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冷,再加上钟粼毛手毛脚的,因此小星总是害怕洗头。钟粼为她拆下发绳,还闻了闻她的头发,小星吓得原地跺脚,十分害怕洗头。
“公公,不洗头,我的头发还新鲜的。”
“再不洗,馊了。”
“不洗不洗,要叔叔洗。”小星急得快哭了,小脚丫子连跺了几下地板。
钟粼无奈叉腰,热水打湿毛巾,为小星擦擦身体,而后将小孩扔床上看电视。他也没嫌弃小孩用过的毛巾,直接用来洗脸,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小地方旅馆虽然看着简陋,但胜在宽敞,床上睡一个小孩,一个大人仍有剩余空间。
这还是他第一次陪小星睡觉,之前顶多在小星身边趴一下,哄她睡觉,很快就离开。
钟粼刚躺下,小星抱着小恐龙,圆润地滚一圈,来到钟粼身边,浑身奶香奶气。
“改天洗一洗小恐龙好不好?看着很脏,你还抱在怀里。”
“不要,小恐龙不喜欢洗澡。”小星挪了挪位置,一只小手摸上钟粼的脸,嘴角的笑格外可爱,“公公,我好喜欢你呀。”
钟粼闻言愣了一下,笑笑说:“嗯,我也喜欢你。”
“叔叔呢?”
“叔叔在家,我们明天回去。”钟粼侧头关上灯,“睡觉,小星星闭上眼睛。”
估计是认床,钟粼彻底失眠,怀里少了能抱的东西,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脑海里想着梁予序,耳畔忽然听到小星的嘀咕声。
钟粼挠了挠她的咯吱窝:“小星在想什么?还不睡?”
小星咯咯笑了笑:“我的肉肉一直在笑。”
钟粼不觉笑出声,伸手将小星搂在怀里:“给你讲个故事,听完就得睡觉。”
钟粼生平第一次带娃,这阵子照顾不周是意料之中,更别提讲故事。脑海里的故事不多,他讲个白雪公主的故事。
他压低声音,轻轻缓缓地说着故事,然而没讲几句话,他自己倒是打起哈欠,困得直流眼泪。
隔了十分钟,小星一手抱着小恐龙,一手抚摸钟粼的脸,渐渐闭上眼睛。
他掏出手机,想看看梁予序会不会给他发信息。谁知,手机一打开,信息弹窗跳个不停,吓得他赶紧静音。
信息内容全是梁予序的控诉。
糟糕,梁予序生气了,怎么办?
他真不想天天被梁予序玩到哭……很累的……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钟粼急忙下床,打开一看,吓得退后一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钟粼诧异不已,却被他步步逼近,退至墙边。
梁予序的脸色很不好,灯光昏暗,一阵阴雨笼罩在他那张俊容上,工笔勾勒般的轮廓倒映在墙面,冷厉刚毅。
他进门推开了钟粼,直冲床边,猛地掀开被子,黑暗中只看见小星抱着小恐龙睡得正甜。
他如释重负般喘了一口气,立即帮小星盖好被子,转头看向钟粼。“为什么来旅馆?”
“明知故问,还能是为什么?”钟粼直犯嘀咕,怕挨一顿草,怕梁予序死在床上,谁曾想这人追到这里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要转移话题,钟粼,为什么还被抓进警察局里?”梁予序步步逼近他,将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墙边。
“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不对,你在我车里安装了定位器?”钟粼诧异地问道,已然被梁予序逼到无处躲避,嗫嚅道,“这……这可是犯法的。”
“你还知道犯法?钟粼,你收手吧。不要再做这种活儿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做别的工作吧了,就当我求你。”梁予序脸色肃穆,瞧着仿佛天塌下来。
躲到这么远的旅馆,没一会儿钟粼的车又出现在警察局,可想而知是什么原因。
钟粼肯定是做那种生意,被抓了。
天知道他这一路过来,在心中控诉了钟粼多少遍,想着如何挽救钟粼,结果又看到钟粼出现在破旧的小旅馆。
“这个工作,真的很不好吗?”钟粼不安地扣扣裤缝,尤其是今天的事,让他怀疑了,但是对上梁予序的眼睛,彻底没了底气。
也是,梁予序这么优秀,自然看不上司机这份工作。
现在短时间内,他自然不能找别的工作。等小星上幼儿园,他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换一份工作。
“钟粼,我求你了,别再做这种工作好不好?你有我啊,我还不够满足你吗?”梁予序压低嗓音,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祈求与讨好。
见钟粼没回答,梁予序疲倦地靠在他身上,没闻到其他乱七八糟的气味,只有小旅馆里的沐浴露香气,萦绕鼻息,占据了梁予序的意识。
“还有一个小时12点了。”
钟粼愣愣的,被他搂得几近窒息:“什么?”
“情人节到了。”梁予序抬眸看他,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钟粼眼里的诧异,“答应我,不要再继续这份工作,我们去别的城市生活,给小星良好的教育环境,给你一个好的教育环境。”
“我……我们?”
“对啊,当年你还没上完大学没呢。放下这里的一切,我们往更好的生活方向走去,重新开始。未来很美好,我不想你一个人承受。”
逝去的这些年里,就在梁予序的只言片语,清晰地展现出来。钟粼在这段描绘中,看到未来里尽是美好的光明。
他原以为人生浑浑噩噩过下去,现在发现,过去那些交付给他的苦难,都没有这一刻让他清醒。
梁予序,终究不属于自己。不属于自己的,何必去拼呢?
“梁予序,我真的说累了。我不是傻子,这些日子以来,无论你对我真情还是假意,我都心如明镜,但我真的不喜欢你了。爱意太满,终将是负担。哪怕你再努力,我还是不喜欢你。”
“闭嘴闭嘴闭嘴!”梁予序自欺欺人地捂住他的嘴巴,“我不喜欢听,你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之后不会。钟粼,当初你甩了我,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初恋,拿回属于我的补偿。”
梁予序钳住他的下巴,正想吻下去,床上忽然站起一个小身影。
“公公,叔叔,你们在做什么?”小星眯着眼睛,不解地问道。
大半夜的,打扰小孩睡觉,这是哪个成年人会做的“好事”?
钟粼回到床上,小星困得睁不开眼,哼哼唧唧地躲进钟粼的怀里,没一会儿便沉沉进入梦乡,嘴里还哼着“妈妈”。
钟粼一手拍拍小星的后背,另一只被梁予序握住。
梁予序嘴里嘟囔着骂他是大坏蛋,坏透了,可臂膀却实诚,将钟粼搂在怀中。
“我本来在家里买了玫瑰花,钟粼,你坏透了。”
玫瑰红艳如火,他很喜欢。
钟粼闭上眼睛,脑海里不觉勾勒住玫瑰花的颜色,带刺的干茎,具体是多少朵,他不敢问,想象中,应该有十一朵,代表着一心一意。
他同意,但仅在心里同意,仅在心里爱了梁予序千万遍。
“钟粼,你不爱我,至少得答应我一件事吧。不要再做这种活,好不好?”梁予序趴在他耳边,“我真的求你了,你要是缺钱,我再给你钱,一个月10万,你别装睡。”
钟粼原本还装睡,可听到梁予序这般祈求的语气,心里实在不忍心:“我答应你,我也不要你的钱。”
“说好了。”梁予序俯身,在他脸颊重重亲了一口,黑夜里,那双眸子显得格外深邃有神,“你已经让我气了好多回,要是这次还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钟粼果断答应他,脑海里只有那束玫瑰花明媚的样子,想着想着,玫瑰花与梁予序的俊容重叠。光与影交织,他恍惚间,在梁予序的笑脸上看到了一朵朵盛放的玫瑰。
第二天,钟粼拖拖拉拉的,回到锦城,两大一小在镇上吃了个午餐才到钟家。
昨晚张致纯一个人在钟粼家里睡,一大早又跑出去串门。
房间里的铺满了玫瑰花,梁予序一脸幽怨地看着钟粼:“满意了吧,都被你给毁了。”
还好张致纯不在,不然看到满地满床的玫瑰花,钟粼得满地找洞。
怎么弄得跟求婚现场似的?
钟粼一点一点地将玫瑰花受尽袋子里,在无人注意时,忍不住偷笑窃喜。
手机“叮咚”几声,传来一阵急剧的信息声,急促而又吵闹,叫个不停。
钟粼一心想收拾好满屋子的玫瑰花,一旁的梁予序往他手里一看,正是十几条信息。
【约吗?】
【男大学生(188 18 18)】
【老婆,看看机儿。】
【摸摸。】
【想为你当1。】
梁予序捏紧扫帚,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有这么多骚扰信息?”
钟粼一头雾水,接过手机,是短视频平台推送来的,紧接着是莫名其妙往上蹿的评论数,响个不停。
梁予序的脸色很不好看,再次警告他:“钟粼,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谁知道王竟拿他的账号拿去做什么。
王竟正好打电话过来,声音有些亢奋:“哥,火了火了,咱们被推上热门了,我用我的账号,@你,所以你涨了很多粉丝。”
后台的私信大多是女孩子,当然也有很多男人来私信他,看着都不是健康的信息。
“梁予序很生气。”
王竟:“哟哟哟哟,开始在乎前夫哥的感受了?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放心了,只要你不去回复,他们没法打扰你的。昨天晚上发出去,今天点赞20万了,哥,你是我的哥。”
钟粼昨天也没做什么,假装开车接到了王竟,在车里尬聊,真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能火起来。
大家这么闲了吗?
“卸载了吗?注销了吗?”梁予序靠近他身边,言辞恳恳地劝说,“钟粼,这个软件不是好东西,你这么单纯,会被污染的。”
“我单纯?”钟粼指着自己,一脸费解。
这个词,从初中开始就跟他不沾边,梁予序果然被他吸干了脑髓。
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是梦晴与张致纯的聊天声。
梦晴跑进钟家,大喊一声:“粼哥,你们家门口停了两辆豪车,四个穿西装的帅哥,是谁啊?”
钟粼听到声音,与梁予序一起走出房门,朝门口张望了一下,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手里提着公文包,瞧着儒雅斯文。
“梁先生,高女士请您回家。”来人正是梁妈妈高语祯的秘书欧阳磊落,梁予序多年未见他,还记得他。
梁予序看了钟粼一眼,嘱咐道:“我先跟他说几句,我不走。”
钟粼望着他离开家门,一时间思绪恍惚,不知所措,默不作声地走回房间,帮梁予序收拾东西。
张致纯跑进房间,看着房间里满地的玫瑰花,诧异不已:“你们这么浪漫?钟粼,你这个男朋友看着很不简单啊。”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钟粼蹲下身,将梁予序的衣服折得工整,“不是我的,一直都不是。”
两辆低调而奢华的商务豪车停在钟粼家旁边的空地,惹人注目。
梁予序刚坐进车厢里,村里几个男人凑近,窥视豪车内部,扭曲的脸贴在车窗上,吓了梁予序一跳。
欧阳磊落无奈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三个属下前去驱散那几个八卦的男人。
“梁家家宴,老先生要宣布一件大事,高女士希望您能回家。”欧阳磊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说话如机械般,不疾不缓。
“跟我无关吧。”
“我传达高女士的原话:梁老先生近年来身体不舒服,您作为孙子,需在跟前尽孝。高女士也说,如果您还不愿意回家,她可能采取强制手段,包括对钟先生。”
“给我点现金,有多少给多少。”
……
梁予序回到钟粼,心里盘算这怎么跟钟粼说自己回家的事,却见行李箱已经孤零零地杵在门口,他似乎被赶出来了。
“钟粼,你个王八蛋,坏透了。”梁予序喃喃地骂道,想跟钟粼说句话,房间门被锁上了。
张致纯陪小星用手机看卡通片,但好奇的目光始终落在梁予序门口。
“他在里面。”张致纯提醒道。
梁予序抿了抿嘴,无奈地捏了捏门把手,在门边说:“钟粼,我回家一趟,过几天回来找你,你……你出来,我东西还在里面。”
钟粼躲在床上,头蒙在被窝里,怀里抱着梁予序的毛衣,眼眶早已湿润。
毛衣上依旧散发出淡淡的草本清香,温柔文雅,格外好闻。
还能回来吗?
还能再见面吗?
他不敢开门,跟梁予序告别。
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有专业的医生照顾梁予序。梁予序陪着他,只会委屈。
傻子才会跟着他。
外面早已没了声音,想必梁予序已经走了。
钟粼想起以前,每次他要回家,梁予序送他去坐飞机,两人在机场黏黏糊糊地告别,周围的人都快看不下去。
八年时间过去太久了,他只记得梁予序每次眼眶总是红红的,那模样既清纯又可爱。
当时他还调侃梁予序怎么这么爱哭哭啼啼的,以后又不是不见面。
梁予序红着眼眶,几乎快哭:“我怕你这家伙玩着玩着把我忘了。钟粼,我心里无时无刻不想你,你也要好好想我。”
“知道了,黏人的小妖精。”
“钟粼,我讨厌分别,每次一分别,人的感情总是充满不确定,我想我的心不会变,你呢?”
“我也不会变,梁予序,我爱你。”
……
窗外传来几声“咚咚”的声音,钟粼抬起脑袋,抱起梁予序的毛衣,慢慢地走到窗口,撩开窗帘一角偷看,发现梁予序,吓得他立即拉上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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