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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潮汐(GL百合)——顾徕一

时间:2024-05-15 08:01:07  作者:顾徕一
  你已经足够成功了。
  所以我希望你,过得开心一点。
  温泽念:“如果这开心与你无关呢?”
  孟宁一顿。
  她一度或许想过,温泽念这么成功,她会不会成为温泽念的拖累。
  可是现在她说:“当然要与我有关啊。”
  温泽念望向她,睫毛轻扇了下。
  她说:“只能是我。”
  她的顿悟在于一瞬之间,就在温泽念倚于窗边说起为什么买这房的时刻。
  就像温泽念来自她的过去,是她血肉里开出的花。
  她也是来自温泽念过去里的人,所有的遗憾和缺失,只能她来填补。只能她来温柔的拥抱,抚慰当年那趴在逼仄小屋窗口、渴求一个自己的家的女孩。
  温泽念走过来,摁一摁她的肩:“小宁。”
  孟宁心里一动。
  温泽念只在十多岁的时候那么叫过她。只叫过一次,小小声,大约以为孟宁没听到。
  温泽念说:“追我追得快一点,好吗?”
  也许我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吻你。
  ******
  祁晓找到孟宁说:“我想考研。”
  “你什么?”
  “我想考研。”
  “阿姨要求的?”
  祁晓摇摇头,笑了声:“她都能带研究生了你知道吗?林教授,哈。”
  “你,想考她的研究生啊?”
  “我才不考呢。”那时她俩坐在路边一张长椅,祁晓反反复复用指甲抠着椅沿镂空的那一道:“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凭什么她在她自己既定的人生轨道上一路撒丫子狂奔啊?谁要输给她啊。”
  “我挺怕遇到她的你知道吗?”祁晓说:“我生怕哪天在医院遇到她,她看我一眼,用以前那种很冷静又很平淡的语气跟我说:祁晓,你就作吧。”
  “那种语气的背后是,她觉得我怎么着都是胡闹,都有我的家庭、我的生活给我托底。”祁晓说:“现在我没了啊,我妈生病了,提前退休了,好了嘛,我跟她同一起跑线了嘛。”
  祁晓嘟嘟囔囔的:“谁不如谁啊。”
  “你没有不如谁。”孟宁说:“只是感情里面,动心的人,会先输。”
  祁晓怔了下:“突然玩什么哲理啊,唬得我一愣一愣的。”转头又问:“你呢?你追Gwyneth追得怎么样了?”
  孟宁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她叫我用力一点。”
  祁晓又怔了:“不是,你,跟我,聊这么开啊,这么不把我当外人啊?”
  孟宁:……
  “不是那个意思。”孟宁挺无奈的语气:“她叫我用力一点追她。所以可能,她也是有一点点想跟我在一起的。”
  “但怎么用力追啊?”孟宁问祁晓:“我真不会。”
  “你别问我!”祁晓仰天长叹:“杀狗啊!我听不得你们这些小情侣的情趣!”
  孟宁也要参加考试,两人约定了一起去图书馆。
  祁晓这人吧,挺坐不住的,一会儿喝水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掏出镜子来看自己刚种的睫毛。
  孟宁放下书,望向她。
  她刚要说话,大概觉得图书馆太安静了,在草稿纸上写了行字给孟宁推过来:“不是我偷懒,我这上来就遇到一道题不会啊。”
  孟宁写了行字给她推回去:“给我看看。”
  祁晓把真题册给她推过来,把不会的那道题圈出来,在“题号:15.”的外沿,加了颗爱心。
  孟宁:……
  埋头看了看,忖了会儿,拿过草稿纸,给她把解题步骤列出来了。
  又把草稿纸和真题册一起给祁晓推回去。
  祁晓震惊了,刚要张嘴,又刷刷刷在草稿纸上写行字:“Wowk!学霸啊!”
  孟宁写两个字给她推回去:“一般。”
  祁晓不高兴了。
  她就受不了学霸这故作谦虚的样儿!
  她骚扰起孟宁来就没客气,一本草稿纸推过来推过去的。
  孟宁最后写了行字推过来:“祁晓,我们是特好的朋友。”
  祁晓一愣:忽然表白个什么啊。
  孟宁拉过草稿纸又写了行字:“但我们以后能不能不要一起来图书馆了?”
  祁晓闷头笑。
  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孟宁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祁晓一看:“她要过来。”
  祁晓推回来的草稿上写:“走,上厕所去。”
  两人暂且放下笔走出图书室,祁晓问:“啥情况啊?”
  “我发微信问她在干嘛,她刚巧在附近开完一个会,说好久没见过你了,过来看看。”
  “不会吧。”祁晓捧住两边侧颊:“我今天没洗头啊!”
  孟宁扬唇,祁晓撞一下她胳膊:“你四不四当我傻?真当我觉得她是来看我的啊?”
  上完洗手间回图书室,孟宁觉得祁晓这人真绝了,手上一颗没擦干的水珠滴草稿纸上她都能玩半天,在旁边画一圈花纹把它圈起来。
  孟宁的笔头在她面前轻轻敲一下,她撇了下嘴,认命的又去看题。
  有些人注定是要踏着夕阳出现的。
  她的影子和夕阳一同铺在浅木纹的桌面上,像一个缱绻的黄昏。
  祁晓没抬头都知道是温泽念来了,忽然还真的有点紧张。
  一年多过去,她变了,孟宁也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温泽念呢?
  这可是姬圈天菜啊,别垮,千万别垮。
  她酝酿了很久才抬头,温泽念冲她压了压下颌。
  祁晓恍然了一瞬。
  有些人是可以凝固时光的。
  她忽然就明白了温泽念明明年纪跟她们也差不多,为什么就长出了一副姬圈人人向往的姐系气质。因为温泽念从来就没有天真的时候,她从那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她见过所有的人情冷暖、凉薄嘴脸,她不对这世界抱任何天真的祈盼。
  她们看到的温泽念,是已完成了自洽的温泽念。她优雅、矜傲、从容,她已有了一套自己的法则去对付这个很多时候没那么可爱的世界。
  温泽念擅穿黑与白,因为她穿黑是一片大彻大悟后纯粹的黑,她穿白是一种过尽千帆后复杂的白。她从没有年轻过,所以她也不会老去。
  她不过分厚重,也不过分单薄,她是昼与夜之间黄昏般的存在。
  唯有孟宁是她青春期未完成的一次放纵,她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祁晓用嘴型说:“嗨。”
  温泽念努努下巴示意祁晓继续做题,自己掏出手机。
  虽然是个学沫,那在姬圈天菜面前也得好好表现对吧。
  祁晓脖子都酸了一抬头,恰瞥见孟宁正望着温泽念。
  孟宁大概有点累了,身子微微往前倚,胸口贴着桌沿,一手撑着腮,另一手捏着支水性笔轻晃。
  窗口透进的夕阳晃得她微眯着眼,而此时铺在桌面的那道夕阳,随时光轴前移,照在了温泽念身上。
  一两点小小的光斑,落在温泽念今日黯蓝色的西装肩头,像南风吹时落下的梨花。
  温泽念抬手抚了下发酸的后颈,大概有些累,抬头。
  恰对上孟宁的视线。
  祁晓这会儿埋着头假装做题的看八卦,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孟宁握笔的那只手肘在桌面轻轻抽了下,睫毛一翕,大概本能想躲,想了想,没动,把眼神安放在温泽念身上。
  倒是温泽念低下头去,很轻的勾了下嘴角。
  这时祁晓肚子很大声“咕”的一响。
  祁晓捂住自己的胃低声嘟囔:“有没有一点眼力见儿!”
  孟宁轻笑,给手里的笔合上笔帽,在桌面轻敲一下,示意祁晓收拾题册和笔袋走了。
  祁晓一下子就精神了。
  走出图书馆音量才变大回来:“我不是饿啊,我就是胃痉挛你们知道吧?”
  孟宁问她:“急着回医院么?”
  “不急,我大姨在呢。”
  “那一起吃晚饭?”
  祁晓看了温泽念一眼。
  温泽念点头:“一起,孟宁请客。”
  孟宁:“嘿!”
  祁晓一搭她的肩,温泽念一眼扫过来,祁晓又赶紧把手放下了:“怎么,你不该请啊?一个是你最好的姐们儿,一个是你,啊,对吧。”
  “请啊,要请。”孟宁问:“吃什么?”
  “小龙虾……”祁晓又看向温泽念:“吧?”
  “可以。”
  其实孟宁瞧出来了,温泽念今天不想一个人吃晚饭,要不也不会主动来找她。
  是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吧。
  所以她把祁晓留下来,最后也的确去了小龙虾店。
  热热闹闹的,比较好,对吧。
  温泽念看上去有些累,兴致也没有那么高,祁晓出去接她大姨电话去了,孟宁问温泽念:“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温泽念转了转端一次性酒杯的腕子,抿一口啤酒:“你想听么?”
  “我不一定听得懂。”孟宁乖乖的看着她:“但我,会很认真的听。”
  又看了眼温泽念垂放回桌面的手。
  老天奶!真的,好想牵啊!
 
 
第86章 
  孟宁盯着温泽念的那只纤手想, 追一个与自己遥不可及的人是什么感觉呢。
  有点像放风筝。
  你跟她的牵连,也就你手中握着那么细细的一根线。有时候手中的线震一震,你能感到她的世界里卷起了一阵风, 可你很努力的抬头, 却看不清风的形状。
  她永远都没机会跟温泽念说:“我帮你啊。”
  也永远都没机会跟温泽念拍拍胸脯:“工作太累就不要做了, 休息一段时间,有我。”
  按寻常的想法,追温泽念的感觉,会有一点点无力。
  什么是温泽念没有而她有的呢?
  说句现实的话,她掏出整月的月薪请温泽念吃饭, 那不过就是温泽念随手的日常。她拿出现在全部的积蓄带温泽念去旅游, 可温泽念坐破冰船去过南极坐私人飞机去过巴黎。
  温泽念与她之间的距离,不是她很努力的跑、很用力的追就能追上的。
  她是站在地面上只有一双脚的人, 没可能凭借好风力, 送她上青云。
  现在她戴着塑料手套, 坐在温泽念面前,温泽念坐姿永远那么端正,显得她会矮那么一头,店里的人来来往往,因温泽念那姣好的长相都会往这边多看一眼。
  温泽念那一看就死贵死贵的西装,和她那袖子上溅了小小一点油渍的运动服。
  在任何人看来,她和温泽念是一个世界的人么?
  她很仔细的剔掉小龙虾上的花椒和蒜, 剥出白白的虾肉,用指甲把脊背划开来,抽掉虾线, 抽不掉的地方,拿牙签仔仔细细挑干净, 沾一沾盆里的汤放到温泽念面前的小碟里。
  她能想象她跟温泽念在一起后的生活是什么样。
  所有知道的人,也许面子上客客气气,心里很难不想:抱上大腿了这是。
  温泽念现阶段出差的时候还是会很多,而她掏出所有积蓄也不能买到邶城十平米房的情况下,势必只能住进温泽念家,等温泽念回家的时候,她会想方设法的做一顿好吃的饭,要是温泽念拍照发了朋友圈,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大约是:讨好嘛,住着人家的大house,刷着人家的卡,工作和人脉上又帮不上任何忙,还不得好好表现。
  说这种情况下心理不会产生任何落差,那是假话。
  比如,在这个温泽念为工作不那么开心的夜晚,她能做的事,好像也就是带温泽念来这样热闹烟火气的地方,给温泽念仔仔细细的剥好小龙虾。
  这会不会太微不足道?
  温泽念道:“工作的事,说来话长。”
  她牵唇笑笑。
  温泽念尝了只小龙虾,放下筷子,又端起酒杯:“哎,你骂骂他们。”
  “谁?”
  “那些附加条件一大堆的投资人,真是脑子有xxx。”
  孟宁愣了下。
  “不骂啊?”温泽念喝口啤酒,睨着她:“就知道你只想当好人。”
  温泽念的神经其实对酒精挺敏感,不是会醉的那种敏感,而是酒意上来,眼尾微微往上挑着,显出平时不太常见的媚:“孟宁你这个人,从小就挺能装的你知道么?”
  “小时候装开朗,长大了装随和,你就巴不得人人觉得你是个好人。”
  孟宁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句英文脏话:“xxxxxx。”
  温泽念微怔了下:“我让你骂,你就骂这么脏啊?”
  孟宁:……
  温泽念笑了:“听着还挺解气的,来,再骂两句。”
  孟宁心想,温泽念这什么癖好啊。
  温泽念问:“我今天下午跟这些人开完会挺生气的,你呢?”
  “我什么?”
  “听到我这么生气,你生不生气?”
  孟宁点头:“生气。”
  “为什么生气?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吧。”
  “就是,有人在工作中欺负你……等一下,也不能说欺负吧,反正就那么个意思,我肯定生气啊。”
  温泽念带着一点点的酒意:“那你再骂啊。”
  孟宁又吸一口气,随她的意思骂出来:“xxxxxxx。”
  温泽念这才挑了挑眉毛:“这些话,我不能跟杜舒文说,你别看她那样,其实她很理性,典型的商人思维,她只会跟我分析一二三,怎么应对,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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