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穆尔笑起来,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柔软回忆了,“嗯…她的尾巴没有你那么长,但是也很漂亮,有时侯会操控海水在我面前变出陆地上的小动物来。”
“做人鱼很快乐吧。”他看着飞溅的水面噙着笑意说道,“她告诉我很多关于人鱼的故事,还说……”
“还说如果我的尾巴比她短就要笑话我呢。”塞穆尔挥挥自己的双腿,“不过再也没这个机会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鱼尾会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的尾音逐渐变弱,塞穆尔的面容又归于平静,他带上了那张淡然的面具,看向奥托,“我会找人给你送几条活鱼,作为答谢。”
他话音刚落便要离开,只是刚刚迈过大门门槛,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喂!”奥托上半身趴在水池边,人鱼英俊的面孔在几缕阳光映射下显得灿烂又明亮,俊美无双,“我很讨厌人类,因为人类贪婪又自私,率先伤害人鱼。”
“但你不太一样。”他说,“你是个…嗯……还算不错的人类。”
是奥托见过最好的人类,也是迄今为止在人类中他最喜欢的一个。
“是吗?”塞穆尔停下了脚步,转了身,宽大的衣袍因为他的动作滑落了些许,堪堪盖住一半的玉白肩头,旖旎风光乍现。
他一双眼尾上扬的紫眸水润,似含笑意,“你也还算是条不错的人鱼。”
短短一句话在奥托心里翻来覆去地被不知道咀嚼了多少遍,连最喜欢的深海鱼都吃的食不知味。
塞穆尔这狡猾的家伙。
关于地下组织的那个案子还在继续,但这些日子以来却意外的没有什么动静,骑士团循着线索前去查看,细致到不漏下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却也依然毫无进展。
偶尔会出现一些恐吓贵族的恶作剧,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弄得帝国内人心惶惶。
案子告了一段落,但那个地下组织的头目对他如此熟悉也必然成了塞穆尔心头的一根刺,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个可恶狡诈的家伙跟他关系匪浅。
“在现场也发现过人鱼的踪迹,合理怀疑这个组织跟人鱼族有一定的利益往来,想来是形成了合作,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贵族,已经向各家下达了文书加强自身安保,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莱特皇帝斜靠在王座上,他比上一次更加形容憔悴,艰难地点了点头,“继续查,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为止,莱特一族的威严不容撼动。”
他话音已毕,塞穆尔却依然跪在他面前不动,皇帝一拧眉,“还有什么事吗?”
塞穆尔朝他行了礼,“臣今日特来请见,主要是为了一件事。”
“还请陛下取消臣跟公主殿下的婚约。”
第26章 你才是最怕他有谋反之心的那个
“放肆!!”瓷白的茶盏向塞穆尔狠狠掷来,温热的茶水点滴地鉴在塞穆尔脸色,“乒零”一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四分五裂地迸发开来。
碎屑飞过塞穆尔的耳侧,割出一道细小的红痕,渗出了血滴子。
“你以为你提出的是什么要求!”瘦弱枯槁的皇帝大起大伏,“帝国的公主是你想退婚就能退婚的吗!”
“这件事绝对没有可商量的原地。”他背部重重靠回王座上,侍女走上前来拿帕子擦去他唇角的涎水———莱特帝国的现任皇帝依然是强弓之弩,日薄西山了。
皇帝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尽快地把那个组织的头目抓出来。”
“这才是你该真正花心思在上面的!”皇帝大声说道,“那个组织离开前就会留下哈里家族的家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向我上书你就是那个组织的幕后首领吗!”
他顿了顿,又换做了语重心长的语气,“塞穆尔,我这是为你好,我把凯瑟琳许配给你还不能说明帝国对哈里家族的器重吗?自从这个消息一出,背后对哈里家族的非议可是少了许多啊。”
皇帝话里有话。
看来他铁了心,塞穆尔垂首静默片刻,终归还是扯了个卑谦归顺的笑来,“是臣目光短浅,辜负了陛下厚爱。”
这番话将姿态放低到了极点,皇帝在塞穆尔身上扫了一眼,终归还是重拿轻放了,“你知道就好。”
塞穆尔退下了,皇帝半阖着眼,疲惫无比地瘫坐在金丝软垫上,细瘦如枯枝的手指轻拂着额头,“嗬嗬”地困难呼吸着。
“您怎么又忙起了公务。医生可是多次嘱咐过父王该好好休息的。”
安德烈一身储君规格的戎装,深褐色的骑士靴裹着他修长健硕的腿,带着一阵寒风进来,有几分凌人之意。
皇帝冷哼一声,掀开沉重的眼皮,“怎么,像条狗崽子似的,闻着塞穆尔的味儿就过来了。”
“这宫里头倒是有你的不少耳目!”他怒不可竭地看向安德烈,“我还没死呢!你倒是急不可耐了!”
安德烈一笑,端着皇族礼节,举手投足间那真是十分优雅,“父王这番话让我好生伤心,儿子怎么敢逾矩,这天下还是父王的天下。”
“你现在说什么场面话!”帝王咳嗽两声,挥挥手让大殿内的仆从们都退了下去,直到只剩下父子俩人才继续说停下来的话。
“你的野心我看在眼里,这不是坏事儿,要坐拥这片土地就该有这样的魄力。”
“皇子当中只有你一个alpha,我一直倾力培养你,你也没让我失望,不管是军队部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唯独在塞穆尔·哈里身上,你却一次又一次地冲动莽撞。”
“儿臣是忌惮于哈里家族势力日渐高涨,害怕他们有违逆之心。”安德烈沉声说。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咧着嘴露出零星几颗的牙,“错了,你是最怕他有谋反之心的那一个。”
第27章 新新新新配角出场~
“只要他有谋反之心,我下令诛杀他,你根本保不住塞穆尔的小命,是不是,好儿子。”
“就像你妹妹说的那样。”莱特皇帝拍了拍王座扶手,“你选择了这个位子,就得把心里那些糊里糊涂的心思收拾的干净些。我是老了,但我没瞎,你在想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看的一清二楚。”
安德烈镇定的神色终于坍塌粉碎,“父王……”
皇帝止住他的话头,“跟哈里家族彻底撕破脸面,只会两败俱伤,塞穆尔聪明,他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些年任我们差遣。”
“我们不能让哈里家成为敌人,就只能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亲眷、朋友,所以我下令将凯瑟琳嫁给他,成为他至亲至爱的妻子,这才是最佳的联谊之道,安德烈。”
“有了凯瑟琳这一层,下一代的哈里家族就会留着莱特家的血,自己人怎么会将矛头对准自己人呢。”皇帝咯咯地笑起来。
安德烈牵强地扯起嘴角,“父王说的是。”
安德烈的信息素强度跟塞穆尔差不多,如果他多食用一些alpha人鱼的腺体,将会是帝国内最有可能让塞穆尔怀孕的那一个。
但他选择成为储君———要成为莱特帝国的下一任帝王,他的子嗣就必须血脉纯正,身上不能混杂其他氏族的血脉。
到他们这个位子,就必须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另一边,莱特皇宫的花园。
身着中级圣装的祭祀边走说道,“不要忘记整理书籍,角角落落都要打理干净,主祭祀大人回来就会察看的。”
他对面是个身形稍矮些的少年,手里拿着一只羽毛笔在羊皮卷上刷刷地写着,那一头柔软的发是有些偏向于褐红的亚麻色,在午后的阳光下染着光晕。
中级圣装的祭祀沿着路的另一边匆匆离开了,那少年这才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羽毛笔在他指尖转了一圈,甩出墨水。
他一抬头,倏然地看到了玫瑰花丛后站定的塞穆尔,眼睛亮了一瞬,飞快地朝着塞穆尔跑来,“塞穆尔老师!”
那少年直直地扑到了塞穆尔的怀里,眼神清亮,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您这么过来了?”
塞穆尔摸了摸他的发丝,语气轻柔,“来向陛下汇报一些要务,最近还好吗,米洛斯?”
名为米洛斯的少年一个劲儿地点头,白净精巧地小脸看向塞穆尔那张美如神祇的面孔,“我真是太想您了,老师。”
少年是个omega,刚刚成年,是塞穆尔的学生。
“你的母亲安好吗,你之前来信告诉我她得了热疾。”塞穆尔关怀道。
米洛斯的母亲是宫里的花房匠人,十九年意外怀孕,肚子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一日日大起来,在背后遭受到了不少指点。
米洛斯出生后两人的日子更加难过,母亲顾不上照看年幼的米洛斯时他总会受到一些宫人的故意欺压。
塞穆尔就是在一个冬日的宴会中遇到了年仅几岁,被侍从们拳打脚踢,又在雪中冻得瑟瑟发抖的米洛斯。
第28章 想见老公
“你们在做什么。”少年塞穆尔皱起了眉——他还没能完全达到鼎盛期,但实力已经不容小觑,再加上他背后尊贵的氏族,那些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下人们顿时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塞穆尔眼风一扫这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家伙,“你们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还不快走!”十六岁的塞穆尔喝道。
等那些人全都踩着厚雪离开了,塞穆尔才得以看见那个缩成一团在雪地里已经气若游丝的孩子。
那就是米洛斯。
少年时期的塞穆尔总会被莱特皇帝用各种理由留在莱特王宫里,美名其曰是对这个后辈极为喜爱,其实只是将塞穆尔作为个把柄捏在手里,好来控制老哈里公爵。
在宫里的那段日子塞穆尔对米洛斯母子多加关照,又亲自教导虚心好学的米洛斯许多各式各样的知识,确实当得起他一声老师。
而今的米洛斯进了宫内的祭祀所,护得住自己的同时会及时向塞穆尔报备一些宫里的罪新动向,也算是他安插的眼线。
米洛斯环顾四周,悄声开口,“外界都说那个地下组织近来没什么动静了,我看不见然,我听到几个砌墙的宫人说他们在角落里发现了用血涂抹上的哈里家徽印记,但都不敢上报给陛下。”
塞穆尔的面色严肃起来,“他们怎么敢这样猖狂。”
米洛斯点点头,“我觉得那个组织的目的就是想引起皇帝的重视,这是挑衅和叛乱的标志,对方应该是在心里积压已久了。”
“也有可能是在摸索宫道时做下的记号,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写了哈里族家徽印记,让人误以为是挑衅。”塞穆尔点点头,“两种可能都有,总而言之不要掉以轻心,你在宫里也要保护好自己。”
米洛斯应了下来,两人也就此分开,“如果有什么新的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他的omega学生则点头说好。
塞穆尔带着一身的疲惫回了哈里庄园,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莱特皇帝还是固守己见,不愿意取消他跟凯瑟琳的婚约。
让他娶凯瑟琳公主,明面上是和他撑腰,实际上更是将哈里家族推向了风口浪尖。
哈里家依然会因为子嗣凋零而走向灭绝。
塞穆尔现在就像站在悬崖上的人——只要往前走一步就会粉身碎骨,带着所有忠心耿耿追随他的人一起万劫不复。
十八岁那年老哈里公爵挂念着他逝去的母亲,郁郁而终,随即这个古老偌大的家族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少年塞穆尔的身上。
而塞穆尔一扛就是近十年。
他已经太久没能将身上无坚不摧的铠甲脱掉,然后好好地休息一下——露出自己最厌恶却是真实的那一面。
好累,塞穆尔拖着虚浮的步伐想着——心脏空荡又冷清,浑身冷的要命,虚无的就好像他只是这个世界当中的一个鬼魂。
薰衣草迷茫又孤寂地在空旷的田野上绽放着,向生而死。
塞穆尔知道自己渴求什么,他需要温雅湿润的海水,他想让海水抚摸他的全身,想抱着那条美丽的黑色鱼尾陷入沉睡,他想见见奥托———可很奇怪,他的生育囊并没有什么不适。
塞穆尔推开了水牢门,奥托应声看去,却见那优雅高贵的alpha朝他奔来,猛得抱住了他。
塞穆尔贪婪地嗅着海水的气息,两颗心隔着胸膛“砰砰”地跳动着,好像又近了一步。
第29章 阶下囚
塞穆尔吻他的脸庞,缱绻缠绵——这是所有生物的共性,他们不由自主地渴求温暖与爱。
冷冰冰的石牢,长久地不透日光,晦暗又压抑,但塞穆尔似乎真的切切实实的在这里感受到了温暖,他不明白——这本该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是因为几个月以来的肌肤相亲吗?还是因为信息素的交融真的能让两个连种族都不相同的人之间产生“联系”。
又或者他自认为和奥托惺惺相惜,因为他们都是阶下囚——奥托是他的阶下囚,他是莱特王族的阶下囚。
塞穆尔最后还是分开了奥托,他们目光不错的盯着对方,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睛读到了,和第一次见面时已然有些变质的感情。
不能这样下去,塞穆尔想,不能这样下去。
而恰好此时,beta管家拉开了厚重的隔离门,这位胡须花白的老人从门缝出探出脑袋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请说。”塞穆尔看向他,已经恢复了平静,“有什么事吗?”
管家踟蹰了片刻,还是如实地告诉了塞穆尔,“凯瑟琳公主殿下来了。”
哈里庄园大门处。
门房低眉顺眼地站在凯瑟琳面前,面上全是无可奈何和痛苦神色,“哈里公爵有规定,如果没有公爵大人的准许,一律不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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