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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峥嵘听见隔壁房间梁竹在吐槽，不禁轻笑，这个人怕是享受不来这些好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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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灿金龙殿，赫赫天子威。
这不是姜峥嵘第一次进宫，第一次来的时候，是陛下亲自点兵，派自己到南诏城镇守。短短三年，她又回来了，作为第一个受封赏的女将军，朝堂上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打量她。
金龙殿恢弘依旧，百官整齐地站在两旁，好像与之前什么变化都没有，可姜峥嵘知道，一切都变了，变得更糟糕了。
天子是不能被直视的，因此姜峥嵘走到殿前，半低着头，只敢注视着那人的一身金黄色龙袍。
聿帝看起来身子的确不太好，时不时听见他咳两声，封赏的内容由大监代读。姜峥嵘赐封镇南将军，位居三品，赐白银五百两。
“谢陛下——！”
姜峥嵘声音比平时洪亮，倒不是因为高兴，是因为气的。
姜峥嵘：【真抠，这白银五百两估计还得分期付款。】
胡图：【可能你死了，都还没付完。】
姜峥嵘：【不会吧！】
胡图：【不是说国库空虚嘛，能拖就拖。】
随后，聿帝还赐了自己一套专属盔甲，上面刻有自己的名字，在旁人看来，也算是器重了。
“姜将军，陛下听闻您受了伤，如今伤势如何？”
还是大监说话，声音稍显尖锐，可也没有令人觉得十分不适。
“谢陛下关心，已无大碍。”
之后，大监又说了几句赞扬的话，姜峥嵘便退到百官的队列之中，昏昏欲睡地听百官说着无关紧要的政事。明明有很多人吃不上饭，这些官吏知情不报，粉饰太平，只说哪里的田产了多少粮，说哪里的水坝修好了，只字不提民生之苦。
国之将亡，并非没有道理的。
退朝后，有不少官员拉着姜峥嵘说话，有人夸姜峥嵘兵法了得，有人夸她武艺高强，有人夸她容貌姣好，这些人都是姜不凡一派的人。
也罢，当做应酬罢！
“姜将军，请留步。”
大监走了过来，那些官吏马上散开，给他让了道。
“陛下有请。”
第4章
清风殿乃聿帝处理政务的宫殿，大监领着姜峥嵘过来，一路上二人都没说话。走到门口，大监才说了一句：“莫让陛下久等，姜将军进去罢。”
他顿了顿，退到一旁，姜峥嵘这才推门进去。清风殿是书房，两旁的书架上摆满了书，而聿帝就病恹恹地坐在中央尽头的书桌前。聿帝见姜峥嵘来了，还不等她请安，便朝她招了招手：“不必行礼了，过来罢。”
“是，陛下。”
说实话，姜峥嵘还是有些紧张的。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刚才那么多人就算了，现在她与聿帝单独见面，心底总是有些不安。她半低着头走了过去，虽然她真的很想看一看聿帝长什么样子，可她还惜命。
胡图：【狗命要紧。】
姜峥嵘：【就是，就是。】
“抬起头来。”
聿帝的声音有点哑，就像枯木一般，看不到逢春的希望。姜峥嵘依言抬起头，眼睛却不敢直视聿帝，目光落到地面上。
聿帝轻笑了两声，道：“三年前见你，模样还略显青涩，如今已是个大姑娘了。”
姜峥嵘：【不会吧不会吧，我记得这里聿帝只是跟姜峥嵘闲聊，并没有说到要给自己指婚啊！】
胡图：【冷静冷静。】
姜峥嵘并没有笑，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陛下说笑了。”
只有姜峥嵘自己才知道，说话时她的嘴有多僵硬。
“军旅生活如何？”
姜峥嵘听及此，松了一口气，接着便说起这些年原主在边境驻守的事情。只不过姜峥嵘觉得奇怪，按理来说，聿帝应该是日理万机的，怎么有兴趣知道自己这个小将军在边境的生活怎么样？
“嗯，听起来的确很辛苦，辛苦你们了，咳咳……”
聿帝一副体恤下属的样子，姜峥嵘却不怎么信，毕竟接下来她的要求，聿帝并没有答应。
“陛下保重龙体。”
姜峥嵘觉得，客套还是要客套一下的。
“你也有十九了，五官长开了，朕看着倒是有点像一位故人。”
“故人？”
姜峥嵘疑惑地说了一句，可聿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另一个话题：“大将军身体可还好？”
“前些日子来了书信，说是一切安好，劳陛下挂心了。”
“大将军为国为民，这是应该的。”
随后，聿帝又说了一些往日与姜不凡相处时的事情，还问她姜不凡有没有给她说自己以往英勇奋战的故事。
姜峥嵘听罢，只是摇了摇头，如实回答：“甚少。”
“父亲比较多是教导臣如何行军打仗，甚少说以前的事情。”
姜峥嵘说到这里，眸色低了下去，倒不是失落，而是隐去眸中的一丝冷色。姜峥嵘其实是姜不凡的养女，十九年前，是姜不凡把她从战场的废墟中救回来收养的。
姜峥嵘虽然是姜家唯一的女儿，可是姜家对她并不好，并不似他人眼中的掌上明珠一般，她过得很艰苦。她自小就被当成军人一样去培养，可即便她再努力，姜不凡始终更偏爱她的两位哥哥，对她始终冷冷淡淡的。
十六岁那年，她被派去南诏城镇守，短短三年便名声大噪，与两位哥哥并称姜门三杰。然而，姜不凡却始终没有给她捎来一句问候，姜峥嵘能够感受到原主记忆中的落寞，她大概是渴望姜不凡给她一些回应的吧！
刚才她跟聿帝说姜不凡给她来过信，说一切安好也只是骗聿帝的，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只是随意搪塞过去罢了。
实际上，姜不凡已经大半年没有给她来过信了，就算有，也只是军事方面的信件。姜峥嵘其实是不明白的，既然决定要收养她了，却为何要对她这么差？
原主虽然不会说好听的话，可她听话，肯吃苦，甚至比她两个哥哥都要优秀，为什么姜不凡对她视而不见？
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子？
“陛下，如今南诏城边境战事不断，臣恳求陛下考虑给边境增加粮草。”
姜峥嵘拱手作揖，低下头，虽然看不见聿帝，却能听见他的一声轻叹。
“峥嵘，国库空虚，东洲又有水患，现在着实拨不出更多的粮草了。”
姜峥嵘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她知道自己会被拒绝，可想到边关的将士们，她难免有些愤怒。
大丰建国三百年，开国皇帝丰帝开创盛世之后，福泽绵延了四代皇帝，可惜从第五代开始，大丰国力便开始衰退了。除了边境有西凉国和南辕国不断进犯，便是朝中大臣中饱私囊不可倚重，皇帝软弱无能，可见大丰已经开始走向末路。
三十年前，四龙夺嫡的时代，党争十分激烈，最后牺牲了不少良才勇将，国力进一步削弱。聿帝登基之后，便没有一天好日子，他一开始的确是日理万机，勤于朝政，可惜有心无力，身体熬坏了，始终没能扭转现在这个局势。
聿帝能够从四龙夺嫡的时代脱颖而出，他又如何不知朝堂上那些官吏的心思？只是他已经没有能力去管了，只能靠着傅姜两家之争，勉强保持着朝堂的平衡，让他的皇位能坐稳一些。
只可惜，傅姜两家也不是安分的主。聿帝身体不好，在位至今只有三个儿子，长子安定王、次子明炎王、三子还未成年，未到封王的年纪。傅家扶持安定王，姜家扶持明炎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如今两方势力还在抗衡，待到时机成熟，皇位终究是要易主的。
“臣明白了。”
姜峥嵘又说了一句，随后，聿帝说自己乏了，姜峥嵘便退下了。
刚出宫，姜峥嵘便收到了姜不凡从西洲的来信，这也是意料之中的。这封信就算不拆开，姜峥嵘也知道内容是姜不凡让她出席傅穹苍的寿宴。
在大丰，男子为尊，无论什么样的宴席，一般都会由家主亲自出席，或者派出家中男丁出席以示尊重。虽然姜峥嵘受到了封赏，得到聿帝器重，可派她出席寿宴，多少是在折傅穹苍的面子。
姜峥嵘是真的烦死了这所谓的男尊女卑。
不过，姜峥嵘这一次也不想一个人出席，所以她打算拉梁竹陪自己一起去，百无聊赖的时候还能跟梁竹吐槽一下人们在宴席上的丑态。
宴席当天，姜峥嵘依旧没有穿女装，反而穿了一身劲装，她嫌女装穿起来太过繁复，影响她的日常活动。
“将军，我真的要去吗，我能不能不去啊？”
梁竹也难得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衣衫，只是这个人却挠这里挠那里，就好像衣服里有蚂蚁一样，浑身不舒服。
“不能，你得陪我。”
姜峥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然后便带着梁竹朝着丞相府走去。一路上，他们看到不少往丞相府贺寿的人，意外的发现，他们似乎对十年未归的傅清墨更感兴趣。
也难怪，当年姬若颜名动京师，虽然出身不好，却是第一大美人。傅清墨十岁时就离开了京师，如今已有双十年华，也不知其容貌是否有其母风范，这引起大家的好奇。
明明都是读过圣贤书的，聚在一起却是在讨论一个女人的容貌，这可不是什么风流才子，是下流胚子才对！
丞相府门前，傅家长子傅崇之和次子傅简之在门口迎客，见姜家来的人是姜峥嵘，脸色沉了沉，可很快就笑着让人带着姜峥嵘进去。
“将军，不是他们邀请姜家的么，为何他们刚才好像有一瞬的不喜？”
明知道姜家的人会来，傅家两个儿子也已经不是第一日在官场打滚了，梁竹认为他们不至于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姜峥嵘啊！”
姜峥嵘：“……”
姜峥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着道：“我可不是你。”
“啊？”
家丁带着二人落座，坐在主家席左手边往下第三桌，规格算不上最好的。论官职，傅穹苍和姜不凡是一样的，理应坐在主家席往下的第一席，现在这样安排，显然也是要让姜家难堪的。
自家那两个哥哥或许会在意，可姜峥嵘完全不在意，梁竹也没看出来这有什么问题。纵观全场，来客全是男人，只有姜峥嵘一个女人，梁竹忽然就明白了姜峥嵘刚才那句话。
我可不是你。
原来如此啊！
没人过来打招呼，姜峥嵘也省得客套，和梁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可姜峥嵘也有注意周围，认得谁和谁是一伙的，谁又被冷落，注意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没有意外，他们说得最多的，还是傅清墨。
想不到十年未归的庶女，竟是这场宴席开始前的主角。
酉时正，宴席开始了，傅家两个儿子也从门口进来了，傅穹苍还未出现，可一个人的出现，倒是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傅清墨从后院走来，她带着面纱，鼻子和红唇若隐若现，可那双美眸足以勾人心魄，令人为之惊叹。
书中曾经这么形容傅清墨：芙蓉不及美人妆，清风拂墨醉人香。
醉人的本该是酒，可傅清墨却更醉人。姜峥嵘现在是真的信了书中所言，仅仅是一个眼神，便尽显倾城色。
姜峥嵘的酒杯就搁在唇边，像定格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察觉到傅清墨看了过来……
一秒……
两秒……
好像看了好久。
第5章
宴席开始了，傅穹苍给所有人敬酒，大家说着祝贺的话，姜峥嵘兴致缺缺，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发呆，一旁的梁竹则是一口不停地吃着肉，像个饿死鬼一样。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自由活动，傅穹苍走了过来，看了姜峥嵘一眼，笑着道：“大将军近日来可还好？”
“还死不了。”
傅穹苍愣了愣，他断然没想到姜峥嵘会这么回答，一旁的梁竹甚至吓得呛了口长寿面，咳个不停。
“这……”
傅穹苍长得的确好看，神采飞扬，剑眉星目的。即便已经有五十岁了，可依旧能看出来当年的风采，莫怪当年那姬若颜也会被他骗进府中。
“家父一切都好，傅丞相不必挂心。”
姜峥嵘又重新说了一遍，傅穹苍那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色才缓了过来，客套了几句后，便走开了。
傅穹苍转身之时，脸色一沉，有些疑惑。传言中，姜峥嵘不善言辞，惜字如金，可现在看起来传言似乎不可信。
“咳咳，我去茅厕。”
梁竹转头就跑，姜峥嵘也闲得无聊，正准备去外头走走。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刚才傅清墨坐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人了。虽然还看不清傅清墨的全貌，可姜峥嵘也算见识到了什么叫眸中有绝色，世间皆佳人。
傅清墨的美已不是其他女子能比的了，就连气质都是清雅脱俗、充满着浓浓的书卷气，一眼望去，似有些遥不可及。
刚才那一眼……不是错觉，傅清墨的确是看着自己，眸中似乎还带着笑意。
这是什么意思？
罢了，不管了。
姜峥嵘到外头瞎逛，避开人群，走到了一座偏院，图个清静。只是没想到，连这偏院也有人，她听见有人在说话。她不见其人，正准备要走，却听见那男人说：“我看到刚才不少人对你感兴趣，不如你赶紧嫁了吧，不要再在傅家碍眼。”
是傅简之的声音，姜峥嵘想走的念头被扼制住，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听了下去。
“二哥，请慎言。”
傅清墨的声音有些冷，可听不出怒气，淡淡的，却让姜峥嵘听得有些不自在。
总觉得傅清墨回应没有力度。
“二哥？你是不是父亲的种尚未可知，可别叫得这般亲近。”
傅简之在人前懂说话，因此傅穹苍很宠爱他，他不认同傅清墨的身份，就算口出恶言，他知道傅穹苍也不会责罚他。
“你母亲不过是妓。女，你以为你有多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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