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乐抹了抹嘴唇,从他手里抢回一滴不剩的酒杯,说:“现在可以了吧。”
这一出看的张媛媛直直惊叹,鼓掌,感叹:“啧,零零后就是勇啊。”
许君乐转过头笑着与她碰了碰杯,说:“打倒霸权主义。”
纪萧笙微眯了下眼睛,“霸权主义?”
许君乐点头,“嗯,你恐怕得习惯一下,我是中国人,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张媛媛拍手叫好,“说的太好了,弟弟。”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你说出了我的心声。”
“喝酒而已。”许君乐说,“人就得喝酒,还得喝很多。”
他指了指杯里剩下的液体,略皱眉,“就是这东西也能称为酒?真他妈的难喝。”
张媛媛给他碗里夹菜,“这是韩国的烧酒,很容易上头……”
她说着用下巴指了指纪萧笙,“家里的酒都不知被他藏到了哪里,只能找到这些。”
许君乐嫌弃,“那我宣布这酒从今以后从酒类里除名,以后不要叫烧酒了,就叫……”
许君乐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连带椅子又被强行转了一个方向,似笑非笑的纪萧笙就出现在他眼前。
第二次了,许君乐有些火大,“你干什么?”
纪萧笙没说话,拿起手机摆弄了两下,递给他。
许君乐不明所以,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他,没接。
“我劝你还是自己看比较好。”纪萧笙说,表情很是莫测。
许君乐狐疑的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黑漆漆的一片,点开,视频开始播放,扩音器传出来的声音噪音很大。
他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听到了几句断断续续的英文,原来是念的莎士比亚的戏剧,他又耐心听了一会,心想这英文说的可真难听啊……
所以纪萧笙为什么要让他听这个?
这时张媛媛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在看什么?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没什么,就是…”他说着低头扫了一下屏幕,等等…
等等等等……
那个站在长椅上,举着啤酒罐手舞足蹈的傻逼怎么…这么像他自己啊?!
许君乐有些手抖,抓起手机又仔细看了看,片刻后,他瞳孔放大,咬着牙齿,手指颤了颤,按了暂停。
“到底是什么?我还没看呢。”张媛媛说着就要拿手机。
许君乐抢先一步将手机锁屏,揣进兜里,故作镇定,“没什么,喝酒吧,啊不,吃饭吧。”
他想,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什么同性恋,尿不尽不也都过去了吗?就只是喝醉了哭着大声朗诵莎士比亚而已,只是刚好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发疯,而且被拍下来了而已……
没什么……才怪!!!
所以他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喝醉了要朗诵莎士比亚啊,还是在纪萧笙面前,为什么为什么,妈的智障吗?
而且英文还说的那么难听……
这时,纪萧笙很贴心的小声对他说:“还有一段,你应该是说的德语,你也可以听一下。”
许君乐根本都没勇气抬起头跟纪萧笙对视,他默默将椅子转过来。
看着已经空了的酒杯,他想,这次要是喝醉了会对纪萧笙发什么疯呢,总不会对着他背情诗吧?
他捂了捂脸,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这个傻逼玩意儿。
一旁的张媛媛见许君乐神色慌乱,脸上泛红,心里起疑,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
她愤怒的抓起手边的餐布扔向纪萧笙,“你给他看什么了?他才十九岁啊,你不怕遭报应吗?死变态。”
纪萧笙:………
接下来,三个人各怀心思,在一种诡异的安静里结束了这顿午餐。
许君乐再也没有去碰那剩下的半杯酒。
饭毕,张媛媛午睡去了,纪萧笙与许君乐在客厅对坐。
许君乐盯着手里的手机许久,那架势恨不得把那手机盯穿。
“删了吧。”他说。
“为什么?”纪萧笙说,“我不删。”
许君乐沉默半晌,说:“你看我的笑话也看完了,删了吧。”
他将手机递过去。
“你觉得我是在看你笑话?”纪萧笙拿过手机,放在桌上,“我给你看这些是要提醒你,你很容易喝醉,而且你喝醉了……”
“好了,我知道了。”许君乐赶紧打断他,他想将这件事永远翻篇,一点也不想再从纪萧笙嘴里听一遍他喝醉了的事迹,他坐在地毯上抱住双腿,有些挫败的低头,将额头抵在膝盖上。
“我拍这个视频并不是要看你笑话。”
纪萧笙将视频点开,看了一会,笑道:“你看你,多上镜啊。”
许君乐:???
那视频里他的脸黑黢黢的一团,纪萧笙究竟是哪里得出这么天才的结论?
第63章 蝴蝶
许君乐心里只想让他闭嘴别再说了,却听他接下来的话换成了英文,“因为那天我在你的身上感到了一种能量……很难解释它是什么,但可以确定,它很美,很迷人,很伟大,也很浪漫……我迷失了。”
许君乐的脑子轰隆作响,他不明白自己那傻逼样和难听的要死的英文哪里迷人了,哪里让人迷失了。
快乐与羞耻并存,许君乐只想将此刻按一个暂停,出去发了疯一样的跑个半小时,再回来听他讲这些。
以及,许君乐又在自己身上发现了自卑的影子,他鄙视自己,明明是自己英文说的太难听了,才会如此执着的让纪萧笙说中文。
总而言之,许君乐就是一个卑鄙的人类。
“所以我没经过你的允许拍了这些,我发誓我没有给别人看过。”纪萧笙说,语气放的很轻。
卑鄙的许君乐抬起头望向他漂亮的眉眼,心思一转,嘴边上的话就换了:“谢谢你说这些安慰我,但我真的很讨厌我自己。”
纪萧笙果然上了钩,追问:“为什么?”
许君乐开始胡诌,“我每次看到自己都会觉得我太丑了。”
纪萧笙很惊讶,“怎么会?”
“我就是很丑啊,而且我周围的人也觉得我很丑。”
好了,铺垫够了,许君乐在心里做好准备,再来夸我吧,告诉我我在你心里是怎么样的,然后用你所知道的一切好听的词汇来称赞我。
“怎么会呢?难道你没有镜子吗?还是你周围的人都眼瞎了?”
纪萧笙看起来是真的非常不可置信,微微皱眉,看上去非常生动。
许君乐很受用的偷偷笑了一下,又听见纪萧笙说:“没那回事,你这辈子都与丑这个字不沾边。”
不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许君乐头脑混沌,没去细想。
他说:“是吗?谢谢你,不过我是不会当真的。”
许君乐貌似难过的用两只手捧着脸,纪萧笙似乎仍处于一种震惊中,直直的望着他,很是严肃认真。
在这种过于认真地注视下许君乐实在绷不住,他低下头双手将头发往后捋,肩膀一抖一抖的笑起来。
纪萧笙见他这样,有些拿不准,“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现在最好是在跟我开玩笑。”
许君乐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可能因为刚才低头憋笑了一会,他的皮肤在客厅下午的自然光线下显现出一种玫瑰一样的颜色。
唇边的酒窝愈发深了,纪萧笙觉得那里一定隐藏了全世界最甜蜜的东西。
许君乐笑了一会,渐渐平静下来,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双腿随意的摆放,他从来都是不拘小节的,头发,衣服就没有一样是规整的,坐着站着都喜欢将身体摆成乱七八糟的样子,其实是很有一些痞气在的。
纪萧笙释然,所以这样的人怎么会觉得自己丑呢?这小孩根本就不在意丑不丑这回事。
“也不全是开玩笑。”许君乐突然说,“遇到你之后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丑。”
他转了一个角度看向纪萧笙,眼皮眨得很慢,眼神也有些迷离,纪萧笙想起来他刚才一口气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应该是有些醉了。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有多惊艳吗?”他看着纪萧笙笑。
“我初次见你时,眼前的光变成了成百上千只蝴蝶,五彩斑斓的,“哗”的一下就飞走了,而我像是窥探了神迹一样,从此生了一场热病。”
“我生了好大的一场病啊。”许君乐用手捂住额头,又探上前去,将眼前这人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感觉到了吗?热势还没褪,我的病还没好呢。”许君乐将他的手移到脸颊处,缓缓伏在茶几上,闭上眼睛,轻声说,“我他妈的还在病中,也不知几时能好了。”
他不再说话了,纪萧笙看到他趴在桌上闭着眼舔了舔唇角。
片刻后,纪萧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什么异常。继而又环顾四周,也没出现他经常看到的幻像……
所以刚才听到的不是他的臆想。
他屈起被许君乐枕着的手指,挠了挠他的下颚处,指尖触到的是很柔软的一片,他的心也软了,小声说:“醒醒,刚刚我听到的话是你说的吗?你说的是谁?宋优悠吗?”
是啊,这才是对的,他活到现在,生命里大多数的悲剧都来源于自作多情。
纪萧笙想到这里憋着气伸手重重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喂,许君乐,别睡了,你再说一遍。”
许君乐一把按住他动来动去的手指,嘴里说道:“别动。”
时差加上喝醉,他说话时困意很重。
“嘘…别吵……”
第64章 热病
纪萧笙想起许君乐在伦敦喝醉了那次,几乎是有问必答的。
平日与人说话时总是嘲弄和探寻的眼神会变得毫无防备起来,是清澈而柔软的。
十九岁的少年应该是怎样的呢?
纪萧笙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如今也很难记起自己十九岁的样子了。
他的右手被许君乐枕着,握的很紧,他试了几次都没抽出来,于是他抻着手换了个位置坐在了许君乐的旁边。
过了一会,又情不自禁的坐近了一些,看着许君乐眼下的小雀斑,觉得可爱,同上次一样,开始在心里默数起来,数了一半,小孩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露出了蜜糖色的眼睛……
纪萧笙笑起来,反手捏住他的下颚,威胁式的问:“我是谁?”
眼前的人不说话,就只看着他。
纪萧笙点了他眼下其中一颗很淡的雀斑,说:“许君乐,你又喝醉了你知道吗?”
许君乐被他的动作惊扰到,猛的眨了几下眼睛,动了动脑袋,将他放在脸边的手捋平,说:“我没醉。”
纪萧笙不跟醉鬼计较,“你其实在房间里偷偷抽烟了吧?”
“嗯。”
“为什么要偷偷的抽?”
“因为有人不喜欢。”
纪萧笙顿了顿,“是吗?”他放低声音,“你不喜欢中文不好的人,对吗?”
“嗯。”
“为什么?”
“因为说话会很累。”
纪萧笙沉默了一会,才说:“跟我说话很累吗?”他伸手捏他的脸,“我最讨厌你说话说一半最后说一句算了。”
许君乐的睫毛颤了颤,过了一会又闭上了,“对不起…”
纪萧笙哼了一声,又恶狠狠地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睁开眼,“不准不耐烦,就算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也不能不耐烦,知道了吗?”
“知道了。”许君乐说,他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打了一个呵欠,呆呆的望了他一会,勾着唇角笑了笑,脸上的酒窝浅浅的一闪而过。
他用脸很亲昵的蹭了蹭枕着的那只手,稍稍抬起头,飞快的亲了一下纪萧笙的手心,说:“对不起,你别生气……”
纪萧笙愣住。
那手心里似乎,停留了…
一个吻。
他在吻谁?他把自己当成了谁?
纪萧笙抬起被枕着的右手,将许君乐的脑袋强行扶起来,他拍了拍醉鬼的脸,“喂,别睡了,起来说清楚。”
许君乐困的眼皮都懒得睁开,头也很晕,还痛,加上被莫名其妙弄起来晃来晃去,更晕了,他感到浑身乏力,直直的就要往后躺……
纪萧笙不肯放过他,扶住他的脑袋,捏他的脸,扣他的眼皮,晃他的头,嘴里不停的追问:“许君乐,你起来,说清楚了再睡。”
吵得许君乐心烦,他微微掀开眼皮,忿忿的拍开放在他脸上的手,扑上前去使劲搂住眼前的人,用胳膊锁住,将头放在他的肩颈处,嘴里喃喃:“别闹了,我头晕。”
鼻尖是很熟悉的香味,许君乐很舒服的谓叹,又搂紧了一些,带着浓浓的倦意说:“你怎么这么香啊。”
纪萧笙先听到这两句,确定了,这是把他当女孩了。
他收敛了一下情绪,想到这小孩刚才的举动,好笑的低头看自己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还挺会谈恋爱。”
纪萧笙笑了自己一会,想将这个醉鬼弄到床上去睡,试了好几次,双手都被怀里这个少年蛮横地搂的死紧。
纪萧笙越用力挣脱他就抱的越紧……
他无奈且别无他法,卸了力,这才感觉到男孩的呼吸有些重。
许君乐睡的不太安稳,呼吸时有灼热湿润的气息一顿一顿的洒在他的颈间,纪萧笙心里好笑,和上次喝醉了一样,倔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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