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你有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推的事,”纪深端着水杯打量他几眼,“我说你是不是有点不讲究啊,什么人你都敢碰?这几天监控我扫了一眼,真要追究起来,是你先骚扰人家的吧。”
四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过监控了,先是一愣,而后脸上挂上一副无赖样:“不就一臭画画的,碰两下怎么了,又不是女的,碰了还能少块肉?”
纪深喝了口水,漫不经心道:“关键就在,他还真不只是个画画的。”
“那他是什么?”
纪深笑了笑,“他跟我们老大住在一起,你说他是什么?”
四哥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试探问了句:“他们是……包养关系?”
“包养?你见过被包养的受点伤,包养的鞍前马后衣不解带的贴身照顾的吗?你见过被包养的天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包养的忙前忙后事无巨细什么都给他安排好的吗?你见过被包养的成天到处闯祸捅娄子,包养的一声不吭全替他挡了还恨不得拿他当眼珠子护着的吗。”
纪深从鼻子里哼笑了声,“还包养?你是真敢问啊。”
四哥是真没想过这一出,听完脸色一瞬间变化多端。
怪不得前面他才骂了一句小畜生,蒋鸣脸色唰得就变了呢。
蒋鸣如果只是维护员工,那他拿这事闹闹说不定还能逼他把人交出来。
但如果他俩是那种关系,单看他连句骂都听不得的样子,肯定得一路护到底了吧。
四哥对蒋鸣的背景也是隐约有所耳闻。
想到如果让蒋鸣看到之前他骚扰俞小远的监控,那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还真不知道是谁了。
一时冷汗都有点冒出来了。
纪深见说得也差不多了,又重新堆上笑容,“监控这事儿我还替你兜着呢,我看你就别吵吵着要调监控了,真调出来了能对你有好处?”
四哥表情明显又动摇了点,纪深再接再厉道,“况且我们老大的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个俱乐部对他来说算什么啊?你真跟他死磕,他大不了就关张,等真把他弄来气了,你能有好果子吃?”
四哥被他说得已经全然没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但又有点不甘心,“那我也不能白白搞这一身伤啊。”
纪深放下杯子,向他保证道:“你放心,医药费我们全包,还给你做个全身检查,你今年体检都免了,你看怎么样?”
四哥受了这一通罪,心里还是不爽的,但他权衡了一下,纪深说得确实句句在理。
更何况,他还忌讳着纪深在他耳边提到的那个名字,要是纪深真去找那个人,也够他喝一壶的。
四哥捏着水杯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头同意了。
纪深从会客室出来,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找到蒋鸣,低声跟他耳语,“搞定了。”
蒋鸣抬眉看他:“这么容易?”
“就一傻帽,吓唬两句就镇住了,也赶巧,我之前在南边的时候有个手下回央城之后混得不错,是他大哥,提了下名字,还有点用。”
蒋鸣拍了下纪深的肩膀,“辛苦了。”
“害,咱们之间用得着说这。”纪深正了正色,“不过我刚刚去抹监控,看到点别的,我觉得你有必要看一下。”
第77章 77 画框
蒋鸣跟着纪深到了监控室, 看完纪深调出的一段段监控视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视频中有四哥站在远处不怀好意地盯着俞小远的,有四哥对俞小远动手动脚的, 有四哥尾随俞小远走进洗手间的。
蒋鸣冰雕一般站了半晌,开口问道:“你前面提到的那个回央城的手下, 能安排我跟他吃个饭吗?”
纪深冷笑一声, “师哥,你觉得还用等你来跟我提吗?我看完监控就给他去过电话了, 情况都跟他说了,他说了解了, 会好好料理的。”
纪深放下鼠标, “你就放心吧,我手下出去的人, 别的不敢说, 但办事一定干净、到位。”
蒋鸣从监控室走出来,在走廊缓了很久, 周身的寒意才慢慢散去。
楼下的休息间里,俞小远脑袋纷乱极了。
他向来知道自己拥有一副怎样具有欺骗性的皮囊, 他知道该怎样摆出最无害的神情, 他知道什么样的眼神最让人觉得无辜。
他在向蒋鸣走出第一步时,就已经穿上了一副为他精心打造的良善伪装。
他不用拥有自我, 他不在意隔着欺骗的感情是否真实,他只要这份感情能够持续下去。
他想过蒋鸣可能会喜欢上穿着完美伪装的他, 他想过为了拥有他的喜欢而把这套伪装永远保持下去。
他想过一切。
却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蒋鸣会在看见他无可辩驳的作恶现场, 看见他毫不良善无辜的那一面后。
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对他说出“我爱你”。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一生都没有这样超负荷地跳动过。
俞小远在小床上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走了几圈。
他有些不敢相信, 屈起指节放在嘴里咬了几口。
疼的。
是真实的。
蒋鸣真的对他说了“你是什么,我都爱你”。
俞小远恨不得什么都不管了,现在就冲出去,冲到他面前,告诉他自己也爱他。
可蒋鸣说过要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
不可以不听他的话。
俞小远在休息室里走来走去,揉揉头发,把小床上的被子叠了,枕头拍拍松软,放在叠好的被子上,而后整个人往上一靠,靠了两分钟,又站起来走了几圈。
最后像一只被出门前的主人许诺过一回来就开罐头的乖小狗,立起耳朵,挨着门抱膝坐在地上,静静听着门外动静,想要在主人回归的第一时间就能听见他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俞小远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接着休息室的门被敲了两下,俞小远扶着门迅速站起来,刚要开门,想起蒋鸣说过不要给别人开门,又把手缩了回来。
静了几秒,终于隔着门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是我,开门吧。”
俞小远用最快的速度拧开锁,开门的瞬间就冲出去,飞快地扑进蒋鸣的怀里。
蒋鸣被他扑得退了几步,低头看他。
俞小远已经等了太久,他一秒也再等不下去,他急不可耐地给出自己在休息室里已经默念了一千万遍的回答。
他抬起头大喊道:“我爱你,我也爱你,比爱我自己还要爱你!”
“比爱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样事物都还要爱你。”
他像是一颗撞入大气层的小行星,热烈无畏,带着焚烧一切的气势。
蒋鸣眼神微动,低头吻在他额头:“我听到了,我知道了。”
他表情柔软,又说:“不,我一直都知道。”
相比于他,俞小远的感情一向是热烈而直白的,从来都让人无法忽视。
怀里的人抱着他不肯撒手,蒋鸣干脆直接将人横抱了起来,抱着他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
俞小远又埋在他怀里说了许许多多表白的话,像是要一口气把这一辈子的情话都说尽一样。
最后说完了,抱着蒋鸣的脖子黏黏糊糊。
蒋鸣垂眸看他,“哪儿学的这些?小渣男,用这些话骗过多少人?”
俞小远抬起头一脸真诚:“没有,一个都没有,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这个世界上,只爱过你一个人。”
房间里静了几秒,蒋鸣靠在沙发上,磨了磨牙,“俞小远,你真的是……”
蒋鸣深吸一口气,托起俞小远要把他从身上挪下去,俞小远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整个人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地反抗。
挣扎中碰到了什么,突然僵了一下,抬头看向蒋鸣。
反正也被发现了,蒋鸣破罐子破摔,微微挑着嘴角,问他,“不闹了?”
俞小远没有松开手,搂着他的脖子转了个身,跨坐在他腿上,“好喜欢你,什么样的你都喜欢。”
说完低头就凑过去吻他,舌尖顺利无比地进入了他的口腔,舔舐追缠着他的舌头,尝试地在湿热的口腔中翻搅。
俞小远第一次占据这样主动的位置,但很快就后继无力,软软地伏在蒋鸣身上,呼吸越来越乱。
蒋鸣一手托着他的尾椎,一手按在他的背上,沿着脊骨往上,手指插入发根。
唇舌交缠间,嘴唇一疼,蒋鸣微微撤开,唇蹭着唇问他:“你是小狗吗,这么喜欢咬人。”
“不是小狗,是小怪物。”俞小远喘着气,反驳他。
蒋鸣的笑声很低,“好,小怪物。”
“那你,喜欢小怪物吗?”
蒋鸣把他的头又按下来,继续这个吻,声音被裹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含糊不清。
“喜欢……”
俞小远听了他的回答,心脏又欢快地跳了起来,这句话他好像听一万遍也不会腻。
在俞小远以为自己要被吻到窒息的时候,蒋鸣终于放开了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哑声说:“好了,不能胡闹了。”
俞小远眨了眨眼,往下看了一眼,一脸无辜地问他:“那你……怎么办?”
俞小远耳朵微红地说:“要不……我帮你。”
蒋鸣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安生点。”
说完把他按在肩上,闭上眼睛平复呼吸,“让我抱一会儿。”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四哥都没有再在俱乐部里出现过。
某天俞小远在画画时偶然听到旁边的会员闲聊时提起他,说前几天在路上碰到了,差点没认出来,吊着胳膊,鼻青脸肿,腿都有点跛,样子比那天刚滚完楼梯还惨几倍,也不知道是得罪什么人了。
旁边听到的会员都在笑骂说他活该。
听完这个消息的当晚,俞小远胃口都比平时好了。
蒋鸣给他添完饭,把碗递给他,“这是碰到什么好事了?今天见你笑一天了。”
俞小远把早上在俱乐部听到的话跟蒋鸣复述了一遍,蒋鸣听完笑了下,“确实活该。”
“别光吃肉,喝点汤,”蒋鸣把还冒着热气的汤碗朝俞小远推了点,“袁敬早上给我来电话,说最近他们画廊来了不少新画,喊带你过去玩儿呢,你怎么说,想去吗?”
“想!”
“对了,说是还有一小批山建白的新雕塑作品,还没开始售卖,先带你去瞅一圈,有喜欢的我们先拿回来。”
俞小远从碗里抬头,嘴里饭还没咽下去,呆呆地问,“还可以……这样?还没售卖的,他是怎么拿到的啊?”
“没跟你说过吗?山老师是袁敬的舅舅。”
俞小远下巴差点掉桌上。
带着对山建白新作品的期待,俞小远几乎是日盼夜盼,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出发那天。
一坐上车,就忍不住问这问那:“他的画廊在哪?远吗?开过去要多久?今天可以看到的雕塑有几座呀?大的小的?都是什么材质的?”
“看给你急的,你见我都没这么急,安全带先系好。”
俞小远乖乖扣上安全带,嘟囔道:“那我们不是天天见嘛。”
这话蒋鸣就不爱听了,“怎么?天天见没新鲜感了?要出去寻找刺激了?”
“不是的不是的!”俞小远急死了,抓耳挠腮半天也没想出解释的话,拉长了安全带凑过去亲了蒋鸣一下,“你最新鲜了,最刺激了,最想见你了。”
蒋鸣嘴上嗤笑着骂他:“小渣男。”脚下还是踏着油门开了出去。
到达的时候,袁敬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一见到他们人就迎了上来。
“鸣儿,小远弟弟,这边。”
画廊一共两层,装修是极具艺术气息的抽象风,墙上每隔一段就是一副精心布置的画作,画作之间间或摆放着绿植或是雕塑,一楼分外间和里间,外间的最尽头是一座金属质地的旋梯,连接着一层和二层。
袁敬大致带他们在一层逛了一下,走到旋梯旁,对俞小远说:“听鸣儿说你很喜欢山建白的雕塑?我这儿正好有几座新的,先带你上去看看?”
俞小远头点得飞快。
蒋鸣都忍不住笑了:“赶紧的吧,孩子惦记一路了。”
上到二楼,袁敬直接带他们走进展馆的里间,指着墙边一架布置精美的陈列柜说,“都在这儿了,小远弟弟你看看,有喜欢的给我说。”
俞小远三步并作两步迈到陈列柜前,鼻尖贴在玻璃上一座一座地看过去。
这一批都是小型的雕塑,主要以金属和木雕为主,还是山建白一贯的配色风格,有人物,有动物,还有一些他不常采用的抽象形状。
留了俞小远自己在里间慢慢挑,袁敬把蒋鸣拉到外间,挑了挑下巴问他:“比赛报名那事儿咋样了?”
蒋鸣看上去挺高兴的,“前几天刚通过了。”
“哟,不错啊,这比赛报名审核就挺严格的,能通过报名说明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蒋鸣一副你也不看看是谁家孩子的表情。
“行了吧,看把你骄傲的,”袁敬捶他肩,“你准备什么时候带他出发过去啊?比赛日子不远了吧?”
“在给他办签证了,等签证一下来就走。”
“那我先祝小远弟弟这次比赛好运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走回里间的时候,俞小远还趴在玻璃上。
“看得怎么样了?”蒋鸣走到他身旁,出声询问。
俞小远指着左边的一座半臂高的麒麟木雕,眼巴巴望着他,“想要这座。”
玻璃陈列架里,通体绛红的麒麟怒目而站,鳞片坚固,爪下踏着火焰,脸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栩栩如生,口中露出獠牙,目光炯炯,神色透着不怒自威的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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