻生活不和谐离婚,好像我是个很放浪的女人,我也丢不起那脸。
“我就这么一直忍到半年前,发现他的小号,看他那些露骨得让人恶心的聊天记录,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性冷淡,而是个同性恋。他每个星期都要出去约,在那些说加班的夜里,有时甚至一早出门就是为干这事儿。我带着孩子回娘家,他甚至把人带回家里,堂而皇之过夜,第二天被我碰到,就说是借宿的朋友……”
说到这儿,叙说的女人开始掩面哭泣,“呜呜”声响彻整个房间。
房间是在一座老式的公寓楼里,借的培训班的教室。木头装饰都是陈旧的颜色,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深色的木地板上亮起一个个方形的光斑。
女人坐在阴影里,诉说她人生的苦楚和悲痛:“……这些事,我想到都恶心,我想离婚,他不同意,说除非让我净身出户……我可以不要钱,但我不能没有儿子……”
“你有他出轨的证据吗?”
“有,他那些聊天记录我都拍下来了,就是拿这个去和他对峙的。”
“那你起诉他离婚啊,他出轨,还骗婚,是过错方。”
“单凭这个不行的,同妻根本不受法律保护,出轨这个,对于财产分割和抚养权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那你说她这样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如了那混蛋的愿,净身出户吧。”
“反正今天坐在这儿的这些人,甭管离没离的,遇到这种事都脱了一层皮。”
余曼丽突然站起来,义愤填膺:“你要想拿到儿子的抚养权,唯一的办法就是闹,动静越大越好。先让他爸妈亲戚都知道,你不说他跟你一个系统的么,还不行,就闹到他单位,让他同事领导都知道,把他那些下流话打印出来,天天拿去他单位发。联合你家里的兄弟姊妹,让他们帮你讨公道,反正清官难断家务事,法律不管的地方,你就得自个想办法。还要联系媒体曝光,让全社会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渣滓,我就不信他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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