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自己甚至没有从祝引楼身上听到任何一句娇嗔是心甘情愿给自己的。
他一直以为能永远占为已有的人,怎么会真的成了别人的人?
嫉妒使人发狂,发狂过后全是挫败和痛苦的无奈。
他想到自己以前总是无感的戏说祝引楼怎么怎么勾搭别人的低劣言语,当真正看见时,他几乎要窒息到魂飞魄散。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后知后觉的珍惜和悔恨给他的只有当头一棒。
看到祝引楼似乎要往这边走来,赫连慌张无比,连忙躲了起来,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见面。
他想直接把人带走,可他又怕像曾经一样适得其反。
对方的脚步越来越近了,赫连心跳徒然加速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 郎君
“这位公子,您……”
祝引楼将手中的一捆杂草丢到一旁,看到树干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名年轻男子疑惑道。
赫连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极限幻形而成的一名书生打扮,掐着一口青涩的口音回道:“哦,小生从外地来,途径此地迷了路,两日困顿难忍,一路上却不见有何人家,方才发现此处有人家,便想过来看看能不能讨杯水喝。”
“不知阁下走的是哪条路?这往东走就有一个村落,若是从南来,下边倒有一个城镇。”祝引楼试探说。
“都不是。”赫连心里一紧,“在下刚途径山下的镇子,因听闻奂地有一东林县在招行事,鄙人特意从东乌过来,敢问东林县还有多远呢。”
祝引楼微惊,东乌距离这里少说也有一个月的路程,不过他对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这个,在下也不太清楚,应该不远了吧。”
“那好吧,多谢公子指教了,那鄙人再前往他处看看吧。”赫连说。
“不过。”祝引楼也悄悄打量着对方,“如果阁下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到寒舍喝口茶水。”
对方的目光一直让赫连感到无比紧张,因为这幻形法是三界禁术,即使道行再高大部分仙神都能一眼看穿,所以他很怕祝引楼发现端倪。
“怎会,能遇到公子这等好心人,实属鄙人之幸才是。”赫连立马做了个礼。
祝引楼也当即回了礼,“那么,这边请。”
看对方这样子,向来聪明伶俐的祝引楼竟然没有看穿,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了,祝引楼不仅断了仙骨,仙道修为也全部化无了。
祝引楼引着人进了休生居,赫连的魂身已经在洞里走过一遍了,可身临其境时感觉凉快无比,这大暑刚过不久,外边还是炎热无比,洞里却是出奇的宜居。
“请坐。”
“好,谢谢。”
赫连在一张方桌前坐下,趁对方去拿茶水之际,又认真观察了这洞中环境。
除了没有房屋的构造,这洞里面倒是称得上是应有尽有,五脏俱全,周遭还种了好几个品种的花草,住的地方也有帘子和屏风隔开了。
不过再看祝引楼那副不太熟练的泡茶动作,赫连又觉得这洞里的一切,多半都不是祝引楼打理起来的。
与其这样,赫连宁愿想不通这件事。
“公子莫见怪,山中仅有些粗茶,麻烦将就了。”
“无事,能得一口润泽已是难中万幸了。”赫连端起茶杯,将温茶水一饮而尽。
温水泡茶?祝引楼以前不会泡茶的吗?赫连回味着嘴里的甘涩,在想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鄙人还有一事想请教。”赫连放下茶杯,“不知此处前往最近能歇脚住宿的地方还有多远?”
祝引楼想了想,只能遗憾道:“除了山下的旻镇,其他地方在下也不清楚。”
“旻镇在下倒是途径了,只不过这走回头路恐怕……”赫连面露忧色,“在下也是愚钝,在这山上耽误了大半日,眼看就要天黑了……”
祝引楼也很是纠结,“不过,距离此一里路倒是有个村落。”
赫连也是没了解多少清楚周边情况就来了,本着能在这里赖一下的心理拉扯,没想到……
“既然都是百姓乡亲们,那到哪儿都是打扰,鄙人还是在此告别,继续赶路好了。”赫连说完,就提起自己那树叶变的行李要走。
祝引楼善心惯发了,于是叫住了对方:“若是阁下肯将就,在寒舍落脚一晚倒也欢迎。”
“这,当真不会麻烦到公子吗?”赫连一副纠结样,好像这么个书生真的存在一样。
祝引楼心想,如果是柳岸在,应该也会接纳这种魄境吧,于是他坚定表示:“不会,也当在下行善积德了。”
赫连抱着行李踟蹰不前,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又“万分感激”的受下了。
再次放下行李后,赫连便再次入戏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
“哦,鄙姓……”祝引楼犹豫了一下,“柳。”
赫连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了,表情也变得生硬。
祝引楼以为对方没听明白,于是补充说:“柳树的柳。”
赫连缓缓回魂,牵强笑道:“哦,好,好姓氏,在下赫……贺尧,加贝贺,尧舜禹的尧。”
“好名字,大气。”
“柳公子……过奖了。”
祝引楼自己还没适应这个掩人耳目而用的姓,他干笑了笑:“天色不早了,贺公子稍作休息,在下这便去准备晚膳,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赫连也是笑得有些难受,“有什么用得到贺某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来者为客,贺公子坐着就好。”
话是放出去了,可祝引楼哪里会下什么厨,活了近千年,他唯一下过的一次厨,也就是给赫连做莲子粥那一次了。
柳岸教给他的话,他是没忘,但做出来也只能将就自己吃吃,待客还是草率了些,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怎么难也要硬着头皮上了。
看着祝引楼在火灶前手忙脚乱的样子,赫连一会儿笑一会儿堵心,祝引楼都没怎么变,还是那副样子;但要说变了,光是说他连姓都改了这一类,都不够数的。
赫连很想上去帮帮对方,可自己对厨艺也是一窍不通的,再之,他这么贸然去帮对方的话,也是不太合理的。
所以也就有了祝引楼端上了几个看着就不怎么能轻易下口的硬菜。
祝引楼对自己的手艺也是有着清晰认知的,他又一次干笑说:“抱歉了,这菜恐怕不合贺公子胃口……”
“不打紧,只要能果腹充饥便都是佳肴。”赫连为了表示决心,夹起一口菜就往嘴里送。
一口下去,尽管赫连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心里还是忍不住评价了一番。
这确实说不上是难吃,但绝对不是人能接受的范围就对了。
祝引楼看对方没什么反应,于是自己也夹菜尝了尝,嚼了两下还没咽下,他多希望面前没人,这样就可以吐出来了。
可他也一样强颜欢笑的吃下去了,为了缓解这心照不宣的尴尬,祝引楼只好解释说:“实不相瞒,在下并不精通厨艺,以往都是家中郎君下厨,可惜他今日不在,不能好好招待公子了。”
相比于这难以下咽的饭菜,祝引楼后面这句郎君,听得赫连苦水都要吐出来了。
第九十六章 现身
“这饭菜倒是不碍事。”赫连装模作样的又夹起菜,“只是不曾想这山上别有洞天,还有这等宜居之处。”
“一些意外导致的。”祝引楼看对方面无表情的吃了起来,自己也继续动筷子了。
“柳公子既说家中还有郎君,不知何时回府,贺某也好谢作一次。”
“贺公子有心了。”祝引楼略有羞涩,“家中郎君要出去多日,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赫连咽下一口夹生的菜梗,继续打趣道:“听这话,想必两位一定是对恩爱夫妻了,真是令人羡煞。”
祝引楼会心一笑,捧着饭碗点了点头:“让公子见笑了。”
原来祝引楼也是会这样笑的,赫连发觉竟然从未见过。
“实不相瞒。”赫连心中艰涩到了极点,“在下此行,除了前去问职,还是为了寻找走失已久……还未过门的妻身。”
祝引楼筷子顿了一下,“这……”
“两年前我与他曾私定了终身,却不巧碰上了政乱变动,因而两人天各一方,断联已有……两年之久。”赫连看着面前人的眼睛,“几经寻觅,听闻他在奂地已有新夫,特来一探究竟。”
祝引楼也跟着面挂愁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哀事多从闲语出,或许对方也在找公子你呢。”
“天地四时,犹有消息,何况人乎。”
祝引楼甚至一点端倪都听不出来,赫连已经不敢去猜测自己在对方心中是否还有一席之地了。
祝引楼轻叹,“在下身为旁人,也不好作何感想,只愿公子早日遂愿。”
这顿饭吃得又是难熬又辛苦,赫连甚至一人吃去了一大半,祝引楼心里想劝对方都没脸说。
饭后,祝引楼就引着对方到了往时柳岸睡觉的地方,毕竟自己那里成就了两人同床共枕,不好为外人道。
“寒舍鄙陋,还辛苦公子今夜就将就于此休息吧。”
赫连将行李放到桌子上,再次表示了感谢。
“那在下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有何不便公子尽管找我便是。”祝引楼说。
“好,小生诚谢了。”
说完,祝引楼并没有通过暗道回到山洞里,而是从这屋子的外门出去了。
外边天色已经落晦了,不知祝引楼这是要去往何处,赫连等对方走远了一些后,才步步跟上。
然而祝引楼也没走多远,到河边的林子前就停了下来。
赫连到时,祝引楼已经坐在林子里的一个秋千上了,人也没什么动作,就坐在那望着前方。
周遭已经没有任何光亮了,唯独远处的河面还有一点水光,鸟虫声也跟着起起落落了,天地之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却不能与眼前人说。
赫连躲在一棵树干后就这么窥探着,看祝引楼时不时自己晃动一下秋千,他看得出来祝引楼是开心的,而这种幸福源自于——对心中人重逢的等待。
这二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岸死了又生,祝引楼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这山上的一切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赫连一概不知,但他知道,这一切都与无关,他在这二十年里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从祝引楼的生命里空缺了。
但这并不是他的第一次空缺,早在两百多年前,他就已经空缺过一次了。
夜半,赫连用术法屏去身息,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祝引楼床前,祝引楼睡颜宁静,轻轻呼出着熟睡的呓息。
赫连坐到床边上,想替对方用被子盖上露出来的小腿,却先一步发现了系在对方脚腕上的东西。
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别人的东西了,赫连在对方身上留下的痕迹,早就被抹得一干二净了。
他轻点了点那脚腕上的东西,便隐隐约约感到了不凡的力量匿于其中。
能作出这种东西,不愧是能靠自己重生的人,赫连不得不佩服柳岸这本事。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佩服归佩服,赫连用微小的术位移动法,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系在祝引楼脚上的东西取了下来。
他没好气的将这东西丢在了床底下,并确认那东西没有发出异常讯息后才松了口气。
很快,祝引楼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一翻身的功夫,就撞进了人怀里。
意识还没有清醒之际,祝引楼下意识的先判断为难不成是柳岸回来了,便迷迷糊糊的蹭了两下,口齿不清软绵绵道:“闻郎……”
赫连环在对方腰上的手都发抖了。
然而没有得到回应后,祝引楼立马神经绷紧,两眼猛睁定睛一看。
晦暗的光线下,大致能看出来脸的轮廓,是柳岸的脸。
然而他脑子完全清醒时,便用力推开了对方,慌张坐了起来:“你是谁!”
这张脸和柳岸真的很像,但是面前人的脸上没有疤。
赫连也坐起来,悠游自得道:“二十年不见而已,引楼连本尊都认不出了吗。”
相比脸,赫连的声音瞬间就将祝引楼的记忆重塑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赫连逼近对方,“真忘了?”
“啪”————
祝引楼毫不犹豫的扬了一耳光到对方脸上,他目光惶恐,全身心都僵冷了。
这巴掌却没有让赫连感到恼火,相反,他觉得舒坦得不得了,终于能真真正正感觉到祝引楼的注意力是放在他身上了。
“生气了?气的什么?不是你的柳郎不高兴了?”
祝引楼看到面前这张脸,他几乎是生理性上的害怕,赫连把他逼到床角,祝引楼还是一言不发,直接就推开对方要逃窜出去。
“想跑?”
赫连直接抓住对方的大腿,毫不费力的将人拽了回去,并栖身压住对方,一手将对方的两只手腕压在头顶。
“仙骨尽折,道为全废,你觉得你还跑得了吗。”
覆压下来的重量让祝引楼感觉到呼吸更紧了,他脸白得有些可怕,冷冰冰道:“从我身上,滚下去。”
赫连对这种话术和反应再熟悉不过,他高兴得有些兴奋,“刚刚的亲热劲呢?怎么,这是认出人来了?”
第九十七章 约定
祝引楼费尽全力挣扎却丝毫无法撼动身上人一分一毫,赫连l顶ll开了l他的两条大腿,将人更甚一分扣押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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