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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与仙人扫落花(玄幻灵异)——归鸿落雪

时间:2024-05-15 09:43:37  作者:归鸿落雪
  卫风果断地认为他已经入了定,毕竟宗门长老讲课的时候他在睡梦中听了两耳朵,修士入定的时候是感受不到外界的。
  于是他胆子就变得大了起来,龇牙咧嘴的捂住了自己又疼又痒的胳膊,又从储物袋里抓出张了止血符。
  江顾在识海中看着外面的少年和那张止血符大眼瞪小眼许久,以为是卫风害怕他不准,刚要睁眼就听卫风耷拉着脑袋嘟囔道:“狗屁止血符,怎么用来着?”
  “……”江顾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见有修士连最基础的止血符口诀都不会。
  这到底是个什么惊天动地的蠢货。
  卫风恹恹地把符纸收了回去,自顾自拔了会儿脚边的野草,肩背和手掌上的血滴滴答答淋进了土里,好在疼痛抵消了大半痒意,他盘腿坐在被自己薅秃的草地里无聊地晃来晃去。
  江顾被他晃得头疼,冷声道:“坐好。”
  卫风又被吓了一跳,但是见江顾眼睛都没睁开,一时半会儿也没杀自己的意思,立马蹲起来往前挪蹭了几步,嬉皮笑脸道:“前辈,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江顾被浓郁的血腥味熏了一下,睁开眼就发现这小鬼已经蹭到了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他想让卫风滚远点,但是脖颈上的疤痕又开始微微发烫,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你不用知道。”
  炼成无方石贴身佩戴也可以,如果能解开封印,他可以忍受一段时间。
  “哦。”卫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见他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得寸进尺道:“前辈,我能去找点水喝吗?”
  他只有炼气期尚未辟谷,又受了重伤,已经饿得要命。
  看着封印松动的份上,江顾的心情勉强好了一点,捏了个水球扔到了他怀里。
  卫风抱着突然出现的水球懵了一瞬,伸出手指狐疑地戳了戳,轻薄的水球瞬间爆开散成了无数水滴将他包裹了进去,霎时间眼前只剩片白茫茫的雾气,紧接着他露出了白骨的伤口开始飞速愈合,清凉甘甜的水流顺着喉咙淌了进去,指尖滚烫的痒意也逐渐止息,连脏兮兮的脸和衣服都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在卫风没注意的时候,用作来伪装的面具也被灵力充沛的水流溶化,露出了他本来的样貌。
  卫风惊喜地看着愈合的伤口,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睛也变得愈发明亮,“多谢前辈!”
  那张脸明眸皓齿清新俊逸,江顾目光微顿,又略带嫌弃得移开。
  卫风却浑然未觉,撸起破破烂烂的袖子将愈合的伤口给他看,开心道:“前辈真厉害!”
  少年人劲瘦白皙的小臂有些晃眼,江顾不习惯跟人离得这么近,冷声道:“回去坐好。”
  卫风那股兴奋劲像是被突然泼了盆凉水,不过他被宗门里的长老训惯了,厚着脸皮“哦”了一声,就又小跑着回到了那片被他薅秃的草地盘腿坐好。
  看这架势像准备调息修炼,还不算无药可救。
  江顾这个念头刚起,在打坐的少年就跟没骨头一样倚在了树干上,发出了细小的鼾声。
  “……”江顾沉默了一瞬,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两个时辰后,消化完花精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乌拓蹲在睡得四仰八叉的少年身边,惊讶道:“他是怎么睡得着的?”
  且不说江家像他这般大的少年哪一个不是夜以继日的修炼,单说他现在被江顾挟制生死难料,也不该睡得如此安稳。
  可他不仅睡了,还抱着树干睡得很香。
  乌拓想不明白,想问主人但是江顾正在修炼,它不敢轻易打扰,抬起了自己的两只小前爪啪啪按在了少年白皙如玉的脸颊上。
  “啊!”卫风猛地翻身站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去摸书册,不耐烦地嘟囔,“又是亓凤元那个老匹夫的课!?”
  乌拓被他逗笑,卫风睡眼惺忪地低下头来,就跟它圆溜溜的猫瞳对了个正着,顿时松了口气,过了片刻又好奇地蹲下来跟它对视。
  乌拓也好奇地看着他,洗干净了的少年看上去白到发光,要是被主人炼成无方石肯定是块漂亮的石头。
  卫风很喜欢毛茸茸的畜生,他在阳华宗还养了几只灵豹玩,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小东西,他还不知道这小猫在想什么恐怖的事情,大着胆子戳了戳它的小爪子,“你是什么灵兽?”
  乌拓骄傲地挺起了胸脯,“我可是上古赤炎神兽。”
  “哇。”卫风看着他胸前和爪子上雪白的毛夸张地惊叹了一声,但实际上他压根就没听过什么上古赤炎兽,笑嘻嘻道:“你可真厉害。”
  乌拓矜持地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修炼的主人,疑惑道:“小孩儿,你不修炼吗?”
  卫风顿时垮下了脸,苦哈哈道:“修什么炼?我干嘛要和自己过不去,吃喝玩乐多自在。”
  “你不想飞升吗?”乌拓疑惑道:“你不担心自己寿元耗尽死掉吗?”
  “不想,完全不想。”卫风仰面瘫在地上,像只死了八百年的咸鱼,“死了拉倒,一刻不停辛辛苦苦修炼,到头来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杀了,要么渡劫也会被天雷劈死,却没能享受到世间任何乐趣,这样修炼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可是……”乌拓想反驳他,但是本来就不大的脑仁根本想不出理由,甚至隐隐有些被他说动,道心有一瞬间的动摇。
  “乌拓。”江顾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它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主人!”乌拓有点心虚地朝江顾跑了过去。
  “前辈你醒啦!”结果有个人跑得比他还快。
  少年像个莽撞的火球朝着他跑了过来,江顾指尖微动,两人之间便形成了到无形的屏障,卫风被挡在了三丈开外,有点懵的看着他。
  乌拓却没被屏障阻挡,颠颠跑到了江顾脚边蹭了蹭他的脚腕,“主人,我洗干净了。”
  “嗯。”江顾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走了。”
  “好!”乌拓开心地冲他摇了摇尾巴,跳进了自己的小气泡中飘在了他身边。
  被挡在三丈外的卫风摸了摸撞红的鼻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扛着自己的小破剑跟了上去。
 
 
第5章 朝龙秘境(五)
  “相传数十万年前,身为古神伴生灵兽的朝龙在此陨落,龙脊化作了三万里朝龙灵脉,龙首化成了朝龙秘境,当时朝龙头部重伤自水下而出,所以朝龙秘境中多湖泊沼泽,而且因为朝龙不甘,凡是近水的地方都极其危险。”穿着朱红衣袍的中年人沉声道:“任何人都不准在水边单独行动,听明白了吗?”
  “是!亓长老!”二十多名年轻的弟子齐齐应声。
  被唤作亓长老的中年人身量很高却极瘦,脸型也极为瘦长,仿佛海里的带鱼,凸出的颧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恐怖。
  他攥着剑鞘的手皮肉松弛,像是被水泡开的水藻,但他的境界已经接近化神期大圆满,连阳华宗掌门都要敬他三分,这群年轻的金丹弟子就更不敢造次了。
  亓凤元灰白色的眼睛打量了一圈,皱起了眉问道:“玄之衍呢?”
  “亓长老,玄之衍他——”
  “啊啊啊啊!”一声惨叫自不远处传来。
  亓凤元神色一厉,强硬浩瀚的神识顿时就铺散了出去,愣了一下之后才道:“随我来。”
  一群弟子紧随他往前御剑飞去。
  飞瀑震天长虹贯日,静谧的深潭前,一个少年面色惨白地跌坐在满地残肢里,身上阳华宗的弟子服也被血水打湿,他在看见亓凤元和同门师兄弟的时候顿时红了眼眶,哭嚎出声:“师父救命!”
  亓凤元那张可怖的脸耷拉得更长了,厉声斥责道:“不过是些死人,还不滚起来!”
  玄之衍才十六岁,这是他第一次进秘境历练,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且死状极其惨烈,已经吓得腿软,还是两个年纪稍长的师兄过来将他从血肉堆里拽了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亓元凤紧紧盯着他,灰白色的眼睛无形中暴露出了几分凶光。
  “我、我听见有奇怪的声音,就想过来看一看。”玄之衍惊魂未定,声音里带着丝哭腔,“结果、结果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拖进了水潭,然后又给扔了出来。”
  深黑的潭水中,他隐约对上了双灰白的眼睛,像极了他师父那双眼,但是他看着正在气头上的亓元凤,没敢说。
  亓凤元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他挥退了弟子,站在深潭边谨慎地放出了神识,但潭水中除了浓郁的血腥味之外并无任何活物,忽然他目光一顿,长臂往深潭中猛地一捞,掌心便多了片巴掌大的白色鳞片,上面沾着很多血,浓郁的腥气开始四处弥漫。
  “是鲛人的鳞片!”有弟子喊出声。
  “好大的鲛鳞,这鲛人得什么修为?”也有人震惊。
  “呵,不管什么修为都不过是低等的畜生,最后还不是用来造龙绡产夜明珠,死了之后熬鲛人膏,鱼皮做成球都没人踢。”站在玄之衍旁边的师兄抱着剑冷嗤。
  玄之衍被冻得发抖,哆嗦着唇道:“难道我刚才被鲛人拽了下去?”
  “怎么可能,鲛人生性凶残嗜杀,更不听驯服管教,要是鲛人拽你下去,就凭你这修为焉有命在。”后排的弟子颇有些阴阳怪气,几个人来回挤眉弄眼发出低低的嘲笑声。
  这倒也不怪他们,毕竟玄之衍是这群弟子中唯一还没结丹的,堪堪筑基修为,不过是仗着师父是亓凤元才走后门进来,他年龄尚小资质平庸,又整日和卫风那种人混在一起,不让人讨厌都难。
  玄之衍气得眼睛发红,但碍于亓凤元在场也不敢发作,只使劲握住了袖子里的拳头。
  亓凤元并未注意到小辈间的暗潮汹涌,目光紧紧盯着手中的那枚白色鳞片,好像费了许多力气才将那鳞片重新丢回了潭中,“你们这次进秘境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锻造本命法宝的材料,切勿掺和进与神鸢鲛鳞有关的任何事情,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们,明白了吗?”
  “是!”众弟子齐齐应是。
  平泽大陆上不管是灵龙宗这种数一数二的门派还是江家这种大族都在密切关注着神鸢鲛鳞,像阳华宗雀鸢宗这些末流门派,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不过他们也明白,就算真把神鸢鲛鳞拿到手最后也保不住,反而一个不小心就会招致灭顶之灾。
  玄之衍跟在了一众弟子的身后,眼中满是担忧。
  他想起了跟卫风的最后一次见面。
  *
  一个月前,阳华宗藏书阁。
  “什么!?你要下山去找神鸢鲛鳞?”他震惊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卫风穿着身华丽的红色法袍瘫在椅子上,一只靴子还踩在藏书阁长老宝贝的乌木架子上,翻着手里的书懒洋洋道:“我查了古籍,神鸢鲛鳞肯定能治好我的病。”
  “你能认全字吗你还查古籍!”玄之衍一把将书从他手里夺了出来,果不其然这厮书都拿反了,他头疼地叹了口气,“祖宗,你就消停点吧,你那不是病,纯属没事闲得。”
  卫风心痛地支棱起自己修长雪白的手指,“它痒!痒得我半夜都睡不好觉!而且我丹田识海里也痒,你知道那种痒得痛不欲生的感觉吗?我都没办法修炼了。”
  “你什么时候修炼过!”玄之衍才不信他胡说八道,“一个月后师父就会带队去朝龙秘境,你要是真想出去玩我让师父带着你。”
  “可别,我跟着那老匹夫要么我气死他要么他气死我,你要还想让我活命就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卫风皱着眉摩挲了一下又烫又痒的指尖,最后索性双臂交叠枕在了脑后。
  这厮坐椅子也不好好坐,四根椅子腿儿只有后面两根腿着地,另一边全靠踩在书架上的脚支撑着,晃晃悠悠看着就很危险,他却混不在意,“这都半年了,越来越痒,我试了无数办法买了最贵的灵药都没什么用处,我恨不得扒了身上这层皮你知道吗!”
  “那也不必非得神鸢鲛鳞,一百个阳华宗加起来都争不过灵龙宗和江家,更别说你了。”玄之衍头痛道:“你去问问掌门和长老们,他们肯定有办法。”
  “嘁,我才不去,他们没一个喜欢我,见了我恨不得躲八百丈远。”卫风翻了个白眼,说到气处脚下不由用力,“不管你帮不帮忙,我反正要找个由头下山。”
  “我怎么可能不帮——哎!小心书架!!”玄之衍大喊了一声向前去扶,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乌木书架从他指尖滑走,紧接着就是数千声接连不断的沉闷倒地声。
  两个人面面相觑,玄之衍脸都吓白了,卫风却眼睛一亮猛地砸拳,“由头这不就来了。”
  最后映在玄之衍瞳孔的画面是卫风嚣张地踩在昂贵的书架和毁坏的古籍上,对着闻声赶来的掌门和长老们笑得极其猖狂,“我就是故意的,你们能拿我怎样?”
  *
  回忆结束,玄之衍痛苦地捂住了脸。
  这段时间他日日夜夜都在后悔帮卫风逃下山,就凭卫风那炼气中期等同于无的修为和那恶劣的性格,掺和进神鸢鲛鳞的争夺中简直就是去给人送菜。
  不,他连菜都算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给他扬得灰都不剩。
  “玄之衍,还不快跟上!”前面的师兄厉声道。
  “来了来了。”玄之衍苦着脸跟了上去。
  他现在只希望卫风能充分发挥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嫌苦嫌累的优良品质,抓紧时间自己回宗门里吃喝玩乐去。
  ——
  被好友牵肠挂肚的卫风正抓着条鱼和一沓火符犯愁。
  他的肚子已经饿得震天响,连乌拓都嫌吵用爪子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卫风看着正打坐修炼的玄衣男子,最终还是饿意战胜了他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警惕心,他拎着鱼和火符停在了江顾三丈远的地方。
  江顾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大一小沉默对望,最后还是卫风厚着脸皮咧嘴一笑,嘴甜道:“前辈,您能帮个忙吗?”
  江顾闭了闭眼睛,指尖灵力微动,卫风手中的火符就燃起了细细的小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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