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车厢内,因少年身体高温散着淡淡的酒意,掺着男人素雅的香水气。
两种气息混合在一起,越缠越深,像被封进高压锅般亟待引爆。
幸而,车门打开,入夜的凉风卷着清新空气,冲淡了那险些令人昏头的气味。
车已到家,韩嘉榆下车绕到另一边,把时冬暖抱出来。
睡得正香的人被打扰之后,像是搭错了神经,突然捂着嘴喊起来, “嘉榆哥哥,我的下巴掉了!”
韩嘉榆听笑了, “掉了你就捡起来。”
“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韩嘉榆稳稳抱着他往屋里走, “那你到家给它打个电话。”
“好吧……”时冬暖把脸捂进男人胸肌里, “没下巴的我会很丑,你不许看哦!”
两个人胡说八道着进了屋。
要不要带酒鬼去浴室?
韩嘉榆短暂地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先把人抱回了对方的卧室。
醉醺醺的人头朝下栽进被窝里,韩嘉榆开了灯,低头一看,发现该去浴室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因为“下巴掉了”的人糊了他胸前一大片口水。
韩嘉榆:“……”
床上的罪魁祸首还毫无自知地假装毛毛虫,撅着屁股蛄蛹蛄蛹,直到身子一歪,啪叽砸在床面,露出脸,才没把自己闷死。
韩嘉榆叹了口气,见胸前那块衣料因遇水而收缩,紧贴着肌肉线条,勒得沟壑愈显。
他穿着难受,又怕离开卧室换衣服时,小醉鬼意外把自己折腾死。
屋中另一个人还扑腾着,韩嘉榆心想反正对方也不清醒,便单手按着不让人乱动,单手撩着上衣底部,把衣服脱了下来。
大片冷白的肌肤骤然一晃。
韩嘉榆把上衣甩在地上,低头看去……
就对上某个醉得糊涂的小流氓色眯眯的目光。
“嘿嘿。”时冬暖龇牙, “好大的奈子。”
韩嘉榆:“?”
“可以摸摸吗?”
韩嘉榆:“?!”
他简直要疯了。
某人仗着醉酒,堪称在他理智的边缘疯狂蹦迪。
“某人”像要包养金丝雀的金主似的坐起来,轻佻勾了勾手指,开出条件, “我拿秘密跟你交换,你让我摸一下。就一下!”
韩嘉榆倒是不介意被这小子摸,但可以白嫖一个秘密,何乐而不为?
他别着手臂,谈判似的, “什么秘密?”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时冬暖故作神秘, “我还没告诉任何人呢,所以不能被别人听见。”
韩嘉榆也没计较这屋子里哪来的别人,还是坐上了床尾,附耳贴近软在被子里的时冬暖。
一见男人凑近,时冬暖的手臂就攀上来,像没有骨头的藤蔓妖精。
仅隔衬衣薄薄布料,柔腻温热的皮肤触感更加明显,紧覆住男人赤着的胸膛。
激得韩嘉榆猛然一颤。
“我的秘密是,”时冬暖眯着眼笑, “韩嘉榆说他想追我。”
刚说完,没骨头的人腰一塌,就软在男人的胸肌上,投怀送抱。
也不管对方听完这秘密是否还觉得交易成立,醉鬼就自顾自地在人身上乱摸乱蹭起来。
韩嘉榆已经忍了一晚上了。
从酒楼接到这小子,被对方不知死活地暗示“危险”后,到一路撒娇点火,再到床上肆意妄为地肢体接触……
更何况,韩嘉榆还告过白了。
甚至,喝醉的人并未忘了这件事。
勉强维持理智上好的保险栓,几乎是被眼前的危险份子亲手拆下。
韩嘉榆濒临走火。
“你好帅啊……”危险分子还毫无察觉,水蛇般凑上来,呼吸喷在他嘴唇上, “你长得好像某个人呀!”
顿了顿,危险分子灿烂一笑, “好想亲亲你。”
韩嘉榆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抬手捏住了时冬暖的下巴。
他哑声问:“我像谁?”
只要从时冬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只要得到时冬暖想亲吻自己的认可……
韩嘉榆就不会再压抑。
被捏着下巴的人双唇微张,露出两排白皙的牙齿,呵着热气。
他努力睁开迷离的眼睛,再次看清眼前的人,确认身份,开口道:
“你果然很像他。”
“他是谁?”
“Austin。”
“……”
韩嘉榆松开了他的下巴。
韩嘉榆起身站定,表情冷下去。
韩嘉榆面无表情给醉鬼脱了上衣外裤。
韩嘉榆报复般拎起被子,将醉鬼整个活埋……
然后在离开房间前转身回去,把醉鬼的脑袋从被子底下捞出来。
第39章
时冬暖睁开眼睛。
他睡醒,眼见视线中是熟悉的卧室天顶,便习以为常地重新闭上眼睛,想睡个回笼觉。
直到头部似有若无的刺痛,唤醒他关于宿醉的记忆,他才恍惚记起,断片之前,自己本来是在酒楼里的。
原本是和社团众人在一起的。
且在那之前,自己已经报备过周末不会回家。
所以,为什么现在,自己会出现在家中的卧室里?
时冬暖猛然睁开眼睛,腾一下坐了起来。
掖进颈窝的被子顺势滑落,露出他上身被撕扯得松松垮垮的小背心。
他低头,先看到胸口背心正中被揪得失去弹力的一大块布料,依稀可见大手的指痕。
那尺寸显然不是他本人的指印。
大概率是自己挣扎扑腾时,被体型差极大的男人强行摁着蛮力压制了。
体型差?对方还能是谁?
时冬暖心中已有了答案。
紧接着,视线下移,时冬暖看见被子堆砌处露出的,自己的裤衩头……
以及再往下两柄赤-条条的裸腿。
时冬暖:“?”
我衣服呢?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不太纯洁的猜想闪现进他的大脑。
这猜想令时冬暖心跳加速,他挣扎着爬出被窝,寻找蛛丝马迹验证自己的假说。
于是他就看到了地板上韩嘉榆的贴身上衣,其中有一片晕深的暗色,明显是可疑的水渍。
时冬暖:“?!”
他颤抖地翻出手机,打电话给了好友丁灵笙:
“喂?丁当当,我好像当大人了。”
一大早醒来大脑还没重启的丁灵笙:“Hello?
你会说中文吗?我听不懂。”
“我……”时冬暖艰难地咽口水, “我好像和韩嘉榆睡了!”
丁灵笙:“?!”
隔着听筒,时冬暖都能听到对方“蹭”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的动静。
丁灵笙:“这下听懂了!但是,你和酷哥怎么会?!”
时冬暖补充信息:“韩嘉榆之前跟我告白了。然后,我昨晚喝醉了……”
“……”沉默许久,丁灵笙艰难道, “是因为我一直口嗨你们的关系,所以你们就干脆坐实了给我喂饭吗?”
时冬暖:“……”
“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别唱了!”
两只木鸡各自握着手机,一时都无话可说,僵持了许久。
片刻,丁灵笙试探着问:“所以,那什么,你感觉如何?”
时冬暖摸摸后腰,又摸摸辟谷,觉察片刻,突然崩溃, “呜啊啊啊啊我怎么没感觉啊!”
丁灵笙心情复杂,酝酿了片刻才安慰, “也不一定就是酷哥先天条件有缺陷呢?往好了想,万一其实是他事后处理得很妥善呢……”
“我好不容易有一次真实的体验,居然什么也没感觉到,什么也没记住!我的素材啊啊啊啊!”
丁灵笙:“……”
原来难过的是这一点?
不奇怪,漫画家是这样的。
“如果你只是可惜没记住感觉的话,那不是很简单吗?”丁灵笙提议, “再试一次不就得了。”
“嗯?!”
“做都做了,没记住不是更亏吗?”
“好像,有点道理……”
大抵是宿醉效果加身,大脑被麻痹的时冬暖就这么被忽悠“瘸”了。
稍加洗漱后,他在丁灵笙“反正再do一次也要脱裤子”的怂恿之下,晕晕乎乎地套了件oversize的T恤,只穿着上衣就走出了房间。
甚至打着赤脚,忘了穿拖鞋。
*
厨房里漫着浓郁的番茄香气,身材高大的男人躬身站在灶台前,偏身低头,才不至于撞到头顶的橱柜。
他将一板切好的豆腐倒入番茄汤中。
汤面冒着醇香的泡泡,番茄浓稠的汁水裹上白嫩的豆腐块,勾人食欲大增。
可韩嘉榆却看着那锅渐翻滚的醒酒汤,疲惫地揉了揉鼻上的穴位——
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仅因某罪魁祸首情到浓时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
Austin。
想亲亲他,是因为他长得像Austin?
他韩嘉榆成替身了?
他在网上搜了一整晚这个名字,想找到与自己眉眼相似的名人。
韩嘉榆有着西方高眉深目的骨相,兼具东方男子端方周正的皮相,骨皮融合得浑然天成,独特的气质很难与别人相撞。
网上确实能搜出不少名为“Austin”的演员或男模,照片所示面部骨流与韩嘉榆略有相似,但五官走向根本称不上相像。
既然不是名人,那会是校内的留学生么?
这种现实的可能性比追星的猜测还要残忍。
难怪总愿意与他亲近,可他告白了,却又无法接受……
想到这里,韩嘉榆的手指扣紧了锅勺的长柄,因用力,粉白色的指甲肉摁得殷紫。
他无法控制地将自己与那个名为Austin的男人对比,并因为时冬暖的偏向,而没由来地自惭形秽。
韩嘉榆最后只反复问骄傲的自己一个问题:
假如那小子把你当成Austin的替代品,才能和你在一起……
韩嘉榆,你能接受吗?
咚咚咚。
身侧传来赤足踩上地板独有的声响,韩嘉榆回神,刚转头要纠正这习惯,便被餐厅里的景象惊得一颤——
时冬暖只穿着大T恤就出来了。
碎发凌乱飞翘,营造慵懒的氛围。宽松的上衣垮垮搭在肩头,露出挂在颈侧的背心吊带,引人遐想。
衣摆堪堪遮住腿根,露出其下两条又长又直的白腿,肉量覆盖着纤细的骨骼,匀称得恰到好处。
钓起韩嘉榆的回忆——
指尖陷进去时,柔软又不失弹性,触感非常好。
啪。
手中的锅勺砸进汤面,溅起点子,落在台面上。
韩嘉榆故作镇定收回视线,转身取了台布擦拭。
*
时冬暖走到餐厅时,发现韩嘉榆正在厨房里忙碌。
与男人隔着一方流理台,他站在厨房外侧,脑子还懵懵的。
掺了姜汁与参片的醒酒汤香气飘进他鼻间,一点一点将蒙了雾般的思绪唤醒。
比刚睡醒时聪明了一点,不多,但勉强够用,时冬暖便开口试探:“早啊,小舅……呃,韩,韩嘉榆……”
都是要上床的关系了,还叫小舅太挑战伦理,他还是逼自己改了口。
“嗯。”而韩嘉榆的回应则不温不火,冷冷淡淡的。
丝毫不像前几天才刚跟他告白过的人。
时冬暖迟钝的大脑勉强察觉不对,又问:“你好像……不高兴?”
韩嘉榆擦桌的手一顿,随后把台布在水流下冲干净,平静道:“没有。”
有。
不高兴了。
而且很明显。
时冬暖细细思考,一大早就不高兴,只能是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还能发生什么呢?不就是他纠结了好久的那件事吗!
于是时冬暖问:“是不是我昨晚表现得不好?”
“……哼。”韩嘉榆呼吸一重,像是嗤笑, “知道就好。”
时冬暖:“?!”
他这是表现得多不好,才能让韩嘉榆这么不满意啊?
漫画里,受哪怕躺尸,攻都能爽到吧?
时冬暖艰难地为自己找补:“我昨晚喝醉了,表现不好,也很正常吧?”
“……”韩嘉榆一时没说话。
眼看男人还耿耿于怀,时冬暖只得鼓起勇气, “实在不行,再来一次,我好好表现嘛!”
“你还想再来一次?”韩嘉榆难以置信,终于开口,甚至提高了音量。
异常的反应,让时冬暖心虚得缩了缩脖子。
“不是指再一次喝醉!下次我保证清醒!”
韩嘉榆看向他,直视着,眼眸里流转着复杂的情绪,其中最为明显的,是被辜负的怨与哀。
“时冬暖。”一声呼唤,无奈又为难。
怎么,怎么那么委屈呀!
我又不是故意拔吊……呃,拔辟谷无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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