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达腿先踹过来,宋畅同时一棍子挥到蒋鸣耳边,电光火石间,蒋鸣抬脚让过周睿达的腿,顺势仰头,躲过宋畅的木棍。
宋畅没料到他能躲过这棍,挥的时候使了全力,挥空后人惯性往前冲了出去。
蒋鸣退步站稳,两手成拳护在下颌边,微微颔首,他出拳迅猛,一个直拳直捣周睿达面门,周睿达赶忙退后躲避,脚步凌乱,蒋鸣跟上去,又是一个直拳,周睿达躲闪不及,立刻双手护住头。
直拳的爆发力最强,手臂的缓冲只能保护他不像邹宏一样直接昏过去,鼻梁隔着手臂被击中,一阵尖锐的疼痛直击大脑。
周睿达捂住鼻梁疼得弯腰。
蒋鸣刚准备回头,常年浸身拳台培养的嗅觉使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他下意识矮身下蹲,下一秒,木棍破空而来,擦着他的发尖砸在墙上,断成两截。
蒋鸣眯了眯眼,宋畅从刚刚起,每一下都是照着他脑袋来的。
蒋鸣转身,宋畅站在对面墙边,蒋鸣几步到他眼前,“喜欢打脸?”
话毕一个右勾照着他腮帮子就过去,宋畅没有周睿达的反应速度,瞪大双眼用脸接了这一拳。
蒋鸣打完还想给他侧腹补一拳,人突然被从身后抱住。
周睿达双手锁住蒋鸣,朝宋畅喊,“宋畅,揍他!”
宋畅靠在墙上还没缓过来劲,蒋鸣唇角冷冷一勾,重心往后靠在周睿达身上,抬腿就朝宋畅腹部一脚踹过去。
宋畅被踹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周睿达被这一脚的反作用力撞得失去重心,连连后退,锁住蒋鸣的手也松了力。
蒋鸣挣开他,回身干净利落一个侧勾,直击周睿达侧腹,周睿达痛呼一声,弓身跪在地上,眼前黑了几秒。
蒋鸣拍了拍手,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地上东倒西歪的三个人,
蒋鸣脸不红气不喘,闲闲问道,“还聊吗,不聊我走了。”
周睿达捂着肚子缓了半天,吐了口混着血的唾沫,咬牙对蒋鸣说,“孙子,你等着!”
蒋鸣冷笑一声,捡起外套掸了掸,转头往回走。
隔着一条街看见俞小远头埋在膝盖里,整个人蜷在副驾驶座。
蒋鸣微微蹙眉,几步跨到车边,拉开门,手刚碰到人,就发现俞小远抖得厉害。
“怎么了?”
俞小远听到声音抬头看他,眼睛通红,拼命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结束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蒋鸣不在意地说:“我没事。”
俞小远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最后盯着他红肿破皮的指关节愣了几秒,扑进他怀里,死死抱着他,声音里带着细细的哽咽:“别再丢下我了,我求你了,他们三个人,我怕你吃亏,我担心得快死了。”
蒋鸣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你在看不起我吗?俞小远。”
俞小远脑袋抵着他胸口摇了摇。
蒋鸣任他抱了会儿,等他情绪平复地差不多了,把他从怀里拉出来。
“身上还伤着哪儿没?”蒋鸣说着要去揭他护臂,检查手臂上沾着血的地方。
俞小远突然把手缩了回去,“没有,没其他伤了。”
蒋鸣不满,“大晚上还戴着它干嘛,有什么不能看的。”
俞小远仍缩着手臂,错开目光,强调道,“我真的没受伤,好好的。”
蒋鸣皱眉盯那个碍眼的护臂,最终用眼神确认了血迹是蹭上去的,不是从里面渗出来的,这才算了。
蒋鸣坐回驾驶座,没启动车子,手搭在方向盘上仰头靠了会。
他侧过头,看着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俞小远。
“该跟你算账了。”
黑暗中,他伸出手,捏着俞小远右手手腕,扯到他眼前问他:“俞小远,你这只手是该用来拿刀的吗?”
俞小远不知该怎么答。
蒋鸣捏着他手腕用了点力,“你如果不想要,我直接帮你废了,一了百了,怎么样?”
俞小远疼得皱了下眉,说出的话却依旧乖顺,“你想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蒋鸣被他这话砸得愣了下,俞小远看向他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全然信赖,胸口盘旋的怒气硬生生被压了回去。
蒋鸣把他手扔回腿上,扭头按下车窗,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夜色渐沉,整座城市却仿佛刚刚苏醒,霓虹闪烁,街道上晚归的男男女女成群结队,每个人都活得精致利己。
唯独俞小远,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里,好像只装得下一个他。
夹烟的动作牵动伤口,蒋鸣沉默地把烟换到左手,回头一眼看见俞小远身上斑斑血迹,压在心里的火又有点往上冒,烦躁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人来人往的地方拿着刀去跟人比划。”
俞小远嘟囔:“是他先骂你的。”
“他骂我关你什么事。”
“我听不了。”
“听不了你就能拿刀捅他了?”
俞小远小声道,“我没想动手的,就是想吓吓他。”
蒋鸣冷冷道,“我瞎吗?”
俞小远闭嘴了。
“你做事前能不能想想后果。”
蒋鸣真想把这句话刻进他脑子里。
俞小远低下头,露出一小段白皙的颈脖,“对不起。”
蒋鸣斜他,“刚刚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不是大庭广众喊着要杀了他的吗,怎么这会儿道歉道得这么痛快了。”
俞小远小声说,“这是对你道歉,所以……”
“俞小远,”蒋鸣都要笑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后果?唯一的后果就是我跟人打了一架?”
俞小远想说你被找麻烦已经是我最难以承受的后果了,但他没说出口。
蒋鸣见他沉默,心道果然如此,声音顿时沉了些,“俞小远,你该学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后果了。”
俞小远抬头看他,还是那双全然信赖的眼眸。
蒋鸣深吸了口气,错开目光,整个人冰封一般冷硬,他掐了烟,一字一字咬着牙说,
“从明天起,我们不用再碰面,所有我出现的场合,不要让我看见你。”
他说一句俞小远就脸色就变白一分,等他全部说完,俞小远张着口半晌,才艰难地问道,“……多久呢?”
蒋鸣没有心软,“到我说停为止。”
俞小远急切追问,“你什么时候才会说停?”
蒋鸣说,“到我觉得可以的时候。”
俞小远这才终于懂了他当初的那句‘我说了算’。
人在荒芜沙地逃亡时,身体要经受强烈的疲累和饥渴,而看不到终点的绝望则会为这段逃亡附加成倍的煎熬。
这份煎熬,便是蒋鸣施予他的'后果'。
俞小远失力地靠在座椅上,他从蒋鸣的眼神中明白,事情已成定局,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蒋鸣启动引擎,带俞小远找了家24小时药店,买了涂淤伤的药,回到小区,把俞小远连人带药一起扔进家门,没再管他。
第13章 13 守望等待
俞小远站在自己家空荡荡的客厅里,却像只无家可归的弃犬。
不知站了多久,他丢开手里的东西,漫无目的地走到沙发旁,往后一倒,瘫在上面。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得晃眼,他抬手胡乱遮住眼睛,白炽灯的亮斑依旧映在眼帘上,脑子里想的全是蒋鸣。
蒋鸣做的莴笋炒肉很好吃,牛肉面也很好吃,每一样菜都像是照着他的胃去料理的,他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如果昨天那两碗面没有被他倒掉就好了,一定比牛排好吃很多。
胃空空的疼,但他现在一动都不想动。
蒋鸣的惩罚究竟会持续多久呢。
三天?
一周?
还是更久?
他那么生气,真的会有停止的那天吗?
如果从来没有被允许靠近过他,也许现在就不会这样难过了,难过到像是灵魂的一小部分被强行从血肉上剥离了。
周围稀薄的空气让俞小远有种溺水感,他把手移到胸口上,冰凉的心跳从薄薄的皮肤下传来,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可活着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他也不清楚。
他从来没有搞清楚过。
俞小远就这样瘫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睡梦中无意识蜷起身躯。
他好像梦到了蒋鸣,可梦中的蒋鸣也没有在对他笑。
药盒裹在塑料袋里散落在门口,霸天虎扒过去闻了闻,走开了。
万籁归于沉寂,黑夜张开巨口,将一切可知与不可知都吞入望不见底的深渊。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三十度的夏天,没有开空调,俞小远却睡得手脚冰凉,额头沁着虚汗。
俞小远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洗了个澡,在镜子里看到脖子上的指痕青得发紫,手臂和后背也青了好几块。
昨天跟孙晋打架两人都冲着弄死对方去的,互相抵着在洗手间里专门捡硬的地方撞,这会儿身上被撞过的地方都开始隐隐作痛。
他走到门口把药捡了起来,照着镜子给脖子上抹了一遍,他知道这些药对淤青没多大用,但这是蒋鸣买的,他就用。
抹完艰难地穿上衣服戴好护臂,出门了。
他要去上班的,他签了合同,蒋鸣没说终止,他就不会停。
去俱乐部的路上俞小远还是有点忐忑,不知道蒋鸣所谓的“所有他出现的场合”包不包括电梯口的那面墙。
施月早上一看到俞小远就被他脖子上的痕迹吓了一跳,“弟弟你这脖子怎么了?”
俞小远不自在地挡了挡,“不小心弄的。”
施月看了看俞小远单薄的小身板,担心道,“什么不小心能弄成这样,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一起出电梯的简威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靠了过来,一脸欲言又止,“别是那位大小姐他哥吧。”
施月看了他一眼,心里竟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俞小远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回道,“是不认识的路人,昨天晚上跟鸣哥出去吃饭,跟人起了点冲突。”
简威语气一下子放松了,“嗨,老大在场啊,那你不早说,散了散了。”
有蒋鸣在那必出不了什么事儿了,别说一点小冲突了,就算对面叫来一面包车人,蒋鸣也不怵啊,这点自信简威还是有的。
他们走后,俞小远拿起了画笔继续在墙上画画,手中不停,思绪纷飞。
如果蒋鸣走出电梯看见他会怎样呢,会生气吗,会把他赶走吗,还是会无视他?
如果自己好好跟他道歉,他会像以前一样,轻描淡写地饶过自己吗。
俞小远胡思乱想地在墙前画了一整天的画,时不时停下来看看电梯。
但一天过去,他所有的假设都没有发生。
因为这一整天,蒋鸣根本没有出现过。
后面连着很多天,蒋鸣也都没有出现。
俞小远的忐忑渐渐被想念所取代,时间变得越来越漫长,一周过去,俞小远却感觉仿佛度过了遍尝心酸的三百多天。
周末时俞小远再也按捺不住,向施月询问了蒋鸣的去向。
施月说好像城北那边的某家分店出了点岔子,他过去处理了,俞小远问她要处理多久,施月说她也不知道。
俞小远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坐在沙发上呆了很久。
夕阳西下,小区里亮起了路灯,楼下散步的人声从喧闹归于沉寂,不知过了多久,俞小远突然站了起来,一路出门走到了蒋鸣门前,抬起手试探着敲了几下。
里面毫无声响。
俞小远又坚持不懈敲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丝毫回应。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里面一片寂静。
蒋鸣把话说得绝,俞小远不敢给他发信息,他怕一条信息发过去,收到个红色感叹号。
俞小远额头贴着冰凉的大门站了几秒,转身回到家里。
给霸天虎的猫碗里倒上足够它吃很久的猫粮,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罐头开好放在地上,又多摆了好几碗水,布置完一切后,他蹲下身摸了摸霸天虎,转身出门,回到蒋鸣的门前,靠着门坐在了地上。
一夜过去,电梯没有在这一层停留过。
俞小远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日升日落,情绪像是被从身体中抽离,他只是木讷地坐着。
这一周他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每天随便吃点面包泡面就打发了,没有蒋鸣做的东西,吃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走廊里又一次陷入漆黑,月色从窗口洒进些许光亮,俞小远迷迷糊糊地觉得胃开始有点疼,他没太在意,靠着门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蒋鸣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分店一个教练跟会员发生冲突,也不知道是年轻气盛还是天热人容易上火,两个人居然在俱乐部里直接打起来了,结果都伤得不轻。
本来这种纠纷自有分店的经理去处理,是用不着他出面的,但麻烦就麻烦在那个会员是谭宇尧的熟人,蒋鸣也认识。
涉及到熟人,他就不得不出面安抚一番,谁知那人根本不卖蒋鸣面子,不依不饶要告他们,还扬言要买营销号把这个事件宣传一番,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最后是谭宇尧知道了,帮他又是电话又是请客的劝慰了几番,那人才终于松口说不再计较,今天晚上谭宇尧攒了个局,叫上了一波熟人作陪,也算是让两人在这个场合正式和解。
蒋鸣在饭桌上被灌了不少酒,后来被拉去续摊,又喝一顿。
很久没这么喝过,喝完脑子都昏昏沉沉,最后是谭宇尧叫了车送他回家。
出了电梯蒋鸣脚步有几分虚浮,他没开灯,走廊里一片漆黑。
门前影影绰绰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他没在意。
走到门前一脚突然踢到了什么,蒋鸣惊得酒醒了几分,他摸着墙按开走廊灯,才看清了那一团东西。
俞小远抱膝靠坐在门边的角落,歪着头,好像睡了很久,头发凌乱,挣扎着睁开的双眼爬满了红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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