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先雪腰间的玉佩亮了一下,大概是学分已经到账,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破天荒地伸手拍了拍陈颂声肩膀,“师弟,你很上道。”
被他这么一拍,陈颂声福至心灵,想起面前这位就是堂堂学生会会长,问他岂不是比去查资料快?
于是他伸手抓住未先雪袖口,“师兄,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假如、我是说假如哈,你有个朋友,他不小心学习了点禁术邪术,现在情况不太妙,如果想要在完全不惊动长老导师的情况下帮他解决这件事,你会怎么做呢?”
未先雪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我会像你一样到处问。”
陈颂声:“……”
“你以为我真是闲着没事干专门挂树上吓你?”未先雪眼神乱瞟,“你们讲话声音下次小一点,我全听见了。”
一再确保未先雪不会透露出去之后,陈颂声将袖中皱巴的宣纸铺平摊开到他眼前,动作间,他也不忘将事情再复述一遍。
未先雪定定扫视过那张纸,眉心微蹙,“她这情况,倒不像是碰了禁术。”
“各大宗门严令禁止的咒术有三种,分别是剜心术、精神控制和索命咒。”
陈颂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不就是钻心咒、夺魂咒和阿瓦达索命?
嗯,更适合修仙宝宝的不可饶恕咒语。
“剜心术与索命咒的使用条件太过苛刻,断不会是她一个内门弟子能接触到的,至于她的反应……看起来倒是有些像精神控制失败后被反噬的状况,却又有点不同……”
未先雪沉思半晌,“修真历九千九百年九十九年,魔修正式并入修真界,太青宫代表魔修与朝鹤宗、星命楼、三堇阁、不妄佛寺共同组成五大仙门……”
“当时有位魔修,并不赞同魔尊如此做法,于是叛出魔界。后来潜入修真界闹出几次大事故,被魔尊、也就是已经并入修真界的太青宫宫主下令通缉。”
“几次追杀下来魔修重伤,从此销声匿迹,也许是死了也许是躲起来了,总之没有人再听说过他的消息。”
未先雪面色如常,语气中却透露不容忽视的肃然,“那魔修原名司祈,善蛊惑人心,以替人实现愿望为媒介,吸取对方身上的灵力。愿望越大,他能获取到的灵力越多。”
“如果灵力全被吸干呢?”陈颂声忍不住发问。
“初期先是神色萎靡、精神不振,眼前时不时会出现幻觉,开始大吼大叫、乱砸东西……”未先雪指尖摩挲宣纸,视线瞥向陈颂声,“长期如此,会对外界渐渐漠视,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整个人迅速瘦得干瘪,失去生命力,直到变成一具干枯的尸骨。”
陈颂声眼皮一跳,未先雪说的症状初期,简直和邹静一模一样。
“但事实上。”未先雪话锋一转,“早在很久以前,五大仙门就已经研究出解决的咒术了,唯一的难点就是……需要被控制的修士自愿复诵咒术口诀。”
陈颂声眼珠转了转,视线落在未先雪手里的宣纸上,“……或许我有办法,那个咒术在哪里可以寻到?”
未先雪挑眉,颇有些意外,“我想想,应当是在藏书阁二层。”
“那里有一部分书籍收录着有关魔族的基础咒术,大部分都是附带解法的,你可以去找找。”
.
藏书阁,二楼。
“你想找的书差不多都在这边。”看守藏书阁的弟子领着陈颂声来到最北面的小角落,随手指向后排古朴陈旧的三个大书架。
陈颂声朝他道了谢,随后就在其中找起有关魔族的历史记载。
望微门不收魔族弟子,因而属于魔族的藏书板块一向是人流量最少的,几乎无人问津。只有每年的毕业季,灵兽院大四的师兄师姐选了魔族灵宠作为课题,才会来此翻阅。
像这种新生刚入宗就来藏书阁的情况可谓是少之又少。
藏书阁极大,又分为多层,光这三个大书架都够陈颂声好找,一直到日暮西沉,他才堪堪确认了基本方向。
司祈,为魔族最后一任魔尊的左护法下属,因与魔尊、左护法二人理念不合选择叛出魔界,后行踪不明。曾在星河一道与揽月城短暂出现过行迹,以替人实现愿望为媒介,吸取对方身上的灵力,将某个小型宗门吞噬干净后被左护法亲手打伤,生不详死不详。
后经太青宫上下研究,历时两周,将破除他功法的咒术研究出来,得以救下那小宗门仅剩的幸存者。
书里倒是有将那解咒之术拓印出来,但藏书阁不允许弟子将书带走,陈颂声只能小心翼翼地找出宣纸一通临摹。
接着他又在二楼大概逛了逛,翻翻相关书籍,待走出藏书阁时,天色已然黑全。
目前的修真界以五大仙门为首,分别为朝鹤宗、太青宫、星命楼、三堇阁以及不妄佛寺。朝鹤宗是典型的剑宗,弟子大多是剑修;太青宫则是魔修代表,地处九州边缘;星命楼以算卦为主,是修真界最大的情报贩卖商;三堇阁则是商会代表,主要做些大大小小的生意。
不妄佛寺就更不用多说了,一听就是秃驴聚集地。
五大仙门各有特点及所长,是各自领域的权威,像望微门这样众修士齐发展的仙门倒是极少,后者也算是这其间的代表了。
.
夜晚的竹林比白日清幽许多,叶片铺了满地,争相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陈颂声快步踩在上头过了桥,心中已经想好了对策。
带着满身的风尘仆仆推开屋门,陈颂声快步行至柜前,从抽屉里翻出了数卷书简。
这是和校服一起安置在新生宿舍的基础用物,陈颂声昨日粗略数过,里头还剩五卷。
褪去外袍,陈颂声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握着书简,闭眼运气,将脑中构思的一字一句刻进其中。
“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
“在这个雪花纷飞的夜晚,一望无际的雪原上行走着一个男孩,这便是年幼的古玉。此时的他不会想到,就是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日子,他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男人……”
“……被捡回来的那段日子,古玉努力修炼,却因没有基础总是慢人一步。他受尽冷眼,只有那个叫锐龙的师兄对自己不离不弃,甚至还没日没夜地指导自己。他二人就这么一路扶持,直到那年宗门大比!”
陈颂声睁开眼,从怀里抽出那页被临摹下来的咒术,分割为八份,将其中之一插进了剧情。
因着操作不熟练,一开始他记得极慢,还不小心刻了几个错字进去,险些废了一卷书简。
来来回回了数次,直到八份咒术全部和剧情融合在一起,陈颂声才终于松手。
书简滚落在床沿,被他视若珍宝地捧起,这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成果,要好好珍惜。
但总是清汤寡水的也不太好,该适当地开点车。
然而频繁使用灵气伤身,更何况是对新手小白来讲,他现在是一滴也没有了。
思来想去,陈颂声于是润了润笔,翻出一沓纸,理清剧情后抬手就写。
策马奔腾吧!他的迈巴赫!
洋洋洒洒写了数十页,陈颂声吹吹墨渍,将它们一页一页摊开在桌上风干。
看看面前琳琅满目的下棋play、后山play、藏书阁play……就是不知道邹师姐会怎么想。
讨厌,他其实还是一个纯情小男孩。
羊毛总不能逮着一个人薅,为防止自己被榨干,他也是时候把创业未半而因睡眠中道崩殂的修炼事业捡起来了。
盘腿端坐在床,陈颂声凝神,将注意力全放在引气入体上。
一刻钟后,他又睡着了。
……
床前的竹窗没有关紧,一阵微风掠过吹出声响,屹立在门前的翠竹飘然落下几片泛黄的叶片,悄悄钻进陈颂声衣领。
磅礴的灵气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不断没入他的身体,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大缸。无数灵气游走在全身经脉,最后于丹田汇聚形成漩涡。
漩涡中心,陈颂声依然酣睡。
屋顶,未先雪翻身而下,顺着未关的竹窗缝隙悄悄潜入。
注意到陈颂声身边散落的秘本,未先雪偷偷从怀里掏出一本封面一模一样的书籍,将二者调换过来。
环顾四周,察觉到灵气走向改变,他淡淡朝床榻方向瞧了一眼,随后从袖里掏出一张金色薄片。
借用了陈颂声遗留在桌上的纸笔,未先雪抬手写下一串潦草的字迹。
[禀宗主:
此子态度端正,心性上乘,虽然愚钝,但实在貌美……]
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行字,直到墨痕晾干,未先雪骨节分明的手上下翻飞,将其叠成纸鹤模样,放在唇边低语了几句。
接着,他随手施了个法术,纸鹤的眼睛陡然变红,而后摇摇晃晃地从他掌心飞起,径直飘向北方。
沉默地盯着那只纸鹤渐渐远去,片刻后,未先雪小心翼翼地绕过陈颂声,想从窗户翻出去,顺着原路返回。
小腿勾上竹框,未先雪轻轻翻身,黑金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下一秒,他的脚被绊住。
砰。
未先雪头朝下在窗外摔了个狗吃屎。
【作者有话说】
他尊嘟很会翻窗(举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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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死变态!滚粗砌!
咚咚!咚咚!咚咚!
再度被屋外的地动山摇惊醒,陈颂声淡定许多,朦胧中听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声渐行渐近,他甚至还不以为然地翻了个身。
有毛毛的东西落在脸上,陈颂声伸手抹开,迷迷糊糊睁开眼,猛地发现整张床上都铺满了厚厚的叶片。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竹叶互相挤压,聚在一处发出簌簌的响声。
意识到自己昨晚没把床前的窗户关好,陈颂声眉头拧起,随即趴在窗棂上将头往外探,实在很想弄清到底是哪颗竹子在掉发,居然掉满他整张床。
脑袋刚伸出去,陈颂声便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
二者距离仅有几息,那瞳孔里散发的阵阵寒意仿若渗透骨髓,惊得陈颂声浑身一哆嗦,头皮险要炸开来。
他咻一下缩回头,砰地关上窗户,猛地钻进被窝里。
一定是睁眼的姿势不对。
他再睡一觉。
就在陈颂声拼命酝酿睡意、恨不得原地把自己掐晕的时候,方才被他狠狠关上的窗户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黑色的身影慢慢从窗棂攀进来,逐渐贴向下方那鼓成一团的被子。
缩在里头的陈颂声自然无法完全忽视后头的动静,他感觉那好像是个人,又好像不太是,只能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悄咪咪地挪动身子。
不多时,那股凉意已经近到无法被忽视,甚至有东西贴上了陈颂声的后背,他半截身子都快悬空,彻底避无可避了。
粗重的呼吸声透过蚕被,那人似乎是在陈颂声左右仔细嗅了嗅,然后靠近他耳侧,粗重暗哑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几倍,“……你好香啊。”
陈颂声脑海中的某根弦忽然断了。
他一把掀开蚕被,将其糊到身后人的脸上,站起身就是一个猛踹,“死变态!”
硬生生挨下这一脚,床上人也只是闷哼一声,就在陈颂声又要动手的时候,那人一个翻身滚下床榻,险险躲过第二下。
“你馋我身子!你下贱!”陈颂声气得手都在抖,见这变态头上还蒙着自己的被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抓起枕头打过去,“放下我尊贵的被子!”
变态被他一枕头打懵,几息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被子囫囵团起丢回床上,露出底下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蛋。
“你爹了个巴子的敢强闯民宅?还想强抢民男?你真是异……诶还挺帅?”陈颂声一句异想天开卡在喉咙里,瞧着那人的脸苍白而柔弱,眼珠子泛起血丝,贝齿死死咬住下唇,破皮漾出的血珠浅浅挂在上方,竟莫名让陈颂声有点心生怜惜。
这点心疼的情感很快就淡了下去,陈颂声换上一副凶残的嘴脸,胁枕头以令变态,恶狠狠道:“喂!你听见没有!”
“……”变态沉默不言,黝黑的眸子里盛满了痴迷,似是被什么东西所吸引,脚下不由自主地往陈颂声的方向迈去,恍惚般又喃喃自语重复道:“……好香啊。”
陈颂声彻底怒了,弃枕头于床榻,转头拎起角落的竹凳,捏着椅背就往那男的身上抽,“他!奶!奶!的!”
“快!给!我!滚!出去!”
那变态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小脸瞬间瓦白瓦白,也不会反抗,被打得避无可避,一句话没说,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竹屋。
陈颂声就叉着腰站在门口,气得两溜发丝都凌空飞起,暗暗骂了声倒霉,直到远处钟声又起,他才想起要听课这回事。
幸好昨日刻好的书简没有遗失,匆匆忙忙地将其塞入袖里,陈颂声顾不得满屋狼藉,径直奔向讲堂去。
关门前,他盯着窗前的地面迟疑了片刻,心想这个大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开始就有的吗?
……
浑浑噩噩地度过两节课,陈颂声依旧心不在焉,脑中无时无刻都在想早上的那个变态。
看着倒也不像剑修,智商大概也不太行,问话只会答好香啊好香啊,长得一张娇娇弱弱的脸蛋,净干些变态事。
所以到底是什么香?总不能是他的体香吧……
被自己的猜测恶心得浑身一抖,陈颂声甩了甩头,要将大脑里的东西甩出去。
又是一阵激烈的提问环节,他根本无心参与,险些趴在桌上睡着。
怀里的书简膈得他生疼,倒没让他忘记正事。
待他赶到约定的地点,臧金子四人已经等在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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